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作者:宋雨山      更新:2019-08-09 03:42      字数:3390

清晨,阳光斜斜的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拉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线,谢雨薇缓缓地睁开眼,朦朦胧胧中,房间里还有些昏暗。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眼睛,又顺势将枕头靠墙立起来,自己抽起半个身子倚在上面,头歪歪的向下沉,就这样“冥想”了好久,终于才懒懒的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她走到窗边,双手用力推开窗帘。立时,阳光好似决堤的水,白茫茫一片,群拥而入,又仿佛下了一夜的雪,照得谢雨薇睁不开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感叹道:“好一个大晴天,宜出行的周末”——想到这里心情也美丽了好多。

这是谢雨薇重回东港的第一个周末,她跟周慧娜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回东港大学看看。谢雨薇起床后慢慢悠悠的洗漱完,接着简单吃了点早饭,已经十点多钟,这才匆匆忙忙的往周慧娜家里赶去。

虽然天气有些清冷,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大家周末出玩的热情。谢雨薇搭乘的公交一路上走走停停,车海中穿梭着,中途她下了车又转乘了一班,到周慧娜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

两个人再次见面免不了又是热情的寒暄,周慧娜拉着谢雨薇的手高兴地说:“雨薇,真的很开心你又回到我们这个队伍中了”。谢雨薇也很是兴奋,可是当听到周慧娜说“我们这个队伍”的时候,心里不禁的打了个寒噤:“我们这个队伍,娜娜,明远——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朋友,可是和朱子墨,还能一如既往么?”想到这里,她原本嬉笑的脸庞上划过一丝阴云,就像夜空里的流星,一闪而过。周慧娜注意到了谢雨薇表情的变化,她知道谢雨薇和朱子墨的“纠葛”或许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够解决的,但这次雨薇回来了,就要帮她和朱子墨和好。于是周慧娜改换一种开玩笑的口气说:“雨薇,咱们可是约好的十点钟来我家,你迟到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不过也正好,可以赶上饭点,徐姨正在做饭呢。谢雨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玩笑说:“就是冲着你家的饭来的?”。

中午,赵明远回家,跟周慧娜、谢雨薇一起吃过饭,然后就开车载她们去了东港大学。赵明远让她们两个在学校里转转,自己还有事情就先走了,约好六点钟回来接她们。

周慧娜和谢雨薇两个人携手走进校园,缓步走着。沿着主干道往里,路两旁挺拔的梧桐,树叶已经微微泛黄,就像是长了年纪的女人,些许的皱纹都那么明显。

看着一如从前的一切,谢雨薇不禁感叹说:“记得第一次来报道的时候,学校里就是这个样子,在这里生活了四年,没有变化,又过了四年没见,还是如此的样子。”“是啊,学校是一个最没有新鲜感的地方,所以也是我们最怀念的地方”周慧娜说。

“嗯,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就曾经设想过,假如毕业以后我们再回到学校会是什么样子,今天终于回来了,又忽然感觉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但是,认识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这或许就是对于物是人非最合理的解读。”谢雨薇说。

“雨薇,其实有时候并不是物是人非,而是人是物非,我们都没有变,只是我们生活的环境变了而已。但是还好,我们这不是又回到同一座城市了么,我们还可以经常一起逛街、看电影、看海,想回学校了还可以一起回来散步、看书。”周慧娜说道。

听了周慧娜的话,谢雨薇忽然觉得有些愧疚,自己一走就是四年的时间,没有联系,可是当自己再回来,还是如当初那么密切。“娜娜,我对不起你——们,”谢雨薇吞吞吐吐的说。

“雨薇,你回来了我们就还是好姐妹”周慧娜肯定的说。

“嗯,或许自己真的注定离不开这里,这才又回来。”谢雨薇说。

“雨薇,四年里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我能看出对你的影响很大,能跟我说说么?是和朱子墨有关系么?”周慧娜终于鼓足了勇气问。

听到周慧娜的问题,谢雨薇一下子沉默了,她是有很多想说的话,此刻她也很想跟周慧娜说,可是毕竟是四年前的事情,毕竟自己四年里对这段事情只字未提。“太多的机缘巧合,我该怎么跟你说起。”谢雨薇心里想道。

