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英雄大会
作者:向阳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138

李剑英将兆进刚才所说的都转告给了宋玉清,宋玉清也只能长叹一声,他知道李剑英现在的心情很难受,于是他悄悄的走出了李剑英的房间,他知道李剑英现在有许多事情要慢慢去想,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让他静静的思考。

第二天,他们便出发向南,他们已解决了许多疑问,但仍然有许多疑问:那雄主究竟是谁?那个拿着昭盟书的高人又是谁?还有,那个给兆进下毒的人又是谁呢?

……

一路之上,李剑英回忆起了许多往事,他知道,或许即将在嵩山召开的武林大会会解开所有的答案吧。

某一天的夜晚,李月玲来到李剑英的房间,她心中已想了好久,今天终于鼓起勇气来找李剑英。李剑英见到师妹,先让她坐下,问道:“玲儿,有什么事吗?”李月玲道:“这么晚来找你,没什么关系吗?”李剑英笑了笑,道:“没什么的,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有如亲兄妹,有什么事尽管说。”李月玲突然低下了头,眼泪落了下来,李剑英一惊,问道:“出了什么事?”李月玲摇摇头,道:“我是为父母的惨死而感到难过。”李剑英昨日将兆进所述的李啸龙如何被害的事情告知李月玲了,当时李月玲哭了很久,李剑英以为她仍是为父母的死而难过的,当下安慰她道:“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定会为师父、师娘他们报仇的!”李月玲却摇了摇头,道:“我不想报仇。”李剑英奇道:“那为什么?”李月玲道:“爹娘死时我还只有十五岁,现在已七年过去了,我经历了许多,也想了许多,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爹娘死了就活不过来了,即便报了仇他们也是活不过来的,我早已不想着报仇了,只要你我二人还能好端端的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想,爹娘他们的在天之灵,也是这么想的。”李剑英叹了口气,他也很能理解李月玲的心情,因为自己也曾有过这种想法,只听李月玲接着道:“其实我在米万里家里,听说你也失踪了,我不相信你已经死了,始终没有放弃,我经常偷偷一个人到处去找你,我去了很多地方,到过所有你可能在的地方,但……”李剑英望着她的脸,她的脸已不若以前那么明丽了,多了些风霜之色,这本不应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的脸,显见这几年来她到处奔波这辛苦,但李月玲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成熟的痕迹,显出她处世经验已颇为丰富了,她本该在花一样的年华,本该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本该有一个很爱她疼她的夫君,然而这一切因为父母之死而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只听李月玲又道:“米云翼他待我的确非常的好,至少我知道他对我是真心的,我能看得出来,他相貌各方面都非常好,但不知为什么,我并不喜欢他,虽然他很执着,以他的条件本该找到一个强我十倍的女孩子,但他却没有,他甚至都很少跟别的年轻的女孩子说话,他救过我很多次,他为了我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说实话,我的的确非常感动,甚至也产生过动摇,但当我又想到你生死未卜,我就十分担心,因此我始终没有答应他。然而就在不久前,我真的放弃了,我以为你已……于是我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但当我偶然得知米云翼当初是使计骗走了你,我才明白我为什么不喜欢他了,或许,那也不是真实原因,但是我再次偷偷的溜走了,而这次是打定主意不再回头了……”李剑英当然明白李月玲对自己的情意,但他除了感动之外并无其他,只听李月玲接着道:“我想你也明白我当初对你的情意,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改变,但或许,我真的想错了,或许我是因为父亲的死才将你想成父亲一般……”她的声音忽转低沉,道:“直到不久前的那一天,我遇到了宋玉清,他救了我的清白,当我看到他,我仿佛见到了爹的身影,那个永远疼我爱我的爹爹,他就像个慈父,给我很平安的感觉,我愿意跟他在一起,而当我见到他抱着死去的陆幽兰,听到幽兰宫的人诉说他与陆幽兰的故事时,我非常的感动,真的,我从未如此感动,我没想到真的还有那么痴情的女子,她真的是个可怜的女子,我当时甚至想到了替陆幽兰去死……”李月玲说到这里,停了好长时间,才又接着道:“后来,他带着我一起将幽兰宫的人带到了逍遥谷,我发现,我真的是喜欢上了这个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的面貌,我始终都能感受到他的那种悲伤,那种对陆幽兰的爱!现在……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你是我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我只有跟你说了……”李剑英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师妹竟爱上了宋玉清!他现在脑中有些乱,看着师妹走出了自己的房门,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二天一早,李剑英终于决定还是去找宋玉清,向他问起了幽兰宫与陆幽兰的故事,他本不想问的,但为了李月玲他还是决定问,而宋玉清此前当然没有与他讲过,他没对任何人讲过,他当然本来不想告诉任何人,但李剑英既然问起,他便毫不隐瞒,从头讲起他与陆幽兰的故事,李剑英则静静的听着……

宋玉清讲完了,李剑英当然也感动了,因为他与宋玉清一样也有一个悲伤的故事,他能理解宋玉清的悲伤与痛苦。忽然,李剑英问宋玉清道:“那日你为何要与陆幽兰分开呢?”宋玉清想了想,便详细讲述当天的情景,这个情景他虽牢记在心,却从来没有被唤醒,他不愿去想,但当李剑英问起,宋玉清一边讲一边细细的回忆,忽然间,他心中大叫:我错了……他终于重新忆起当天陆幽兰回答他那句话的神情,“天啊!我都做了什么?”宋玉清的心如炸开来一般,已不仅仅是心痛,误会,一个小小的但极为可怕的误会,这个误会,毁了陆幽兰的一生,也毁了自己的一生……

见到宋玉清痛苦的神情,李剑英不再说话了,本来想说的终于没有说出来,这次是他悄悄的离开了宋玉清的房间……

爱情,是没有什么最伟大的,因为爱情是不需要任何形容词的,没有伟大的爱情,也没有刻骨铭心的爱,爱就是爱,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所有的爱都是爱……

宋玉清走了,临走没有向李剑英告别,只留了一张纸条:嵩山英雄大会再相间清,李剑英知他现在定然极为伤心,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对他的离开也没有说什么。

可是,当他要出发时,却发现慕云平与方若盈也不见了,而他们二人什么也没留,但李剑英并不担心他们二人的安危,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离开。

原来方若盈那天晚上来到李剑英的房门附近,忽然听见李剑英与李月玲在屋里说话,她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的看着房门,“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还能有什么事情!”而当她等到不耐烦时才见到李月玲从李剑英屋里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时,心中更是难过,于是,她当天夜里就走了……

李剑英、李月玲、雷天彪三人一行向嵩山而行,路上李剑英将宋玉清暂离的消息告知李月玲,李月玲却也没有说什么。

这天,他们来到嵩山脚下,两天后便是英雄大会之期,路上、山下已有许多武林人物,其中也有许多江湖中大有名望之人,英雄大会虽是郑德隆主持召开,但由于是由“盖世神龙”方大侠所要求的,加上江湖中有数十年未举行武林大会了,因此能来的都来了。

李剑英等三人先是前往少室山,来到少林寺中,方丈智慧大师亲自出迎,智能大师也一同出迎,他那天一人将冯易等大部分人引开,才使得雷天彪以及李剑英逃过了一劫,他自己则一路往少林寺方向而去,路上幸亏遇上了青鹤道长以及谷阳子道长等人,冯易见他们人多,又有青鹤道长这样的高手,见势不妙,便退了,因此智能大师才得逃脱,现在智能大师见到李剑英,向他跪去,李剑英拦住他,智能大师合什道:“那天若没有你,我也不可能重见天日,何况李大侠又曾救少林寺于危难,敝寺上下同感大德。”说罢又行了一礼,随即又来到雷天彪身前,向他也行了一礼,道:“雷兄弟,若没有你,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雷天彪忙连连摇手,他不太会说话,只道:“没什么的。”智慧大师当下将众人接到大殿坐下。

智能大师说起自己的遭遇,他与两位师侄在九宫山附近中伏被擒,两位师侄身亡,自己则被带到郑府,关在刑牢之中,若不是雷天彪见智能大师年老,替他挨了许多鞭打,只怕自己早死在牢中了。

正在此时,一名小沙弥进来通报,说是武当掌门云鹤道长、青鹤道长以及峨眉派的谷阳子道长已来到少林寺门外,智慧、智能等高僧站起身来,智慧对李剑英道:“请李大侠稍待,我去去就来。”李剑英忙也站起身来,与雷天彪以及李月玲一道出去迎接。

大殿之中,李剑英、智慧大师、云鹤道长等人言谈甚浓,李剑英将这些日子来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所经历之事一一讲述,众人听后均在议论那雄主的真实身份,李剑英当然并没有说出方若盈的疑问,只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相信;说到郑德隆,智能大师当然是最痛恨的,若不是他是大德的高僧,只怕他早就破口大骂了,但是云鹤道长却说待得后天英雄大会开始之时先不要揭穿郑德隆的真面目,先让智能大师暂且忍耐忍耐,以让郑德隆能牵出那雄主来,只要郑德隆极力推举的武林盟主的候选人定然就是雄主无疑,智能大师从大局出发,也同意了。

第二天忽然下起了雨,乌云密布,四野无光,山脚下许多毫无准备的人都四处避雨,但雨来到既突然,下的也很透,几乎没有几个人幸免,初冬的雨打在身上,令人格外的难受,但几乎所以都冀望: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

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乌云早散,太阳出来,照射在大地上,令人有重见天日的感觉,昨天下过雨的痕迹一点儿也看不到了,只是远远向山顶看去,仍有些雾??鞯模翘艏瘸隼戳耍碇找⑷サ摹?

