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了！”

“可我们可以通过搜集情报，尽可能地去还原当年的真相。”

所以我召来了鬼差净和游。在今天的战役里，这两个人基本只是在打酱油，毕竟张判官说没法对拿着锦旗的忘忧动手之后，鬼差们便悄然撤离了。

我请他们把关于忘忧的一切情报告诉我们。

我疑惑的是故事之中忘忧不是已经被掌门封印了根骨吗？既然不能使用法术，又是如何在幽冥界称霸一方的？

净惶恐地说：“我是近一两百年才成为鬼差的，并没有真正和忘忧打过交道。但是那些很早就在幽冥界担任鬼差的前辈们偶尔还会提到，忘忧生前籍籍无名，度过了平凡而短暂的一生，却在死后成为道鬼，是连鬼差都不敢稍加违逆的存在。”

道鬼？

游叼着香烟：“就是修道之人死后成为的鬼魂。忘忧生前被掌门封印了根骨不能使用道法，年纪轻轻便去世了。死掉以后的忘忧不再受封印束缚，可以重新使用招魄的禁术。不止如此，这个忘忧当年并不打算乖乖轮回，而是搞了不少大事。”

忘忧试图用一枚珍贵的魄贿赂孟婆，想避免喝下抹去记忆的孟婆汤。提出这个诉求的直接结果，是把守着孟婆饭店的数十位鬼差同时亮出刀剑。

游撮着牙花子，不自觉得抚摸着脖子，好像提到这个话题那里便会隐隐作痛。

“那个年代幽冥确实办事很有原则，鬼差们听见有鬼说不想喝孟婆汤，嗬这玩意儿还了得，纷纷抄起家伙就上。可是好家伙，那个女道鬼给我们这顿暴打啊，等我醒过神来，孟婆的饭店大堂横七竖八全是倒在地上的同事，胳膊大腿飞得到处都是，就算是常常要去十八层地狱逛上几圈的我们，看到那副场景还是吓得够呛。”

游郁闷地用力吸烟：“可是把我们打倒之后，却是忘忧率先拜倒在地给大家道歉。”

忘忧对鬼差们说自己并没打算成为厉鬼，也不是放不下此前一生的执念，而是想以自己的道去帮助他人，所以不得不保留记忆，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忘却那些道法。为了表示诚意，忘忧竟然用法术替大家疗伤，她盈盈拜倒的姿态，宛然是个人畜无害的温婉少女。

“然后你们就同意了？”我诧异地说。

“不同意又能怎样？”游假装握住我的咽喉，“假如有个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分分钟可以送你归西，对你说他其实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家伙。哪怕之前他杀了一万个人，你是不是也得乖乖拍手赞成，直夸他简直是善良到连菩萨都要甘拜下风？”

是这么个道理没错……

于是忘忧确立了自己在幽冥界的地位，之后她一改铁血的作风，对鬼差们非常客气，不但相安无事，甚至有时候还在往来于两界的时候给鬼差们捎带一点珍贵的礼物，以至于有不少鬼差愿意和她打成一片，对她的一切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净叹息说：“可是忘忧做的事情毕竟是在违反幽冥律令，实在不该对其放任不管。”

游哈哈大笑：“老弟，你只能庆幸那个时候你还不是鬼差。当时怀有同样想法的同事，没多久全都消失得连灰都找不到了。于是幽冥界就更加不敢去干涉忘忧，对她这个人一直保持着一种讳莫如深的态度。”

以朋友的姿态对待不阻碍自己的人，却毫不犹豫地抹除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忘忧呆在幽冥界的那段岁月，简直就是一部黑帮大片，回忆起这段过往时，游的眼底笼罩着厚重的阴霾，显然这是一段非常黑暗的历史。

游突然眉毛扬起：“然后大约到了明朝洪武年间，突然有一天忘忧就消失了。”

“消失了？”

游耸肩：“就是突然就杳无音信了，整个幽冥界之中，不管是爱戴她的鬼魂，还是暗中反对她的鬼魂，没有谁能打探她的下落。她存在过的痕迹被高层迅速抹除，就好像道鬼忘忧从未出现在幽冥界，而之前那些可怕的回忆不过是一场噩梦一样。”

所以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与其说这是一个秘密，倒不如说是一个未解之谜。因为所谓秘密，总还有人知道。但忘忧为何消失，这来龙去脉在幽冥界是真的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

忘忧之所以消失，是因为她的不败金身终于被人打破了。这段历史在茅山典籍上一定有所记载，但是被毁去了。

我没料到的是竟然连幽冥界的鬼差也对此一无所知。

难道在这世界上唯一的真相持有者，就是忘忧本身吗？

正当我有些沮丧，突然大地猛烈震动令我跌倒。我手脚并用地冲到屋外，可怕的地震却没有丝毫止息的意思，而东边竟有极光亮起，令这冬之夜空平添了无数诡谲恐怖的气氛。

接着我就意识到闪烁的并不是极光，极光不会像这样如涟漪一般扩散，随着大地的每一次震动，就产生一道新的碧蓝色光之波纹。

趁着地震略微减轻，我和大家冲到山门，当我看到长长的汉白玉阶梯下站立不动的人也抬起头来凝望着我，便感觉到浑身的血液正在迅速凝结。

道悠也流下冷汗：“忘忧到底还是来了。我们布下法阵隐藏气息，终归不可能一直藏下去。”

她举起结晶化的右手，木然而肃杀地朝前挥拳。写着“不二正道”的牌坊就屹立在她前方，虽然牌坊之下看起来空无一物，却似乎存在着无形的屏障将她阻隔在外，在她的拳头击打之下，屏障便迸发出闪亮的光之涟漪，大地也随即震颤。

茅山门下众位弟子摆开阵势，手持七星长剑直指牌坊，朗声喝道：“想要攻破去邪璧山之阵，简直狂妄！”

忘忧抬起头来，脸色神色和早些时候不同，竟多了几分癫狂的笑意！无数的魄之人形在她身后迅速聚集，融合成一个浑圆的巨人，浑身缭绕着明亮的蓝色火焰。这巨人以同样的姿态和忘忧一起挥出拳头，只一击就几乎摧折山峰，令无形的屏障产生巨大的裂痕，连屹立的牌坊也咔嚓着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