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作者:竹织      更新:2019-07-22 05:12      字数:2233

“……善待她。”

直到长乐将那支木簪子狠狠地向心口插去,她微弱到不可闻的声音在飘飘摇摇的传到了南宫曲的耳中,可惜的是只有三个字——善待她。

南宫曲的心神一震,心里无比惊慌,连抱住皇后的手都剧烈颤抖了起来,好一阵努力才不至于将皇后丢了下去。你南宫曲立刻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尽量轻柔的将怀中的人放下,接着便向着刚刚才失而复得的母妃奔了过去,他没有哭,也没有特别的伤心,最终也只能感觉到心中有些不舒服,那和难过绝望不同,那是一种长久以来都伴随着他的东西,很熟悉的绞痛感。

他早就习惯了,习惯了爹娘这两个角色的缺失,对他来说,爹也罢,娘也罢,都仅仅只存在于幼时、童年,那时候很需要很需要,甚至觉得要是失去的就会活不下去,可是结果呢,他失去了,失去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他其实有些怨恨母妃和富父皇的,他们最在乎的从来只有自己,对于他不仅是不闻不问,还有伤害。他已经习惯了,所以如今父皇和母妃先后在自己面前死去,也没有使自己多么伤心,甚至此时他的担忧是多于绝望和恐惧的。

他没有惊呼母妃,没有手忙脚乱,没有不知所措,在得知竹寒身死时的反应,此刻的他都没有,有的只是平静和淡然。他抱起母妃的身子,大步地向着外间走去了,丢下了穿着龙袍的女人,扬长而去。

时光如白驹过隙,南宫曲得到皇帝的圣旨后顺利继位,年长乐那日被南宫曲救下后,便一点点痊愈起来,成为了太后。这些年来,南国和荒漠的关系达到了空前的友好,两国既不存在什么进贡的不平等关系,也不存侵略的灾难性事件,两方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时时互相派遣使臣加深两国的交流。

自南宫曲继位以来,沿用国号“荣祥”,平衡文武,权臣不再,忠良济济,朝政一片清明皇帝的兄弟也算和睦都在朝中任职,违背贬斥到封地受灾受苦。

不久又到了选秀女的时节,皇上却突然颁布诏令,停了这次的秀女甄选,这个诏令一出,顿时举国沸腾,也都在心里有些计较。坊间也有各种传闻,或者说皇上与王妃鹣鲽情深王妃走后便不欲再娶,或者说皇上有孝心举过大丧不宜娶亲,或者说皇上要更改着选秀女的制度,一时众说纷纭,难以辨明。

此时御书房里安静的骇人,只能听到南宫曲批阅奏折的声响,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却是南宫曲正佝偻着腰,有些剧烈的咳着,听起来有些骇人。在一边听侍的公公向着在一旁站立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会意,连忙看茶,递给了穿着明黄龙袍的天子。

南宫曲微微止住咳,接过那侍女手中的杯盏,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那侍女也很奇怪,站在一边等着南宫曲将茶水再递回她手上的同时,还小心翼翼的看南宫曲是否喝下了那茶水,确定南宫曲没有玩什么花样之后,她就露出狡黠地笑意,继而接过那杯盏,背过身回到原地,继续听侍。

南宫曲喝完了茶水,依然还是断断续续地咳着,眼底都有些湿了,手却还是紧紧握着笔,眼也一直盯着奏折,一眨不眨地,认真用朱批批示着,写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笔放下,幽幽看了一眼高高垒起的奏折,眼里流动着辨不分明的情绪,那双眼从远处看清明一片,可靠近了,你一定能看到他眼底是浑沌的,是无神的。

他脚步虚浮地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让身边的内侍退下,留下了那个侍女一人在旁服侍。他走了几步,在窗旁坐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忆竹寒不在的时候,身边的点点滴滴,身边的朝朝暮暮,有人说过“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却没人教,若是阴阳两隔呢?

他平了乱后,得到太上皇手谕得以继位,他将母妃安置好,安排了太医后,便回到了王府,不出所料大家都在那里等着他,宁王夫妇、夏王、南宫染、知含还有柏之堂的各位以及钰初院的妈妈。

那时他们还不知道竹寒已死,南宫曲却也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时的炼狱,此刻他都能很清晰的说出那时每个人的神情动作……

宁王沉默着却用失望的眼神看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但最后他还是看出了南宫曲眉间的绝望和悲伤,于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背算是安慰;

卿雲还算镇定,但她的身体却在不住的颤抖,她有些怨怼地凝视过南宫曲,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般,很快她就变了一个神情,像是心软了一般,跟着自己的夫君走到南宫曲的身前,看着夫君安慰般地拍拍他的背,自己有就说了几句安慰的话,那话是什么?恩,是“节哀”,但她的眼里分明还有着千言万语;

夏王的眼底是很深刻的,不加掩饰的怨恨,他明白也有心里准备自己会被这样对待,更清楚如果有人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那一定是夏王,这个爱竹寒爱到极致的男人,他的兄长,他没有靠近他,只是明显看到他眼底闪了闪后,他就离开了,彻底的离开,不是从王府离开,而是从南宫曲的身边离开了;

南宫染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很久很久,知道宁王夫妇和夏王都离开了,她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般,一扫往日对南宫曲这么一个小辈的惧怕感,立刻奔向他,大喊着,哭闹着,撕心裂肺的吼叫着,可此时他一点也想不起来她说了什么;

知含是最安静的一个,却也是最极端的一个,那时她站在那里,大抵是经过了心底的一系列风起云涌,她抬起头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事后知含多次自杀,各种方法都尝试过,最后也总是被救了下来;

柏之堂的各位受到的打击更大,因为死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小五,还有他们朝夕相处,十数载的小二,他们更怨恨南宫曲,但他们也惧怕南宫曲,所以他们只是气冲冲地离开了,也彻底远离了南宫曲;

那位钰初院的妈妈,到底是经历过很多的,对于竹寒的死,她有的仅仅是痛苦和悲伤,却没有怨恨和过激的行动,甚至最后她还很镇静的对南宫曲说了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