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条件三个 废纸一张
作者:小楼明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04

。。。。。”

“你说什么?你已经离开汪文言自立门户?扯淡。”

华安邦急了,拍胸解释道,“真的!汪爷上次和你接触之后,从你的身上悟出了一个道理,说他如果上京去混官场理国务,就必须洗去一身的茅厕砖头味道,想来想去,他便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条件,把五湖四海的草莽班底都托付给了华某,专心走他的经国济世路去啦。”

楚瑜大吃一惊,瞪着眼前这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怎么也无法把他和江湖一哥的身份联系起来。老半天,楚瑜才品味出来“茅厕砖头”的意思,不由恨得慌,死汪文言,你说老子身上也有茅厕砖头味道?胡说八道!越发心头不爽,楚瑜毫不犹豫地挑拨了一句,道,“既然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你只不过就是个傀儡而已。”

华安邦怔了怔,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显然,别人说这种挑拨之言,他是不会往心里去的,但楚瑜是凌波的长兄身份,他可不能让这种负面评价传入凌波的耳中。因高声争辩道,“华某不是傀儡!汪爷早就当着众多兄弟的面有言在先,所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条件,不过是日后当他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要按照他的意思办五件事罢了。。。。这怎么能说华某是傀儡呢!”

原来是这样。楚瑜终于解开了一个总也想不通的问题:老子还纳闷呢,想那汪文言背靠东林大政党,手拥江湖众好汉,怎么就会被魏忠贤给轻轻易易地弄到监狱里玩死了,原来却是这厮自己犯蠢,玩清高,耍文雅,求大志,想融入所谓的上流社会洗身份,竟然尖牙利齿的草莽势力给甩掉了,最后沦落得连个劫狱的兄弟都没有来的!

靠,臭砖就臭砖吧,老子不学你。

楚瑜这时已经彻底无所谓了,只要凌波真的喜欢华安邦,多个黑道一哥做妹夫,也没什么丢人的是吧。却还是没有完全消气,他一摊手,“就算汪先生北上给你留了人手和地位,也不可能给你留下大笔钱财吧,不然他赤条条地去了京师,鬼才给他进身之阶。第三个条件,你有官吗?你有钱啊?”

华安邦见没落得傀儡名声,哈哈大笑道,“目前是没有官也没有钱。不过哥你放心,汪先生已经令我们去做第一件事情,事成之后汪先生只要一半的利益,剩下的全归我们。哈哈,哥你等着,最多一个月,我们起码有五万两白银呢!”

真会有三千万人民币?

楚瑜彻底无语,一摆手进了府。

他楚瑜无语,还有好些人家都不想活了呢。

阴历二月初八是春分,江南大地虽然没有到繁花似锦的阳春三月,却也有着新草柳枝抽嫩芽,遍地金黄铺菜花的盎然春意。蜂蝶花丛舞,风筝满天飞,雅人俏婢美妓对酒当歌,粗人呼朋唤友狂饮野欢,踏春的人们,只把那金陵城的郊外都逛了个遍,直到夕阳西下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城内。

就在这个鼾声如雷的晚上,骆养性出手了。

锦衣卫千户一声令下,他手下三十余位蒙了面的缇骑心腹分做五拨,乘着夜色潜入到应天府衙、夫子庙、南礼部等要紧之处附近街巷,火箭点燃了就往人家衙门里面射去,引来四处一片的锣响惊呼。火本不大,但没多久,应天府衙役捕快、五城兵马司巡卒、守备府水龙兵丁,但凡是夜间还在城中巡夜的公门之人,全都云集这几处紧要衙门救火稽贼。而完成纵火任务的缇骑心腹,早已经换了公服,或舟或马地转移阵地,一路上无人过问地到了城东南鑫丰钱铺的银库所在。

所谓京师帝辇之地治安森严,又有着藩库兵丁参与守护,有明一代也只出过劫掠钱铺铺面的小厄,从未曾出过钱铺银库被抢劫的大案,因此,那鑫丰钱铺的东家做梦都没有想到过会有悍匪来袭这一茬,把个银库设在了秦淮东关北的河边街区上,这里都是大片的商栈库房,只以为公私护卫多了会更好。殊不知,库房区居民不多空旷宽敞,交通颇为便利等特点正是不利之处。

