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才把大皇子跟皇后一起废了，大皇子就找了个机会快速翻身，用的还是那个大庆明令禁止的蛊，这不可笑么？

更可笑的是因为猜疑一个儿子，所以信了这个最不值得相信的。

皇后宫中冷清，被禁足后她脾气大涨，没了温良贤淑的样子，外面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知，见贵妃过来，皱眉看她，不太懂这是要做什么。

皇后跟贵妃没有直接冲突，她们二人身份上差不了多少，先后入宫各自偏居一隅，贵妃对她该有的尊敬都有，老四也是个老实人，她只前还有意拉拢，毕竟老三跟老五走得近，老二又是个嚣张性子，对她儿子不服。

再后来，老四确实也跟宁海越走一路去了，不过这孩子是个书呆子。

“怎么想到来我这里？”

贵妃找了个地儿坐下，等宫人们都退下才深深看了一眼皇后娘娘，“娘娘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事儿？”

皇后自嘲一笑，“本宫本家都什么样了？父亲病重，想出去看一眼都难，家里后辈仗着父亲是丞相，个个没学到什么真本事，傲慢气却沾了满身，眼下出了乱子，本宫还能做什么事儿？不过等死罢了。”

贵妃不这么觉得，李丞相桃李天下，朝中一半文臣都是他的学生，不过是丞相愿不愿意鱼死网破的事儿。

见她真不知道了，贵妃也不藏着，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皇后先是震惊，眼睛都瞪大了，过后听见宁海越查案，暂时解了禁足，两眼都迸发出了光彩，转而话头一转，宁海越把唐慕青丢牢里去了，皇上下令择日处斩。

皇后才坐直的身子又狠狠跌了回去，这个儿子……真的怎么扶都扶不正！

现在大势已去，他不想着怎么不继续招人记恨，反而给宁凡白来个当头棒喝。

宁凡白起初做太子地位不稳固时，尚能因为唐慕青的事情不讲理，还因此责罚过云欢，现在直接给弄到牢里，他是想怎样？觉得自己命长？

皇后扯出了个难看至极的笑，眼角流下了两行泪，那她倾尽所有，还堵上了李家的命运，就是为了这个无能儿子？

想她当初就仗着自己家里权势滔天，自己贵为皇后，她也有嫡长子，多风光无限，对宁海越纵容有，可从来没有疏忽管教。

她甚至不明白是哪一环出了问题，那孩子明明不笨的，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妹妹帮我传个信儿出去吧，算是最后的提点了，总不能看着他步后尘。”

死了两个皇子，不论是不是宁凡白动的手，多他一个都没有任何关系。

皇后现在就怕，从这件事发生开始，宁海越就是局中人，对方用的一石二鸟之计，若是宁凡白失了理智，那才好笑，一石三鸟，把这些皇子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皇后又看了贵妃一眼，诚心劝诫：“若是能联系上老四，让他暂时别回来，兄长们已逝，他来奔丧对着的也不过是祠堂里的一个牌位，有心什么时候来都行，就怕对方此举要把皇家一下端完了。”

贵妃点点头，幕后之人段位高，要不是她从宁明岳出生开始就没有教导传输过要当帝王的思想，她也难逃劫难。

“我让翰林院学士帮忙找了文献，到时候一并呈上去，就等大皇子矢口否认是因为蛊虫才导致三皇子殁了，到了这里，给太子一个台阶下，也给王家那群癫狂的人提个醒，别凶手没抓住，自己被人利用得家破人亡。”

皇后沉默，又再擦了擦眼角，说：“丁乌香的事情我不知道，二皇子的亲事是我安排的，可是你们都清楚，是他自己来求，我本来给他物色的是本家的一个侄女，他不要。丁乌香我宫内也有，这东西我不知道从何而来，时日太久了，久到大家觉得我宫中有这些东西才是正常的，可我想儿子能成为天下之主，却没恶毒到拿子嗣去赌。我但凡心思恶毒一点，后宫里这么几个妃子，哪里个个都能如愿生下龙嗣？”

这点贵妃不做评述，她不过也是最后的一点儿慈悲心作祟，都是有孩子的人，算是积德了。

这些陈年往事，她以前没有打听，现在也不感兴趣。

只是当今皇上勤政，以前也热衷于御驾亲征，没有多少时间沉迷后宫，这妃子少，哪个出事一目了然，皇后这么说，谁知道是为什么呢？

贵妃问过细致一点儿的带话内容，直接让皇后写了一封信，她叫人带出去交到了大皇子手中，在这之前，还送去了李丞相府，让他过了目。

大皇子暂时是禁足的身份，还在敏感时期，不好去丞相府，实际上也是怕又被骂。李丞相只能在这寒风中拖着孱弱的身子登门拜访了，问了一通宁海越的想法，饶是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听完他也生不起气，都觉得胸腔里的心脏被人用力揪紧喘不过气。

“你想好了就行吧，我老头子应该活不到年底了，以后的路还长，自己走吧。李家跟你的关系是撇不清的，只希望你到时候顾及着点儿旧情，给我李家留个血脉传承。”

前面的话说得宁海越动容，到末尾这句他就又炸了，现在正是他最得意的时候，他就等着宁凡白沉不住气，把人一举拉下马，然后翻身做皇帝。

这李丞相说得他不久之后就要死了一样，还得带着李家陪葬，会不会说话？

“你回吧，身子不好没事就别出来了，眼下特殊时期，你真念着李家就不该来找我。”

李丞相站起身，给他颤颤巍巍行了个臣子礼，先前那种后悔的情绪越来越汹涌，现在就是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究竟是谁把帝都里的水搅和得这么浑了？

在朝堂摸爬滚打一生，临到生命尽头，却总也琢磨不透这个事情，李丞相很有挫败感。

下马车时，他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觉得皇上英明一世，到了老被人连续害死两个儿子，其他的孩子也被搅和进这漩涡里，他怕是更难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