红嘴儿小时候虽然在外耀武扬威，经常欺负关在挂在公园树上的笼子里的八哥、鹩哥，但是在家向来规规矩矩，人模鸟样，在大爷爷跟前儿更是卖萌耍乖换面包虫吃，今天抓伤了老曹，可能是因为误会老曹是意外入侵者或者它对老曹的旧恨记忆太深刻。

我刚才在厢房看见了它的鸟笼子，笼子是仿清的京津旧款，上等的紫竹材质，看来二叔对红嘴儿相当上心。红嘴儿老老实实的进了笼子，我跟它说回来一定带好吃的给它，又给它看了老曹脖子上的伤，红嘴儿自知理亏，也没有喳喳的叫唤，安静的让我把它挂在了门房横梁上。挂好了红嘴儿，我准备陪老曹去医院处理下伤口，‘高富帅’已经把东厢房的尺寸发给了工人，他说现在没别的事，就送我们去了医院吧。

地坛医院离的近，简单的外伤很好处理，小护士给老曹打了针破伤风，1分钟就把老曹打发出来了，老曹对小护士是惊为天人、一见钟情，又像模像样的溜进护士室搭讪，自然没一分钟又被打发出来了。

出了医院，老曹不干了，追着我说：“富扬，我可告诉你啊，‘父债子偿，鸟债你偿’，你家鸟伤了我，你得赔偿！”

““你爹才是鸟！谁让你丫欺善凌弱，在它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差点被你吃了得阴影？这也算你种因得果，医药费我出了，其他免谈！”

老曹呲着牙乐，“红嘴儿的爹是你大爷爷，论辈份，你得管红嘴儿叫三叔，在红嘴儿眼里你丫就是一麻雀！”

“你丫才是麻雀！你丫是麻小！”

“那你请客吃麻小，‘高富帅’－－哦不是，齐总也一起吧？”

“请就请，这（zhei）个时间簋街好吃的都没开呢，要不请别的？”

“烧鸡乳鸽烤鸭，只要是鸟吃啥都行，出出我这口恶气！”

‘高富帅’等我们上车后启动了车，听我们说话也觉得好笑，就说：“今天虽然富先生没打开正房门，但是我的厢房很顺利，不如我做东，请二位吃烤鸭，吃完了我叫个司机送你们回去取车。”我们推让了一下，但是觉得以后少不得和他见面，也就答应了。

‘高富帅’把车停在了‘大董烤鸭’店前，老曹和我觉得有点小奢侈，心说不愧是高富帅啊，吃顿烤鸭都挑贵的。进门后，显然领班的姑娘认识‘高富帅’，一个挂着经理名签的领班一口一个齐总，满面堆笑的把我们领进了一个10人包间，看这架势，‘高富帅’可不是普通的‘高富帅’，怎么也得是个独当一面的老板了。

‘高富帅’对服务员说准备一桌好的，又对老曹说：“以后咱们就熟了，今天我做东，兄弟如果想叫其他的朋友们一起热闹热闹就不用客气，都叫过来吧。”老曹牙花子都笑出来了，好色本性一览无余，马上说没问题，当然不能跌面儿啊。几通电话过去，烤鸭还没上呢，莺莺燕燕的帅哥美女们就把包间坐满了。

‘高富帅’豪气的让服务员看着多加些菜，又开了一通红酒、白酒、啤酒，这一桌儿的美女们围着‘高富帅’争相敬酒，趁他们喝酒的工夫，我拉老曹到一边：“人家就是随口一客气，你丫还当真啊，怎么叫了这么多人啊？这一顿饭得多少钱啊？”老曹不以为然：“你丫没上过班，懂个屁啊，这都是小爷我这两年混熟了的饭角儿，别人要叫还得花钱呢！今天是三八妇女节，你知道叫这些个饭角儿来是多大的面子？人家齐总见多识广，饭桌上怎么能就咱仨人呢，齐总划条线咱得上道啊，不能丢你房东的底气不是！”

我心说：“屁！不丢你丫肚子里的气！”不过回头看看齐牧，此刻是一脸美意， 祝着各位女士们节日快乐，邀请各位女士们添新菜、开新酒， 左右逢迎，倒也觉得到底都是男人，又值壮年，哪个有钱的男人不喜欢这种场面？我要是有些酒量也得美女美酒来者不拒啊！想到这儿，就开始不顾别人，埋头吃自己的烤鸭，卷了一个又一个。

