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回
作者:刘洪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399

第八十五回:战铜鞮汉军大捷奔匈奴韩王搬兵

却说高祖自擒得韩信,一向无事,遂与文武共习叔孙通所制礼仪。至汉七年秋九月末,丞相萧何报长乐宫建成,请高祖入住,于是高祖离栎阳,入都长安。众诸侯、群臣皆于十月来朝拜贺,叔孙通依高祖之约,行其仪式:先于廷中架设兵器,张挂旗帜,排列骑、步兵及侍卫。平明之时,谒者治礼,引众人依次进入殿门等候。众人初受此礼,心怀忐忑,皆小心谨慎,不敢造次。待到殿内传令,群臣方敢依次趋入殿中。但见执戟郎中手执兵器,分立阶旁,威风凛凛;大行(行:音形;大行:接待宾客之官)设九名傧(音宾,指导)相,以上而下,以传皇帝之言。礼官引导功臣、列侯、诸将军、军吏依次排列西方,面东而立;文官自丞相以下排列东方,面西而立。一行齐备,请高祖乘鸾入宫上朝,卫官、执戟交声传警。高祖遂由宦臣相拥,太仆护卫,步入宫中,面南坐定,环顾群臣,自然是威不可慑。群臣见之,皆伏地行礼。高祖挥手,示意众人平身,于是执戟引诸侯王以下文武百官,依次奉贺皇上万岁。高祖亦依所制之礼相还,不过略略欠身而已。群臣礼毕,无不震恐肃静,屏息平视。至此,高祖方开口说话道:“今叔孙公所治之礼,简繁得当,易于遵从。自是日起,朝中自朕而下,皆当依礼所行,不得有违。”群臣闻之,皆山呼万岁,伏地受命。高祖大喜,令分排筵宴,称之法酒。

酒宴排罢,高祖就案而饮,余众皆屈身伏首,以尊卑之序起而与高祖庆寿。酒至九行,谒者入言罢酒,御史遂入,若有不遵礼仪者,引之罢席。幸是诸臣熟习之,至饮宴已毕,无敢喧哗失礼者。与昔时群臣争功,拨剑击柱之时,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及大众谢宴散归,高祖亦入内廷,喜道:“我到今日方知为皇帝之贵也!”后魏徵有诗道:“受降临轵道,争长趣鸿门。驱传渭桥上,观兵细柳屯。夜宴经柏谷,朝游出杜原。终藉叔孙礼,方知皇帝尊。”

散朝之后,高祖即拜叔孙通为奉常,赐金五百斤。叔孙通复进道:“诸弟子、儒生随臣久矣,与臣共为礼仪,愿陛下赐以官爵。”高祖从之,悉以授为郎。叔孙通拜谢而出,以五百金尽赐诸生,诸生道:“叔孙公诚乃圣人也,知当世之要务!”后宋祁有诗道:“马上成功不喜文,叔孙绵蕞擅经纶。诸生可笑贪君赐,便许当时作圣人。”

不说叔孙通如何与弟子同享富贵,且说高祖一连宴庆十日,兴致方尽。诸侯朝觐完毕,各自辞去,高祖乃于长安城筑置各诸侯宫邸(音底:国有房舍称邸),以为诸侯王朝都居所。诸事已毕,高祖自以为天下安定,百事无愁,遂不设朝,终日与姬妾饮酒作乐。诸将各得封赏,自理琐事,亦乐得无拘无束,逐日无忧。马邑受攻,韩使到朝,十日见不到皇帝,心中着急,坐卧不宁。这日,使者于驿中闻得街上有官兵吆喝开道,出来观望,原来是御使大夫周昌乘轿路过。使者心中着急,便当道挡住轿子,要见周昌。护卫官吏不知何事,皆来驱赶。使者奋力争辩,两下相互推攘。周昌闻得声音,起帘问道:“何事惊扰?”使者伏地大哭,将急报递予周昌。周昌看毕,大吃一惊,即令从者伺候使者回府中等待消息,自入长乐宫来见圣驾。门卫见周昌至,拦住问道:“大夫何事?”周昌道:“有边关急报,需亲见陛下。”门卫道:“皇上正在休息,不许客见。”周昌道:“事急矣,不能耽误片刻!”门卫再三不肯。周昌大怒,奋力推开门卫,直闯入后宫,人莫敢阻之。

