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锹劈马大头4
作者:北方老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14

人与人交往,第一印象非常重要,白天亮从一开始就给唐烨留下了深刻印象,而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却一直回避着唐烨的眼睛。唐烨对这种回避很熟悉,她虽然初出校门,对异性却不陌生。她是学校公认的校花,时常遇到男生的追逐和骚扰。有的男生死皮赖脸、色胆包天,像绿头苍蝇一样;也有的男生对她虽有爱慕之心,却羞于启齿,不敢表达,甚至还回避着她,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唐烨觉得白天亮就是那种对她有爱慕之心,却又不敢正视她的男生。

美丽的姑娘人人爱,白天亮也是凡夫俗子,怎么会面对美丽的唐烨无动于衷呢?人常说,美丽和傲慢是一对孪生姐妹,唐烨因为貌美而孤傲,她的孤傲和梁琼的高傲不同,梁琼的高傲是一种**特有的高傲,而唐烨的孤傲则是被追求者捧出来的。花儿太美了时,人们不忍心把它摘下来,那是对花儿的怜悯,怕花儿因此失去美丽的生命;姑娘太美了时,也有人不敢追求,那是人们自惭形秽,怕遭到她的拒绝,落得个自讨没趣。不过,就在那天上午,当白天亮把唐烨从受惊的大黑马蹄下救出来的时候,他终于勇敢地正视了唐烨一眼,并且在看到唐烨那传神的惊鸿一瞥的刹那间,他们的心灵开始沟通了。

吃过晚饭,有个嘶哑的嗓子绕着村子喊了一圈,通知社员们晚上到队部开会。

这个健牛般的后生叫马炳贵,是天石沟大队第二生产队队长,人称二队长。马炳贵人高马大,个头和白天亮不相上下,却比白天亮壮实得多。他那颗大脑袋总是剃的亮得光,胳膊如椽,大腿如檩,手如蒲扇力如牛,做力气活是天石沟的第一把好手。和人打赌,曾一顿吃下十四个月饼,与人较力,曾一只胳膊挟起过二百斤重的麻袋。只是人憨,缺心眼,所以,人送外号“马大头”。

缺心眼的人做得了队长吗?做得了。因为马炳贵的姐夫就是号称天石沟第一“人精”的大队书记石宝。石宝是马炳贵的军师,他事无巨细地为马炳贵出谋划策,马炳贵其实也就是个傀儡。

太阳早已落山,月亮不知道躲在哪儿睡着觉,天空一片冷漠。这是入秋以来生产队第一次开大会,所以,新来的知青都早早到了。

队部两间房子大,一条顺山大炕,炕上什么也没铺,中央放一张三条腿的小方桌,另一条腿用几块半头砖支着。桌上有一摞豁牙打齿的蓝边大瓷碗,油灯的灯罩很脏,为了省钱,灯里加的是零号柴油。灯光昏昏暗暗,还一股劲地冒黑烟。灶上一口大铁锅,锅盖满是污垢,一锅水热气腾腾,似开非开。灶里的火很弱,已经快灭了。炕上胡乱放着十几块破砖头,是让人们当凳子坐的。地上除了侯会计的一张破旧的一头沉桌子外什么都没有,来晚了的人只能蹲在地上或是到屋外听会了。两间房年头太久,墙被灶里冒出的黑烟和油灯冒出的黑烟熏的黑不溜秋的,像抹了一层锅底黑。

唐烨在屋里呆了一会儿便憋不住了。因为人多,屋里尘土特别大,加上男人们几乎每人一根烟袋,叭叭地抽个不停,劣质烟叶焦臭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屋子。唐烨受不了,挤出屋去擤鼻涕,鼻涕都成黑灰色的了。

梁琼倒是什么都不嫌,像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一样大马金刀地上了炕,坐一块砖头,取一只大碗,对守在锅台的老汉说:“大爷,麻烦您给我舀碗水。”

梁琼之所以有如此的表现,是因为她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知青了,而是天石沟大队的团支部书记、知青小组组长。当然,这一切都是那两床缎被面的回报,