这嵩山乃天下名山,历代帝王多有建都于嵩山之麓者,又是五岳之中岳,帝君多在此封禅。

李剑英、雷天彪、李月玲三人随着少林智慧方丈、武当掌门云鹤道长等一行缓步走在山道上,路上有许多江湖人物见到智慧方丈以及云鹤道长等人均是恭敬行礼,其中也不乏颇有名望之人,他们与智能大师、青鹤道长等人也颇熟络,寒暄阵阵,他们见到李剑英却是不识,见他跟在云鹤道长等人的后面,只道他是武当派的弟子。

众人过了朝天门,向西北行去,来到一处空旷所在,这里已聚集了上千人,正在互相议论着什么,李剑英一听之下,才知他们大多在议论“盖世神龙”方玉龙,道他听说江湖上发生了许多离奇的命案,据怀疑是逍遥教所为,方大侠于是决定再出江湖,来维护武林的公义,此次英雄大会便是他要郑德隆主持召开的,会上要选出武林盟主,以对方逍遥教。李剑英已将逍遥教的诸般情况告诉了智慧方丈等人,智慧方丈等人也相信李剑英所言非虚。

英雄大会便在嵩山绝顶的封禅台举行,这里十分宽阔,足可容纳上万人,此时封禅台上已有数千之众,均在四处观赏风景,此时雨后阳光射破万里云层,照射在封禅台上,光芒夺目,从封禅台向四周望去,遥见北方黄河有如一线,万峰似在脚下,令人顿生豪气。李剑英从未见过如此景观,智慧方丈则在一旁介绍这嵩山的各处景致,雷天彪与李月玲均未来过,均是频频点头,李月玲虽然尚有心事,但见此美景,也渐渐将心事抛诸脑后。

日近正午,封禅台上的人越来越多,已聚集有近万人,或坐或站,从高处望去,人头攒动,此时江湖中有些名望之人几乎都可见到,也有些人蒙着面、遮着脸,显然是不愿与人朝相,而这些人中,或许就有黑衣人组织中的人。

郑德隆缓缓的走上了封禅台,他的步子很稳健,显得成竹在胸,只见他在封禅台中央站定,向四周望了望,随即做了个四方揖,台下群雄于是纷纷静了下来,望向郑德隆,智慧方丈、智能大师等少林弟子当然对他极为痛恨,但智慧方丈以及智能大师却早已平定下来,惶若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他们以及武当派的云鹤道长等人位尊辈高,便站在最前排,李剑英、雷天彪、李月玲等人站在智慧方丈的后面。

只听郑德隆朗声道:“诸位英雄有礼了。”台下众人道:“好说好说。”这其中多数人均参与过郑德隆每年一度的英雄会,均认得他,只听他又道:“方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定,我等武林中人多历磨难,才得有如此盛世,本应相亲相敬,共谋除暴安良,哪知近年来江湖中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组织,在江湖中兴风作浪,危害武林的正义,许多武林同道已遇害或失踪,武林中人均惶惶不安,我等均是练武之人,有卫道除魔之责,因此今日在此召开英雄大会便是希望大家群策群力,共同对付那个神秘的组织!”台下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时人群中一人大声问道:“那郑馆主可知这个神秘组织究是个什么组织,底细如何,领头的又是什么人?”李剑英见这人虎背熊腰,貌极雄壮,声音远远传开来,中气极为充沛,李剑英知道他是西北的大汉,姓熊名雄,人称他为“双熊”,只听郑德隆低头沉吟了一下,才道:“这个在下也不太清楚,不过在下府上倒有几许异能之士,他们明察暗访倒也查到些端倪,。”顿了一顿,接道:“据他们所说,这个神秘的组织极有可能与逍遥教有关。”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但大多数人一想,均点头称是,因为那个神秘组织的神秘、诡异、行踪不定,并且害死了许多武林同道,这些都与逍遥教极其相似,而那个宋玉清,已有近二十年未在江湖上露面,由他在暗中策划领导这个组织,那是再合适不过了,李剑英倘若不是去过逍遥谷,他无疑也会相信的,当然,他也知道无法阻止人们去联想,只有静观其变。

待群雄稍稍安静一些,郑德隆又道:“我等只是猜测,未得真凭实据,又怎能确知是逍遥教无疑?”他话音刚落,台下一人大声道:“不必猜测了,实是逍遥教的贼子所为,在下可以作证!”群雄不禁都望向他,李剑英已知此人就是多年未见的“乾坤枪”杨健,李剑英向他望去,见他双鬓已见班白,只四年未见,不想竟似老了十余岁,转念一想,心知他定是心伤兄弟杨锋的血仇,数年来奔波寻找凶手,而他当然还不知他的仇人之一萧道乾已然不在了,他的弟弟杨锋因一件小事杀害开酒馆的刘掌柜一家并夺其产业,萧、姚二人杀了他后却并未向世人揭发其罪行,便是要独自找杨健告知其真相,也是看在杨健平时仗义、正直的名声,不愿让他难堪,不料未曾找到杨健,他却已先约请了许多帮手来对付萧、姚二人,也是他的好名声,不然也请不动少林的智元大师这等人物,这才会有惊天峰顶的那些事。

“乾坤枪”杨健的话自然颇有分量,他是不会说谎的,只听杨健的将自己的弟弟杨锋被“阴阳二魔”所害的情节讲了出来,众人听了对萧、姚二人以及逍遥教痛骂不已,当然也有些害怕逍遥教势力的人不敢附和,杨健刚讲完,群雄中一人又站起身来道:“在下山东魏仲虎,家父也是被逍遥教的‘阴阳二魔’所害。”他又讲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故事,当然与“阴阳二魔”有关,接着又有十来人讲了自己的故事,均是与逍遥教有关的故事,故事的结局也都是自己的家人、朋友所害,这其中大部分人讲的故事均与“阴阳二魔”有关,且多是近几年发生的事,当然,也有两位老者讲了三十六年前西征的往事。

大约过了两个半时辰,故事才讲完,还有一些人想讲却被郑德隆打断了,只听他道:“杨大侠以及诸位的话在下当然深信不疑,那逍遥教也真是可恶,竟作出这些事来,只是这逍遥教势力极强,近些年来又在暗中多有做作,诸位还是要小心为好,说不定我们之中就有逍遥教的奸细,若被他们知晓,恐对大家不利……”群雄听后大叫道:“我等誓与逍遥教不两立。”有的又叫道:“我等定要将宋玉清碎尸万段,以慰死难之灵。”此时的群雄已被郑德隆点着,一发而不可收拾,群雄对逍遥教、宋玉清等咒骂不已,连先前一些怕得罪逍遥教而不敢出声的人也都跟着大骂起来。

李剑英与智慧方丈、云鹤道长等在一旁冷眼旁观,并不出声,李剑英心道:这郑德隆的确是个极有心计之人,但显然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逍遥教,而逍遥教对他们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工具,自始至终,郑德隆都在引导着群雄走向自己预料中的方向……

郑德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等还是在此继续进行。在下已将方圆十余里的客栈包了下来,请诸位去休息,在下已安排了各人的房间,请大家不要嫌弃,有甚粗陋之处,还请见谅。”群雄依次下山,李剑英等人自回少林寺。

第二天一大早,山道上便挤满了人,看样子人比昨日更多了些,人们缓缓上山,李剑英仍与智慧方丈等人一道上山。

山顶上,郑德隆已在封禅台下等着了,他今日看起来比昨日更加有神采,昨日看起来还有些忧心重重的样子,今天已看不到了。又过了约半个时辰,郑德隆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便走上了封禅台,作了个四方揖,朗声道:“诸位英雄望安,郑某这里有礼了。”台下群雄也均拱手还礼,郑德隆又道:“逍遥教为祸武林,凡我江湖中人,皆欲除之而后快,但目下逍遥教势力正强,又多是武功高强兼多异能之辈,不能一朝剪除,必须群策群力,集合江湖之力,共同诛除之。”台下群雄均点头称是,李剑英知道无法阻止人们去想象,昨日已与智慧方丈等人商议,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再由智能大师出面指控郑德隆等人,虽说有少林、武当的高人作证,可以指控郑德隆等人的恶行以及三十六年前西征逍遥教的真相,但没有充足的证据,要扳倒郑德隆等人实在很有难度,何况逍遥教之事智能大师、云鹤道长等人他们现在还是无法完全相信逍遥教的清白,他们心中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许疑问的,在得到真正的答案之前,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作为一个大派的掌门,智慧方丈与云鹤道长肩负着两派各自的兴衰荣辱。

郑德隆又说话了:“我们既然要共同对付逍遥教,就要结成一个同盟,这样才能发挥集体的优势,而要结同盟,就要有一个武林盟主来领导我们这个同盟。老实说,郑某也想当这个盟主,但郑某还有自知之明,凭在下这点儿微末功夫,给盟主他老人家守夜还不配,只能出点儿钱财,尽点儿微薄之力!”顿了一下,接道:“因此这个盟主,一定要是武功盖世,而且需得是人人钦佩的盖世大侠!”群雄均称“是”,而且,似乎人人心中早已都有了答案,而这个答案,似乎也只有一个。

郑德隆道:“本次英雄大会,主旨是为了铲除邪魔,维护正义,其次也是为了宏扬武学,联络生气,因此郑某代为设下擂台,供大家切磋技艺,技高者不但可名扬江湖,还可竟逐这盟主宝座。”又道:“比武切磋乃武林之中常有之事,只为比较技艺,并无你死我亡之理,因此在下立下规矩:不得得胜之后仍下毒手;不得使用无药可解之剧毒;台下旁观之人不得加一指于较技者;不可出声相助较技者;较技者可在比完一场后要求休息;当然,比武之时刀剑无眼,谁也无法保证不出伤亡,为免有人事后报仇,在下请‘盖世神龙’方玉龙方大侠的爱徒欧阳伦欧阳大侠代其师对比武监而督之,方玉龙方大侠因有要事耽搁,目下还来不了,但以欧阳伦欧阳大侠在江湖中的地位,相信大家不会有异议吧?”欧阳伦近些年来在江湖中威名日盛,已过了而立之年,已没有人再叫他“少侠”了,尤其这两年其威名甚至隐隐然可以和少林、武当的掌门相提并论,因此他即便不是代师而就是他监督之,也很少有人会有异议。

欧阳伦从台下走上了封禅台,他的步履沉着而稳健,的确是大侠的风范,台下群雄纷纷鼓掌,欧阳伦站定身子,作了个四方揖,当他目光扫向少林、武当这边之时,他突然发现了李剑英,李剑英的目光平静若水,但欧阳伦却如触电一般,浑身打了一个机伶,但随即回复镇定,朗声道:“兄弟不才,本不敢在众位英雄面前不敬,但既是代家师行其责,那不才只有尽力而为,代为行使监督之则,同时也请少林、武当、华山、峨眉、崆峒等各大门派掌门人共同监而督之。”台下群雄均微笑点头,华山、崆峒等派的现任掌门人均笑着称善,智慧方丈、云鹤道长当下也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起码到目前为止,郑德隆他的话中还没有一点儿破绽,他们还无从得知那个雄主的真实身份。

这时郑德隆目光正望着上山的道路,似乎在等着什么人,能是什么人,当然是他们的“雄主”了,于是李剑英的目光也望向上山的道路口,什么人也没有出现,阳光照射在山道,是那么的明亮,甚至能看清石头缝中残存的青色,但现在,山道上却一个人也没有出现。

封禅台上已有一对武林人物在过招了,他们自知本领尚不足已威镇当世,但又想在武林之中露露脸,于是他们当先上了擂台,只为作引玉之砖,但他们能有个露脸的机会已经非常高兴了,武林中人不重生死,若能在江湖中留名,他们是不畏生死的,江湖中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因此刚开场的几场比武精彩的场面不多。

大约过了约一个半时辰,一些武功好一些的高手才渐渐出场,场面也好看了许多,但郑德隆与欧阳伦他们却似乎根本不去看场上争斗的局势,眼光更多还是望向上山的道路,而李剑英也无心观看比武,因为郑德隆他们在等的人十有**就是那个雄主。

旁边的雷天彪忽然叫道:“雷如山!”李剑英转过头来,向封禅台上望去,只见一人身形极长,极为魁梧,双目有如虎狼,正与对手展开游斗,正是当年曾与雷天彪在英雄会中大战的雷如山,其后二雷也曾相遇两次,见面即动手,不多废话,只是不似性命相搏了,双方再也不敢比拼内功,直打到筋疲力尽仍是不分胜负,他们互道一声“佩服”然后各自走开。此时与雷如山相斗的,李剑英竟也认得,乃是四年前与李剑英交过手的卓雄,“飘风掌”卓雄的飘风掌使将开来,掌风也是游走不定,雷如山吃亏在不如对手灵活,虽与他展开游斗,但也在伺机寻找空当,双掌全力击出,双方已斗了有百十来合。

