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玩结束之后差不多是晚上十点，我们走在路灯昏黄的街道上，不时有梧桐叶离开树枝落在我们头顶。突然暴雨毫无征兆地洒下，玉早拉着我急匆匆地躲在关门花店的五彩雨棚下，我有些出神，分明记得和明靖第一次相遇，也正是在这样一个雨夜。之后狗狗和狐狸吵吵嚷嚷的日常，两位少女矛盾重重却又存在着某种异常的融洽感，好像到昨天为止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今天的大雨却只剩下冷寂和凄清。

而雨中有一位黑衣少年跌跌撞撞地走来。

“真一大人，我有话要告诉你。”

我连忙冲到雨里将他扶起：“明证！你别担心，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直到第二天中午，明证才勉强退烧。据说像他这样的习武之人是不该感冒发烧的，因为强大的内功能带来近乎无敌的免疫力。可是明证却像个普通人一样生病了，玉早说这是因为他五内摧伤心脉郁结所致。

“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伤心过度啦！”

我把热水倒进水杯：“明证，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明证呆呆地看着病房飘摇的白窗帘，答道：“这也正是在下想要告知真一的事情。”

他眉间凝着浓郁的愁云，脸色也十分糟糕，用非常沉重的口气对我说：“真一，请救救明靖师妹。”

玉早略感诧异，然后用讥诮的口气说：“真一之前就带着幻音十隐刀一起想要去救明靖。可是明证你猜怎么着？大家可是被你厉害的师妹一顿痛打赶回来了呢。明靖她可看不出来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装备升级鸟枪换炮，似乎比呆在真一身边时还厉害多了。”

明证紧紧握着水杯，我目瞪口呆，要知道杯子里装着的是刚刚烧开的滚水。可是他仿佛感觉不到温度，只是眼眶微红地说：“这正是在下无法介怀的事情！”

他扯开病号服，露出那些可怖的改造痕迹。

“在给剑桓少爷当保护人的这些年，在下亲自经历过的这些事情，实在不愿意它们在师妹身上重演。”

我回想明靖的紧身高科技战斗服，厚重的金属面罩，还有改变成长长麻花辫的发型，不禁有股怒气在心底炸开——

“你是说剑桓有可能也会对明靖进行身体改造手术？”

明证痛苦地点头。

“我绝对不能放着不管。”

玉早反对道：“真一，明靖既然是剑桓的手下，为了变强接受改造或许就是她的本意。我们一次次多管闲事惹人厌恶，真的没问题吗？”

这时明证的一句话让我心中一震。

“明靖直到此时此刻仍然是真一的保护人，这一点毫无疑问。”

玉早睁大眼睛：“拿剑指着真一的咽喉，在他被阿桃从天桥上推下，眼看就要被卡车压过，却选择视而不见……这些难道是保护人应有的所作所为？”

明证答道：“如果冷酷对待真一是保护他的唯一方法，那么没错，这些就是保护人必须做出的抉择。”

明证按动拇指，竟然放出一段录音。

“这是沉剑池事件的真正结局，记录的是真一昏迷之后的事情。你们听完就明白了。”

首先那充满恶意和不屑的口吻，不用问就知道是剑桓在说话。

“哈哈哈哈，明靖师妹，看来你这个保护人确实很不合格啊！林真一现在肺部已经被水填满了吧？大脑已经开始缺氧了吧？”

明靖哭泣着，声音充满悲愤。

“我当然知道自己辜负了真一！但是至少我可以在这里刺穿你的喉咙替他报仇！”

“那就来杀掉我吧！又或者，答应我一件事，让你的真一和师兄都能得救。当然，只有活着的我才能和你细谈我的想法。”

我听到长剑划破长空又生生止住的嗡鸣。

剑桓口气轻佻地说：“其实今天我安排空手试剑仪式，目的不是为了杀死林真一。我剑桓还没有疯狂到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四面树敌。”

剑桓一字一顿，阴鸷地说：“我做这一切，只为了得到你。”

明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惊讶。

“你说什么？”

“我是武宗少主，只要有利于武宗，任何事情我可以不惜代价去做，即便这件事情是去和天尊大人为敌。而现在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在发展，沉剑池开印，得到极上凶锐之器，这是本少爷复兴计划的第一步。”

剑桓的声音越发恣意高涨：“可是光有绝世的名剑是不够的！我必须得到你，为此我手持极上凶锐之器，以林真一的性命作为和你谈判的筹码。明靖师妹，成为我的人吧！你的力量远远不是明证这个废物可以匹敌的，只要有你，炼宗百年不遇的天才加上武宗开印的极上凶锐之器，会令我们重现真武年间的辉煌光景。替我办事，假装和林真一决裂，只要你应允，我保证林真一平安无事。”

录音的最后，是长剑落地清脆的声音。

这时护士小姐来换药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看着药水滴滴从瓶中落在透明的小囊里，当时换做我是明靖，确实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我仍然被明靖守护着，她并没有真的因为我不够可靠而对我失望。想到这件事，我就能感到安心与温暖。

虽然情况仍然不太乐观，但至少这几天充斥在心里的阴霾和灰暗，已经被清新的威风一扫而空。

玉早不服气地说：“录音也有可能是伪造的！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受骗！依照逻辑，明靖完全可以当时敷衍着答应下来，等真一康复就立刻回他身边。”

明证摇头说：“大概不行。就算以明靖的智商懂得骗人，剑桓少爷一定会带着我继续找真一麻烦，而持有极上凶锐之器的我也不是明靖应付得了的。这种欺骗会给真一带来很大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