“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吧,注定要有一段如此的经历。”谢雨薇终于开口了:“娜娜,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家里的事情——谢雨薇语调变得很低——在我还未记事的时候,我的亲生父亲就去世了,后来我随我妈改嫁到现在的家里,那时候自己还不懂事,继父对自己也是特别疼爱。终于等我长大懂事了,妈妈告诉了我自己的身世,我才知道自己的亲生奶奶还在,而且现在家里只剩她一个人,那时候我就决定我应该去照顾她。于是我就和奶奶生活在了一起,我们两个一起相依为命,日子虽然平淡、艰苦,可是我体会到一种格外的亲情。”说到这里谢雨薇的眼角已经变得湿润,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周慧娜紧紧地握住谢雨薇的手,或许是出于对谢雨薇的同情,也可能是有一种共同的体会在里面。

“虽然我回到奶奶身边,可是这些年我自己的学费都是我继父给我交的。还有我哥哥,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他也特别宠爱我,经常到我家里去看望奶奶。我在外上学的这四年,基本上全由哥哥在照顾奶奶。我真的很不孝,如果当初我不选择来东港上学,或许也就不会有如此的经历”。谢雨薇声音很淡,就像是缓缓的流水,但却是有触动内心的力量。

“雨薇,你当初毕业选择离开是不是就是因为奶奶的原因”周慧娜终于明白了,谢雨薇为什么要选择离开,而且走的那么坚决。

“在我们马上离校的时候,哥哥忽然给我打电话说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恰巧因为工作他要去上海待半年的时间,于是哥哥建议我回家找工作,也能好好的照顾奶奶。”谢雨薇一边说,眼泪一边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你后来答应哥哥要回老家工作了?”周慧娜问。

“哎——谢雨薇深深地叹了口气——也就是在我回家工作的第二年奶奶就过世了,我觉得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如果我选择留在东港工作,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谢雨薇说。

“那你现在呢,雨薇,我其实能看出来,你还没能放下朱子墨,你跟我说实话,子墨现在在你心里的位置”周慧娜问?

“朱子墨,或许现在他已经死心了吧,就算是我在意他又能怎么样”谢雨薇心里想道。她并没有回答周慧娜,也许在她看来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四年的时间,也许现在他已经另有所爱吧。她不敢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自己曾经伤他那么深。

“雨薇,难道你看不出子墨的想法,他虽然表面很不在乎,可是他肯定也没有放下你,你跟他相处了那么久,你应该很了解他的性格。这也可能只有局外人能看明白吧,其实我跟明远都觉得他还很在乎你。”周惠娜接着又说道:“你不要犹豫了,如果现在再错过了,那就真的可能是一辈子了。雨薇,如果你死心了,我觉得你不可能有勇气再回东港。”

谢雨薇一下子变得好凌乱,她一直沉默着,听着周慧娜说着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我为什么还会选择回来,这里有我放不下的人——娜娜、明远,还有子墨——子墨,为什么过了那么久,这个名字还是那么亲切。”谢雨薇想道。

“雨薇,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吧,难道你忘了么,大学的时候我们就说过,无论将来遇到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周慧娜说。

谢雨薇稍稍点头,澎湃的内心一下子也平静了下来,就像龙卷风过后的海面,只留下了些许的漩涡。“娜娜,你知道么,我其实特别的自责,我真的对不起他,我们曾经约定好了要一起留在东港,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可是最终我还是离开了。大四下学期那年,子墨早早的就签了自己的工作,而且他也很满意,记得那时候他就在做自己职业生涯的规划,他说在东港做出自己的事业。当我不得不要走的时候,我又怎么能去打破他的梦想。我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我本以为自己再见到他会是很坦然的样子,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原来他在我心里是那么的重要”谢雨薇一股脑说了出来,憋了四年的话、积攒了四年的眼泪,此刻就像潮水一样喷涌而出。

周慧娜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谢雨薇会忽然的和朱子墨分手,没有任何迹象的走了。她越来越明白谢雨薇的苦衷和受的委屈,包括自己都曾经抱怨雨薇的不辞而别,而当真相大白的时候,作为最好的姐妹,她又为自己的“失职”感到懊悔。

周慧娜紧紧地握着谢雨薇的手,她没有继续说一些安慰的话,也许此时她想让谢雨薇静静,她也在考虑自己可以帮到好姐妹什么。

校园里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时间也像停滞了一般,如果不是那缓缓地风,也许对于她们两个,世界都被冰封了。

过了好久,周慧娜才说:“雨薇,既然已经回来了,我们就应该努力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相信我,他没有变。”

谢雨薇点点头,她不想再提此事,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太大了,大到自己的心都盛不下。“娜娜,我们去花园那边走走吧”谢雨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