又是十余合过去,局面渐渐的发生了变化,雷如山见仍找不到空隙,当下拳法一变,不再跟他游斗,而是以似拙实巧的劈山掌力展开攻势,攻势不若刚才那般猛烈,掌力却增强了许多,而那边卓雄的飘风掌却明显受到雷如山掌风所激而变缓了许多,不得不催动内力与之相抗,若论内力,卓雄便不是雷如山的对手了,又过十余合,卓雄已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左支右绌。若论真实武功,双方本在伯仲之间,为何不过百余招便要分出高下?却原来卓雄有一同门师弟,人称“穿云掌”刘成的,也是作恶多端,被雷如山撞见,将其杀死,卓雄后来赶到现场,看到刘成的头被掌力震得稀烂,同时全身骨骼尽碎,死状极惨,卓雄事后每当想起师弟的死状,便不寒而栗,其实刘成的武功与他相差颇大,真与雷如山相斗起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只是他自己平日作恶多端,自然底气不足,这时自然而然保守起来,想到师弟的死状,越斗越是心虚,自己的优势无从发挥,而以自己的劣势对敌之优势,自然要败了。

果然,又拆三招,雷如山的掌风扫到卓雄的脸颊,将他带倒,卓雄忙顺势着地一滚,滚到一边,雷如山跃过去,挥掌击向他面门,卓雄又用力一滚,将将避过这一击,但已是狼狈不堪,雷如山这次改用脚尖踢向他心口,这次卓雄已是无能为力了,闭目待死,雷如山早有杀他之意,这一脚使出了十成力,准备踢中他后再补上一掌将他打死,但他的脚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是欧阳伦!他用右手轻轻点了雷如山脚上的“伏兔穴”,将他的这一击化解,只听他道:“点到即止,雷兄,你既已得胜,便饶他一命。”雷如山道:“此人作恶多端,鱼肉乡民,早就该杀了。”却听欧阳伦道:“大会规矩,此次只是英雄聚会,切磋武艺,无论多大的仇恨,也不能杀伤人命啊。”顿了一顿,又道:“况且本次大会之中相信也有不少人有劣迹,我等又不是官府,一一查处,颇耗时日,那这英雄大会要开到什么时候?此次大会只为选出一位武林盟主,带领我们共同对付逍遥教,那些报仇除恶,还是等到大会之后吧。大会之后,卓雄如何处置,悉听尊便。”雷如山当年便是被他所救,才不致与雷天彪同归于尽,对他的话自是不敢违拗,可是又有些不甘心,道:“那么……”他想说“那么等大会之后自己处置那卓雄不会再有什么关系了吧”,可他说完那两个字后却突然“啊”了一声,紧接着他的身子就向后倒去,却是倒在地下的卓雄忽然偷袭,施放毒镖打中了雷如山,雷如山正与欧阳伦说话,丝毫未想到欧阳伦身后的卓雄会向他偷袭,而欧阳伦不巧所站的位置也恰好挡住了雷如山的视线。李剑英与智慧方丈等人心里都明白,欧阳伦要挡下卓雄射向雷如山的毒镖是易如反掌的,但看上去,欧阳伦是毫不知情似的,只见他伸指点住了正欲逃跑的卓雄,叱道:“无耻之徒,等我师父来了发落你!”他又疾忙跑到雷如山的身旁,探他的鼻息,这时雷如山的几位好友都奔上了封禅台,察看雷如山的伤势,只见雷如山双目紧闭,脸色呈紫黑色,显然是极厉害的毒,雷如山其中一位好友来到卓雄身前怒道:“卑鄙之徒,快拿解药来!”卓雄穴道被封,动弹不得,道:“这毒是无药可解的。”那位好友大怒,搜索他身上口袋,看有没有解药,可是翻遍了也没见到解药模样的东西,他更怒了,打了卓雄一巴掌,卓雄面不改色,而欧阳伦,看起来也是对雷如山中毒很焦急的样子,雷如山的那几位好友只能瞪着卓雄,眼中满是怒火,但欧阳伦既然说要将卓雄交由方玉龙处置,也只有瞪视卓雄。

这时,李剑英忽然在雷天彪耳边低语了几句,雷天彪本来早就想冲上封禅台,但李剑英在这儿不便当即就上去,这时雷天彪眼望着封禅台之上,听着李剑英的说话,连连点头,脸露喜色。原来李剑英见卓雄的目光有些游离,当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看到自己右脚上的鞋时,却如触电一般,连忙转移开视线,而视线也再也没有移到右脚上来,他虽只看了一次,但李剑英已断定这其中必有蹊跷,因此让雷天彪上去察看。

雷天彪急冲冲的来到封禅台之上,径直来到卓雄的身前,俯身搜他的右脚的靴子,卓雄一惊,但他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脚,靴子被雷天彪脱了下来,前后左右、里里外外仔细查看,才终于在靴子内发现了一个暗层,雷天彪好不容易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纸包,纸包被扎得紧紧的,雷天彪朝卓雄狠狠的瞪了一眼,忙来到雷如山的跟前,小纸包被扎的十分繁复,过了好一会儿才解了开来。雷如山中镖后毒镖已由一个江湖名医取出,敷上了药,而云鹤道长也将身上的解毒圣药令一名弟子送了上去,并给雷如山服下了,也亏得有这枚灵丹才延得雷如山的性命。雷天彪小心翼翼的将纸包上的药移向雷如山的口中,李剑英一直盯着台上的情形,越看越觉不对劲,见到雷天彪已将纸包移到了雷如山的嘴边,暗叫:不好!急拾起块小石子射向雷天彪的手,石子劲力十足,刚好砸中雷天彪的手腕处,雷天彪只感到有些疼痛,纸包连着粉末落在地下,雷天彪抬头张望,只见李剑英已施展轻功飞上了封禅台,那边的卓雄本来已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这时脸色又沉了下来。

李剑英刚才想到的是:若暗层里面的果真是解药,为何会包扎的如此繁复,若自己不慎中了镖毒,拿解药岂不是耽误了时间,这种毒的毒性发作极快,若不及早,恐怕难救。

原来卓雄在靴子暗层里放的是另一种毒药,毒性不大但若与镖毒相混合便会令人立时毙命,而他自己其实在上台之前就已经服了镖毒的解药,镖上的剧毒十分厉害,乃是一名黑衣人送给他的,其实就算没有暗层中的解药,这镖上之毒也极为难解,若无独门解药也必死无疑,只是若群雄之中真有陆幽兰那样的使毒解毒的圣手也可解得此毒,于是卓雄便开始演戏,也幸而李剑英刚才能及时醒悟过来。

此时李剑英搭了搭雷如山的脉搏,他身上的逍遥丹已用完了,也忘了向宋玉清再要,况且逍遥丹能否解去他身中之毒也甚难说。旁边的雷如山的好友、跌打医生以及台下的群雄大多都不认得李剑英,大多数都未看清李剑英是如何上得封禅台的,封禅台极高,人们只一眨眼间,眼前白色的一团什么东西晃了两下,就见到封禅台上多了个白衣人,此时群雄的目光不禁都投向李剑英身上,不知他究竟是何人。

李剑英正焦虑间,忽然想起宋玉清曾说过自己服食过万灵丹,鲜血可以解剧毒,当下毫不犹豫咬破左手中指,右手将雷如山的嘴板开,左手缓缓运功将血缓缓运到左手中指,血于是一滴滴的自李剑英左手中指滴进雷如山口中,大约滴到十余滴的时候,只见雷如山的脸色自紫黑色转成灰色,渐渐的,又开始恢复成本来的肉色,又滴了二十来滴,李剑英见他已救过来了,便不再滴血了,右手开始替他运功化药力,李剑英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的鲜血中万灵丹的药力已不多,但看到雷如山无恙,也放下心来。雷天彪刚才被李剑英飞石打中手腕,他也不知是谁打的,还不停的在四下里寻找飞石之人,这时见李剑英左手中指的血尚未完全止住,便撕下自己的一片衣服,给李剑英包扎。

郑德隆与欧阳伦本来一直冷眼旁观,在旁边也不敢当着这么多豪杰的面对李剑英偷袭,这时见李剑英扶雷如山站起身来,待其他人将雷如山扶下封禅台,郑德隆走上前去,道:“李大侠且请留步。”李剑英转身正欲离开,听了他的话便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只见郑德隆又往前走了几步,朝台下议论纷纷的群雄作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静一静,过了一会儿,待群雄安静下来,朗声道:“你们可知这位救了雷如山的侠士是谁?”他顿了一顿,接着道:“他就是已故的两河大侠李啸龙李大侠的徒弟李剑英,也就是专与逍遥教作对的最近江湖中出现的奇侠‘天涯孤星’!”此言一出,台下一片惊奇赞美之声,“天涯孤星”的一些传说已经有两三年了,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知道他“走遍天涯孤身一人只与天上的星星为伴”,他武功奇高无比,连青鹤道长、智能大师与谷阳子道长三人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他的行踪又飘忽不定,行侠仗义,堪与当年的“盖世神龙”相媲美,尤其其中许多初入江湖的少年人,在方玉龙与宋玉清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后更是将他视作新的偶像与榜样,这时见到真正的“天涯孤星”,不禁热血沸腾,激动不已。李剑英看到这些只是苦笑了一下,他宁愿自己不是“天涯孤星”,而只是李啸龙的徒弟,他曾经也有一个梦想,梦想自己能得到所有人的欢呼,今天,他做到了,但代价太过苦涩……

郑德隆的话意思很明显,他故意将“专与逍遥教作对的”这几个字说的很响,当然是要李剑英与群雄一起对付逍遥教,当然,他也只是希望李剑英会两不相帮,李剑英当然知道他的用意,他什么也没说,什么表示也没有,他开始向台阶走去……

正在此时,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是李贤侄吗?太好了!”他的声音极为悦耳,声音并不大,但每个人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而且声音好像就在自己的身边传来的,有些人已经认出来人的声音,“是方大侠!”众人大呼道,“方大侠来了!”世上有许多姓方的侠客,但“方大侠”只有一个,任何人都知道“方大侠”是谁。

一个白衣文士打扮的人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方玉龙永远是那个方玉龙,他的神态总是那么自然,自然之中带有一种威严,一种令人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的威严,他不属于江湖,他应是天上的神龙,是天帝派到人间的使者,能够一睹他尊颜的并不多,即便是在他居住的紧陵城中,人们也很少能见到他,他便如神龙一样见首不见尾。这时当许多听到过他那些神奇的传说的人亲眼见到他后,并没有狂喜与欢呼,而是一种崇敬的心态,有的甚至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似乎跪在地上仰视他才会觉得舒服。当然,人群之中也有许多是用一种兴奋的神态望着他的每一步,这当中最高兴的要数郑德隆了,很少能见到郑德隆发自内心的自然的微笑,这时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当下与欧阳伦一起走下封禅台迎接,台下的少林、武当、峨眉、华山、昆仑、青城等各派的掌门以及丐帮、金龙帮等个帮派的帮主,还有许多各式各样门派的门主、洞主、岛主等均向方玉龙身前走去,智慧方丈双手合什为礼,云鹤道长稽首为礼,其余门派、帮派也各向他行礼,方玉龙当下一一含笑答礼,好一阵忙乱。

