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道悠！”我猛然醒悟，朝她大喊。

“事到如今你说什么废话！”道悠不解地大声答道，“以我的灵力，有十成把握可以在这里夺走忘忧抢去的魄，然后我们就能以胜利者的姿态，为这场祸事画下句点了！”

我从口袋里摸出简易符咒，眼眶冒火地咬破指尖，飞速用血液写下四个字，咆哮道：“如果胜利的代价是毁了你的人生！那么这胜利不要也罢！”

符咒贴在道悠指尖，渐渐散发的白色氤氲突然变成乱流，紧接着金色的电弧四处流窜，周围的灵气激撞奔突，宛如可怕的热带风暴。

“灵、灵气扰乱？”道悠看清了符咒上的四个血字，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没错，很亲切吧？以前你为了不准我滥用道法，在我身上使过这招。谢天谢地，总算在我为数不多的法术储备库里，储藏了一个能打断别人施法的咒语。

被强烈灵气风暴掀飞的我被明靖吃力地抱紧，我牢牢地盯着道悠的瞳仁，伸手指着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准你使用禁忌的夺魄之咒！至少最后一戒你必须给我守住，懂吗！”

不知为何这句话竟然有震撼人心的力量，连忘忧都呆立原地，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道悠依然一脸迷茫，却有泪光泛起：“然后呢，失去了这次的反击机会，我们该怎么办，笨蛋真一！”

“这还用问吗！”我吃力地站起身来，“当然是……像败狗一样逃掉。”

“站住！”忘忧醒过神来，朝我们发起追击。

然而明靖却在解下束发的红头绳，迅速将剑鞘捆在绳子的末端，接着迅如闪电地将剑鞘朝忘忧掷去。忘忧有最强的警之魄傍身当然能够避开，可是明靖却似乎有另外的目标。

是那口立在地上的清心大钟。

剑鞘穿过铜钟顶端的锁扣，明靖用力拖拽长绳，竟然硬生生把铜钟抛上空中。倒扣下来的铜钟当然也不可能困得住忘忧，却能在忘忧的赤红激光射来之前，将挤成一团的大家兜头罩住。

可怕的共鸣几乎要把我的三魂七魄活活震出来，然而玉早得以借助这片刻的喘息之机施展土遁术，带大家迅速逃离。

晚十点茅山派，风啸似歌树影如魅，白雪反射着明晃晃的月光，看着令人心慌。

“我们就在这里和忘忧决一死战。茅山派千年根基，不信找不出一个能够克制她的道法……我很想这么说，但这纯粹是扯啦！事实上我们根本就毫无办法！”

道悠把典籍一扔，娇嗔地一跺脚，嘟嘴叉腰对我说：“都怪你自作主张，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忘忧曾经在茅山派修习，我们能找到的好用道法她多半也懂，这么几百年来早就想到了克制的办法。”

我赔笑说：“忘忧是宋朝人，十几岁就被开除掉了……所以寻找宋朝以后研发的道法她不就应付不来了吗？”

“可是宋朝以后天道众四大派日渐式微，根本就没有开发多少能用的道法！”道悠郁闷地说。

她哼了一声，唠叨道：“只要被她近身，我们的魄就会被夺走，勇气和战斗力也会随之丧失。即便远远地使出五雷法之类的大杀器，她拿师叔的魄挡在面前，我们无法真的下手。如果当时你让我把师叔和大家的魄通通抢回来，不就没有这些麻烦事了吗？那么我们一定可以彻底打垮忘忧的吧！”

“我也相信道悠的实力，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可能忘忧现在已经被大家轰得永世不得超生了。”我凝重地叹息，“可是这搞不好就是她希望看到的结果。”

“你是说她希望被我们干掉？”

“我是说她希望道悠变成第二个忘忧。”

道悠表情一凛，向后退了一步撞在松树上，白雪从枝头滑落盖住了她的头发。

“虽然‘不要破戒’这句话由你来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怪怪的，但在当时只有你站出来阻止了我，让我最重视的茅山弟子的身份，能得以保留到现在。”

“在这个章节里，我想表达的主题是不要教条主义，要敢于打破规则吗？不，我想表达的是，我希望每个人都永远不会失去内心最珍贵的宝物，即便这宝物听起来很傻。”我笑笑，低声说道，“因为我自己就体会过……为了做出正确选择而牺牲自己珍视之物的感觉。我等待时机，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在看到红鬼把妙心的勇之魄放入房间，融入万千魄之宝珠时，我以为我又一次错过了妙心，愤怒绝望到几乎死掉，还想拉着这个世界为我陪葬。”

“幸好最后关头发生了奇迹……”我轻拍她的肩膀，深深呼吸着寒冷却清新的空气，“但我们不该指望能每一次都发生奇迹。”

“谢谢你，真一。”

月光下道悠如白瓷娃娃一般的脸蛋上泛起小小的红晕。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就算说再多漂亮话，我们还有一个无法打败的对手要去面对。”

我挺起胸膛扬起眉毛，答道：“忘忧绝对不是无敌的对手，至少之前她就被打败过一次。”

时隔多年，直到一两个月前，人们被夺走魄的事件才再次发生，这意味着忘忧中间是消停了好一阵子的，说明她曾经被降服过。

而她被降服的过程，就记录在《魄之卷》一〇八九到一〇九四这五本书中间。

忘忧特意上山与道谙师叔打了一场，最终让这五本书消失，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暴露了她内心深深的忌惮。

道悠没好气地瞪我一眼：“喂，真一，你该不会天真地觉得忘忧会把那几本书藏在身边，我们还有机会偷来看吧？”

我摇头：“要是我，除了记录着美好回忆那几页留下来作纪念，剩下的关于怎么降服我的内容我肯定会烧成灰又磨成粉，恨不能连焦炭的化学键也彻底毁坏，再开着游艇到公海上面把飞灰抛洒掉——一定是不会把那种危险的东西留在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