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发宏愿,毁宏愿
作者:小楼明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108

骆养性采纳了楚瑜的建议,带着一帮心腹属下开始了暗中筹谋,准备尽快抢劫阎敢尽存款的那家“鑫丰钱铺”。

这鑫丰钱铺是山西人开的大号名店,和布政司衙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往来联系,而他们钱铺那设在城东南的银库,其守卫人员中就有藩库派来的两队衙役,要想在合适的时机成功地攻破它,抢劫它,搬空它,造成这间钱铺一段时间内的信用危机,且做得干干净净的,难度可想而知。纵使骆养性等锦衣卫有着丰富的秘密行动与暴力袭击经验,他们也着实忙得天昏地暗,务求缜密策划,反复推演,不出则已,一击得手。

但这“悍匪行动”的一切准备工作,楚瑜都没有参与进去,以一句“我太引人注目”彻底摆脱开来。

他觉得即使自己不去卖力气拼老命,也对得起骆养性了。

为了对付阎敢尽,自己不仅消耗掉了那张委任状,只能祈祷在功成之后由老骆再补发,而且,还已经扔进去了全部的一千四百两财产。要是按照粮食购买力折算,已经是小八十万人民币的投入了,所冒的风险不可谓不大。若是骆养性的悍匪行动最后不成功,楚瑜同志就将血本无归一贫如洗,只能带着穆先生和十三太,妹沿街要饭去了。但即使是想要沿街讨饭,那前提也得是要能留得住这条老命才行啊,如果自己也贸然以性命去参与抢劫,万一出了什么篓子,只怕连连亡命天涯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骆养性没见识过楚瑜的身手,也认为他干这种刀口舔血的事没经验,不但不强求楚瑜来卖命,而且很够意思。当晚,他便要张氏兄弟转告楚瑜,“若事成,阎敢尽的那笔钱咱俩对半劈,共享荣华。若事败,老弟北上京师投靠都指挥使大人,与我报仇。”

楚瑜听了直笑,自傲得不行――――若骆养性失败了,他的心腹之中也的确只有咱楚瑜一个人可以置身事外呢。说老子是骆的心腹?扯淡,骆养性把我夺官下狱赶出镇抚司的事,锦衣卫人尽皆知。说老子是抢劫悍匪?更是笑话,老子“傻病”发了之后被朗讯等人带着四处作弄,金陵市民都知道。就算是有人供认不讳说,是“傻子”出主意让他们抢劫钱铺的,嘎嘎,谁信啊。

不但如此,楚瑜还不许张氏兄弟去冒险。他可不想真的讨饭,张家这种受了自己恩情的家庭,在最困难的时候也能管自己几餐饱饭不是?因肃容令道,“百佳百良,你们听着,回去之后用凉井水洗澡,不洗到打三十个寒颤,不许出水!”

交待完毕,接下来的几天,楚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开始重温一种他所熟悉的生活:找来神婆六婶,继续驱魔祛傻。

他这厢虽然是闭门静养,生活却并不平静。

正所谓一贵一贱,交情乃现。在楚瑜的并不掩饰之下,金陵徐氏家族里终于知道了他的遭遇,候补副千户的官阶没了,分家得来的钱财也没了,又还傻病重返在跳大神呢。没两天时间,世态炎凉的人情冷暖就全都体现了出来。嫡宗府下人们的嘴脸开始有了些势利之色,一应供给有些缩水;大少爷徐惠宗居然一次都没来看望过楚瑜,只美其名曰说要备考;至于大丫环秋绮则干脆的很,跟老太太一哭诉便回去西苑了。

但令楚瑜觉得安慰的是,有打不断的兄弟义,老五徐堂和刘达韬一日三次来探他;有隔不开的师长情,徐诤与穆先生几乎每日里寸步不离劝也劝不走。

还有抹不掉的赎身恩。凌波及谢烟等太妹刚开始的时候,十三双眼睛全都哭成了二十六颗桃子,楚瑜故意说了句“金兰兄妹恐怕是到头了”的玩笑话,竟然使她们急得全都忙活开了,做刺绣的做刺绣,可抄书的温抄书,会绘画的画着画,能弹琴的练指法,善歌舞的习歌舞,恨不得马上去集市酒肆茶舍以艺赚钱,以证明她们有养活一大家子的能力,以表白她们愿贫贱相伴绝不离弃的心意。

凡此种种,楚瑜瞧得心里一热,给十三太妹解释抚慰之后,忽地暗中发了一个宏愿,“说什么让她们嫁豪门结十三门贵戚?狗屁,老子绝不嫌贫爱富碍妹子们的幸福。将来只要她们真心喜欢某人,即使那人穷得打屁,即使那人卑得下贱,老子也定要乐成其事!”