方进宫门,却见高祖拥着戚姬,言亲情绵。周昌大惊,急忙抽身还走。高祖方在高兴间,大喊一声:“周公休走!”起身逐来,擒住周昌,掀翻在地,骑于颈上,戏言道:“既来之,何不陪朕饮几盅酒?”周昌素有口吃,急切中不能说话。高祖执其领,作跃马扬鞭状,问道:“公视朕为何主也?”周昌怒道:“陛下乃是桀、纣之主也?”高祖一惊,随之笑道:“周卿何出此言?”周昌道:“陛下方得天下,即享乐不朝,不问政事。今胡人进犯,国人不安,陛下尚沉迷酒色,荒淫无度。桀、纣二者虽是无道,尚以勇武振慑四方,如此视之,陛下尚不能比此二人也!”高祖闻之,心升忌惮,起身释之道:“方才一时兴起,故以戏之,周卿何必在意。今入宫何事,可奏来。”周昌起身整理衣冠已毕,将急书呈上。高祖阅罢大惊,急问周昌道:“此却如何处置?”周昌道:“可使戚氏、诸夫人为将,大事可定!”高祖知其尚有余怒,不好责怪,乃令上朝,聚文武议事。后有人诗道:“殿上戏,丞相嗔,丞相勿嗔吾弄臣。臣可弄,不可狎,节使不来臣已杀。君王有道臣职遂。细柳营中亲按辔。”

众公卿、将军久不上朝,闻皇帝急招,皆匆匆赶至殿下,议论纷纷,不知何事。高祖更衣而出,问群臣道:“太原急报:匈奴单于冒顿亲引大军,兵犯太原,已围韩王于马邑,形情甚危,故招众卿商讨如何拒敌。”言方毕,舞阳侯樊哙出班道:“陛下勿忧,臣请十万之兵北伐,料在十余日内,必解马邑之围,取冒顿之头来献!”高祖见之笑道:“樊将军若去,朕无忧矣!”奉春君刘敬谏道:“樊公勿要轻敌!匈奴世居塞外,以牧猎为生,终日张弓走马,人皆矫健善战,每遇交兵,可以一挡十。将军言引兵十万,料不能胜之。”樊哙怒道:“汝敢小视于我?”刘敬道:“非也!将军随皇上南征北战,历经大小数十战,可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头,自是不惧番将之勇。然士卒自征燕归来,皆已懈怠,数月不曾操练,若仓促上阵,料不能挡匈奴之精兵。若非皇上亲引大军数十万,再会齐各处诸侯并力,恐不能解马邑之围。”樊哙道:“吾不得冒顿首级,便纳下臣之人头!”高祖壮其言。令樊哙引十万人马,即日发兵往救韩王信。

樊哙点兵已毕,尚未出发。忽细作回报高祖,说韩王信驻兵马邑,粮食已尽,见朝中救兵未至,曾数番使使者往匈奴请降。今虽因条约未成,未敢即从,但已明有二心也。高祖大怒道:“竖子背主,朕必责之。”便修书一封,令流星快送交韩王信亲启。使者去半日,陈平巡查食邑方归,闻之急见高祖道:“韩王有难,陛下当急往救之。宜轻骑先往,以缓围城之急,陛下再引大军随后而至,与韩王信共退胡兵,此为全国之策。却万万不可以书信责之。韩王被徙河东,已有不平之心,若再见陛下之书,必以自危,反投敌国去也。今陛下不发其书,韩王尚保国力战;此书若发,太原已不归陛下所有。”高祖深悔,令人追之,不及而回。高祖复问后计,陈平道:“陛下可急速发兵马邑,若能在韩王信未降敌时赶至,尚可解救。”高祖急忙收拾人马,兵出临晋关,一路往马邑而来。令樊哙为先锋,引三千骑兵先行。后窦威有诗道:“匈奴屡不平,汉将欲纵横。看云方结阵,却月始连营。潜军渡马邑,扬旆掩龙城。会勒燕然石,方传车骑名。”

