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摸了摸鼻子，这多大点事啊，那可是他自己抢着要干的，怎么怨起我来了？斜睨了一眼几个正低头窃笑的家伙，“曹亮，你说曾公子说的对不对啊？”。
“呃，这个，这个……”，大哥啊，我招你了啊？曹亮心里暗暗叫苦，说你这个家伙坏，真是一点没说错，岂止是坏，简直是坏透顶了，比潘老三还坏。有你这么问的吗？我要是说对，就要得罪你这个变态，要是说不对可就把太子给得罪了，合着我怎么说都得得罪人。
“到底对不对啊？没关系，直说就是了”。
“嗯，这个，这个……，曾公子说的也对，也不对”。
“哦？”，赵桢、李钰眉毛一挑。
“曾公子说没看错你，这一句说得没错。可曾公子说你够坏的，这话有些不太妥贴”。
“嗯，嗯，嗯，继续说，继续说”，李钰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曾公子没看错你，可却没有看清你，你不是够坏，而是坏透顶了”，曹亮低眉顺眼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李钰张着嘴巴，那一巴掌如何也再拍不下去了。
“扑哧！”，李钰身后笑倒一片，有种！你小子真有种！我潘老三真是看错你了，潘辰等人看曹亮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
“不过，嘿嘿，我喜欢”，曹亮慢条斯理地又咕噜了一句。
切！还是没看错你，胆小鬼！软骨头！
“嗯，啊，咳，咳，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李钰那一巴掌在空中尴尬地停留了片刻还是重重地落了下来，“潘辰，潘公子，你认为曹亮说得对不对啊？”。
“对！当然对啊，他的话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心里话”，我这可不是胆小鬼，软骨头，这是我的心里话，潘辰默默安慰自己。
“这真是你们的心里话？李公子真的就那么坏？坏透顶了？呵呵，我看还不至于吧”，赵桢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
说到斗嘴，李钰和这太子赵桢那是蜣螂虫遇到了屎壳郎，宋祖德对上了郭德纲，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翻了翻白眼，“嗯，‘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坏蛋之刀’，曹亮，我这第一把刀就送给你了”。
“……”，这次轮到赵桢没脾气了，李钰这家伙做出来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好东西？本来这第一把刀非他赵桢莫属，现在好了，自己成了志士，成了廉者，那把刀也成了别人的了。
“咦？这怎么少了这么多，不够做把刀吧？”，一句‘坏透顶了’居然换了把刀来，那可是李钰李大才子做的啊，关乎切身利益，曹亮自然要多上点心了。同样分量的铁料，取出来时却大有不同，最直观的就是李钰那座炼炉里取出来的足足少了四分之一，这不能不让他紧张。
“‘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份量越少说明越精纯，不够再炼些便是”，他是不懂炼钢，但好坏还是能分出来的。
赵桢能看出来，其他人自然也看出来了，那四个冶匠看李钰的眼神也明显不一样了。
“为了公平，就用这些了，因材而用，我就给你做把不一样的刀来”，李钰根本就没打算做宋刀，他要锻造出一把不一样的刀。
“刘星！”。
“来啦，来啦”，刘星拎了只木桶气喘吁吁的冲进门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么……”，众人纷纷掩鼻避让。
“好东西！猪尿马尿，正热乎着呢，你们要不要尝尝！”，刘星气鼓鼓地将木桶往地上一顿。也难怪他一肚子气，这差事臊就臊点臭就臭点，他也都认了，谁叫咱们是兄弟呢？可这荒山野岭的，让他到哪弄那么多尿去啊？要不是他们坐的是马车，场子里还喂了几头猪，他就只能动群众了。
“另一样东西呢？”，刘星的牢骚，李钰全当没听见。
“你这叫卸磨杀驴，是、是挤尿宰猪！你等着，马上就好！”，刘星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费什么话，快点！不然就没你的份了”。
“你自己慢慢享用吧，少爷我不好这一口！”。
众人都眼神怪怪地看着李钰，他这嗜好还真特别。李钰对这兄弟的脾气早习惯了也不理会，从潘辰手里接过纸笔，几笔画了张草图，“穆师傅，咱们就按这个式样做，您主锤，我打下手”。
“李公子，还是我来给您当下手吧？”，那姓穆的冶匠连忙谦让。
“呵呵，穆师傅，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要是画个画写个字什么的咱们还成，这锻打可是门高深的手艺，咱们一时半会可学不来”，说着，李钰拣起了一柄大锤。
“哪里，哪里，李公子……”，这穆冶匠也是个老实人，李钰吊了两句书袋子便把他给转晕了。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李钰手中大锤只几个起落，大牛、二牛那两条史泰龙便老老实实地放下了手中的锤子，他们二人是场子里最好的两个大锤，他们也许比李钰有力气，可自认没李钰那手感和眼力。
抡了两把，李钰渐渐找回了前世里打铁的感觉了，一柄大锤在他手中举重若轻，举轻若重，越来越称手，越来越熟练。一番铁锤上下，一串钉铛声响，一阵汗雨飘下，穆冶匠心里那个爽啊，打了半辈子铁，从没有这一次这么舒心这么畅快，瞧那眼力，连我想什么都知道，根本不用我说。
