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判若两人
作者:西阙西      更新:2019-08-11 16:50      字数:3952

男子丰神俊逸,风度翩翩,眉眼间和隽珩有几分相似,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像。许是隽珩让人觉得冷峻,带着君王的威严;而这位却风流多情,一双桃花眼也不知惹得多少女子痴心错付。

“听说王嫂醒了,我来瞧个热闹。”

隽珩皱了皱眉,问道:“你如何还没走?不是让你回你的封地去了吗?”

“臣弟本来是要走的,这不前阵子王嫂出了事儿吗?若是臣弟一走了之,多不像话。”他毫不客气在餐桌旁就坐,吩咐侍女给他拿了双筷子。

“他叫隽琰,长平侯。”隽珩用极简单的话语给洛羽介绍这位不请自来的男子,神情里满是嫌弃。

“怎么个意思?”长平侯听到他王兄的话,不明所以,“不过几日未见,怎就不认得我了?”

“五哥,你怎么才来?”欣平移步到长平侯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悄声说道:“嫂嫂失忆了。”

“失忆?”长平侯高声道。不似欣平那般哭哭啼啼,他倒是笑出了声,“哈哈,好事,好事。”

“隽琰!”隽珩语气低沉,面色不善。

长平侯连忙噤声敛笑,盯着洛羽看了一阵子,而后一脸神秘莫测地问道:“既然王嫂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以前的事,是不是都一笔勾销了?”

洛羽本就对这个长平侯有所警惕,一听这话,更是来了精神,追问道:“以前的什么事?”

长平侯装傻道:“能有什么事?”他摆摆手,“都是些小事,不值一提,忘了更好。”

越是这么说,就越是不简单。所有人都对往事避而不谈,这更激起了洛羽的疑心。

隽琰、隽璇这兄妹俩吵吵闹闹,你一言我一语。隽珩觉得厌烦,催促着他俩离开,可被洛羽阻止了。“我喜欢热闹。整个景晖宫都死气沉沉的。他们留在这儿还能好些,陪我说说笑笑,解解闷,难道不好吗?”转而,洛羽又对隽琰、隽璇说道:“若二位闲暇,可否常来景晖宫看望我?”

“他们?”隽珩摇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为何?”洛羽本揣度着,此二人许能成为她逃离困境、弄明真相的突破口。难道计划尚未成形,就已然行不通了?

“因为他们不仅不住在宫里,甚至不在王城。”

经过这三人的言谈交流,洛羽大概理清了状况。

隽琰在隽珩即位以后,被赐了爵位,赏了封地,便离开了王城,过上了不必早起诵读请安、不必每□□堂听政的日子,去了个山美水美的地方,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不过几个月前,他意外地接到了隽珩的旨意,让他率兵平定西北部的战乱。隽琰一个浪荡公子、富贵闲人,根本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故而初接军令之时,无人不惊诧于此。隽琰却未作怀疑,这完全是出自对隽珩的信任。兄弟二人手足情深,他相信隽珩的决定必是有他的道理,于是便放心领旨率兵西去。

果然,这是个美差。西北部蛮族阿措拉与大申实力相比不值一提,驻兵不过十日,对方已被击得溃不成军。而隽琰甚至不曾上过战场,便将胜利纳入囊中,凭白领了军功一件。这次回王城就是来领功受赏的。

至于隽璇,三年前就成了亲,嫁给了大将军夏未缪的独子。此人名朗字明昭,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隽珩对他很是重用。夏朗与隽璇完婚后不久,作为将门之后,他主动请缨驻守大申东部关隘紫荆关。新婚夫妻不忍分离,隽璇便与夏朗一同去了边关。于一年多前诞下一子,名夏荆。这次欣平以探亲为名回到王城,携子住在夏未缪的大将军府。

“欣平公主是一个人从边关回了王城吗?还是说,与驸马一同回来的。”洛羽有些好奇,既然欣平回王城是探望兄嫂,何以没住在王宫,而是住在了大将军府。

洛羽不过随口一问,但欣平的反应却很耐人寻问。“嫂嫂唤我璇儿就好。”欣平悄悄撇了眼隽珩,犹疑片刻,方才回答说:“我……我是一个人回来的,明昭他驻边责任重大,不可擅离。”然后,画蛇添足地解释说:“我还带了儿子回来,所以住在大将军府。夏大将军这还是第一次见孙子。”这个活泼开朗的女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

洛羽心里觉得好笑,这个欣平公主明明不会撒谎,却还要说着违心话。这种拙劣的撒谎功力,哪里骗的了人。但她为什么要说谎?

内侍从门外进来,附在隽珩耳边说了些什么,隽珩点了点头,道:“本王还有些政事要处理,就不多待了。”他对着洛羽嘱咐着,让她多休息,好好调养身体。然后对长平欣平说道,“你们也该走了。”

欣平依依不舍地抱着洛羽,“我不走,我要和嫂嫂待在一起。”

“我也不走。”长平侯仍在吃着桌上的早膳,又让侍女给自己加了碗汤。“王兄忙去吧,不用管我们。”

洛羽也想让二人多留几刻,正要替他们说话,却听隽珩语气低沉,“王后要休息。”他沉着张脸,让人不敢违抗。“你们同本王一道走。”

最后三人一起离开了景晖宫,让这座宫殿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墨宣!”洛羽再次开始寻找墨宣,可过来应声的却是别人。

“娘娘有何吩咐?”这丫头看着面善,应该是方才在内殿伺候的其中一个。

“墨宣呢?”洛羽问道。

“回娘娘的话,”似乎这丫头也不知道墨宣的去向,或者知道但不想说,“奴婢也有一阵儿没见着墨宣姐了。”

洛羽没有继续关于墨宣的话题,转而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饮梅。”

“听竹的脸上有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衣兰应该是个哑巴。你呢?”洛羽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你身子上下,有何不妥之处吗?”

