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我必须去往若慈身边。我找到他的班主任，班主任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家医院。

“那他的爸爸妈妈总能知道吧！老师，把他家长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施展了说服大法。

老师却一脸遗憾：“真一，我真的很想帮你。但你真的不知道吗？若慈没有爸爸妈妈。他从小，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什么？若慈是孤儿？我震惊得呆立原地。

“是啊，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一直无人牵挂，身体又不太好。一直都是靠发表历史论文赚到稿费支撑生活的。我去过他的家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唯一值钱一点的东西，就是他随身携带的那块古玉了。”

没有人能知道若慈的下落了吗？不，天师门下或许帮得上忙。

因为他们在每个医院都有安排专师兄弟负责蹲守，或许能帮我打听若慈在不在那里。

大家的答复都是没有那样一个孩子住进医院。

唯独小柔的电话总打不通，我着急了一会，突然想到她可能负责蹲守的就是郊区医院，那边手机没法接通。正当我打算出发再去那边的时候，小柔借用座机打来了电话。

“真一，不要着急。这边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你好好休息。”

“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立刻通知我。我这边随时待命。话说，白若慈同学在你们医院吗？”

“没有。真一，其实我们也在派人寻找这个男孩。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可是到了第二天，一个更加不好的消息猛然传来——

“市医院这边的病人逐渐恶化，已经出现危重症状。天师门下请迅速集结，情况十万火急。”

有人回复：“有多急？”

“净与游已经到了……”

于是微信群就不再有人回复。净与游？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的到来，就代表着情形极度危险？

我也来不及思考，叼着面包就往门外冲，差点把诗音姐姐手里的案卷撞翻。

我和知羽小柔等人会和，见到净与游的地点，是在重症监护室。病人挂着呼吸机，心电图的跳动轨迹已经越来越趋于一条直线。按理重症监护室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可是那两个人确实就站在房间里面。

我心中一冷，这两个人，我其实是认得的。

两位穿着黑西装的男子，其中一位肌肉紧绷身材高大，宛如拳击运动员。而另一位长发而面如冠玉，是美少年。

他们站在那里，仿佛能吸走房间里的一切色彩。美少年神情哀婉，站在冰冷的阳光下，睫毛轻颤。壮汉则面带满不在乎的笑容，抽着香烟，倚靠在墙壁漆黑的阴影中，那神情像是在等病人心跳停止。这两个人，就是昔日把妙心引向幽冥之人，换句话说，就是鬼差。

鬼差既然在这里，当然就意味着有人命不久矣。所以天师门下看到他俩在这的消息，才紧张得不行。

“请你们出来！”我站在门口对立面喊，“重症监护室不允许探视！”

美少年名字是净。他忧心忡忡地叹息。而壮汉名字是游，他咬着烟卷，对我咧嘴耸肩。

知羽略微抱拳，问道：“二位鬼差，生死簿上……已经有这些人的名字了吗？”

游惫懒地答道：“那倒是还没有。但是今天这是单大活儿，我们先来候着，免得待会儿手忙脚乱。”

知羽剑眉竖起：“难道你们预计要带走很多人？”

游嘻嘻一笑：“这里的死气已经弥漫得呛鼻子，所以不会少于十人。虽然你们作为生者不能闻到死气，但看他们的模样也能猜个差不离吧？”

净不忍地说：“抱歉，情况就是这样。但是，离午时三刻尚且有一段时间。生死簿的名单勾注之前，一切还不是定局。”

游看看表，不以为然地说：“呵，等得我犯困。时间赶紧到，名单赶紧拿来，我们带人走就是了。”

净怒视游：“游！你又在说这种话了！难道你不希望天师门下能够尽可能多救活几个人吗？那么多人病逝，你难道不会感到悲伤吗！”

游耸眉毛：“净，我只是希望，你早点明白一个道理，就是无谓的希望，最他娘的不值钱了。”

我握着拳头，咬牙问：“不是有紫金大还丹吗！不是可以补足人们被夺走的元气吗？为什么他们仍旧非死不可！”

游反问：“林真一，天尊大人，你有没有学过小学数学？”

“废话！”我怒吼道。

“请去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一个蓄水池，事先储存了两吨水，以每秒2立方米的速度注水，却以每秒4立方米的速度放水。请问蓄水池最后彻底放干，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我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是说……”

知羽也惊愕地问：“他们的元气仍然在源源不断地外泄？”

净点头：“我们判断，这些人如果死去，死因仍然是元气亏损。所以才有了这种推论。”

小柔惊讶：“怎么可能？明明师兄弟们都在这里把守，妖物是进不来的。”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知羽突然一拂衣袖，对师兄弟下令：“通知炼妖门下，让他们把库存的紫金大还丹全部拿来。九天回转露，有多少也带多少。”

“可是，九天回转露炼制不易……”

“相比之下，救人就更加不易。”知羽睁大眼睛，斩钉截铁地说，“快去执行。”

然后他毅然注视着净和游，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说道：“我天师门下少主张知羽，绝对不会让他们的名字在生死簿上勾上朱砂，绝对不会你们带走任何一个人。”

游事不关己地歪歪嘴，净却流露出感激的神色，敬佩地朝他点头。

站在一旁的我，曾觉得这位小少爷很有架子，爱摆姿态，有时候很讨人嫌。

但如今我却转变了观点。

敢从鬼差手上抢人，不愧为当世英杰。

而当世英杰，有任何架子都不为过。

最终随着数十辆商务车的到来，药物集中在市医院。九天回转露汤色如同碧空，旋舞着白云一般的氤氲，一看就是起死回生的神药。

胖师兄偷偷对我咋舌：“林真一，你知道吧。九天回转露，等价于同体积的钻石。其名贵程度连琼浆玉液都不足以形容了。我们家少爷却当成葡萄糖一样一罐一罐给人输进去，全然不在乎。这一下真的不知道出去多少个亿了。”

“这就是天师门下的气度……”我敬佩地说，“你们的少主很了不起。”

“知道就好。”

这时病人们的脸色奇迹般地又一次红润起来。小柔一直阴云密布的眉目再次绽放出明媚的光芒。

知羽则立即下令：“联系郊区医院，也赶紧把药物送到那边。”

净小声地说：“张家少主，那边没事。”

“那边没事……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