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伏击、近战、夜战、猛打猛冲。

潘杨布下了一个大口袋，装住了新三十八师这支猛虎，可是刀枪棍棒一起上阵，几乎将暂1师所有的优势全部运用了上去，可占据了地利和先手优势的暂1师仍然和新三十八师打成了一个平手。

激战一夜后的暂1师没有和接应新三十八师突围后的新一军继续纠缠，在潘杨的指挥下迅速撤出了战场。看到特别军主动撤退，新一军也没有继续追击，可能是害怕再次落入圈套吧。

这一战，双方都见识到了对方的战斗力。

新一军一夜之内炮声如雷，弹若雨下，充分发挥了其重装火力，让暂1师吃够了苦头。

而缺乏重炮的特别军在近战中的小组战术和猛烈而集中的自动火力也给包围圈中的新三十八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双方在此战之后都明白，自己小瞧对方了……

此时，廖耀湘的机械化大军正迎着六月的骄阳隆隆的沿着公路开进。[] 抗日烽火之烽火燎原23

此时的东北大地，道路情况良好，正适合拥有大量重型美式装备的新六军作攻击前进。

和它那位孪生兄弟新一军相比，新六军此时可谓是春风得意。

但新一军在火石岭子地域遇伏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廖耀湘这里。让得到情报的廖耀湘不免大惊失『色』。

“军座！潘杨竟然会在地势如此不利的地段设伏，真真让人意想不到啊。如果昨天我们走了那边，那可就帮新一军踩地雷了……”

新六军副军长舒适存少将指着地图，心有余悸的说道：“新三十八师一夜之间丢了一个团，这一仗不好打啊！”

廖耀湘从地图上抬起头，望着吉普车外滚滚前行的钢铁洪流，转过头道：“潘杨所部亦是清一『色』的美械装备，其单兵火力不在我军之下。共军惯于夜战，新三十八师遇伏吃亏也在所难免。”

“那我们要不要停下来等一等？前方共军阻击部队且战且走，恐有埋伏啊！”舒适存颇有些担忧的说道。

廖耀湘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军新胜，又得天时，所部将士士气高涨，你听那军歌……”

舒适存闻言将头伸出窗外，车外传来阵阵歌声：“中国不会忘，中国不会忘。远征军健儿浴血拼杀上战场。枪，在我们肩上，血在我们胸膛，庄严的军旗在炮火中飘扬。宁死不后退，宁死不投降，日寇强敌不敢挡，不敢挡……”

这是远征军军歌，这歌舒适存从远征军入缅参战开始，就不知听过了多少遍，但今天他却听不到以往的那种激昂雄壮和整齐，但此时唱起来却显得低沉、甚至有些杂『乱』，因为他们此时开赴的不是抗日战场，而是内战战场。

作为知识青年军人，对于内战当然会有不同于上司口吻和官方宣传的思想，舒适存也不例外，他叹了一口气将头缩回车内道：

“军座……”

车箱内的廖耀湘此时似乎也想明白了些什么，对着自己的搭档道：“命令部队原地休息，向杜长官发报，询问我军下一步行止！”

此时，四平城内。

“战争的阴云笼罩着四平，死神的黑手伸向四平……四平人不要内战，四平人希望和平！这里是四平人民广播电台。”[] 抗日烽火之烽火燎原23

看着手中的电报，杜聿明皱着眉头。

这个广播电台是在六月二十八日上午十点开始正式开始播音的，从上午十点开始，这个强大的电波信号便被东北大地上所有收听终端搜索到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四平人民广播电台？”

“四平人民不要内战，我们『共产』党人同样不要内战，希望和平。我们到四平来是来打击侵略者，收复失地的。就在今天上午，我东北特别军驻四平部队遭到了国民党王牌军新一军突然袭击，在我英勇指战员的奋勇反击之下，号称王牌中的王牌的新一军新三十八师丢盔弃甲的逃跑了。但国民党军不甘心失败，仗着人多势众，仍悍然向我解放区继续发动攻击，现其部新六军已攻击至我特别军据守之昌图县城。现日寇尚未彻底投降，东北大地仍有半数沦陷于敌手，中原大地仍在日寇的铁蹄之下，『政府』当局行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不义之事，兴此不义之师，必将遭到我解放区军民之迎头痛击，也必将遗臭万年！！！”

收音机里慷慨激昂的女声一遍又一遍的播报着的是潘杨亲笔写下的告东北人民书。这是潘杨占领四平之后，利用缴获的日军广播设备设立起来的四平人民广播电台。

火石岭子一战，让潘杨见识了经过美军教官新式整训后换装了全副美械装备的国民党正规军的真实战斗力。

经过沙盘推演，在缺乏重火力支持下，守备四平的特别军是绝对无法经受三个美械军的攻击的。

于是宣传战就成为了潘杨无奈之下的选择。

四平人民广播电台的播音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在新组建的四平市政务部门的组织下，在特别军指战员的协助下，四平市民发起了“要和平，不要内战，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签名情愿运动。

