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敌军如潮
作者:文枫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20

南卫军士气低落,大军铺天盖地般在平原上一路南撤,行经各郡引起一度恐慌。

民众奔走相告:“北江打输了,长毛鬼子要打过来了,我们快跑吧!”于是各地军民便收拾行囊,携儿带女跟在南卫军后面,集体向南转移,西方人之前在北方杀人放火的屠戮作风他们是早有耳闻。所以查理的西方大军跨江南下时,所过之处,只能见到一座座空城和满城的狼籍。

尉迟德率军南撤上千里,中间以血的代价打了数场阻击战,这才掩护主力到达了地处帝国中南部的川口郡。这里气温不再寒冷,又是南方最坚固的一道防线,士兵们精神重新振作起来。

尉迟德立即收集军马,修筑工事,屯兵再战。这段时日有沿路跟着撤下来的军民补充军源,南卫军实力并未下降,人数反而更多,有川口郡郡都南川城坚固的防御做保障,也够抵抗敌军一阵了。

有不少人会疑问:“那兵变了的西卫军那去了呢?”

答案是震惊的——原先驻扎在北江下游的西卫军在动兵变后,并没有迅南撤,而是在柳无心的煽动下,沿着北江南岸越过崇山峻岭向下游行进了几百里,沿途在各处小镇得到休整和补充后,突然转身南下,直取帝都丰原!

当日父亲柳公权惨死,柳无心对帝朝一直耿耿于怀。他忘不了那日父亲是如何死的,他恨,恨辛尔善的狠毒霸道,恨雷风的懦弱无能,下令腰斩父亲。如今辛尔善大军在手,屯踞于东北,他没有办法报仇,但雷风所处的帝都丰原如今只能算是一个空城,几千禁卫军如何能抵挡自己的十几万大军!那日自己委屈求全,不惜向仇人屈膝讨饶,甚至连父亲的尸体都不敢去望上一眼,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他向西卫军的将领们煽动:“帝朝完全不把我们的生死放在心上,他们只是一群贪图享乐的**分子。我们在战场上流血牺牲,冻死病死,他们却在丰原城中尽情享受,只一味地下令我们坚守,死守,让我们愚昧的战死,白白的冻死!这样的帝朝,这样的皇帝,我们还保他们做什么!他们简直就是我们的催命符!”

身边一个亲信趁机帮他怂恿道:“妈的,老子们不干了,攻入丰原,杀了那个该死的暴君!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

将领们完全不知他心里真正的打算,被这些听着似乎有道理的言论煽动得群情激愤,想到这段时日来的辛酸和苦难,想到兵变叛杀主将后无法回头的局面,渐渐接受了他的主张,最后一起高呼:“攻入丰原,报仇雪恨!”

就这样,十几万大军避开了尉迟德的南卫军,一路无阻地到达丰原城。

西卫军中也有一些头脑还算清醒的将领,早在大军逼近帝都前便暗中将这个惊人的举动通知了帝朝。反应是激烈的,雷风惊怒交加:“早知如此,当日真该杀了这个畜生!现在叛军临近,惟有撤!”

雷雪虽是大智大勇,此时也是束手无策:眼下西军逼近,华清风部远在江北,援救不及,尉迟德部虽驻守在帝都不远处的川口郡,但正遭受西军的猛攻,根本分不出兵力来援助帝都,丰原城内只有三千禁卫军,如何抵挡十几万西卫叛军!这个柳无心真是心胸狭窄,不知轻重,在这个节骨眼上起内乱,不是要让我帝国败亡在西方人手上吗?

一干大臣更是毫无主见,惶恐万分,纷纷要求迁都避难。不得已,君臣们只好卷起铺盖,率着数千禁卫军向西南逃去。所幸沿途各郡军马还算齐整,纷纷加入护驾行列,及至雷风兄妹到得西南重镇昆城,手下兵马已将近十万人,这才停止逃窜,暂以昆城为都,集合西南各郡人马,以作缓图。

柳无心率军攻入丰原,得知雷风已逃的情况下气急败坏,下令大军将皇宫一把火烧尽,并掘了雷氏历代帝王的皇陵,这才气息稍平,将大军驻扎在都城内休整。

他是气息稍平了,可西路军长期积压在心头的委屈和愤怒却在皇宫的熊熊大火中被点燃了,人性中邪恶的一面趁机泄出来——当夜,在都城百姓熟睡正酣的时候,一队醉酒的士兵**着从东城军营中跑出,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附近居住的百姓瞬间遭了殃,醉兵们闯入这些无辜百姓的家中,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很快,动静传到了东城区的军营。士兵们纷纷跑出来观看,这样的刺激没有唤醒他们的良知去阻止这一切,反而激了他们长期积压在心头的恨意和报复感,有人跟着起哄,有人在一旁助兴,甚至有人直接加入到烧杀**的行列中……