却说韩王信为匈奴困于马邑,遣使往关中救求。使者去了十数日,杳无音讯。城中粮尽,兵无战心,韩王信恐慌,无计可驰。解福复进谏道:“汉帝既不来,可使人往匈奴求和。”韩王信无奈,只得令人出使冒顿营中,请割边城数县,以解马邑之围。冒顿不从,必要取马邑方退。使者回告韩王信,韩王信怒道:“此贼欺人太甚,我一镇诸侯,怎堪此辱。”方欲收拾人马与匈奴决战,忽汉使至,呈上高祖书信。韩王信阅之,书云:“专死者不勇,专生者不任,寇攻马邑,君王力不足以坚守乎?如何能存于死亡之地,因此者朕所以责于君王。”韩王信以书传示解福,解福道:“汉帝已生怨君之意,必不能相容,多会降罪见诛。事已燃眉,当早降匈奴以定后计。”正言间,冒顿使使者至,催促韩王信早降。韩王信见高祖如此,遂引众至匈奴营中投之。冒顿大喜,出营来迎,杀牛羊以待之。饮宴已毕,韩王信献马邑,引军退回晋阳。冒顿自与部下分赐所得。

韩王信方归晋阳,人报汉先锋樊哙引轻骑数千,已渡蒲坂津而来。韩王信道:“此必来图我也。”传令各处关隘严密防守,勿容樊哙入境。樊哙方过平周,韩兵已沿汾水据险布防。樊哙欲攻之,部将靳强道:“皇上要我等来阻韩王投敌,并非为厮杀。今既不成,不好擅自交战,宜待皇上亲至,再定行止。”樊哙然其理,着快马飞报高祖。高祖已行至临晋地界,闻之欲令发兵攻之,陈平道:“韩王信今降夷蛮,必是惧陛下问罪,不得已而为之。事既如此,当速速退兵,以示我并无相逼之意。待事态渐平,再通使和解,料可化干戈为玉帛。”高祖不悦道:“大军已发,三十万余众,岂能行止如儿戏。今既已兵至此间,必解韩信归国,方显我军之威。”遂令樊哙出兵攻打关隘。各处韩将得悉,一面据险为守,一面使人飞报韩王信。樊哙军少,不能得手,只得扎下人马,以待大军会合。

韩王信得报,知力不能久拒汉军,遣快马往匈奴求救。时冒顿既得马邑,有南侵之意,因谓韩使道:“韩王信已降我,我当与他并力共图中土。今既有书来,我即日发兵来援。”乃回书一封,约与韩王信会于铜鞮(音同是,地名,今山西省泌县南),共敌汉军。使者去后,冒顿会合左贤王延术、右贤王董木合,起兵越句注(音勾注,山名,即西陉山,今在山西代县北)山,往铜鞮而来。

韩王信得冒顿之书,便托丞相冯梁守晋阳,自己暗自收拾人马,欲往铜鞮与冒顿会合。不料军中有一偏将,姓张名越,昔在赵国为雍齿部下,韩信击赵时亡投韩王信。今闻韩王信之说,料非良计,不愿从之背汉,遂暗出晋阳,星夜往汉营来投。至平周野外,为巡路汉军所获。张越道:“我乃什方侯故人,欲见之,有紧急军情禀报。”汉军道:“什方侯方守关中,未能随军出征。”张越道:“愿求见皇上。”众军士见张越来得甚急,知有要事,乃引入大寨。时高祖已至,招入问之,张越遂将韩王信与匈奴谋会铜鞮之事相告。高祖本是半信半疑,左右将亦有识得张越者,佐证其跟随雍齿之事,高祖便与众将议计。郦商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今韩王信拥甲兵数万,若与匈奴合兵,一时难定。臣料匈奴远而韩近,韩王信必先于匈奴至铜鞮。陛下可引轻兵先往,伏击韩军。若擒韩王信,匈奴势孤,胜之易耳。”高祖从之,令樊哙、靳歙守住大寨,自选五万精兵,与周勃、灌婴、郦商、陈武四将,连夜往铜鞮埋伏。