李剑英看到郑德隆的神色,心中已有些数了,他的心在慢慢下沉,这是他早已想过却怎么也不敢想的事情,但他表面还算平静,或许,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他也希望自己的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过了一会儿,方玉龙才被郑德隆请到离封禅台很近的一块地方,那儿有一张椅子,是专门为方玉龙准备的,连郑德隆自己都没有。这峰顶地方虽大,但毕竟人太多,若每个人准备一张,花费巨大郑德隆倒不在乎,只是难以全数摆开,况且群雄站着的地方也不算大,随意走动都比较困难,更别说椅子了,是以大多席地而坐,武林中人原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专为方玉龙准备一张椅子,是不会有人反对的,因为武林盟主除了他,不作第‘二人想,但是方玉龙来到椅子前,却没有坐下,他将椅子移开,就坐在了地上,群雄见他如此,更是高兴,于是自己也席地而坐,有些不愿坐在地上的见到方玉龙都坐在地上,便也都坐了下来,于是所有人都坐了下来。

李剑英已走下了封禅台,来到方玉龙身前,尽管他怀疑方玉龙那个雄主,但他还是向方玉龙拜去,口中道:“李剑英拜见方伯伯。”方玉龙将他扶起,笑道:“盈儿已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我了,好啊,呵呵。”说着命他坐在自己身旁,李剑英便也坐了下来,方玉龙十分关切的问道:“盈儿呢?她没有和你在一起么?”李剑英也不知方若盈为何离开,当下只得如实回答,方玉龙接着又问了她最近的形貌,李剑英并未讲青龙堂地牢之事,如果方玉龙就是雄主的话那自己不用说他当然也知道;过了一会儿,当下方玉龙又问了李剑英武功练的如何之类的问题,李剑英谦虚应答,方玉龙最后只点头微笑……

此时郑德隆又复走上封禅台,宣布说比武重新开始,但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上台,因为“盖世神龙”来了,谁还敢上台献丑呢?

又过了一会儿,群雄之中忽站起一名青衣少年,看他年纪好像不过二十出头,腰间系着出丧用的白布带,少年神情自若,他走的很慢,群雄看着他缓缓的走上了封禅台。那边李剑英与方玉龙都是微微一震,瞧此人的步履稳而坚实,却又无声无息,内力之强只怕不在智慧大师、云鹤道长二人之下,如此年轻就有如此功力,显然他也有甚奇遇,目光不禁都转向他。

只见他往台中间一站,并未说话,目光忽然转向一人,用仇恨的目光瞪着此人,此人一身黑衣,面目红肿,头顶一大斗笠,那人见这少年的怒目瞪视自己,倒是一楞,随即回复常态,忽听台上那名少年大声叫道:“冯易老贼,你可认得我?”此言一出,包括李剑英、青鹤道长等在内均是大惊,看着这戴斗笠的黑衣人,却并不是冯易啊,李剑英却留心仔细观察,渐渐也感觉出他的确极有可能就是冯易,而那名黑衣人却装作不知情,前后左右四处张望,好像那少年不是与他说话,那少年却叫道:“你虽易了容化了装,但你休想瞒过我,你……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说着牙根紧咬,显然对他充满了仇恨。

这名黑衣人确是冯易,他见无法隐瞒,便摘下头上的斗笠,同时抹去了化装,站起身来,望向台上少年,那少年又问了一句:“你可认得我?”冯易看了看,摇了摇头,盯着台上少年又仔细看了看,忽然脸色一变,道:“你……你是沧云龙的……”那少年道:“不错,我就是沧英,你可还记得七年前那个夜晚?”冯易长长叹了口气,道:“不错,你父亲是我亲手杀死,我也应该恨我。”这个少年就是沧云龙最小的儿子沧英,七年前他只有十四岁,从小最得府中上下疼爱,那晚他亲眼看到自己父亲被害,被一名忠心的家人带着逃了出来,那名家人为掩护他最后也被杀了,只剩下他一人乱跑,也不知方向。他当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仇,而冯易杀父亲时的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寻了许久,今日才终于又发现了冯易的眼神。

冯易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缓缓走上了封禅台,他当然不会去惧怕一个小孩子的挑战。沧英恨恨的道:“你……你为什么要杀害我爹?”冯易叹了口气,淡淡的道:“{他不识时务,命该如此……”沧英不再说话了,他仍记得当日冯易与父亲发生的争执,冯易要父亲加入他们组织,共同做一番事业,父亲却宁死不同意,并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冯易忍耐不住终于下手了,父亲想不到冯易竟会对自己下手,是以毫无防范,父亲“膻中穴”中了龙形虎爪而死,冯易他是少林俗家弟子,会得龙形虎爪并不奇怪,他这样做的用意当然很明确;嫁祸;其后自己历经磨难,孤身一人四处漂泊,后终于因一次机缘遇到一位老者,老者传了他一套武功,传完功当日,老者就不见了,自己勤学苦练近七个寒暑才终于练成,其间曾多次因练功心切险些走火,七年间更不知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但他始终不哭,自从爹死的当晚他哭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他坚信自己会练好武功为父亲以及全家人复仇,今日正是复仇的最好机会,他要当着江湖群雄的面,亲手杀死这个大仇人!

冯易显然未将眼前的少年放在眼里,他双手已经在暗暗的运功,他一掌就要将沧英毙于掌下,于是他又笑了笑,右掌的功力已经运足,他已使出了十成功力……

然而,他的右掌刚到半途,眼前就见到了沧英的掌影,竟是如此神速!自己还未看清他出掌,他的掌力已然近身,冯易还来不及想对手的掌力如此之快,便身形猛的一矮,随即着地一滚,跃起身来,正要看去,就见对方的第二掌又再攻到眼前,而且威力比前一掌要大得多,危急中又是身子一侧,右掌“须菩提掌”已然击出,他是以攻代守,拼着中一掌也要还对方一掌,而且自信自己的“须菩提掌”定能将对手击毙,但他的手掌刚到半途对方的手掌也迎了上来,右掌对左掌,两掌掌力一碰,忽感到对方的掌力袭身,自己全力击出的一掌竟化解不了对方的来掌,同时自己被震开五六步,拿桩站定,脸上涨红,身体极为难受,吃惊的望着沧英,而沧英却只退了半步,便定了下来,他与冯易的“须菩提掌”一对虽然自己也有些难受,但脸上却若无其事的样子,却不再攻,缓缓运功调息。

这一下,台下的群雄无不大为吃惊,这冯易的武功早就天下闻名,武林中能胜得他的可说寥寥无几,这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与冯易对掌竟能完全压倒他,不由得开始议论起来,猜测这沧英的武功来历,沧云龙的武功并不算得甚高,与冯易相比尚要差一筹,如何沧英的武功竟会如此之高?

李剑英与方玉龙显然也极为惊讶,对冯易的“须菩提掌”两人均知之甚深,若以掌力论,冯易绝对可排进当世五大高手之列,而沧英的掌法不但精奇、威猛,掌力更是明显要比冯易高一筹,这是什么掌法?竟连方玉龙都看不出这路掌法的来历。

双方僵持片刻,沧英又出手了,他的掌法奇幻无比,总是能出人意外,偏偏掌力又大得惊人,更可怕的是,别的掌法掌力都是从正面袭来,而沧英的掌力从正面发出,却能从四面八方袭来,令人防不胜防,冯易此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竭力化解沧英的攻势,十合中也难攻出一掌,越斗对方的掌上的威力越大,他已全无招架之力,但仍在勉力支撑。

双方斗了四五十合,冯易已换了数路掌法,从“菠萝蜜掌”到“般若金刚掌”再到“千叶掌”,却始终无法挽回败势,越斗身上越感到难受,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沧英正当青春年少,身上似有无穷劲力,而自己的力量似乎在一点儿一点儿的流失……

忽然之间,封禅台下站起来一位老者,他指着沧英,叫道:“是……是‘魔诃无量神掌’!”此言一出,众皆大吃一惊,这沧英使的竟是数百年前名震天下的“魔诃无量神掌”!

故老传说,数百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两种神掌,一名“魔诃掌”,一名“无量掌”,两掌相生相克,随之,江湖中出现了两大门派:魔诃门与无量门,两门为了证明自己的掌法才是天下第一,于是明争暗斗,将江湖搅得十分混乱,数年之间,江湖中便是腥风血雨,武林中人惶惶不可终日,终于,两大门派的掌门人意识到了危害,便召集门人,决定不再争斗,但掌门人虽说双方罢斗,但两派的门人却还是在暗暗的争斗,争端还是无法完全解决,于是两位掌门人商议决定去终南山找清虚真人,清虚真人言道:“魔诃无量本一体。若要从根本上解决纷争,便要将两种武功合二为一。”二位掌门听从真人之言,便各自命令门人不可再斗,两位掌门要在终南山研究魔诃、无量合二为一。

三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但由于“魔诃掌”与“无量掌”相生相克,两人始终毫无进展,两人虽都是武学奇才,但搜索枯肠仍然无法找到突破口,两人向清虚真人求教,真人一时也无法解答,于是便与两位掌门共同研究,真人的道学精深,于是三人从道学精义中入手,这一闭关就是二十年的时间,真人终于与世长辞,神掌合一也进入了紧要关头,然而,正在此时,两位掌门人却忽然不见踪影了,仿佛突然从世间消失,真人的弟子找遍了终南山也没有踪迹,于是,事情似乎就这样完结了。

十几年后,魔诃门与无量门由于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材,已经渐趋式微,几乎从江湖中除了名。就在此时,出现了一个人,姓沧名穹,武功极高,而他的武功却明显有魔诃掌与无量掌的痕迹,他行侠江湖,成为一代大侠,而他后来也承认,他所学的也确是“魔诃无量神掌”,但他退隐江湖后,魔诃无量神掌也随之消失……

失传了数百年的神功再现江湖,怎不令人动容,那名叫出神功名字的老者的先祖便是与那沧穹极好的朋友,每一代都会向下一代讲沧穹的故事,这位老者看到沧英的掌法,与父亲描述的极为相似,这才叫了出来。

沧英当然也听过这神掌的传说,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苦练的竟便是这路神掌,那传他口诀武功的老者并没有跟他说过这路掌法的名字,自己当时也没有问,只因他当时除了报仇就是练功。冯易听到这神掌的名字后,开始也是大吃一惊,随后却恢复了平静,想到自己能死在魔诃无量神掌之下,也算不枉了,于是,他闭上了眼睛,回想种种往事,死过一次的人总是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雄主救了他的命,并给了他新的希望与目标,他便按照雄主的计划实施,为他卖命,甚至不惜杀死自己的好友沧云龙一家,现在,他死在沧英的手下,他也无话可说,“一切都是天意……”

