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完美大结局 3
作者:西子情      更新:2019-08-23 11:02      字数:10400

走出营帐外。

天色极好,东方泛红,朝阳还没升起。

“小姐,您醒啦!”凌莲和伊雪守在帐子外,见她醒来,齐齐眉眼含笑,不等她开口问,就连忙说道:“世子带着小公子去南山顶上看日出了。”

云浅月挑眉,“看日出?什么时候走的?”

“有半个时辰了,说您从云山出来一直赶路没休息,应是很累了,让我们别吵醒您。”凌莲抿着嘴笑着道:“世子抱着小公子像模像样的,到底是父子,小公子在他怀里半丝不闹腾,听说去看日出,欢喜得跟什么似的。”

云浅月看向南山,不由露出笑意。容景是什么人,他清楚从容凌出生到如今见过许多人,况且跟上官茗玥在一起待了一个月,上官茗玥传输了他一些思想,后来玉子夕这一路跟她回来,也传输了他不少东西,他这个父亲如今接手了,自然不容许他的儿子被谁灌输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这是抓紧机会板正他在容凌心中的地位呢。

“今早云城的顾将军派人传来信,说云城整顿好了,让世子和您带着大军启程进云城呢!”凌莲又笑道,“顾将军估计也听说了小公子的事情,说今日一定要启程,世子若是不吩咐大军启程去云城的话,他就扔下云城跑回来看小公子了。”

云浅月闻言好笑,“顾少卿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早晚不是得见?”

“您来那日我军大败了天圣军,军中除了世子外就顾将军用兵如神,他没办法,只能率领先锋军去接收云城,如今云城安定了,他便坐不住了。”伊雪也笑着道:“除了想见小公子,也是想见小姐您的,毕竟您离开了这么久,如今总算平安回来了。”

云浅月向云城方向看了一眼,如今慕容大军驻扎的地方在云城三十里地外,说启程进程的话也很快,她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去告诉沈昭下达命令,今日就启程进云城吧!”

“世子还没回来!您不与世子商量了?”凌莲一愣,悄声问。

“不用商量了!他回来也会如此吩咐。”云浅月笑了笑,转身进了营帐。

凌莲、伊雪想着世子定然听小姐的,即便不同意也会启程的,立即去找沈昭了。

不多时,沈昭下达了命令,全军准备,一个时辰后启程前往云城。

云浅月梳洗妥当,又从营帐内走出来,站在门口等候,不多时,太阳升起,冉冉光辉,普照大地,她想着南山顶上应该比这里看到日出早一些,容景快带着容凌回来了。

果然一盏茶后,容景带着容凌出现在军营门口。

云浅月走上前去迎接他们,容凌似乎极其兴奋,见到她后,咿咿呀呀地说着,她好笑地伸手抱过他,小身子暖暖的,半丝也没有从外面回来沾染雨露的凉气,可见容景这个父亲做得实在周到称职,她亲了亲他的小脸,对容景笑问,“南山的日出好看吗?”

“不及你好看。”容景看着她被朝阳映照的脸,眸光温暖。

云浅月脸微微一红,真比朝霞美艳三分,她嗔了容景一眼,对他说了顾少卿来信以及她吩咐大军启程进云城的事情。

容景微笑点头,“就料到他会等不及,去云城休息也好。”

三人进了军营,回到中军帐,用过早膳后,大军驶向云城。

玉子夕昨日喝得多了,今日不能骑马,与云浅月和容景挤在一辆马车里,厚着脸皮地讨好姐夫,再不见他跟随云浅月这一路上从东海回来教坏云离的坏模样。

容景见他和容凌一样乖巧,因为心情甚好,首次大度地放过了他。

容凌大早上和父亲一起跑出去看日出,如今累了,在车中呼呼大睡。

慕容大军驻扎的营地距离云城三十里地,并不太远,一个时辰后,大军来到了云城外。

顾少卿大开云城城门,带领一众将领出迎,他显然在上一战受了伤,脑袋蹦了一块绸布,但好在没伤到脸,不影响他的俊美。见大军来到,不等走到近前,他就直奔着容景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奔去。

云浅月听到他熟悉的脚步声奔来,挑开车帘,从车内探出头。

顾少卿乍然看到云浅月面色一喜,随即伸长脖子往车内看,第一句话就问,“孩子呢?”语气急切。

云浅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算起来容景和夜轻染的战役也打了一年两个月了,铁血战场,每一次都人肉白骨堆积,多次战役,磨砺了无数将领,也磨砺了将领的钢筋铁骨。顾少卿这个曾经的南梁大将军也变了不少,曾经是刀锋般锋利,如今多了精魄挺毅。见他急切,侧过身子对他笑道:“在马车里睡着呢!”

顾少卿扶住车辕,探头往里面看。

容凌在容景的怀里睡得呼哧呼哧的正香,小脸,小鼻子,小小的身子像一团面团,白白的,嫩嫩的,小手睡着了还抓着容景的衣襟,将他月牙白锦袍都抓出了褶皱,父子二人的容颜惊人地相似。

顾少卿呆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指着容凌问,“就是这个孩子?”