却说韩王信引兵出晋阳,混乱之中,加之一路急急而行,竟然未觉少了张越。一行将近铜鞮,将军王喜道:“此地山多险峻,又不属大王所辖,不可冒然行军,若中埋伏,一时难退。臣愿先引数十骑往前探路,查无敌兵,方可进驻。”韩王信许之。王喜拍马向前,行不数里,一阵喊杀声起,一将骤马挺枪,引军突出,正是汉将军灌婴。王喜大惊,不及招架,被灌婴手起一枪,刺于马下。从骑皆没。

韩王信听到前面大乱,知中埋伏,方欲退时,刺斜里一声炮响,涌出无数人马,为首之人,龙颜隆准、大目美须,正是汉家高祖皇帝刘季,扬鞭大骂道:“无义竖子,安敢降胡背朕。朕已引军在此等候多时,何不早早下马来降!”韩王信羞愧,不敢直视。大将王黄道:“大王休惊,待我擒了刘季,敌军自溃。”遂拍马而出,使一口宣花斧,来拿高祖。高祖身后夏侯婴纵马而出,挺枪接住厮杀。正战间,忽听四下杀声大起,左周勃、右郦商,引军从山上杀将而来。韩王信令赵既、曼丘臣分往敌之。正在慌乱之间,后军忽然大乱,军士皆纷纷乱走。原来被陈武引军抄了后路,放一把火,将粮草重辎尽皆烧了。韩王信见到火势,无心恋战,慌忙投小路,往晋阳败去。诸将亦杀出重围,保韩王信而退,撇下数万士兵,尽为汉军所获。高祖收兵,众将皆叹道:“只可惜为敌兵所觉,未能深入,不曾拿到韩王信。”高祖笑道:“全奈众将之力也。既得大捷,何求太多。”郦商道:“匈奴兵来,须经狼孟山。臣闻狼孟山北地势丛杂,若伏一路人马,劫其先军,夷兵恐惧,必不敢复来。”高祖大喜,赞道:“郦将军远见卓识,颇有汝兄之风范。”心思降兵众多,先须归营号令,遂令灌婴引一军行计,自引大队皆回大营。

灌婴引军如风赶到狼孟山,闻得前方人喊马嘶,知匈奴军到,不及埋伏,便将人马杀将过来。匈奴先军乃木那塔,引五千骑兵,正在巡路。汉军杀出,山谷回应,却不知有多少人马。术那塔方才惊愕之中,不防灌婴迎面杀到,措手不及,被灌婴一枪挑下马来。匈奴军见主将已死,皆没头而奔。灌婴从后掩杀,夺得旗幡、马匹无数。败军回报冒顿,冒顿遂不敢进,遣人往前打探,回报道:“韩王信为汉军所击,全军皆没,已退守晋阳。”冒顿道:“既已如此,前去无益,不如且退,再作打算。”于是引军退至上谷。灌婴见匈奴兵去,亦收兵回营。

高祖大获全胜,乘势进兵,将晋阳城团团围住。韩王信见情形紧迫,招众将道:“汉帝举兵围太原,其意不过为我一人。我若出降,众公皆可免受其祸。今我欲出城降之,以保不为屠城。”丞相冯梁道:“汉主前斩藏荼,后拘韩信,外宽实嫉,非容人之人。大王若去,必为所害。以臣之见,大王不如先投匈奴,与之联合,臣等力保晋阳,以为内应。至时两下夹击,当可退汉兵,解眼下之危。”韩王信从之,遂与太子收拾家小,欲往北去。时夫人王氏,怀胎九月,亦不得不与众登车而行。王黄道:“此时若出城,必为汉军截杀,终不能突围。臣请先引一军出南门,与汉军会战,大王可借机由北门而走。”韩王信许之。王黄引曼丘臣、赵既开南门,往汉营搦战。高祖亲引兵出,高声唤道:“可叫韩王来答话!”王黄出马道:“汝乃假仁假义之徒,吾王不屑一见!”高祖大怒,令周勃出马来战,与王黄杀作一团,交锋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且说韩王信待王黄出城,泣谓冯梁道:“我走之后,晋阳之事皆赖公等周全。”冯梁道:“臣虽肝脑涂地,不敢相背。大王可即起程,恐汉王知觉,急难突围。”韩王信含泪上马,引着家属及近将数十骑,出北门而走,余者尽留守晋阳。