沧英的手已经再次举起,冯易也放弃了抵抗,沧英的右掌已然击下……

“且慢!”伴随着郑德隆的声音,是一枚小小的银针射向沧英,沧英顿了一顿,便见到眼前飞来的带着碧油油光芒的毒针,毒针已到身前,沧英顾不得打死冯易,只得先退开一步,避开了银针。郑德隆当然不会发银针,发银针的是苏如来,李剑英向发毒针处望去,便是冯易刚才所坐的地方,有一个黑衣老者,李剑英稍加辨认,果然是苏如来,只见苏如来卸去伪装,站起身来,几个起落便来到台上,只听他道:“阁下既已得胜,又何必赶尽杀绝?”沧英道:“杀父之仇,血债血偿,今日不杀此老贼,我誓不为人!”苏如来却淡淡的道:“你要杀他,要先过我这关。”苏如来虽知对方会魔诃无量神掌,但想对方究竟年纪尚轻,功力必定深不到哪里去,而只要自己不与他正面交锋,展开游斗,伺机发出“天绝地灭”,那对方必死无疑,只听沧英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替此老奸贼出头?”苏如来淡淡的道:“你不必管我是谁,出手吧!”沧英也不再说,他看得出来,来人的武功决不在冯易之下,大是劲敌,当下凝神以待。正在此时,忽听一旁的冯易长叹了一声,道:“苏兄,你的好意我明白,多谢了,我早就是该死之人了,已经多活了这么多年,我累了,今天,我想该歇歇了……”他的意思很明显,竟是希望死在沧英掌下,苏如来不敢相信冯易的话,道:“你说什么?”冯易道:“沧英,你不是要为父报仇吗?来吧,动手吧!”他的话使台下许多人都感到吃惊,尤其是冯易的手下以及郑德隆等人。

“不要……”冯易叫道,只见苏如来手上银针已然出手,射向沧英面颊及咽喉,冯易的叫声显然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他现在无力组织他们二人,只能在一旁观看。

两人相斗一点儿也不激烈,但却很精彩,苏如来自知掌力不如,因此不停的展开身法,伺机发射毒针,他的毒针似乎永远也用不尽,但无论他如何发射,均无法近沧英的身前,他发射的暗器被沧英的掌力一激,便会如落叶般落下,沧英的身周似乎有道无形的罡墙,而苏如来的暗器始终无法穿破这道墙,反而自身感到了对方越来越重的压力。

大约斗到五六十合,苏如来渐感到自身的内力不足,每发出一枚银针都要费上好大的力,对方的掌力如盘丝般向自己缠来,对手的掌力有如猛烈的飓风,刮得自己十分难受。沧英此时使的,乃是魔诃无量神掌的“烈风式”,专门对付暗器高手,无论什么暗器,在掌风激荡下,便会如击中铁墙的石子一样无功,当“烈风式”练至最高境界,不但能打落暗器,还可将施放者的暗器反弹而回自身,并且力道有增无减。苏如来显然低估了沧英的实力,低估了魔诃无量神掌的威力,他此时败像尽显,全身大汗淋漓,而自己,再也无力发出天绝地灭了,况且即便发出天绝地灭能否奏功也很难说。

正在苏如来最危险的时刻,冯易忽然道:“两位请住手,我有话要说。”他说的声音不大,但沧、苏两人均清晰的听到了,苏如来欲罢而无能为力,但沧英却停了下来,他对苏如来的死活毫不在意,他只关心自己的仇人,于是他又再次望向冯易,听他有何话要说。冯易却并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向沧英走去,沧英见他走来,手中已暗自运气,防他有何诡计,只见冯易已走到离自己不过一丈的距离,便叫道:“好了,你有什么话便快说吧!”冯易又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冯易右掌向沧英的面门击去,这一下虽然比较突然,但沧英显然已经有备,当下右掌运足功力向来掌击去,两掌相交,沧英却突然感到冯易的掌上一点儿内力也无,“啪”的一声大响,接着是冯易全身骨骼尽碎的声音,而冯易的身体也如断线的风筝向封禅台下飘去,冯易在空中却并不感到疼痛,却有一种解脱感,于是,他笑了……

沧英呢,此时却毫无欢悦之感,他的愿望达成了,自己亲手杀死了大仇人,他并不后悔杀死冯易,因为他该杀,但他此时此刻却感到了茫然,七年自己唯一的愿望今日完成了,于是他在那一刹那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动力,下一步要做什么呢……

台下群雄对冯易突然的死也感到吃惊,青鹤道长疾忙上前接住了冯易的身体,冯易全身软绵绵的,七窍都在流血,双目半睁半闭,看到冯易的惨状,青鹤道长一阵难过,眼中满是泪水,对冯易所有的恨意顿时都消了,冯易见到青鹤道长,嘴唇抖动,发出极微弱的声音:“青鹤兄,我……我对不住你……”青鹤道长一时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才道:“老冯,咱们……咱们还是朋友,一生的朋友。”冯易露出了最后的笑容,终于闭上了眼睛,青鹤道长抱着他的尸身,痛哭不已……

那边,方玉龙的脸上似乎抽动了一下……

当众人回复过来,却发现台上的沧英已然不见了,他完成了自己的愿望,刚才已经下山去了。

郑德隆的脸上也十分难看,但他不得不再次站出来,来到台阶旁,道:“武林大会本为武林中人提供切磋的机会,不是为了江湖仇杀。在下不才,在敝府每年举性的英雄会也只是为了广结天下英雄,宏扬武学之道,承蒙诸位瞧得起,肯赏脸光顾,好在诸位英雄给郑某面子,也没出现什么大的意外,因此,今天我也希望诸位能给我一个薄面,比武之时点到即止,以免增加更多的伤亡。”见到台下有许多人均点了点头,于是道:“那么,比武继续进行吧。”他话音刚落台下华山一派众人中站起一人,此人长身玉立,面目倒颇俊朗,他便是华山派新任掌门林潇湘,只见他走到了石级边,转过身来,朗声道:“诸位英雄,听在下一言。今日嵩山大会,主旨是为了推选出一位武林盟主,树起大旗,共同对付逍遥教,而比武切磋,随时均可进行,因此,我想比武可暂时中止,不知诸位英雄意下如何?”他话音刚落,青城、崆峒等派的掌门人以及门人均点头称是,接着众人也均点头称“好”,林潇湘见群雄都同意了,于是道:“那么咱们开始推举吧……”他向郑德隆望了一眼,接道:“其实我想我们也不必推选了,这个人就在我们身边,他仁义盖世,济世救民,武功更可称第一,我想大家心里都清楚他的名字!”这时丐帮这边也站起一人,此人大约六十上下,一身衣服虽打有补丁,却颇为光鲜,此人便是丐帮的房长老,只听他道:“林掌门的话不错,我想天下间除了方玉龙方大侠,没有人能担当此任,我推举方大侠。”他一句话刚讲完,群雄已经都站了起来,均大呼道:“推举方大侠……推举方大侠……”李剑英向丐帮这边望去,却没有发现丐帮的吴长老,也没有丐帮帮主祁连城的身影,丐帮领头之人就是这个房长老,“难道吴长老他……”

群雄的叫声仍然没有停止,方玉龙早已站了起来,推辞道:“这个……在下何德何能能担此大任呢?在下还是推举少林派的智慧大师,他在武林之中人所敬仰,德高望重,又是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的掌门,武林盟主由大师来担当最为合适。”担他的话显然不会有人响应,群雄心中都有数,论威望,智慧大师不在方玉龙之下,但论武功,毫无疑问是方玉龙更胜,况且智慧方丈甚少在江湖中走动,不及方玉龙行侠四方,因此群雄中几乎没有一人是不支持方玉龙的,听到他的推辞,反而叫得更大声了。

又过一会儿,方玉龙见大家心意已决,于是缓缓走到封禅台之上,在台上站定,双方示意群雄静一静,不过片刻,台下便鸦雀无声了,于是方玉龙朗声道:“承众位英雄的抬爱,我……”正在这时,一人匆匆跑到台下,来到欧阳伦的身旁,在欧阳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欧阳伦听后脸色大变,便急匆匆跑上封禅台,在方玉龙耳边将刚才那人的话重复了一遍,方玉龙听后也是脸色一变,但旋即恢复了常态,微微点了点头,意思知道了,欧阳伦退到了台下,而方玉龙,却没再说下去,他将目光投向了那条道路,而群雄见方玉龙忽然停止了讲话,便一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山道上,正缓缓升起一个白色亮点,亮点由远及近,越近那亮点越大,也越来越白,群雄屏住了呼吸,只见这个白色的亮点已变得有一个人大小,是个人!一个全身白得令人眩目的人,许多人已认出了他,李剑英也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微笑……

这个人当然是宋玉清!

沉稳而极为坚实的步伐,身着一袭白色锦袍,这是陆幽兰亲手为他做的,腰间系条玉带,悬着一件玉珮,左腰间还别着一把剑,以乌鲨皮制成的剑鞘在阳光下发出黑油油的光,这些东西可能会吸引人们的目光,但奇怪的是,几乎每个人都没去注意这些,而是将目光投注在他的脸上,他的脸,是那张天下间最完美的那张脸,眉上虽有条淡淡的疤但却不影响其完美的程度,或许显得更加完美,世上怎能有如此完美的脸呢,当群雄之中那些自认为俊美的少年看到这张脸,他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然而,这却也是张天底下最可怕的一张脸,几乎没有人没听说过这张脸的无数传说,那苍白的面容,那冷峻的目光以及那双修长的手,所带来的种种灾难,此时,已有许多亲眼目睹过那些传说的人开始发抖,心在慢慢变冷,这次他的目标会是自己吗?

全场鸦雀无声,上万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但宋玉清的目光却是坚定的,旁人他谁也没有看,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结义兄弟李剑英,他内心中最高兴的,但他面上却无丝毫的笑容,因为他的目光正望向封禅台的石阶,他要好好看看这段他即将踏过的路,没有人敢阻拦他的前行,当他经过他们身边,他们便很自觉的让开了路……

时间似乎停止了,空气似乎也凝固了,当人们看到宋玉清走上石阶,来到方玉龙面前时,均屏住了呼吸。宋玉清冷峻的目光忽然变得犀利无比,而方玉龙的目光却仍是那么平定,宋玉清的目光忽转柔和,轻轻叹了口气,平静的道:“别来无恙啊……师兄……”李剑英心猛的咯噔一下,将目光转向方玉龙,只见方玉龙只是微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李剑英心一凉,知道宋玉清所说的不假,“宋大哥的师兄不是死了么?”这些问题他并没有想,他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他并没见过方玉龙施展武功,有的只是武当山的那一剑,此时,倘若方玉龙是宋玉清的师兄,那似乎雄主的秘密已经解开了,“方玉龙就是雄主?”尽管他早已开始怀疑雄主就是他,但当他真正确定时,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方玉龙为人慷慨豪义,急人之难,济世扶民,带领群雄与义军一起将鞑子赶到漠北,还我河山,这些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或许方玉龙正是明白群雄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只是笑了笑,与“盖世神龙”相比,群雄会相信“魔仙”说的话么?而只要他击败了宋玉清,那他的盟主之位更加牢固了。

台上的宋玉清也没有再说话,他这些天来已经查出了事实的真相,他用的什么方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易容术很高明!

宋玉清已经拔出了他的清风剑,被清风剑的“清风”刮到,将会令人听到死亡的呼吸声,宋玉清已拔出了剑,方玉龙也拔出了他的龙吟剑,当龙吟剑发挥至极至时,会发出有如龙吟般的声音,那是地狱在向你呼唤,两人,不,两个传奇此刻正相向而立,眼神中望着对方的眼神,两人已有二十多年未交过手了,谁也不知对方的武功已可怕到什么程度,心中都没有底,但他们不会退缩,他们的眼神仍是那么坚定!