负责东城区防卫的西卫军左军上将林渔在听到这些动静后跑出来阻止,却被凶性大的乱兵砍死,整个左军大营乱成一团,士兵们如同土匪强盗一般在东城区肆意作为……

是夜,丰原城火势漫天,惨叫不断,数万无辜的百姓被无情的屠杀和**,无数的民房被烧成灰烬,无数的财物抢走……东城区满目狼籍,如同地狱一般。

待柳无心从睡梦中被惊醒率军赶到现场时,局面已经无法收拾。他面孔抽搐,浑身颤抖,从未想到过局势会展到这个地步,此时才感到后悔莫及……

十二月三十一日夜,在新的一年即将到来的时刻,驻扎在川口郡的尉迟德部迎来了东西开战以来最吃力的一仗。

当川口郡郡都南川城内响起第一声礼炮的时候,本已因节日的到来略微放松的城头哨兵们看到了他们这辈子最感到震惊的一幕——城外占地方圆几十里内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数不尽的西方大军排着整齐的方队,如同蚁群般密密麻麻地一波接着一波向城门涌来。队伍是那样的齐整,数十万人的落脚起伏甚至都在同一个节点上,以致于整个队列因为脚步声的共振出“咚咚咚……”的响声……

“是地震吗?是幻觉吧。”

“这有多少人啊!”哨兵们懵了。

近了,越来越近了,整个城外如同覆盖满无数的星辰般亮如白昼,西方人黄褐色的毛赫赫在目……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流着冷汗死力地敲响了警钟……

尉迟德拖着疲惫的身体率同官兵们急匆匆地赶上城头,口中不住地骂着:“这些该死的混蛋,连年节也不放过。天天进攻,他们难道不累吗,西方人不用过年吗,那个该死的查理,怎么没有一点人性……”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也忽然张大了嘴巴震惊在了当地。因为此时城外旷绝空前的阵势终于收入他的眼底——“天啊!西方人全军出动了!”

无数杆鹰旗在火把的照耀下迎风飘荡,旗帜有白色的,黄色的,青色的……

还有红色的!那是西方国王的王旗!查理亲自出动了,那么眼前的大军绝对毫无疑问,一定是西军的全部兵力!百万大军?

“是啊,没错,西方人终于倾巢而出,要孤注一掷了。”尉迟德冷汗滚滚而下,他活了四十多岁,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庞大的阵势。与西方人交战了半年,以前每次撕杀,敌军有其他友军的牵制,不过对自己出动部分进攻兵力罢了,而且战场上的地势也决定了他们无法投入全部兵力作战,可是现在,南方一马平川的地利和自己独挡一面的局势,使敌军终于可以倾巢而出,悉力进攻了!

将防线定在南川城,尉迟德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一方面是因为南川城易守难攻,军需充足,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帝都丰原城就在川口郡的后方!

由于雷雪对他的刻意隐瞒和川口郡激烈的战争,丰原的剧变他还一点不知情,他只知道帝国的存亡此刻只能靠他的南卫军死守最后一道防线了,所以他不敢撤,在组织防线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决不放弃的决定。

敌军故意造出的声势震慑了城头所有守卫的士兵,很多人开始哆嗦起来,绝望的念头充斥在每个人的心中。即使不少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此时面对城外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敌军,也不禁懵了。

尉迟德很快便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心中不由一阵后怕:“自己身为全军统帅,在这个关键时候怎能在士兵们面前如此失态?那不是相当于告诉他们,自己对这一仗也毫无信心吗?士兵们看到主将慌乱,必然士气低沉,失去战意,还如何守卫这座要塞!”

想到这里,尉迟德再也不敢露出丝毫怯意,纵横沙场多年,见惯了大场面的他很快镇静下来,面上一副果敢坚毅,同身旁的士兵们喊道:“弟兄们,你们怕了吗!”

“听着,现在还不是害怕的时候,要知道你们的身后,便是我们龙腾帝国最尊严的国都,是我们东方人最根本的所在,我们的皇帝陛下此刻就在那里眺目看着我们,期待着我们的勇士能将城外那些侵略者打败,守好帝国的每一寸土地。我们身上肩负的责任如此之大,现在怎能害怕!难道你们想让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侵略者越过防线屠戮我们的国家和人民吗?我们的亲人、朋友都在后方期待着我们,难道我们能让这些刽子手越过防线去伤害他们吗?不!,我们不能!弟兄们,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给这些凶残的敌人予以痛击吧!”

愤怒充斥在每个人的心中,渐渐驱走了他们心头恐惧的阴影,士兵们终于重新振作起来,面上一片坚毅之色——是啊,帝都和亲人们都在后方,他们此刻怎能因为害怕而失去斗志,让这些侵略者攻破防线!

尉迟德强打精神,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防务,心下却是没有半分把握:面对上百万敌军如潮的攻势,这座城真的能守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