“娘希匹！裹挟民意，裹挟民意！『共产』党惯会如此，告诉杜聿明，让他暂停攻击，让新六军向新一军靠拢……”

远在重庆的蒋委员长看着桌上的电报，听着窗外群情激愤的游行队伍发出的口号声，恨恨的对着身后侍立的侍从室主任道：“美国人两面三刀，暗里支持我们和『共产』党别苗头，事情一闹大了又缩了回去。司徒雷登竟然还在报纸上谴责我们，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委员长，波茨坦会议马上就要召开了，作为战胜国的领袖，杜鲁门总统已经派特使前来邀请您前去赴会。抗战胜利在即，如由我方挑动与中共的内战，实实有碍国际瞻观。依卑职愚见，前日南京转来日本方面密电，日本首相特使请求与我方进行秘密谈判，地点选择在西贡。南京方面我们的人透漏，日本方面的条件极有可能是向我方移交所有占领区，以求得将关东军撤往朝鲜，关内日军撤往本土……”

侍从室主任拟好发往杜聿明处的电报后，见蒋委员长火气渐消，于是上前进言道。

“四大国在德黑兰时曾经共同宣言，绝不与交战国单独媾和，如此一来，岂不是会……”蒋委员长沉『吟』道。

说实话，日本人抛出的这份馅饼不可谓不大，要知道国民『政府』除东北外，在关内的实际控制区不过三分之一而已，华北、江浙、福建、广东、两湖等膏腴之地，尽为日占区，而那里则恰好是『共产』党的敌后根据地之所在，一旦日本投降，兵力陷于西南和东北的国民『政府』是万万比不上占有地利之便的中共的。到时，如果中共接收了庞大的中国派遣军的地盘、武器装备……那么岂不是越发势大难治？

可一旦单方面与日本媾和，暂且不说美国人，那气势汹汹冲进东北的老『毛』子又怎么打发呢？

蒋委员长一时无语了。

侍从主任又凑上来道：“如今日本一心保全朝鲜和本土利益，我方可虚与委蛇，在东北则可利用其向四平发动攻击。如此一来，只要除去潘杨的特别军，沈阳以北将再无共军矣，我方可顺利接收日军撤退后留下的地盘，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好！这个办法好！给戴笠发电报，让他的人去和日本人谈。我们可以让美国人暂缓轰炸，让长春以北的关东军收缩兵力，然后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从四平杀出一条路去！”

沈阳城内，杜聿明亲自接见了四平市民代表，并接受了他们的请愿书。

这些代表是六月二十八日的告东北人民书播放之后，由四平市民在两天之内选举出来的代表，他们带着了十余幅万人签名的请愿书，由特别军方面派车派人护送前往沈阳。这些代表，是流着热泪，在同样流着热泪的十余万四平市民的夹道远送下出发的。

请愿书上这样写道：“……吾等饱受沙俄帝国主义殖民统治，饱受日本帝国主义殖民统治之苦难数十年，盼望解放，盼望和平如久旱之盼甘霖。如为御外侮，四平人愿毁家赴难，但四平人不愿打内战，不愿同室『操』戈，冀望中央勿动兵戈……”

在接受了请愿书之后，杜聿明真诚而严肃的向代表们发表了满口谎言的讲话。

杜聿明的讲话，在次日的《中央日报》以及国统区的各大报纸上全文刊出，同时亦通过广播向东北进行了播音。

全文如下：

东北战区长官杜聿明将军本日谈称：

东北『政府』军日前与中共军之冲突存为联络失当，误击所致。中共方面四平所部份属『政府』军第十八集团军序列，但因其不尊命令，擅自进占四平，致有此等误会产生。

『政府』现在不会，将来亦不会对中共发动进攻。委员长与中共统一战线之宣言言犹在耳，日寇尚未彻底驱除，大好河山尚未光复，『政府』不会行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吾人最大之目的，乃在驱除日寇，重建中央『政府』在东北四省之主权，

吾人将排除当前一切障碍，与中共方面进行交涉，澄清误会，尽力避免流血。

然中共意欲在东北树立独立自治邦，此等行为当为『政府』所不容，一切光复区域，当由『政府』统一行使主权，此为公理正义，望中共方面亦深思。

余认为，避免内战之唯一方法，厥为合并所有军队，而经由谈判途径，使中共之指挥权置于『政府』军指挥权之下，如此方可避免误会之再度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