“且慢!”这一声不是李剑英喊的,也不是智慧方丈与云鹤道长喊的,当然更不会是在场之人喊的,“慕云平!”李剑英已听出来人的声音,出声的的确是慕云平,但他却不是一个人来的,与他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两个老者,一个老者很多人都认得,是华山派的前掌门俞柏,另一个老者看样子比俞柏大不了多少,大多数人却都不认得,但李剑英却认得,“童老前辈!”李剑英已迎了上去,再次见到童蒙,李剑英自然十分高兴。慕云平的脸上现在挂上了笑容,是那种极为自然真诚的笑容,他上前拉住了李剑英的手,将他带到童蒙身前,李剑英跪下行礼,童蒙微笑着点了点头,但随即面色凝重的望向了封禅台上的两人。

台上对峙的两人却似乎没有听到慕云平的叫声,他们此时已然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敌人,战斗一触即发,二人一旦交上手,那天下间是没有人能够将二人拆解开的。

“龙儿,清儿……”童蒙的声音并不大,但却以内力发出,方玉龙与宋玉清均清晰的听到了他的声音,他们二人脸色立变,方玉龙神情一紧,宋玉清脸上则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他从未在众人面前如此开心过,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向童蒙这边望来。

只见智慧方丈、云鹤道长等人已迎上前来,智慧方丈竟也向童蒙拜去,被童蒙阻住,口中笑道:“方丈大师何故如此大礼?”智慧方丈道:“前辈乃先师至交好友,算来我也是您的晚辈。”说罢又欲拜下去,童蒙又阻住他,笑道:“你是少林寺方丈,我再大也大不过少林寺的方丈啊。”智慧方丈道:“前辈过谦了,前辈仙风侠骨,在江湖中虽说知道您大名的不多,但贫僧与先师对您均极是为佩服的。”此时宋玉清也过来了,只见他也向童蒙拜倒,口称“师父”,群雄的目光不禁都转向了这个形貌飘逸的老者,“他竟然是‘魔仙’的师父,那定是大魔头来的,但为何竟连少林方丈也对他如此恭敬?”见智能大师等人也欲下拜,童蒙道:“罢了罢了,我最讨厌这些虚礼。”转而对慕云平佯怒道:“都怪你,非要我出面,才有这么多麻烦。”慕云平忙低头认错,在师父面前,慕云平可不敢再说笑话了,连话也不敢多说,童蒙却也没有在意。

童蒙转过脸来,望向方玉龙,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龙儿,你这又是何苦……”方玉龙却似乎未听见,他心中在筹思计策,对方有童蒙、宋玉清、李剑英这三大高手,而自己这边除了自己别无绝顶高手了可与那三人中的任一人相匹敌,本来冯易若不死,凭冯易、欧阳伦、苏如来三人联手当可战胜其中一人,虽然现在山顶上有四成是自己的人,但对方若与少林、武当两大门派,加上两派的旁支、门人,鹿死谁手也未可知,眼下只有拉拢那几成的中间人物,想到这里,脸上随即微微一笑,又恢复了平时儒雅的神态,忽然朗声道:“诸位英雄,在下承众位抬爱举为武林盟主,方某万不敢当,但在下却会为武林正义誓死而战,你们眼前站着的两人,一个是现逍遥教的教主宋玉清,这大家都清楚,另一个就是前任的逍遥教的教主童蒙,逍遥教妄称‘逍遥’二字,实乃魔教,他们的罪行想必大家昨天都知道了,今天正好他们送上门来,此刻该是我热血男儿为武林正义而战的时候了!”他话音刚落,台下有大半的人均大呼“为正义而战,为正义而战”,另有小半数人却显然对局势有所判断,未敢轻易出声,而是静观其变,那些出声的,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群雄之主,虽是方玉龙自创的,但用之来形容方玉龙也极为合适,当今武林之中没有人的成就比他高,他是所有立志成为侠客的人的梦想,或许方玉龙也曾有个这样的梦想,但当他实现这个梦想时,他又开始想下一个梦想,当他习惯了成为别人的梦想时,他又开始实施自己的下一个梦想。

梦想,世上每个人都会有,当一个人没有了梦想,那这个人就失去了生命的意义,方玉龙早已是事实上的武林盟主,他不需要这个虚名,因为这早已不是他的梦想了,他有了新的梦想,这个新的梦想,当然是要该该国姓,尽管他的几次起事都未能成功,但他为了这个梦想不会停止,因为他知道,梦想,是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就能实现,他也不在乎这些失败,他喜欢这样的挑战,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或许,当皇帝还不是他最终的梦想,长生不老、征伐世界这些他或许也想过,但他却知道,只有实现了眼前的梦想,才能去想下一个梦,他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这个梦,于是,他便将这个梦带给了其他人,于是,那些人便也有了各自美丽的梦,他们当然相信方玉龙,因为他们相信方玉龙就是那个人——能带给人们实现梦想希望的那个人,因此,他们全心全意,甘愿听命于这个人,甚至愿意交出自己的生命,因为他们相信今后的历史一定会有自己的名字,人终有一死,他们不怕死,只要后世之人能记住他们的名字,这就足够了。

此时童蒙已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册子,这个小册子并不起眼,却令方玉龙大惊失色,“昭盟书”这三个字他差点脱口而出。前些时候当昭盟书被盗后,他便怀疑是童蒙所为,于是下令四处搜寻,他知除了自己谁也不是童蒙的对手,因此便亲自追查,李剑英与萧道乾被困青龙堂那天,方玉龙正好接到有童蒙出没的消息,他便亲自去找,也因此李剑英等人得以逃脱,英雄大会的前几天又接到报告,可是还是没找到,因此才耽搁了一天。此时方玉龙见到昭盟书,面色大变,他知道已无法再拉拢群雄,于是望向郑德隆,暗中向郑德隆使了个眼色,郑德隆一直望着封禅台上的方玉龙,等他的指示,当即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交给旁边的一名心腹,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那人连连点头,拿着令牌悄然走入人群,忽然,那心腹感到肩头一沉,全身动弹不得,抬眼一看,却是李剑英,只听李剑英冷笑一声,道:“郑馆主,你要传什么命令呀?是不是要命人将山道堵死,好困死我们呀?”郑德隆心中一惊,面上却笑道:“李大侠说笑了……”心中暗自叫苦,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又被李剑英识破了,却原来李剑英上山前便以郑德隆的角度想了几个毒计以对付群雄或自己,“困”便是其中之一,他暗中早在注意郑德隆,没想到“英雄”所见略同,郑德隆果然欲用此招,这一招虽然简单,但却是最直接有效的一招,郑德隆当下只得召回那名心腹,另想它法。

童蒙已将昭盟书交给了智慧方丈,智慧方丈在武林中德高望重,由他来监督最为合适,智慧方丈看了看昭盟书,大吃一惊。童蒙当然就是兆进临死前提到的那位“高人”,童蒙刚得知方玉龙竟是那个黑衣人组织的首领时十分惊讶和伤心,因为方玉龙是自己一手培养的,虽与自己闹翻了,但也不信方玉龙会做这种事,见到昭盟书后才相信,于是还是决定在英雄大会上公开这个秘密。

只听童蒙高声道:“诸位豪杰,老朽姓童,单名一个蒙字,不瞒大家,在下的确就是逍遥教的前教主,那逍遥教也是我一手所创,站在这里的宋玉清便是老朽的徒儿,还有,你们口中的‘盖世神龙’方玉龙也曾是老朽的徒儿,我的两位徒儿都早已青出于蓝,本来老朽我死也瞑目了;但老朽最近却得知了一个神秘组织意欲危害逍遥教,并且有并吞天下之心,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竟会是我亲自教导的徒儿方玉龙,他为了自己的霸业却害死了许多天下的豪杰,这实是我之大错,今日,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还大家一个公道……”他话音未落,群雄之中已有许多人大骂“老东西,你算什么东西,敢如此毁谤方大侠的名声”这些人多是方玉龙的人,数千之众,声势却也不弱,此时却听智慧方丈朗声道:“这位童老前辈乃是先师的朋友,贫僧当年有幸也曾服侍过他老人家,他老人家仁爱侠义,乱世之中曾暗中救过许多忠义之士,他老人家不爱虚名,但若说起他的名号,想必大家不会陌生,他便是‘酒剑仙’前辈!”智慧方丈的声音以内力发出,压过了那些哄乱的人,群雄听到他的话均是大震,提起童蒙想必群雄均不怎么知道,但提起“酒剑仙”老一辈之中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想不到今日之英雄大会竟会出现这么多传说中的人物,许多人都兴奋不已。智慧方丈又道:“至于童老前辈刚才所说,确为实情,贫僧手上有这个组织的昭盟书,上面有这些人的亲笔签名,方玉龙培植势力意欲控制整个武林,许多门派突生变数,掌门更迭,便是如此,我少林寺当日若非李剑英李大侠之助,只怕也已被方玉龙所控制,智能师弟被他们擒获,被关在郑德隆的郑府后园的秘密地牢里,幸也被李大侠救出,敝寺上下同感李大侠的恩德。”说罢向李剑英合什行礼,口宣佛号,云鹤道长当下也说了武当的情况,只听智能大师道:“与我一同被救出的还有雷天彪以及丐帮的吴长老,他们两人均可作证。”雷天彪大声道:“不错,李大侠已救了我两次!”他素来憨厚,群雄均知他不会说假话,雷天彪话音刚落,一人从人群中跃出,他卸去伪装,却正是丐帮的吴长老,在英雄大会上一直没见到他,不想却在此刻忽然出现,只是他为何不与丐帮房长老他们一起?吴长老给出了解释……

丐帮自当年的谢宗亮被杀后一蹶不振,帮内斗争不断,帮中有三大长老,祁连城因年纪最长、资历最老而被选为帮主,但近几年祁连城年老多病,常年卧病在床,帮中大小事物由房、吴两大长老商议处理,本来若祁连城死了,论资历便该轮到吴长老接任帮主,哪知房长老与方玉龙一伙儿暗通,房长老为了当帮主也加入了方玉龙他们,于是吴长老便被几名蒙面高手包围,失手被擒,幸被李剑英救出,吴长老也知道是房长老干的,但此刻房长老控制了丐帮,吴长老不敢回去,只有暗中藏匿,就为了等今天当众揭露真相。吴长老最后道:“如果我所料不错,昭盟书上应有他的名字!”智慧方丈当众翻阅小册子,终于在最后第三页发现了房长虹的名字,房长虹就是房长老的名字,他加入时间较晚,因此名字靠后,智慧方丈当众念了出来。

还没有完,与童蒙一同来的俞柏是被童蒙救出来的,童蒙因多次在华山出没,而俞柏知道之后却并不惊扰自己,感激他的行为,于是便上华山将他救了出来。俞柏于是也讲了他的遭遇:

一日,他正在房中练功,忽然林若思(假名)未敲门便强行闯了进来,竟不由分说就向俞柏出手,俞柏忙招架,混乱中一掌击中林若思腰间,这一掌俞柏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只使了五成的力道,哪知那林若思竟口吐鲜血,大叫几声后便吐血而亡,这一切恰被要来找俞柏商议事情的林潇湘与其他门人听到,林潇湘质问俞柏林若思犯了什么罪过,使得俞柏竟要下重手杀他,俞柏与这林若思并无矛盾,一时答不出来,他也想不到这林若思平时看他的武功还是颇高的,竟会如此不堪一击,于是俞柏因残害同门的罪过加上以前有的一些劣迹也被那林潇湘捅了出来,因此被其他的师弟、耆宿联合废掉,关在后山,直到前几天被童蒙所救。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方玉龙已无申辩的余地了。其实方玉龙并没有想申辩,当他见到昭盟书时就知道了接下来会怎样了,所以他只是静静的听着、等候着,因为,他突然间充满了自信,胸有成竹了……

这时候,只见人群之中突然发生了变化,有数千人突然移动到封禅台的周围,而他们,显然是方玉龙的手下,他们行动异常迅速,整个过程几乎是在一呼一吸之间就完成了,他们已排成了阵势,全神贯注于面前的敌人,他们显然都是训练有素,能将这么一帮武功高强、桀骜不训的武林人物变得有如打仗的阵势,颇有章法,方玉龙以及郑德隆等人也真是煞费苦心,此时郑德隆、欧阳伦、林潇湘、苏如来房长虹等人已经站封禅台的石阶旁,他们是不会轻易认输的,照目前来看,谁胜谁负的确还难见分晓,童蒙这边虽然人较多但整体却不如方玉龙那边的武功高强,也不如那边训练之有素。

这是方玉龙亲自挑选组成的一个王牌军,这个队伍可说无坚不摧,刚刚组成训练成功不久,若拿来与朝廷对抗,足可抵十万雄兵,这支队伍是方玉龙心血的结晶,因此他格外珍惜。目前来说,方玉龙虽然拥有这么一支队伍,但方玉龙却丝毫不敢大意,因为毕竟对方人多,且在这山峰顶之上不宜攻坚战,阵势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还是要近身以武功决胜,方玉龙刚刚经过仔细衡量,已拿定主意,若双方真拼斗起来。死伤必多,对自己日后与朝廷对抗不利,于是,方玉龙道:“大家都先不要动,我有话说。”顿了一顿,对童蒙这边说道:“今日之局,你我均已了然,势不能善罢,但双方争斗若起,死伤无数,你我均不情愿,我现下作一赌,若你方得胜,则我交由你们处置,若我方得胜,则你童蒙、宋玉清、李剑英三人要交我处置……”童蒙知方玉龙脾性,问道:“什么赌赛?”方玉龙道:“你我均是武林中人,那么只能武功上见高低,你方可选任何一人出来,与我比武,比到直至一方获胜,在场之人均可作为证人,无论胜负如何,决不连累其余在场之人。”

一场比武,将决定的不止是四个人的命运,方玉龙虽提出以三赔一,但童蒙等人心里清楚方玉龙之于他们的地位和重要,方玉龙若败,那他们失去了唯一可以带给他们梦想的人,群龙无首,很快便会自己消亡,而自己等三人则无关己方的安危生死,于是童蒙与智慧方丈等人商议,童蒙这边的群雄刚才被方玉龙那边的阵势吓的一呆,都在想恐怕今日要命丧此地,已有许多人在向山道望去,这时听到方玉龙的赌赛,均在催童蒙等人快点答应。其实方玉龙当然不苯,只要他获胜,祛除李剑英等三个大患,那称霸武林已成定局,那时再揭杆而起,直捣黄龙,改朝换代,而他对自己的武功当然极有自信,因为他与三人均交过手,对三人的武功均有所了解,当然,他最担心的还是宋玉清,近二十年未见,不知他的武功已高到什么程度了,而他也估计到童蒙一边会派宋玉清出场,他与宋玉清对对方的武功路数之类早已了然于胸,自己也毫不担心宋玉清会有什么奇峰突起。当下方玉龙高声道:“各堂堂主、香主听令,今日无论我胜负生死,约束属众,不可轻动干戈!”郑德隆带头道:“是!”接着听到“誓死效忠雄主,雄主战无不胜!”个个慷慨激昂,好大的声势!

童蒙果然答应了下来,三人武功均在伯仲之间,童蒙也不知该让谁上,但他知道宋玉清的实力要比自己高,自己年纪已老,体力上恐怕不比方玉龙,而李剑英武功虽然不在宋玉清之下,但毕竟较宋玉清年轻许多,对敌经验上不及宋玉清,于是他道:“清儿,你上吧。”说了这五个字便不再说了,因为宋玉清已然施展轻功,来到了封禅台下,他缓缓走上台,旁边的人都自觉的退开。

宋玉清站上了封禅台,这时忽听台下童蒙一方中一个声音道:“慢着,宋玉清是我的!”是米万里的声音,随着声音,米万里几个起落已来到封禅台上,好快的轻功!原来米万里早就来了,却不现身,他与其他一些人被安插在童蒙一方之中,本是要他从中潜伏,便中取利,但当他看到宋玉清要上场后,再也忍耐不住,他已知陆幽兰之死,难过之余却将所有怨恨都转到宋玉清身上,他只恨宋玉清一个人,其他人他可不在乎,“今日是该了断的时刻了!”米万里朝宋玉清怒吼道,每过一天,他对宋玉清的恨意就越浓一天。

宋玉清还未说话,童蒙却道:“清儿,你与米先生比试比试也好。”宋玉清望向师父,童蒙此时却忽然望向李剑英,朝他笑了笑,李剑英点点头,他什么也不需要说,他早已有准备,当下开始向封禅台走去,身后的李月玲道:“师哥……小心。”李剑英转身朝她笑了笑,他自己虽然没有把握,但他此刻却一点儿也不紧张,并非因为那天与雄主方玉龙已在荒郊一座大宅前交战过,自己并不输他,而是一种心态,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突然有的这种心态,但自从有了这种心态之后,他再也不惧怕任何人了,他也从此不再相信命运,不相信自己真的就是“天涯孤星”,“没有人是天生的‘天涯孤星’,一切都只是人制造的,‘万事万物均有其源’。”这也是他从“从心所欲”之中学到的道理,此时他早已有意上场,只是不便说出来,见到童蒙的眼色,他不知为何,竟有些暗暗的高兴,又走了几步,童蒙忽然道:“心无旁骛,物我两忘;气定神敛,以心破剑。”李剑英并没有回头,他已然理解了童蒙话中的意义。

原来童蒙刚才忽然想起数月之前与李剑英的那次比武,最后自己败了半招,其后苦苦思索,想明了其中的真谛。此刻他知宋玉清与方玉龙武功不分伯仲,很难决出胜负,而且说来,宋玉清练武的资质虽较方玉龙略高,却不若方玉龙专心于武学一道,可说方玉龙很像自己年轻时,一心只是学武,而宋玉清却像现在的自己,所学甚杂,因此方玉龙的胜算略高一点,但倘若李剑英能施展出那次击败自己的剑法,那么他还是颇有些胜算的,他刚想让宋玉清回来,就听见了米万里的挑战,当即令宋玉清与米万里交手,而要李剑英去对付方玉龙,李剑英当下听到童蒙指点“从心所欲”中的精要,心中感激,却并未回头,只因他的眼中已只有方玉龙一人,往事一幕幕在心中闪过,过去的既然已经过去,是再也无法挽回的,想的太多也无济于事,现在他心中正在默诵“从心所欲”的心诀,终于,当他来到封禅台上之时,刚好默诵完最后一句“气皆散处,收而归之。”

方玉龙并没有什么表示,谁上都一样,他对自己有极强烈的自信,他相信,即便是师父童蒙,也已不是自己的对手,当日在荒郊的大宅前与李剑英交手自己只出了九成力,尚有所保留,因此,今日李剑英必败无疑。方玉龙手持龙吟剑,方玉龙一生用过许多剑,有宝剑也有铁剑甚至木剑,但只有这把龙吟剑他用起来最舒服、最顺手,也是用得最久的。

宋玉清与米万里正相向而立,见到李剑英走上台来,经过自己身边,宋玉清叫住了他,将手中的清风剑交了给李剑英,道:“贤弟,换剑!”只说了这四个字,李剑英望着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一柄普通的剑换给宋玉清,对方米万里,宋玉清用这柄剑就够了。李剑英看着手中的清风剑,又看方玉龙手中的龙吟剑,奇妙的是,上次在逍遥谷中自己是以龙吟剑对付宋玉清的清风剑,而这次却以清风剑对付方玉龙的龙吟剑!

米万里此刻眼中如欲喷火,大吼一声,挥剑刺向宋玉清肋部,宋玉清直到剑至身前才微微一让,右手长剑一挥,削向米万里肩头,米万里刺向宋玉清手腕,当下米万里施展开“万里剑法”与宋玉清展开周旋,宋玉清也不敢大意,全力以赴。

白衣胜雪,姿态飘然若仙,让群雄看得如云里雾里,好似浮云流动,渐渐的,两人的剑法越来越快,快得令人头晕,几欲呕吐,一团青光与一团白光正激烈的交互攻击着,但是,两人却未发出双剑碰撞的声音,能听得到的,只有山风吹动衣袂的声音,绝顶高手之间的对决,的确与众不同,这场对决无疑比以前的任何一场都要精彩,然而,大部分人却并未仔细关注这场战斗,他们关心的是另一场战斗,一场事关在场多数人生死的决战,方玉龙仍然是那个“盖世神龙”方玉龙,他的对手换成了李剑英,但人们的兴趣并没有降低,因为“天涯孤星”与“盖世神龙”的决战同样令人瞩目,人们总是喜欢看新鲜的东西,这里大多数人均已见过方玉龙的武功,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见证过宋玉清的那些神奇传说,但在场众人大部分却未见过江湖传说中的“天涯孤星”的出手,武林中人身在江湖,随时都有面对死亡的危险,因此他们并不怕死,而他们若无法成为传说,能亲眼见到那些传说中的人物之间的较量,也是极为幸福的事情,至少在他们老去之时,可以兴奋地给子孙们讲这些神奇的传说,神奇的对决,这或许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满足。

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废话”呢?因为方玉龙与李剑英的对决还未展开,两人相向而立已近半个时辰,两人的目光相对,几乎未眨过眼睛,因为一眨眼间对手手中的长剑便可能刺入你的心房,两人手中的剑垂地,面上表情并无变化,到目前为止,双方均无好的进攻的机会。

宋玉清与米万里已斗了有二百余合了,宋玉清知道米万里初时定会狂攻猛打,因此全力守御,以避其锋,初时米万里竟能占些上风,但一百余招后,宋玉清便拿回了先手,优势越来越大,渐渐的,到三百合后米万里已只剩招架之力,米万里与宋玉清斗了数次,每次都是米万里败,每次米万里败了之后便会苦心思索破宋玉清剑法之法,然而,当他与宋玉清再次交战时,却发现宋玉清以前用过的招式都不用了,却是另外的新的招式,只偶尔有几招与以前用过的几招有些相似,却不能用同样的方法颇解,每每前一两百招还可应付,越往后的招数越是奇奥难测,只能使全力护身保命,可宋玉清的剑气是无孔不入的,任米万里再怎么防,也终会有失守的那一刻。