“李公子真是一把好锤啊，读书人就是聪明啊”，穆冶匠感叹道。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天下最没用的就是咱们这些死读书读死书的读书人，穆师傅您可别笑话我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家伙骂谁呢？众人前后左右看了看，这可不都是书生么？
“呵呵，百无一用是书生？李公子这话当真有趣”，管枫兄弟那把刀大致已经成形，便跑过来想看看李钰究竟能做出什么样的刀来，听了这话却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忍不住笑道。
“仙佛茫茫两未成，只知独夜不平鸣；风逢飘尽悲歌气，泥絮招来薄幸名；十有九八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莫因诗卷愁难成春鸟秋虫自作声……”。
“呵呵，仙佛茫茫两未成，李公子这诗果然贴切，这书生可是天底下最没用的东西了”。
“呃，这个……，管先生怕是理解错了，我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是那些死读书读死书的书虫，是那些只知道照搬书本，不懂得与实际实践相结合的书呆子，可没说是天底下的读书人。书生有用的可多了，从古至今，凡能有大成就者，哪一个不是读书人？管先生不也是读书人么？”。
“哼！我可没功夫去读那些酸词艳曲”，管枫一副对读书人深恶痛绝的表情。
“吟诗作赋，陶冶心性，其实也无不可，只是现在的读书人将这些作为读书的根本确是舍本求末有些偏颇了。读书的目的是学以致用，古往今来，试问哪一项科学技术的展不是凝聚了读书人的心血，天下百用的是读书，百无一用的是书呆子，呵呵，管先生可莫要把这两个概念搞混了”。
“学以致用？嗯”，管枫点点头。
“嗯，让我来试试，看看我是不是也是百无一用！”，天下百用的是读书，百无一用的是书呆子，赵桢对李钰这个观点非常赞同，见他和管枫说话有些分心，便跃跃欲试地凑过身来。
“好，悠着点劲，别伤着穆师傅”，李钰吓了一跳，就你那小身板，你有锤子重吗？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拒绝，也不好给他换柄小号的让他失面子，好在这刀大致已成型了，就是让他抡两锤也不会砸成了斧头。
赵桢依着穆师傅的指点乒乒乓乓地抡了几锤，还没过足瘾，李钰便叫停了。
李钰用火钳夹着刀坯放进了尿桶里，?！一股怪味弥漫开来。
“李钰，你这是做什么？它也好这一口？”，刘星笑道。
“这叫粹火，牲畜尿中含有盐分，淬火时比水冷却快，淬火后的钢质更坚硬”。
“这里有盐？你怎么知道？”。
“不信你尝尝？”。
“呸!”。
“嘿嘿，是不是在外面喝多了？快把那只桶递过来！”。
“这、这又是做什么啊？”。
“这也是粹火，用牲畜脂肪淬火时冷却慢，因而钢质柔韧，经过这两种淬火处理后的刀，刀刃锋利程度和韧性都能得以提高”。
“……”，对这个无所不知的兄弟，他刘星除了点头也做不出别的来。
就是一把菜刀也不是一时半会便能做成的，何况是李钰心目中的那种战刀，经过多次反复地锻打、退火、粹火、回火，最后再开锋，做铺件……，直到日落时分，这把战刀才终于做成，最后一次粹火前，李钰请赵桢在刀刃上刻了一个‘桢’字，赵桢疑惑地看了看他，这家伙真会给我？
刀长四尺三寸，刃长三尺三，柄长一尺，刀身窄而直，刀尖下斜，有长圆形护格，整个刀身炫着隐隐的蓝色弧光。
“呵呵，二哥，咱们是文比还是武比？”。
“文比怎样说？武比又如何？”，管榆握了握手中的战刀，他做的是宋军制式手刀，就是后世所称的‘宋刀’，刀身宽且非常厚，刀尖齐平，刃长约三尺，宽近两寸，短柄，有护格，形状近似抗日战争时期我军所用的大刀片。李钰的所为他都看在眼里，虽然对他用的那种冶炼之法非常佩服，但见做出是这种细刃长刀，心下便有了十足的信心。
“文比就是你我各砍三刀，武比就是比武吧”。
“既然是军刀，那还是武比吧”。
“好！全听二哥的”。
院中立时清出一块场地来，两人相距数丈，赵桢一声令下，李钰右手拖刀，划出一道弧光扑向管榆。两道身影狠狠撞在了一起，刀光闪闪，交击声不绝于耳，看得众人手舞足蹈、热血沸腾。
“好！看刀！”，战了约盏茶时间，李钰忽然一声大吼，身体凌空右旋三百六十度，双手握刀，一刀斩在管榆的刀背上。
一声脆响，管榆疾后退，“我输了！早已输了”，手中的半截长刀扔在了地上，那刀刃上密密麻麻的满是缺口。
“李钰，这是什么刀？不象是唐刀”。
“尿刀！”，刘星叫道，自己没功劳也有点苦劳吧，没苦劳那还有肺痨呢，不管怎么说，那些猪尿马尿可是自己一点一点接来的吧？
赵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尿刀？你怎么不尿遁啊你？“真是把好刀，连刀背都能砍断，那就叫它――断背刀？”
断背刀？李钰猛地打了个寒战，这太子的性取向不会有问题吧，“咳，咳，曾公子，这刀上既然刻了您的‘桢’字，那、那还是叫桢刀吧”。
“桢刀？”，赵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这样不好吧？”。
嘿嘿，不好？不好还美得象朵花似的？“曹亮，这把刀可是曾公子给你的，有了这把刀，你以后可就是……”，李钰眨了眨眼睛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太子门生？”，曹亮激动得心里一哆嗦，还没容赵桢反应过来，一个膝盖已经吻上了地面，“学生曹亮，拜见师父”。
――――第五十二章《李钰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