方才用膳时,洛羽发现来往伺候的宫人中,有人腿脚不利落,有人少了根手指,在这景晖宫中,几乎找不出什么健全之人。回想起早上看到衣兰时的场景,对方一言不发,很是反常。洛羽这才明白过来,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会说话。这个景晖宫从里到外透着诡异,哪里像是王后寝宫,分明是收容弱疾者的善堂。

饮梅仿佛料到了洛羽会如此问一般,也不惊讶,也不慌张,应声答道:“不瞒娘娘,奴婢后背有烧伤。”尽管衣领比其他侍女要高出几分,依旧没有完全遮挡住脖颈处露出的痕迹。

“那么,枕菊呢?”洛羽追问。

“枕菊她眼睛不大好使。”饮梅进一步解释道,“日出之前、日落之后,天光微弱之时,枕菊就看不到东西了,所以那时也就不能在娘娘身边伺候了。”

“宋惜言呢?”洛羽把目前为止认识的人都问了个遍。

“宋姑娘……”饮梅显然没了刚才对答如流时的从容,她躲闪着洛羽追究的目光,低头回话道:“并无不妥之处。”然后补充说:“奴婢几人都是受了娘娘的恩惠,才有幸能留在景晖宫伺候。但景晖宫上下也并非皆是不全之人。”

洛羽把话题又绕了回去。“既然你不知墨宣如今身在何处,那不妨带我去她房中一看。”

“娘娘,”洛羽正准备起身向外走,却被饮梅挡住了去路。“不如等墨宣姐回来……”

“你好大的胆子,挡我去路!”洛羽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畏惧的冰冷,仿佛对方的生死只在她一念之间。

饮梅急忙跪地。“奴婢逾矩了,还请娘娘责罚。”

洛羽算是看清楚了,这些侍女全都和墨宣一个鼻孔出气。从墨宣那里问不出的实话,在她们这里也休想听到。洛羽攥紧了拳头,气不打一出来,从小到大,她都从未被如此怠慢过。这难道就是申王后该有的“尊荣”?

此刻,怒视跪在地上的饮梅,她真想赐了对方杖刑以解心头怒气。忽而,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想:“我何时变得如此暴戾?”洛羽身为公主,以前虽也有过惩戒宫人的时候,但多是捉弄对方,实打实的责罚向来没有。这一瞬的恶念究竟由何而生?

“你下去吧。”她深吸一口气,以平复心下躁动,而后对饮梅道,“你不愿道明墨宣所在也罢,那可知宋惜言在何处?”

饮梅抬眼望着洛羽,似有话要说,但又生生吞了回去,只道:“奴婢知道,这就叫宋姑娘过来。”说罢,便恭敬地退出了主殿。

“娘娘唤我?”没一会儿的功夫,宋惜言便出现在了洛羽面前。她大大咧咧,没有行礼,只是对着洛羽傻笑。脸上、身上歪七扭八地蹭了面粉,手里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一盘糕点。“奴婢在厨房给娘娘做糕点呢!”

洛羽看她这般模样,心下也生了疑惑:宋惜言当真在厨房做活?难不成墨宣并未说谎?

“刚做好的,娘娘快尝尝。”宋惜言献宝般把糕点放在洛羽面前。

“不就是芙蓉糕吗?”洛羽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

“是芙蓉糕。”宋惜言点头如捣蒜,但很快又变成了摇头。“娘娘只说对了一半。这是芙蓉糕,但又不是普通的芙蓉糕。可好吃了,您快尝尝,快尝尝!”她撺掇着洛羽非吃不可。

洛羽拿了一块,却又放下回了盘中,疑心道:非让我吃,该不会这芙蓉糕有什么问题吧,还是不吃为妙。“我刚用过早膳,吃不下了,等会再吃。”洛羽站起身就朝殿外走,“你带我去墨宣的房间。”她不给宋惜言拒绝的机会。

不过宋惜言倒也没有拒绝,但是带着洛羽在景晖宫转了一圈又一圈。她颇为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奴婢来景晖宫时间不长,还不太熟悉。好像……”她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厢房道:“好像是那间吧。”

洛羽径直推开了门。这房间不大,一览无余,收拾得干净简洁。用具器物极其简单,不过一张卧榻,一张圆桌配着圆凳,一个大樟木箱子,和一个白瓷画缸,画缸里放着几幅的字画,仅此而已。

“对对对,这就是墨宣姐的房间。”宋惜言松了口气道:“可算找到了。”

洛羽瞪了她一眼,也分不清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行了,你下去吧。”

待宋惜言走后,洛羽进了房间,关了门。她想趁墨宣不在,在房中寻些有用的线索,起码她要知道,这个墨宣到底是不是她的墨宣。

洛羽将视线锁定在了那个樟木箱子上。木箱虽上了锁,但以洛羽对墨宣的了解,她经常会把钥匙放在被褥之下。这次,也没有例外。洛羽没费功夫便打开了木箱。

箱子里面是一些常穿的衣裳,在一堆衣服之下,压着一个小的木盒,而那个小木盒也是上了锁的。不过,这次洛羽没去寻钥匙。因为不用打开,她便已知道这小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对珍珠耳坠。

她看着这木盒陷入了沉思,她虽不愿承认这个墨宣就是她的墨宣,可是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这个墨宣如假包换。可是墨宣为什么要事事隐瞒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