唉,没人干过的事,防的人也必然疏忽:缇骑们干多了秘密差事,在骆养性的亲自领军之下,蒙面潜入进去的时候,那真是易如反掌。而肥肠灌脑的守卒们日常只顾得拿钱铺的孝敬,毫无兢兢业业的提防之心,没盏茶功夫,竟被锦衣卫缇骑们围住了两支巡夜小旗,一律儿刀架脖子箭顶胸口,连惊锣都没敢敲响,没口子交代了密钥口令,端地是落草无声。紧接着,十多人剥衣裳换装诈门,十多人缘壁攀窗箭指厅内,齐齐堵得那银库正厅内另俩小旗的守卒们懵头懵脑,很多人在睡梦中俯首就擒。

至于内库中钱铺聘请的私卫,在瞧见缇骑们手提着火油罐子和公家守卒都没被杀之后,他们怏怏畏死地打开了内裤。。。。。都是混口饭吃而已,东家们要怪,就先怪你们的薪资给得还没到让我们自甘被焚烧致死的地步,再怪那个开天辟地地想出劫掠大号银库主意的悍匪吧!

十万两白银的钱铺准备金,不过只有区区六千多斤重量而已,论体积也只有十来个石碾子大小罢了,一艘三十板游河的灯船便能运走,次日凌晨等那东河关一开,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能运出去埋在隐秘处。而那些被俘的守卫,骆养性见没出什么纰漏,也就没有大开杀戒,一律绑锁在内库之中,留下一半的心腹看守着他们直到鸡叫两遍的时分,这才悄然离去。

总之,整个悍匪行动,锦衣卫们做得完美,现场没有一丝的血腥味。但每一两银子都是血汗钱,在那些拥有这些钱财的人看来,血腥味重得他们都不想活了呢。

等到辰时左右,银库换班守卫到了之后,见库房内夜班守卫一律紧绑封口,银架上灰印凌乱空空如也,顿时全都大惊失色,惊锣敲得山响,急忙飞报鑫丰钱铺、应天府和布政司衙门等各方知晓,闹得是天翻地覆。一时间,南京陪都全城闭门如临大敌,衙役捕快疾走街巷,京卫军兵布控要害,秦淮河畔侦骑四出,把这银库遭劫案当开国以来第一要案来办。

楚瑜笑说,“察堂下之阴,而知日月之行。哲人啊。”听说街上气氛有变,便知道骆养性已经得手。他是一点都不慌,痴痴然,带着凌波故意在几个衙门前的街道上晃悠。

鑫丰东家哭,“三人成虎,众口铄金。都好愚昧啊。”钱铺可惨了,尽管东家一再声明说被劫银数只占钱铺的四成箱底,却仍然引发了城内商户的挤兑狂潮。生怕惹出大乱子的陪都各衙门,一声令下,逼得那鑫丰钱铺兑还所有存银,有多少兑多少,兑了再说!

而阎敢尽,则只能恼火地咆哮,“本公只想找出那个在苏州贴《再续忧危f议》的混账王八蛋,剁死他全家!”

《忧危f议》和《续忧危f议》,是明朝万历年间揭发郑贵妃和福王谋夺太子位的揭帖,号称妖书案,曾经引发过两次百官愤愤的汹汹大狱,害得郑贵妃十分被动恼怒。再来一个《再续忧危f议》,而且是出在身边的苏州,急得阎敢尽闻讯之后马上就带着郎讯赶去了苏州查案。。。。。骆养性果真是地道的明朝特务,楚瑜之前只提了提大概的思路,他便很快伪造一份妖书,轻轻松松调虎离了山。

因此,很不幸的是,金陵城里的挤兑狂潮,阎敢尽没有能够赶上。等他拿着十万两鑫丰钱铺开出的票贴赶回金陵的时候,“不好意思,案破之前,这是废纸一张!”

更不幸的是,这案子尽管阎敢尽很想亲自来破,但他却不得不回苏州,那是他主子郑贵妃的案子,比他的银子不知道重要多少倍呢。

欲哭无泪的滋味,阎敢尽这回算是尝到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