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暗杀(下)
作者:宁凡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339

秭阳的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相较之下,元息行宫的清凉实在难得,只是经过那惊魂的夜晚,白越王在大将军力谏之下,毫不迟疑地携受惊的昭庆返回了都城。

那夜惊驾的宫人已是趁乱自尽,爬入昭庆寝宫的毒蛇也源自当地,一切都看似没有破绽,只是,昭庆知道,大将军也清楚,如此地凑巧,不无阴谋的味道……

返回秭阳不久,楚国的使臣到达。

白越王在中殿接见楚使,破例准昭庆出席。

昭庆这一日着了件孔雀绿夹金的外袍,裹了身珊瑚红素纹的罗衣,尤衬得肌肤如雪,秀发如云,端坐在金壁辉煌的大殿中,明艳得令人摒息……

楚使的身影出现在殿口,昭庆的心不由得轻颤。

竟然是他!

“楚使施南林拜见白越

挺拔的身形、出尘的气质、沉厚的声音,这熟悉的人儿,几将昭庆又拉回到那熟悉的楚宫……

“楚国丞相亲自出使,寡人实是始料不及!”白越王仔细瞧了一眼昭庆,才不冷不热地开口回应。

想必,眼前这风采卓绝的男子与身旁这倾国倾城的美人,曾经的纠葛,仍是令他介怀。施南林淡然一笑,转向昭庆,“臣施南林参见公主殿下!”

昭庆一双似水翦眸在他亲切含笑的面上轻轻扫过,心底涌出丝丝暖流,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惊鸿间,已彼此交换了眼色。

“施大人免礼!”昭庆收起眸中的感慨万千。正色道。

“谢公主!”施南林垂头,恭敬非常。

两人在大殿上的交谈到此为止,之后。白越王再没给两人机会。意外地惊喜在等候昭庆。

“小虎!玉儿!”昭庆开心地呼唤。

白虎咆哮着挣脱玉儿的怀抱。一如离弦的飞箭冲向昭庆怀中。

吓得玉儿大叫,“公主,小

白虎长大了,不再是曾经那小小地可以随意抱在怀中的小家伙……

只是,玉儿低估了白虎。

冲至昭庆身前。白虎生生停步,一双琥珀色大眼热切而又眷恋地凝视昭庆,一如久别重逢地幼儿终于再见到母亲……

昭庆缓缓弯下腰去,伸出两只手,抚上小虎愈见方正的大头,那绒滑的触感依旧,那难言的亲呢不改,只是,为何。止不住地心酸?

小虎侧头,用舌头亲热地舔着昭庆的手腕,一双眼睛却是不时瞟向昭庆。多少夹带了几分埋怨,仿佛在说。你如此狠心。抛下我!

昭庆地眼圈泛了红,紧紧揽住小虎的头颈。一路看小说网将面颊埋入柔顺雪白的虎毛之中,“不要怪我,我再不会抛下你!”

小虎听懂了,呼呼几声,大头在昭庆臂间猛蹭几下,满意地安静下来……

“公主!”玉儿带着哭音唤道,“玉儿终于又见到公主了!”

昭庆含笑抬起头来,盯着泪流满面的玉儿,轻声地安慰,“不要哭了,哭花了脸……”

只是,自己的眼角,也有两行热流,难以自禁地淌下……

“公主!玉儿知道,玉儿一直知道……,公主不会有事!公主……”玉儿哽咽,终是掩面痛哭……

昭庆想像得出,过去的一年中,这伶俐忠心的女子,曾担过多少的心、流下多少的泪……

“公主,您好狠心!又是一声不响地离开,还……”似是想到了什么,玉儿再说不下去,却是哭得更凶。

昭庆深吸一口气,她知道玉儿想说什么,那是她永远地痛……

“主人,白越王来了!”机警的贝衣提醒昭庆。

昭庆拉过玉儿,在她肩上轻拍几下,懂事的玉儿急忙止住悲泣。

“离老远就闻听你这里地哭声,怎么,见过楚使,想家了?”白越王口气微酸地边走进边说道。

昭庆别过脸,用衣袖轻拭去眼角的泪痕,坦然答道,“不错!再见故人,难免伤怀!玉儿,过来,见过白越王!玉儿深垂着头,恭敬地向白越王施礼。

“这是自小服侍我地玉儿。”昭庆声音淡淡地解释,“王弟将她与白虎一并送来,与我作伴。”

白越王笑,“你王弟倒也想得周到!”

