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年冬天，公社书记王川出事了。说来也怪，听说王川抗日战争那会儿就参加了革命，在大青山打鬼子，可突然又有人说他是反革命，参加了一个叫什么“新人民党”的反革命组织。

说起王川，这人也够倒霉的了。王川十五岁参加革命，文革前就是县委书记，他倒霉就倒霉在了他弟弟身上。王川的弟弟十六岁那年被国民党抓壮丁抓走了，有人说他死在了战场上，也有人说他随国民党军队逃到了台湾。反正，从此便杳无音讯了。

战争年代就是这样，解放军屡传大捷，国民党兵败如山倒，缺少兵源，便四处抓壮丁送到前线当炮灰，这是众所周知的。可文化大革命一开始，这便成了大事，王川在县里当书记，有这么个下落不明的当国民党兵的弟弟，造反派自然要认定他和国民党有关系了。于是，他被下放到三道梁公社当了书记。可是，公社书记刚当了一年，他又成了“新人民党”。

“新人民党”究竟是干什么的？王川也不清楚。他只听说这是个反革命组织，这个组织庞大得很，从省里一直到公社。反正，参加了**的差不多都成了“新人民党”。这就更让王川糊涂了：自己当初入的是**，不是“新人民党”呀！他要申辩，可申辩没有用，连他的入党介绍人、他的老领导、老上级也都承认他是他们展的“新人民党”党员。

别人说王川是“新人民党”，王川死不承认，公社专案组副组长石坚便让民兵一绳子把他捆到了天石沟，让他哥石宝严加审讯。王川的专案组临时设在了知青点，石宝当了专案组组长。县里还特意派来两个***思想工人宣传队，简称“工宣队”的队员监督审讯。

入冬以后，知青们6续回家越冬了，知青点上只留下了白天亮和方松。他俩本来也想回家，但石宝不让他们走，说场面上还有些活儿没做完，让他俩留下看场面。白天亮和方松这一留，就等来了王川。

石宝把知青点的房子腾出两间，并且把白天亮和方松也吸收进专案组。他是故意不让白天亮和方松回家过年的，因为他看着他们两个不顺眼。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石宝之所以恨白天亮，是因为白天亮管闲事劈了他小舅子马炳贵，而恨方松的原因则是因为方松和丽叶好上了，他吃醋了。

石坚亲自把王川押送到天石沟。那天晚上，他没回公社，石宝让马桂花到马炳贵那屋睡，哥俩便在这屋喝起了酒。

石宝问石坚，“你说吧，怎么个整法？”

“哥看着办，整不死就行。不过，整死了也没啥。前几天我去县里，这‘新人民党’多的是，已经整死好几个了。”石坚想了想，又叮咛石宝说：“哥，你不要亲自动手，免得人家说咱公报私仇。”

石宝点点头，“这我知道。”

石坚为什么会憎恨王川呢？这也是有缘由的。

石坚在县里上中学的时候，和班上一个叫周丽芳的女同学很要好，临毕业前两人又处起了对象。周丽芳的父亲是县劳动局副局长，周丽芳死缠硬磨，从父亲那儿给石坚要了个指标，把石坚安排到石坚的老家三道梁公社当了秘书。石坚心灵、眼活、嘴甜，每次到县里，胡麻油、鸡蛋总要给周丽芳家带些，把周丽芳的父母哄得团团转，准备等女儿结了婚便把他调回县里。

岂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一天，周丽芳的父亲请县委书记王川到他家吃饭，王川见周丽芳长得俊俏，想起县委副书记有个儿子也不错，便想给两家牵条红线。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傻瓜才放着县委副书记的儿子不嫁，非要嫁个老农民的儿子呢！几乎没有一点难割难舍的意思，周丽芳便和石坚分了手。没多久，便做了县委副书记的儿媳妇。

石坚就是因为这件事恨上王川的，可惜王川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做了件**之美的好事呢！

那晚，石宝哥俩在那盏昏暗的油灯下一直密谋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