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既熟悉又亲切，他肯定是白天亮回来了。

有人开锁的声音，跟着，门开了，又悄无声息地关上了，果然是白天亮。

白天亮放轻脚步过来，一只大手摸着王川的额头自言自语地说：“嗯，好多了。”

王川睁开眼问：“天亮，你干什么去了？”

白天亮伏在王川耳边轻声说：“叔，我让丁老师去公社卫生院给您买药去了。来，您坐起来，我有话和您商量。”

王川坐起来，他看见白天亮满脸喜悦的神情。

白天亮贴着王川的耳朵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王川愣住了，他没想到白天亮竟然生出这样一个如此令人惊叹的奇思妙想。“天亮，你这不是让叔胡说八道吗？”

“什么胡说八道？他们说您是‘新人民党’，不也是胡说八道吗？”白天亮愤愤不平地说。

“让我想想，这得好好想想。”王川想了很久，他觉得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救自己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不算过分吧？于是，他的大脑转动起来，他知道，既然要做，就要做的滴水不漏。

天快黑的时候，起风了。风呜咽地吼着，把地上的雪卷起来。须臾间，风和雪卷成了一团，翻着、滚着，天地融在了一起，昏昏暗暗，迷迷茫茫，看不见道路，分不清东南西北，五步之外连人都看不见。高处的雪被风吹起，跌落到坑坑洼洼的地方，给行人设下许多的埋伏。要出门的人不敢出去了，生怕在这白色世界迷失了方向。

这就是灰腾梁特有的白毛糊糊。

下午，丁客从公社回来，不仅带回了王川需要的药，还带回几块加起来足有五斤重的猪肉。这是公社的几个干部托丁客带给王川的，他们没捎话，千言万语都在其中了。

白天亮给王川包了顿饺子，王川的胃口特别好，挺大个儿的饺子一口气吃了二十多个，还喝了两碗饺子汤。白天亮看王川吃得香，心里特别高兴。他和王川会心地对视一眼，“叔，我去吧？”

王川点点头，“去吧。”

于是，白天亮便去了“工宣队”的宿舍，对老孙和小宋说：“王书记请你们过去一下，说有话要对你们讲。”

老孙问：“什么事？”

白天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老孙和小宋在王川那儿呆了足有半个小时，回来后，两人满脸的高兴。小宋拍着白天亮的肩膀笑眯眯地说：“交待了，老王头终于交待了。我就说嘛，他总有熬不下来的一天。”

白天亮故做不解地瞪大了眼睛，“他交待什么了？”

小宋正要说，老孙给他使个眼色对白天亮说：“小白，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告诉你，怕走露了风声。”

晚上，专案组的人到齐了后，石宝让方松去带王川。老孙却冷冰冰地说：“算了，今天休息，不审了。”

石宝奇怪地问：“老孙，为什么？”

老孙不冷不热地说：“不为什么，明天我和小宋回公社汇报一下工作，等我们回来再说吧。”

石宝觉得莫名其妙，他虽然是专案组组长，但工人阶级领导一切，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打众人回去睡了。

专案组的人散了后，白天亮从专案组那屋搬回小方桌，点了油灯，王川趴在小方桌上写了半个晚上，足足写了好几页纸。第二天一早，老孙和小宋趁着风小，带着王川的材料回了公社，向公社的“工宣队”领导汇报了情况。

“工宣队”领导觉得情况严重，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