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梦呓
作者:小七月      更新:2019-07-22 22:08      字数:2129

宁凡白铁血冷面,遵守纪法,各处当差时,不论是谁,都没有留什么情面,与一些忠义的臣子相投,同时却又与更多的人相行渐远。

虽说地位在几位皇子里已经是最高的了,可实际上,他能用的人,并不多。

府里的侍卫精挑细选后,也没剩下多少,后面再没添过新的,眼下出了乱子,死了大半,这时候管事的两个侍卫一重伤,一心有顾虑。再添新人,最容易被安插眼线。

宁凡白独自走在小路上,往唐慕青现在所在的院落去,脑袋里盘算着这些事情。

看着一团乱麻,可总有个线头会露在外面。

余钱不好好在将军府照料熊初墨,宵禁了却出现在了陈束那里。刺客身上的长刀刺青象征着熊家军旗,这些人要么就是兵士将领,要么就是死士。

可是这长刀,知道的人太多了。就是分不清是熊初墨有意混肴视听,还是莫名被人陷害。

三皇子府上,与宁王府紧邻,刺客不可能凭空出现,要么一直躲在他府里,要么就是陈束手里放的人。

熊初墨和宁致远,是怎么也洗不干净了。

至于宁海越,宁凡白还不把他放眼里,喜怒皆显露于表面的人,最好对付不过。

近来三皇子与宁王闹了矛盾,逐渐疏远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的在民间散开,三皇子得民心,宁王更得士子的心,两方人也是多有摩擦。

宁王母妃由宫女上位,并不受宠,好在家里人虽帮不上忙,却也不添乱,在宁凡白封了王之后,一家人更是低调了十分。

宁凡白幼时也不受重视,从小被灌输的理念都是谨小慎微的活着,什么也不能争抢,宫里随便是谁都能恶言相向。

得三皇子照料,做什么都带在身边,才没养成胆小懦弱的性子。眼下与三皇子不合,相当于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了。

偏生,他那位三哥又是经营了出了好名声,就算不站他那边的人,也不好苛责他做错了什么。

这么个神仙般的人,是不会犯错的。

可他们二人不合,朝中官员知道的都不多,又是谁传出去的?

这时宁凡白的手已经摸了门上,再推一下,便可开了门,突然间他眼眸微微睁大了一点儿,又再微微眯起,心里有了答案。

当朝右相,李嘉宇。

门口守着两个侍卫,宁凡白随意吩咐了一句,“府上的大夫都放他们回去吧,不用刻意交待什么,让管家给些赏银。”

谣言要起,那就再加一把火好了。

房内守着一个大夫,两个丫鬟,见到宁凡白进来都退到一边行礼,大夫看着眼色,再给唐慕青把了一次脉,整个人还哆嗦着,“宁、宁王殿下,公子这边噩梦不断,喂了些安神汤,已经好了些,但是不能根治,草民、草民无能为力!”

“无事,你们先下去。”

唐慕青没有高热症状,不用时时换着棉帕降温,这些人都退下,也没什么。

宁凡白坐床边,腹部窝了一点儿,便疼得他直冒冷汗,身上各处的伤因为这下的放松,都开始传达着痛感,一波又一波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唐慕青手一直抓着床单,力气大的时候,手指骨节都能凸起,手背也是青筋明显,力气小的时候,也是无意识的想要去抓取什么,却又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束缚,怎么也逃不脱。

宁凡白把他的手握住,指节一根根挤进缝隙里,跟他十指紧扣,唐慕青像是有所感应,身体都放松了一些。

从昨夜遇刺,到现在,差不多一天过去了,才得了空好好相处一下。

宁凡白本也不会说些好听的话,这会儿心上人昏迷,周边再无其他人,他几次张嘴,也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让他脸色涨起了些许不太自然的红晕,与额角的冷汗相印,衬着他这张冷硬没有表情的脸有些可怕,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冷面罗刹。

唐慕青眼角两行泪顺着往耳朵落去,似是这种轻轻的触感让他有些痒,在这重伤昏迷之际,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宁凡白双眼里泛上了一层浅浅的笑意,还有深深的迷恋,抬手替唐慕青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又再俯下身子凑近了听他唇瓣微启时,都在说些什么。

这个动作在平时再轻易不过,至多就是宁凡白内心有些不好意思,难以做出来。此时因为身上各处的伤包扎着,他这样子,一边绷紧了背脊,一边收紧了腰腹,倒是让脸上的汗更多了一层,痛得他要咬牙忍着才行。

唐慕青声音太轻太弱,宁凡白屏住了呼吸,耳朵贴近了他的唇,时不时还能感觉到那冰凉的触感才停了继续往前的趋势。

宁凡白起不了什么旖旎心思,唐慕青的话让他心头震得颤动,这种戳心窝的感觉,比起身上的外伤还要让人难受。

从胸口那处跳动的地方传出一阵颤栗,带着些许冰寒的感觉,刺激得他打了个冷颤,继而又是头皮发麻,整个人的五感都要随之去了一样,心脏更是揪得紧紧的,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你为什么会来……必死之局,快走……别管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拖累你的,殿下……我不会负你……”

这些话宁凡白听着虽然断断续续,不明白唐慕青的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好像另外一个人还是他?

“你别怕,没事了,我在这儿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就在你身边,我们没有死,好好的在宁王府呢。”

宁凡白声音清冷,压低了说也不会多上几分暗哑,字字分明,像是一阵清风拂面而过。

面对面的,额头抵着额头,说句话,气息都能喷洒在对方的面颊上,离得太近,除了近在咫尺的眼睫毛,再看不清其他的。

这睫毛上还有未干的泪珠,宁凡白凑上去轻轻吻掉,又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迅速的退远了身子,手却是抓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