正午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云雾渐渐散去,冬日的嵩山顶上难得有如此的好天气,忽然,李剑英的眼睛被方玉龙龙吟剑剑身折射的阳光闪了一下,此时方玉龙左手袖子一挥,一物从袖口飞出射向李剑英胸口,是木块!熟悉而又陌生的木块,熟悉的是这发射木块的力道、手法与前几次的一模一样,陌生的是方玉龙发射出的木块显然都是毫无规则的,几乎没有一次是相同的,而这次这个木块没有击中李剑英,当然方玉龙发射的木块也只是为了其后自己刺向李剑英腰间的这一剑,这一剑狠、疾,却又如此的平稳,但是这一剑也没有命中目标,李剑英斜身避开,然而方玉龙刚才的这一剑显然是为了接下去的一剑,这一剑柔、重,却又如此的灵动,一瞬间,方玉龙借机已攻出八招,这八招招招精彩绝伦,招招均能克敌制胜,招招也均能立毙对手与剑下,但这八招却未能伤得李剑英分毫,他的轻功显然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倘若是他们,方玉龙这八剑中任一剑他们的避不过去,李剑英却如此轻描淡写,每每在最后一刻将将避过,但却丝毫不见李剑英的慌乱。

方玉龙显然料到李剑英能避过这八剑,他的这八剑只不过是热热身而已,他左手一扬,左腿斜跨半步,右手长剑如流云般挥出,“逸云剑法”已然使出,这“逸云剑法”的名字是见过他使剑的人想出来的,只因方玉龙的剑法若散逸的流云,没有定规,灵动非常,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两人已斗了三四十招了。

“啪”的一声大响,是那边米万里胸前中掌的声音,他每次都败给宋玉清,每次也都是胸前中一掌而败,尽管他想尽办法,却始终无法避开宋玉清的这胸前一掌,他又败了,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看样子伤得不轻,米云翼自从来到峰顶见到李月玲后,眼光就没有离开过她,但少林、武当掌门在那里,他又不敢过去,此时见到父亲受伤,忙跑上封禅台,给父亲疗伤。宋玉清看着他们父子二人,他知道这米万里对陆幽兰也实是痴心一片,苦苦追求,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错,但却由于孤僻的性格使他为了除掉自己不惜任何的代价,他杀死陆幽兰的那一剑其实也是刺向自己的;米云翼也算是个天下少有的痴心男儿,他为了李月玲可以做任何事情,这也没有什么错,宋玉清看到现在的米万里与米云翼,忽然感到他们很可怜,为什么?宋玉清自己也不太清楚,他是突然有这种感觉的,或许就是因为他们的痴心没有得到回报吧,宋玉清当下长长的叹了口气,对那父子二人道:“你们走吧,我们之间的恩怨已了。”米万里勉强支撑着站起来,一言不发,在米云翼的搀扶下走下了封禅台,离开封禅台的一刹那,米万里回头恶狠狠的朝宋玉清瞪了一眼……

宋玉清战胜米万里后,便回头来看李剑英与方玉龙的决战,他当然很关心李剑英的情况,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李剑英受伤,必要的时候,他回毫不犹豫的出手。

李剑英现在与方玉龙的战斗却变得颇不激烈,双方表面上都是平淡无奇的招式,均是点到即止,但云鹤道长等剑术名家还是看得出来,此时的两人相斗凶险异常,任何一方稍有不慎便是开膛破腹的局面,二人均是小心应对,双方的剑法拙中有巧,巧中藏拙,群雄大多看不出其中的攻守得失,即便是少林方丈智慧大师等人不精剑道,也不甚清楚,云鹤道长等则在一旁讲述。

宋玉清离二人最近,对局势把握的也最是清楚,“师兄的武功比上次相见时又增长了许多,尽管他也老了许多,但内功却更加深厚,更加精纯了。嗯,这一剑似有似无,内劲却如海涛般喷薄而出,绝妙的剑法……”,“好,贤弟的这一剑以攻代守,然而却是虚式,攻向师兄后颈的这一剑才是实的……”这时果见李剑英将方玉龙的那一招内劲一卸,接着便一剑刺向方玉龙腰眼,攻到半途却忽而停住,这一停恰好使方玉龙攻出的这招转而为守,身体向右微侧,李剑英的剑恰好又刺向方玉龙的后颈处,方玉龙身体借势一冲,避开了李剑英的这一剑,随即右手剑向侧后斜刺向李剑英的前胸,身未转,剑已到胸前,李剑英已然料到剑已刺向方玉龙手腕,方玉龙剑未刺到李剑英前胸,自己的手腕便会先中剑,方玉龙当即变招。

如此双方已斗了有三四百合,本来宋玉清就在旁边,方玉龙应该担心才对,但他显然很了解宋玉清,知道他不会借机向自己出手,因此他也渐渐加大劲力,双方也缓换的忘记了四周的情形,剑法越来越流畅,越来越快,双方剑法意同神不同,方玉龙剑法中寓含的力道更大,而李剑英的剑法却更快一些,双方势均力敌,直看得台下的群雄眩目不已,有的甚至已不敢再看,怕会感到头晕,闭上了眼睛,云鹤道长、俞柏以及谷阳子道长等剑术名家却均看得心弛神摇,如驾云雾,自叹弗如。

**百个回合了,群雄仍未听到双方宝剑碰撞的声音,双方相斗已达两个多时辰了,但看起来两人的神情一如平常,丝毫没有疲倦的意思。宋玉清虽知李剑英的武功不在方玉龙之下,但他知道一来方玉龙平日练功极为刻苦,天魔功的功力只怕已超越了师父,他比李剑英年长二三十岁,功力想必要比李剑英深;另一方面,李剑英前些天在青龙堂地牢中受了重伤,失血过多,到今日只怕也没有完全恢复,斗下去会对李剑英不利,不过当宋玉清看到李剑英的神情,也渐渐放心。

有些东西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李剑英此时心中却有些焦急,这是他自练成武功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因为他已渐感到方玉龙带给自己的压力在慢慢增大,上次与方玉龙在荒郊大宅前的那一战双方斗了千余招李剑英也未感到如此的压力,想来自己前些时候的那次重伤对身体还是有些影响的。他现在感到方玉龙剑上内力还在不断增强,而自己却已竭尽全力,这才是勉强的平手之局;方玉龙表面上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但他心中当然越来越高兴,上次与李剑英的一战为了隐瞒自己而只用了九成的功力,虽然略微有些下风,但大约也是平手之局,而现在当自己开始施展出全力之时,他已感到了李剑英的功力在减弱,自己只要持续加大力度,李剑英很快就会垮掉。

双方又斗了一百余合,李剑英只感到空气似乎都在慢慢凝固,自己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自己每发出一招都异常的费劲,局面渐对自己不利,本来五成攻势现在只有三成左右,旁边的宋玉清也看出局面的变化来,他握剑的手将剑柄又紧了紧,只要李剑英一遇危险,他手中的剑就会刺出,他不会伤害方玉龙,只是要救下李剑英。

当方玉龙的一剑竟从头颈后刺向自己的面门时,李剑英急闪了一下,但还是带到了面颊,他的脸上被剑气划破了,流出了血,宋玉清正要出手,突然见李剑英一个转身,竟从败中求胜,一剑竟也从头颈后刺出,刺向方玉龙的腰眼,方玉龙倒是微微一惊,横剑格挡……

刚才李剑英本来已有些朦朦胧胧的感觉,在被方玉龙一剑划伤了面颊后,突然如猛醒一般想起童蒙所说的那十六个字:心无旁骛,物我两忘;气定神敛,以心破剑。这些其实他自己当然也明白,但真正做起来却难得多,毕竟对敌之时是很难真正心无旁骛的,此时自己处于劣势,多半就是因为自己想的太多,太在意对方的压力所带来的变化,当下收摄心神,不在去想那么多,脑中重又忆起“从心所欲”的心诀,在救下一个将败的点后,他手中的剑已慢了下来,一剑挥出,又是一剑挥出,令得方玉龙凝神以对,过了一会儿,方玉龙忽感到自己尽管还在加力,但对方的长剑慢下来之后自己的内力竟似发向空气一般,而对方的丝丝剑气虽然不甚强,但却在试图穿破自己施加的“墙”,当下只有渐收内力,而手中的剑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又是五六十合过去,方玉龙竟感到李剑英不象是正在与自己相斗,而是在自顾自的舞剑,但自己却找不到对方的任何破绽!

突然方玉龙竟不顾李剑英刺到自己大腿的长剑,身一转,来到一侧,他的大腿虽躲过了正面的一击,但还是被剑气伤到点儿皮,但他手中长剑却向地下一刺,突然挑起地下的一撮沙土,龙吟剑一抖,沙土便飞向了李剑英,李剑英刚欲闪避,方玉龙的长剑又已刺到,当下只有招架方玉龙的长剑,而双眼终于被沙土击中,微微有些疼痛,忙急舞长剑护身,他双目紧闭,当即什么也看不见了,而正在此时,方玉龙的剑又已刺出……

两人在同样的场地比武,对场地的利用是公平的,因此人们只能背后骂方玉龙卑鄙而不能说他违规之类的。方玉龙刚才也是败中求胜的无奈之举,他在李剑英上场前便已将场地的情况看在眼里,哪里有些什么坑洞,哪里又有些什么沙石灰土早已了然于胸,其实对场地的观察和利用也是绝顶高手必备的一种技能。

方玉龙这时岂能放过如此良机,瞬间便攻出六剑,一剑快似一剑,李剑英只能乱舞长剑护身,而不能反击,有两剑已差点击中自己的要害,而方玉龙的第七剑终于将李剑英的左肩削出血来,方玉龙知道现在李剑英只能先护自己的要害,别的地方有可能就无法顾及到,于是第八剑第九剑……

宋玉清还在等,因为现在李剑英的要害暂时还很安全,只要李剑英的要害受到威胁,作为一个旁观者,他是能够提前判断出来的。当李剑英的左大腿与脸颊又轻轻的中了两剑时,他忽然想到了死,于是,他在那一刹那间真真正正的忘记了自我,他忽然忘记了生死,忘记了复仇,忘记了童蒙、宋玉清、李月玲等人,甚至忘记了“从心所欲”,此刻,他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阳光,看不见远处的黄河,看不见天上的云,看不见台下李月玲等人的惊呼的神情,也看不见方玉龙那刺来的一剑,于是,他轻轻划出一剑,这一剑他也不知是划向哪儿,力道有多大,他只感到他手中的清风剑在动,在跳动,接着,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竟与清风剑一起在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李剑英忽然感到长剑划出受到了阻碍,于是缓缓睁开眼来,只见方玉龙正用左手捂着滴着血的右手手腕,吃惊的望着李剑英,手中的龙吟剑已然掉落在地,幸而李剑英一感到长剑划出受阻便停了下来,否则方玉龙已然开膛破腹。斗了千余合,李剑英现在却并未感觉到疲惫,反而睁开眼后却感到精神奕奕!

没有喝彩声,没有惊呼声,全场静得可怕,死一般的寂静;人们不敢相信刚才眼前发生了什么,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连李剑英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干了什么,宋玉清与童蒙、慕云平等人,惊讶之余却是面露微笑……

突然,童蒙等人的微笑还没停止,苏如来已发出一丛银针,这丛银针共九九八十一针,从各个方向向童蒙这边射来,同时欧阳伦、苏如来、林潇湘等人已然出手,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童蒙,只要抓住了他,便可以使宋玉清等人就范,他们的袭击很突然,智慧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