那天的会开的很短,马炳贵没说几句话,都是他姐夫代劳的。会议内容也简单:男女老少齐动员,明天开始搞秋收,实际上也就是秋收前的动员大会和生产安排。石宝再次敲打了敲打那些黑五类,把他们编成一个组,让侯会计当组长监督他们。他还提到了知青小组,说知青小组可以留一个人做饭,由队里给记工分,其余的人拔多少麦子记多少工分。

回到知青点,梁琼又召集知青们开了个小会。考虑到马上就要开始艰苦的劳动了,她把每天早晨的政治学习由半个小时改为朗诵一段**语录,每天的晚汇报改为政治学习十分钟。并说石书记已经同意把大队的报纸借给知青小组学习了,只是公社邮递所投递不方便,报纸可能三、五天才能来一次,这样,大家就不能及时了解**的最新指示了。她本想先让唐烨或是田雪冰做饭,但考虑到她们是自己的好朋友,怕其他知青说闲话,便安排汪青青第一轮做饭。

汪青青的父亲是东北人,母亲是南方人,母亲把南方女人娇小玲珑的基因遗传给了她,因此,汪青青不但身材娇小,就连那双手也是很小的。白皙的小手又细又嫩,小拇指比筷子粗不了多少。

开完会,梁琼又单独给汪青青安顿了一番,回到宿舍时,唐烨和田雪冰都还没睡,两人正趴在油灯下捧着一张信纸边看边笑。

梁琼一把将信纸抢过去,“嗳,你俩看什么呢?”

唐烨和田雪冰咯咯地笑着,“你自己看呗。”

那是一诗,字很漂亮。诗是这样写的:

认识你在茂密的桦林,

流逝的是你轻盈的身影;

是你那浅浅的甜甜一笑,

唤醒了我寂寞的心灵。

思念你在我的梦中,

醒来后四处把你找寻;

朦胧的梦像一幔轻纱,

遮住我热切的眼睛。

斩不断的是我对你的思念,

萦绕心头的是你难忘的笑容;

不敢表白的是我对你的爱慕,

憔悴的是我一颗思恋的心。

我用滚烫的心把你的名字呼喊,

爱的小溪在我的血管里奔腾;

天长地久是我永恒的思念,

不知你能否接受我的真情。

这分明是情诗。梁琼把诗稿举起来扬扬,做出一副凶巴巴地样子,“好哇!你们两个骚蹄子,居然背着我谈起恋爱来了,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大吗?”

唐烨笑着不做声,田雪冰指着唐烨说:“我交待,是眼镜写给唐烨的。”

“眼镜”是郑小东的绰号,因为他鼻梁上的那副高度近视镜足有瓶底子厚。

“眼镜呀!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没想到还有这个贼胆儿。嗯,诗写的不错,他还挺有文才的。”梁琼将诗稿还给唐烨,“怎么样,感兴趣吗?”

唐烨不屑一顾地把诗稿往田雪冰手里一塞,“自做多情!”

田雪冰一愣,“人家送你的情诗,你塞给我干嘛?”

唐烨说:“这上面又没写我的名字,谁知道他是送给谁的。”

田雪冰说:“当然是送你的,要是送我的,他怎么不把诗交给我,而要把它送到你的手里呢?”

唐烨不说话了。

“早点睡吧,明天就要拔麦子了。”梁琼边洗漱边说。

唐烨铺好被子,又把窗帘往严实遮了遮。她总觉得夜里有人在窗台下面走动。田雪冰还记着郑小东的情诗,边脱衣服边叨叨说:“唉!人长得太漂亮了也是烦恼,走到哪儿都招蜂惹蝶的。”

唐烨立刻柳眉倒竖,回击田雪冰道:“四眼儿,你说清楚点,谁招蜂惹蝶了?”田雪冰毫不示弱地说:“当然是你了,怎么没人给我写情诗?”

“好啊!你竟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唐烨笑骂着,和田雪冰在炕上嬉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