期间，老曹给‘高富帅’递烟，‘高富帅’说不抽，老曹又谦让，‘高富帅’说真的不会抽烟，自己信藏传佛教，不允许抽烟，老曹就转身递给其他人。

一会儿，‘高富帅’端着酒杯走过来，说：“富先生很少喝酒吗？”

刚才烤鸭还没上我就被老曹那个叫lisa的朋友灌了两杯白酒，我酒量不行，酒桌外号‘三盅倒’，喝多以后话格外多，特爱显摆，嘴根本不把门，轻易也不敢喝。“齐总，您叫我富扬就行，我酒量太差，一般不上酒桌的哈哈。”

“这样啊，富先生，那我们喝一杯红酒吧。”‘高富帅’边上几个分酒器已经空了，有2个美女离席去了洗手间，可是他却面不改色，没有一点醉态，可见酒量惊人啊！

“不用不用，白的白的...”我不甘心被小看，端起酒杯咬牙干了，还没放下杯，老曹玩嗨了，叫了两个美女上来一把把我摁住又灌了一杯白酒，我事先没做好准备，白酒的辛辣呛的我直咳嗽，半天才喘过来气，老曹这个蛇精病挨着美女还在那边裂嘴大笑，我心里感叹真他妈的交友不慎啊！再看‘高富帅’仍然是一脸招牌的微笑。两杯酒接连下肚，我已经快到极限了，一边大口吃菜一边估计我现在还能不能走到厕所。

‘高富帅’递给我一杯普洱，依旧一脸微笑， 并没有嘲笑的意思。 只是和他对比下我有些心里失衡，就给自己找借口说‘高富帅’脸色没变是因为他肤色本来就黑红，一副太阳底下晒久了的样儿。 我心说这人什么背啊景？怎么这么看不透啊？就大着舌头问：“‘高富帅高总’，您～哪人啊？做什么的？”

‘高富帅’有问必答：“我在内蒙鄂尔多斯出生长大，在青海生活了20年，从事煤炭行业，现在住在北京顺义。”

哦，煤老板啊，我心说就算是煤老板，也不能永远都是这副微笑模样啊？这不是一种面瘫病吧？就用观相法来观察，眼前的人面膛端正、眉宇生威，是百邪不侵的面相，面瘫是一种邪风入体的病，绝不会在这类人里发生，他若不是总是微笑，就是不怒而威，凭这张脸就可以进中啊纪委了，谁还敢和他做生意？我的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发麻，中枢神经已经不受控制了，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所以我脱口而出：“‘高总’，你千万放心，你绝不会得面瘫。”

“啊？哈哈哈...”本来刚才大家的关注点就在‘高富帅’身上，还比较安静，我一说这话整个包间的人都笑炸了，我眼见着漂亮的服务员‘噗’的一声就笑喷了出来，又马上忍住，脸都憋红了 。

‘高富帅’也哈哈笑，说：“富先生高见。”齐牧每次叫我‘富先生’，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在古代手持教鞭、摇头晃脑的教书先生，而他是一个虚心求教的学生，对着我鞠躬行礼，让我心里飘飘然。

见大家都笑话我，我撒酒疯开始吹牛，舌头都捋不直了说：“哎呀，别客气别客气啊，我这点儿高见不算啥，先生我7岁入学面试，面试老师说‘你会背什么儿歌啊？给老师背个拿手的吧。’先生我鸡鸡高人胆大，当场就给她背了个奇门遁甲的《烟波钓叟歌》，丫当时就跪了，非要录取我，被先生我鄙视了好多年。”

“屁！你丫再吹，你姥姥当时是教育局局长还没卸任，哪个学校都要你，跟你丫会背儿歌有什么关系？”老曹一个葡萄皮吐过来，一脸鄙视。但是老曹也觉得不能太灭了我等屌丝的志气，又打圆场：“老齐你别介意啊，这货没量，平时不喝酒也爱吐，一喝酒就开吹，但是也确实会算卦，改天让他给你算算发个大财哈，来，兄弟我敬你。”