昭庆轻叹一口气,并不接话。

子思将施南林派来出使,怕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讲吧!昭庆心知白越王必定不会准许她与施南林单独会面,正在苦苦思寻他途,自己却不期然病倒了。

先是腹泻,而后高热,迟迟不退。

白越王召来地太医,一说是昭庆之前受了惊吓,又在热天里动了心气,积郁凝集所至,一说是昭庆必食了不洁之物,这才导致腹泻高热。

太医开出的药方相差极大,白越王一时也没了主意,不敢轻易给昭庆用药。

玉儿急得直哭,恳求白越王允许楚国名医郭不为入宫为昭庆诊治。

白越王召见楚使施南林,方知郭不为乃昭庆心腹,此番主动请命赴越。

白越王无奈,只得准其入宫,楚使心忧公主,也请入宫。

昭庆此时已是常陷昏迷,白越王找不出理由拒绝,惟有应允。无声,所有人地目光都集中在一人的身上,郭不为双眉紧锁,全副的心神都系在指间的金线之上。金线地另一端,拴在床塌上双目紧闭的昭庆腕处。

昭庆呻吟一声,玉儿与贝衣便急急冲上前去。白越王自然坐不住,焦躁地质问郭不为。“怎么?还找不出病因来郭不为冷漠地看他一眼,不答,继续凝神把脉。

白越王气得面色铁青,手指他叫,“你。好大的胆子!”

一直沉默远观地施南林忙上前劝道:“陛下,郭先生在出手诊治之时,不容任何人打扰,尽人皆知,并非有意冒犯陛下,请陛下看在公主面上,不予计较!”

“哼!胆敢对寡人不敬!寡人……”白越王不依不饶。

“郭先生……”塌上的昭庆便在此时发出微弱呼声,顿将白越王地怒气打断。

“……本宫,可是不行了?”昭庆半睁开双目。喘息着问道。

“公主,您在说什么?”不待郭不为回答,玉儿已惊呼出声。

白越王更是两步冲至塌前。“不要胡说!你不可以离开寡人,你……”

贝衣伸臂将他拦下。摇头。“陛下惊扰到主人,请离开!”

“你……”白越王震惊。随即面红耳赤。

贝衣双目冰寒,一脸地决然。

两人僵持。

昭庆艰难地咳了几声,“大王……”她唤。

白越王急忙转过脸来。

“你,已守了几日……,朝上诸事……,不能不顾……”

“可是……”白越王两眼赤红,心急之下,几乎说不出话来。

昭庆微微喘息,语气坚定起来,“去吧……,郭先生,一定能医好我……”

白越王的目光扫向郭不为,郭不为淡然相对。

贝衣得了昭庆的话,更是进前一步,逼向白越王,“陛下,不要打扰郭先生为主人诊病!”

白越王咬牙,再看昭庆一眼,猛地回头,向外冲去,冲至门旁,回首大叫,“你不可以离开寡人!不可以!”

退了一步,又叫,“寡人再不能眼睁睁失去你,不能……”声音竟是有几分哽咽……

白越王离去,众人均是松了一口气。

玉儿问郭不为,“你可找出病因?”

郭不为点头。

玉儿仔细端详他的神色,不由面色稍缓,“公主不会有大碍,可是?”

郭不为看她一眼,再点头。

施南林轻舒一口气,温柔地看向昭庆,“公主,听到了?”

昭庆缓缓合上眼,再张开,已不见了忧虑之色。

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郭不为身上。

郭不为放下金线,起身,神色凝重地对昭庆说道,“公主,是中了毒!”

依郭不为地说法,有人在近日里给昭庆服下过剧毒。

贝衣恨得几乎咬碎银牙,转头就向外跑。

施南林急唤住她,“你做什么?”

贝衣铁青着脸,“我去,将服侍主人的那些宫人一一抓来拷问!”

“不可!”施南林沉声喝道,难得地,面色阴沉下来。

贝衣倔强地瞪视他,显然,不准备听从。

“贝衣……”昭庆在关键时出声,“听……,施大人说……”

施南林回首,对上昭庆的目光,面色重又柔和下来。

“公主,先不要打草惊蛇!”他道。

昭庆眸中隐隐闪过一道亮光,半晌,长出一口气,“好……施南林转向郭不为,“既是剧毒,先生因何断定公主无碍?”

“是呀,为何?”玉儿同样不解发问。

郭不为的目光在昭庆面上扫过,皱起眉头,“小民也是疑虑,想必,公主身上配带异宝。”

昭庆心下一动,沉吟片刻,从颈间拉出那条石坠。

玉儿细心,忙上前帮昭庆解下。“先生,这坠子……,可是?”昭庆目光中有几分期许。

郭不为从玉儿手中接过那尚余昭庆体稳的石坠,神色平静,细细察看。

半晌,似在自语道:“通常,宝物引毒,原本色泽会生变。”

玉儿插嘴,“此坠本就是暗红色。”说着,目光再转回昭庆身上。

昭庆心下一凉,许久,再不出声。

贝衣心急,“主人,您那耳坠可不是有些变色?”

昭庆猛地合上眼,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

“仅戴了一只,怪不得,”郭不为若有所思道,“小民还在奇怪……”

昭庆心下苦笑,原本,为了不引白越王生疑,自己入宫那日便取下了一侧的醉心珠,没想到……

耳边,那人的声音不期然地响起,“两珠齐佩,保你安危。记得,不要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