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赐出去的封地，除非这人罪不可赦，不然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宁凡白现在在朝中人脉比之以往强了不少，这话一出，反对声此起彼伏，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宁凡白眼睛往上看了一眼，他家父皇眉宇间尽是不耐，却不做阻止。

他垂眸，只觉得心凉，任由这些人吵得不可开支，他也不说一句话。

皇上是在等他知难而退，等他主动交出这块封地，但宁凡白不想交，这是他自己努力多年得到的奖赏，也是他目前唯一的仰仗。

朝中党羽皆不可信，唯有属于自己的力量才是最实在的。

再过半刻钟，朝中臣子的声音就慢慢弱了下来，围着事儿吵半天，当事人和可以做决断的人一字不发，纵然他们肚子里的话还能再吵上几天，这会儿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皇上目光往下看向宁凡白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他依然还是最不喜欢这个孩子。

足够了优秀了，却也更加阴沉难以琢磨了。

如今太子监国，他也是强撑着身子来上朝，更多的朝政都是太子经手处理，他越来越力不从心，臣子们也有预料，都在一点点的往宁凡白身边聚拢。

这种现象很细微，单看每一个人都不明显，可他作为一国之君，掌权数十年，看着手下拧成一股绳的人同时奔向另外一边，再细小的举动，在他看来都会无限放大。

而且，太子不仁。

“你如何说？”

“若是因为儿臣要赈灾惹的事情，那便不赈灾了。此事是儿臣思虑不周，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被他噎得一口闷气堵在心口久久散不去，垂眸否定，问了还有无其他事情上奏，今天就算完了。

朝堂之事全部传出去的可能不大，但帝都里的百姓们多少都有点儿政治嗅觉，太子说话不算数，一番猜测出来，最不利的还是朝廷的名声。

宁凡白眼睛扫向熊初墨跟宁海越，中秋宴过，他们关系似乎变僵了许多。

熊初墨约宁海越吃酒，嗓门大的很，宁海越严词拒绝，这人还耍着无赖，待宁海越比了个“二”的手势，熊初墨才噤声。

旁的人看见都当宁海越是提醒二皇子才过世，不宜享乐，宁凡白却不知道怎么看出了一股嘲讽，说他二。

昨日才吩咐下去让筹备钱粮，这事儿在帝都办得快，今早都差不多要整装出行了，闫楼那边找了个由头压了一天，等军部那边的消息。

书房里宁凡白看着近日奏折，心神也定不下来，一直等着来信。

街上谣言四起，宁凡白回府时隐约听见了一点儿，期间闫楼又出去了一趟，带话回来，说大皇子府上已经召见了几位太医觐见，这会儿气哼哼的跑进了宫内。

宁凡白不理会，他大皇兄有侍妾的时候，宁凡白就已经在北疆了，那会儿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母妃也胆小势弱，想害他都没有办法，这水搅浑，再找个由头泼给熊初墨便可。

而他心忧的兵部这边，状况却不算好。

胡将军与熊初墨共同提审了一个人，名叫赵凌，是兵部看守院门的一个小兵，偶尔还有调动会去城防。

这么个人，却对兵部地形了然于心，跑去军机处偷出了信件。

十字木架上用绳索固定了赵凌的身子，让他稳稳的站着挨鞭打，精神一弱下来，一盆盐水就又泼了过去，疼得他惨叫连连。

这嗓子早已沙哑得只剩下一点儿分层的微弱声音传出，暗示他已经受罚许久了。

胡将军再次把手伸向桌上的信件，想要拆开看，熊初墨又一次拦住了他。

“胡将军，这人还没有审讯出什么，看这信件，未免会被牵着鼻子走，冤枉了好人。”

胡将军已经老了，军功显赫，在兵部却只有个体面身份，对上现在风头正劲的年轻武将，他气势上强硬，底气终归不足。

兵部大半的人都向着熊初墨，觉得他争气，是武将里的新星。

“这人都要死了，按你说法，等他死了，都审不出个什么名堂，那这事儿就当没有发生？”

熊初墨冷哼了一声：“胡将军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我请了几个太医过来，这人的嘴啊，我一定是要撬开的。”

事实上，若不是胡将军非要跟着一同审讯，熊初墨早八百年让人剁手强行按手印了，拿了证据，哪里还管这细作的死活？横竖他心里有底，究竟是所为何事。

胡将军本也不想跟这年轻人争抢这么个功劳，不过熊初墨性子暴戾，最是没耐心之人，打仗都是雷厉风行，勇猛无双，这审讯这么个细作倒是能忍，他心里觉得怪异，还偏就在这边跟他对着耗。

两人对视一眼，别开目光，继续在阴暗潮湿，满是血腥气的牢狱里目光幽冷的盯着十字架上的男人。

兵部的另外一处，司尘刚办妥去亲军校的流程，与熊初墨手下的人打了招呼，见识了一堆没给他好脸色瞧的人，这些还有一部分是司尘还在宁凡白身边时打过交道的人。

司尘转悠了一圈儿，觉得没有意思，又绕到了后院找了间房打盹儿。

跟踪过来的小兵跟着也来了瞌睡，熊将军是说在编制内就盯紧司尘，眼下人家不跟他们厮混，那便不用跟踪吧？

想归想，这小兵不敢走开，大咧咧靠院外蹲守，也发起了呆。

房间里的司尘从后面跳窗出去，一路步子轻盈绕到了军机要处，钻了巡逻队交接的缝隙，跃上楼阁，摸出了怀里之前找机会拓印下来配置的钥匙开了门。

房内书架暗格无数，司尘按照先前打探过的摆放位置，把那处表明来自淮河的信件放进怀里，再才离开。

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兵部的信件是几位大臣一同查阅才会商议处理办法上奏朝廷，再才一起存放。

他明里暗里打听过几次，胡将军也看了信，可他没有发觉问题。

所以这信件内容可能是真的，真实的事情，熊初墨从中趁乱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