却说这边周勃与王黄大战。周勃见战不下王黄,拨马便走。王黄大喊:“休走!”提刀来赶。周勃暗取弓箭在手,觑着王黄渐近,忽一拨马,嗖地一箭,直往王黄咽喉射来。好在王黄命不该绝,闻听弓弦之声,急闪时,正中左肩,痛不可当,险些落马。原来汉营之中,申屠嘉射术第一;其次便是周勃了;再其次乃丁复、曹参之辈。此一箭射去,用的原是硬弓,须是王黄乃韩国至勇之将,方才能不落下马去。周勃见箭已射中,遂按下弓,挥刀来取王黄。王黄拨马便走,韩阵中曼丘臣拍马而出,使一口九耳八环刀,拦住周勃,救了王黄。这边汉军阵上樊哙看得兴起,乃大喊一声:“绛侯既已胜了一阵,何不先回?须留一人与我建功矣!”周勃闻听大笑,拨马便退,樊哙舞刀与曼丘臣杀作一团。战了四十余合,樊哙把刀乱砍,曼丘臣终是招架不住,大败而回。高祖方欲挥军掩杀,忽一骑飞马来报道:“方才两军交战之时,有数十骑出晋阳北门而去,不知何人。”高祖心疑,发令鸣金收兵。

樊哙方胜,意犹未尽,归营谓高祖道:“臣已胜敌将,如何不乘势拿下晋阳,诛杀韩王信?”高祖道:“探子报说有一支军偷出北门而去,朕料必是韩王信已出投匈奴,故收兵与诸卿商讨对策。”周勃道:“既是如此,须分兵对敌,方可立于不败之地。臣请往北驻营高处,以当匈奴救兵。”高祖大喜道:“将军愿去,朕自是无忧。只是匈奴兵骁勇善战,须小心应付。朕再拨樊哙助你,凡事计较而行,勿使朕分心北顾。”周勃、樊哙领令,引兵往晋阳北面,据险要之地,居高扎下人马。高祖自引军攻打晋阳。

却说韩王信引兵北投匈奴,看看天晚,寻百姓问至何地了。百姓道:“此间名唤沧山,距颓(音退,第二声)当城十八里。”韩王信正思欲往何地,从人报夫人因车马颠簸,已将分娩。韩王信乃就近寻一村舍,使人接生。须臾,生下一子,白白胖胖,韩王信甚爱,抱之不舍。从人道喜已毕,请韩王信与儿起名。韩王信道:“寡人沦落此间,不知将身归何处,且就地取名,谓之颓当便了。”后数十年,韩颓当及韩王信孙韩婴率众由匈奴归降于汉,官封弓高侯,此是后事,此处不表。

当下韩王信得子,赏钱财谢过土人,随即起程,一路往北投匈奴。闻得冒顿在上谷,入见归降。冒顿拜之为定远将军,与其议谋取中原之计。韩王信道:“吾之将佐皆在太原,单于若欲图中土,可先取晋阳。臣请为将击于外,诸将应于内,太原可为单于所有。再复进兵渡河入据广武山,此地为臣故辖之邦,颇熟地理,深有人心,当可定之。广武山一得,便可加兵关中,与汉争锋也。”冒顿大喜,暗遣细作,往太原打探战况。此乃汉七年冬十一月之事。

却说王黄自送韩王信北去,汉兵复来攻城,相逼甚急,遂与曼丘臣商议道:“韩王已去,你我皆将也,难以号令大众临敌,不如择一故王之后立之,可取得民心。”曼丘臣道:“吾闻故赵苗裔赵利散居晋阳,可急立之,以正其名。”王黄从之,与众将寻着赵利,接入宫中,强立为赵王。一面发使与韩王信、冒顿合谋攻汉,一面于邻县收拢韩王信败散之兵,坚守不降。高祖闻赵利为王,勃然大怒,乃引大军日夜急攻,怎奈晋阳自为韩都,为韩王信加丁增修,城高壕深,一时无法得手,反折了许多攻城之军。人报韩王信已从匈奴借兵十万,出上谷一路杀来。高祖无奈,只得暂缓攻城,别议迎敌之计。正是:只因心惮东窗事,致使胡兵尽南侵。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