然而,楚瑜并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发出的那个宏愿,很快就面临到了考验。

傻,尤其是装傻,一定要到外面去展现展现。第三日,估计悍匪行动差不多就是这两日的事,楚瑜自然不能总在家里呆着闷傻,因此一到中午时分,他便带着扮成书童的凌波,傻乎乎地出了门直奔繁华的燕子矶,去那宾客满座的杜康居里卖傻。

因为码头好的缘故,又是中午时分,杜康居里的生意很兴隆,各色人等来来往往。其实呢,楚瑜并不是办流涎的白痴,更不是装神经兮兮的疯子,只做痴然状就行了,难度并不大,去了别的酒家未必有什么宣传作用的。但杜康居就不同了,别人未必认得楚瑜,但掌柜和跑堂的对那场规模性斗殴可是记忆犹新。楚瑜带着凌波习惯性地上了楼,等二人从没空位的二楼下来的时候,底下通堂里小二带头,早就在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都说刚才上去的傻哥们少爷就是参与殴打五百童生的人物,还把楚瑜同志的傻相傻态,给归结到得罪了文魁神上去了呢。

楚瑜很乐意这样,越发做出茫然之态,就座之后,竟然是长着嘴巴等着凌波来喂他吃菜吃饭。凌波早已知道他其实在装,看了楚瑜的滑稽之态后总也忍不住,一笑容颜嫣然,再笑黄莺娇脆,哪里还能不露出花木兰的马脚?顿时,本就惊诧于凌波俊美之色的一群酒客,忍不住莫名愤然嫉妒,更有几个胆大的家伙,仗着楚瑜正在傻儿之中,竟然调笑勾引起凌波来。

凌波气得柳眉成剑,恨不得立刻就要拔剑发作。豆蔻倾城貌,羞怒愈显娇,那些家伙越发的放肆起来,楚瑜也气得火冒三丈,一面准备先和凌波离去,一面将这些登徒子的相貌牢牢记住。

砰!“不要脸?爷就不给你们脸!”

陡然间有人拍案而起,魁梧的身形犹如雄鹰展翅,一跃而起跳过好几张桌子,啪啪啪七八个嘴巴子,向那些讨口头便宜的人脸上挨个扇过去,打得他们红光满面,断牙飞溅。

一阵惨叫和鸡飞狗跳之后,众人定睛一看,却没有人说一句挺腰子的话,只见最后一个挨打者的桌子上,酷酷地蹲着一个壮硕青年,那身形,那眼神,那姿势,就算是楚瑜习武了几个月,也觉得再练几年亦不可能是他对手。

更摄人的是,这青年壮实威风倒也罢了,他的相貌还长得很是堂堂英武,让人猜不出是贵还是贱。而且一动上手之后,他原来桌上的几个男子也纷纷过来拥在青年的左右,别样的剽悍也镇住了挨打者的怒气,排场气势,压人一头。

楚瑜以前为什么混班组,除了能谋生赚钱之外,无非也是图的一个和酷嘛。此时见到这青年如此光鲜出场,楚瑜很有一种温故知新的感觉,也潜意识里有些不服。。。。想当年咱也曾有如此。。。。甚至比你。。。。

重压之下,那些挨了打的酒客,摸了摸脸颊,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丢下酒钱立马便要闪人。

“站住,给这位姑娘道歉。”那青年却昂身站起,喝住那些不积口德的家伙,“要道歉道到她笑了才行!”

那青年话声才落,凌波的大眼眸便漆晶晶一亮,脸上红晕一闪。接下来不用说了,被逼无奈的那些家伙道歉之外还使出浑身解数,哀求、笑话、怪相层层使来,终于用几声惟妙惟肖的狗叫驴哭,博得了凌波的浅浅一笑。而那青年一跃下桌,以高楚瑜半个头的魁梧身材,向凌波深深一躬,“在下歙县华安邦,还请姑娘见告芳名。”

楚瑜这才总算意识到了,这位耍酷的华安邦是在泡妞,泡他楚瑜的十三太妹之首!

同时楚瑜心头极度不爽,在华安邦眼里从头到尾都貌似自己不存在,当我是真傻?

哪知道,腻味之中楚瑜看了看华安邦的那些随从,却一看看得心头火起来――――这些伙计有好几个是汪文言的手下,曾经在刘家附近的酒楼照过面的啊,如此说来,这华安邦也是汪文言的手下啦。。。。靠,连你们老大来了,也得要和老子寒暄寒暄的,你个小头目居然眼里没老子存在,还想当咱妹夫?

死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