‘高富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开始笑着说：“恩，好好，富先生家学渊源，身怀绝技，其实我到北京是想有事向...”可惜没说完，被我打断了话。

我此刻热血沸腾，全线失控，就听见‘高富帅’说‘绝技’俩字，抢话说：“嗨，不是说了么，先...先生我的鸡...鸡那可不一般，奇门遁甲、占卜批卦、不...不在话下，来来，看我给你施呕show一下。”

“小卦你丫能不瞎撸你的鸟么？听人把话说完，你丫真有本事现在就把你二叔那什么牛掰的锁开开，大爷我就服你！”老曹也醉了，过来打岔。

“嘿！我还就不信邪了，先...先生我多大能耐啊？找不到...工作还开不开门？说出去不跌面儿嘛！‘高富帅’，走，回我宝宅。”

齐牧拦不住我，就结了帐，然后打电话叫了司机，满桌子的饭角儿也吵吵嚷嚷的和老曹告别换酒吧开始第二轮去了，临走前我跟后厨要了两小条黑猪肉，给红嘴儿带回去。

路上老曹非要在地坛医院停了车，我俩进去放了放水，老曹说要把水放在他梦中情人所在的地方，我说个屁，从你看见那小护士到现在6个小时都没到呢，哪来的白日梦？！放完了水，老曹一路开唱着：“思念是一种病，思念是一种病...”我们就到了我的宝宅。

齐牧的司机小唐在外等着，我们仨进了大门，打开门房的灯，把红嘴儿从笼子里放了出来，我告诉它不许再揍老曹，然后喂了它肉，老曹也欠欠的凑过来一起喂，边喂边撅着嘴说：“嘴儿爷，咱俩和好吧，我的弹弓早扔了，赤手空拳也打不过你呀，要不咱俩组战队一致对外吧，我负责陆地你负责天上，咱俩无敌啊。”红嘴儿只顾吃，也不理他。

‘高富帅’从车里拿出了几把工具递给我，又进院开了东厢房的灯，外面一下子就亮了， 那光面的影壁在晃动的灯泡下泛出水灰色的光，反衬着我们的影子，忽明忽暗。

我晃晃悠悠的拿了齐牧的工具，也不知道从哪开始用，这会儿就听老曹说：“小卦你丫自己好好站着，别靠着我，我也累着呢。”我又晃了两下，看看自己两边没扶着东西啊，再看‘高富帅’也一脸微笑的在我对面站着呢，我冲着老曹笑骂：“老曹你丫喝高了吧？我离你远着呢！”老曹一只手扶着水缸站着，另一边的肩膀受了力一样向下塌着，姿势怪异，正愣愣的看我，也是一脸吃惊。

“这大晚上的，你丫有点正形，别逗闷子。”我瞅着老曹，猜他八成在那演思念病呢，对着他骂。

“我逗你乐你丫给钱么？没闹，快他妈过来扶我，太沉站不住了。”老曹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扶着缸的胳膊也用了力，手上青筋都突出来了。

“你丫喝多少啊，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我也不笑了，说着正要晃着过去，‘高富帅’一手拉住了我，表情端正，稍微低头侧目观察着老曹，恩？端正？不错，‘高富帅’脸上竟然没微笑，面色严肃了起来，头一次看他严肃，五官都棱角分明了。他看着我说：“富先生，情况不对，不知富先生是否相信鬼神之说？”

靠！我当然相信啊！再看老曹，正扶着缸往下蹲，‘高富帅’放开我，一步跨过去双手抓住老曹的肩膀往上使劲一拎，把老曹架在了水缸上，然后抽出一只手掏出手机打电话，电话却在门房那边响起来，往门房一看，就在影壁边上，齐牧带来的瘦瘦的司机正脸朝下的趴着，一动不动。“小唐！小唐！唐西田！”小唐没有反应，好像昏过去了。这时候听见老曹又开始嚎叫：“小卦你丫别愣着啊，我他妈好像中邪了！半边往下沉！”我一下酒醒了大半，开始四处打量，‘高富帅’说：“富先生，看影壁！”

影壁是光滑的素面，灯光照上去有一层水状，现在上面出现了几个人影，数了一下，影子居然有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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