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沿着伟大的格尔达纳卡拉1的道路在前进们要将麻喏巴歇的版图扩大到整个爪哇、无论是麻喏巴歇人、马打蓝人、万丹人、谏义里人还是玛琅人都应该臣服在一个王的脚下。”

即便面对着众多的其他部族的贵族，加查玛达依然做出一副预言家的样子大肆宣扬着统一闍婆各地封建割据的必要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极乐世界找到自己的位置，为我们的子孙留下位置。”

“尊贵的善知识，您的设想非常的鼓动人心。但是您有没有考虑过，宋人会有什么反应吗？据我所知，他们的大军正源源不断的开来，那吐着魔鬼毒焰的武器正在肆意杀戮着佛祖的信徒。”

大饼虽然是又大又美，也要有实现的可能，当下就有其他部族的贵族在下面提醒到，整个海国的霸主对于眼前这些蝼蚁的反抗已经忍无可忍了。在这位巨人的威胁下现在可不是空谈的时候了。

“对此，我需要在座各位的帮助。”加查玛达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爪哇何其之大，这莽莽丛林和神灵所居的火山就是咱们最好的帮手，如果没有叛徒的话。”加查玛达鹰视着众人，口中散着无比的寒气，“我们会在佛祖的帮助下，拖死、战胜一切外来的压迫者的。”

虽然加查玛达没有给出明确给出如何战胜宋人的方法，但是面对如今闍婆最强武力的麻喏巴歇人的王相，各部族的贵人们犹如敬畏神佛一样情不自禁的拜服下来。“赞美至上的佛祖、赞美伟大的善知识。我等必沿着您指定道路走向胜利！”

加查玛达得意的笑了，但他又怎能知道这些人中又有多少是全心全意的，又有多少是心怀异志的呢？

“这个鬼地方，真是要命啊！”站在这高温多雨，潮湿少风的地方，方明叫苦连天，是的，虽然他是出身在同样高热的吕宋北路，虽然缁军每日如流水一样的送上百合绿豆汤、行军散等一类清火降温的饮品药物，但他还是一时难以适应。

“就是嘛，这个小岛连岱洲一个州的大小都没有，西面四个宣慰司，东面七八个夜郎一般的小国，居然合起来敢和天朝大军叫板，我看真是被大太阳烧坏了脑子。”沙千里也一旁附和着。

两个人正说着，集结的命令传了过来。

“现在传达行营指令，”所有捧日军副都头以上的军官都被集结起来，听取领队出阵的副都指挥使的命令，方明虽然不够格，但是凭借着厢里直属武官的身份也混迹其中。“本军左厢第一营配属行营直属炮军、缁军各一都，自椰城南进，进剿茂务宣慰司。”

宋军的编制里最重要的就是营，一个营下辖六个百人都和二十几人的营部。其中有三个或四个都是装备了燧火铳的火器都，一到两个是装备了手雷和近战武器的掷弹兵都，最后一个雷打不动的是缁兵都。

虽然这样就能保障营一级在一定程度上独立完成任何情况下的作战，但是一旦正式开打，但凡独立行动的指挥，都会被加强若干厢至是行营直属的部队。这一次左厢第一营就加强了装备火炮的一都炮军和强化补给的一都缁军。

不过对于方明而言这不是主要的，关键在于军里面传达的和沙千里偷听到的根本不同嘛？一时间方明有些思维混乱了。

然而方明既不是下令的主官，也不是能够上达天听的高级参军，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补备官，所以一切还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第二营配以本厢所属第二炮军都、第二缁军都，于第一营出三日后行动，担负对岛西宣慰司动进剿。”

“第三营加强本军直属炮军营第一都、第二都，本厢缁军第一都、第二都，沿海岸线向东进击，限三日内攻占落入敌手的班家埔。”

“第四营配以本厢所属第一炮军都、第一缁军都。该指挥的任务是充当第三营的预备队，待第三营攻取班家埔之后向西南进攻隆乡宣慰司。”从上述命令看得出显然行营的意思是先剿灭了西闍婆三佛齐旧地的叛乱。

但这是怎么回事呢？方明觉自己是越听越糊涂了，整个捧日军不但被拆得七零八落的，而且必须以一个指挥担负起通常一个厢的任务，那宣武军和神策军干什么去了？

但是这并不是方明能够过问的，他只能默默的等着关于自己的任命。

“方秉节。”终于厢里面的长官有空想到方明了。“这次你随第一营行动，具体的任命和任务，孙指挥使会安排的。”

“遵命，长官。”于是，方明打起背包前往了战争的第一线。

“方秉节，正好本营第二都有名百将得了痢疾，你立刻去接任。”蹴鞠又接着传了下去，在这种战争的大环境下，方明根本无从选择，只好甘之如饴。

左厢第一营一共有四个火器都，也就是说，方明这次用不着白兵上阵了，虽然方明对此并不介意，但是掷弹兵素有宋军第一精锐的美称，这一点上来看，显然营里是不认为方明有这个能力的。

“欢迎啊，”不过都头却很热情，毕竟他缺人手嘛，“这是你的了，”他指了指眼前的那面队旗，“秉节郎的都在第二列，等一下，我给你介绍一下都里的人事。”

方明握着手里的队旗就是一阵尴尬，沙千里这个陪他下到营里的毒舌男早在他接到命令之前就说过，所谓百将、都头，实际上就是一个护旗的大兵，他非常热情的热烈的恭喜方明终于从官升级到兵了。

但是都头就站在面前，方明不好意思多看几眼这个质地粗劣的竹管，他忙一侧身，“还请都头指教。”

“还是武备生文雅啊，”这并不是什么好的赞美，因为反过来的意思就是方明还是个雏。

“这是第一队的张百将张大年。”不过方明装成不知道，那么都头洪铿也无趣多调侃下去，他招来人，用手指介着。

“军阶是从义郎，都里的老人马了，血海里杀出来的。”都头这么一讲，方明立刻明白了，这是个新功民，可能没正式上过武备学堂，能有现在的成就，绝对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见过张从义。”虽然职位相同，但毕竟军阶较高，所以方明先行敬礼。

“小伙子不错。”张百将捶了捶方明的身子，“有股子劲，等一下打那些闍婆猴子时绝对不会怯场的。”倚老卖老的话让方明哭笑不得，但是人家有这个资本，还是忍了吧。

“这是周藏雍周鹤寿百将。”洪铿继续介绍着，对方却冷冷的看了方明一眼，点点头就算招呼过了。

“别理他，周兄弟就是这臭脾气。”洪都头不以为然的说着，“老周是颉州的武备生，不过前次因事吃了挂落，不然现在也不会还是个秉节郎。”

“见过学长前辈。”原来是有故事的，而且估计还是个悲剧，所以方明也不跟他计较，还是依照武备生的惯例以下官的姿态先行敬礼。

“这是马进武、李进义，董承节、顾成忠，”洪某人一口气把所有的十将都叫了过来，一一指给方明，“邓进武和第五承信两个家伙跑出去搞药去了，现在各营各都因病减员的不少，不多弄些药来，咱们都快所编成一队了。”

“有什么需要下官帮忙的嘛？”方明心里一动，就想藉此和都里搞好了关系。

“用不着，用不着，那两个家伙人面熟，门道多着呢。”看似亲切，实为生疏，“马上就要开拔了，你好好掌握一下队里的情况吧。”

队里的情况？连带方明在内一共三十三个大男的，一通报数也就算认识了，即便要掌握队伍，也不是今天一蹴而就的，没有了十将、押官这些地头蛇的支持，方明什么也做不成。

“洪都头让我了解下情况，那么我就老实不客气了。”方明回到队上，想了想还是把几个下属请了过来。“我就问一个问题，本队是排在中间的，那么怎么个排序法？”

怎么个排序？一般来说是指的作战时怎么排序法。通常第一队的三十三人和第三队的三十三人都是百将在最中间，紧邻的是两个押官，两个十将是排在两翼的，这样无论中间的长官怎么指挥，两翼都能飞快的听到指令。

而第二队就比较有问题了，因为还要加上一名都头，所以整个队列就成了偶数，这样错排对扬火铳的威力的确有很大的好处，但是百将和都头怎么排位就是要看部队的习惯和都头的喜恶了。

“本都的习惯是洪都头站在第一队之前的。”

一句话顿时让方明倒吸了口冷气，开战时都头排在最前面，这虽然可以激扬士气，但是这阵亡的概率实在是太高了。洪某人能这么做，要么是自持武勇，要么就是整个队的风气就是人人当先的。

“强将手下无弱兵啊！”方明感叹着，看来自己这个百将要坐稳位置还是有相当长的路要走呢。

注：

1格尔达纳卡拉;在位)是东爪哇玛琅地的新柯沙里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他统一了爪哇，并将其权力扩张到婆罗洲南部、巴里岛及其他东部岛屿。随著格尔达纳卡拉的早逝，他的王国也就瓦解了。书中虚构他在宋人的帮助下曾占据过差不多整个闍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