“嗯!”云浅月点头。

“怎么这么小?这得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会骑马射箭?”顾少卿蹙眉。

云浅月默了一下,好笑地看着他。

容景抬起眼皮,看了顾少卿一眼,慢悠悠地道:“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顾少卿轻咳了一声,摸摸脑袋,干笑了一声,盯着容凌不移开眼睛,似乎对这个小东西极其好奇,想要伸手去夺过来研究,但是碍于容景抱着没敢下手,想要上车看,但是车里玉子夕四仰八叉地躺着呼呼大睡,站了大半地方,已经没了地方,他有些干着急。

“我下去,你上来吧!”云浅月轻轻一纵,跳下了车,让出一块地方。

顾少卿也不客气,立即跳了上去。

帘幕落下,云浅月回头看了一眼,即便看不见车内的情形也能想象到顾少卿该是正趴到容凌脸前看他了,她笑着摇摇头,想着希望将来这个臭小子别被这么多人给宠坏了才是。

沈昭见云浅月下车,给她牵来一匹马。

云浅月翻身上马,随着队伍一起进城。

除了随顾少卿牵来城门口迎接的众将领和官员外,还有云城的百姓,一路上发出欢呼声。云浅月携子而归的消息已经再不被掩饰地传遍了天下,百姓们更多的是对容凌的好奇。

来到城门口,容景马车不停,没让容凌露面,进了城,径直进入云城总兵府。

虽然百姓们没见到容凌,但是依然足够兴奋,这一日,云城内一直喧闹,直到入夜。

容凌这些日子跟着云浅月赶路奔波也累坏了,早先还没显出来,如今是呼呼大睡,一直睡了半日,直到傍晚才醒来。

顾少卿从将容景的大军接进城,便做了甩手掌柜,将事情都推给了南疆国舅和沈昭,即便容凌一直不醒,他也守在旁边,直到傍晚的时候将容凌等醒了,做了好一番自我介绍,他先识得云浅月,自然从云浅月这边算了辈分,也让容凌叫舅舅,但是容凌不买账,对他不咋理会,他分外郁闷,绞尽脑汁逗着他玩,最后在屋子里打起了把式,耍了一套剑法,容凌才欢喜的挥舞着小手找他抱。

云浅月坐在一旁看着顾少卿好笑,容凌见得舅舅太多了,舅舅这个称呼实在引不起他好奇新鲜了。她想着等他的亲舅舅南凌睿见到容凌的时候,应是比顾少卿更费心才能收买他,估计够他郁闷的了。

入夜,顾少卿才离开了容景、云浅月下榻的地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云浅月在他离开后对容景笑道:“没想到顾少卿这么喜欢小孩子。”

容景懒懒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道:“因为他是容凌,你见吸血将军在大街上见到小孩子什么时候扑过去的?”

云浅月莞尔,她和容景熟悉的人恐怕都将容凌当自己的孩子了。她想起听子书说过关于翠微公主的事情,对容景笑问,“哥哥当时给你送了翠微公主,你怎么没收下?”

“嗯?”容景挑眉,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你想我收?”

云浅月微微扬了扬脖子,看着他,“是谁说我若不回来,他就收……”

“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收,若是真收了,如今某个女人回来就该哭死了。”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打断云浅月的话。

云浅月立即住了口,看向门口,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风尘而来,正是风烬,她失笑,“昨日我听说你不是还在北疆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这里?”

风烬挑开珠帘进了屋,珠帘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直奔在床上躺着玩的容凌走来,随口道:“北疆如今用不到我了,过来看看我干儿子。”

云浅月是知道风烬当时在容景颓靡的时候赚个了干爹的,她好奇地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我有了孩子?如此未卜先知?这干爹当得可真快!”

风烬来到床前,盯着容凌看,随意地道:“你若是活着,早晚会有孩子,与其当一大堆叔叔舅舅里面的一个,不如当个特殊点儿的。”

云浅月失笑,看向容景。

容景似乎觉得这事儿特亏,微微板着脸看着风烬不说话。

“儿子,我是你干爹!和你娘是光着屁股长大的交情。”风烬做特别的自我介绍,“我叫风烬,记住了?”

容凌似乎觉得干爹这个称呼特别,尤其和他娘的交情也特别,顿时对风烬新鲜起来,好奇地瞅着他。

风烬看着他小鼻子小眼睛小身子,顿时乐了,一把将他从床上抄起来,举过头顶,对他继续介绍,“干爹会的东西可多了,将你娘从万丈悬崖上扔下去,崖底的湖水溅起三丈高,和她打架打三天三夜,将房子都打塌了,差点儿将她埋在底下,还有……”

他话音未落,容景飘出一缕气线,点住了他的哑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容凌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不说了,睁着小眼睛瞅着他。

风烬拿眼睛瞪容景。

云浅月本来听得一脸黑线,如今忍不住笑出声,挖了风烬一眼,“还好意思说你的壮举?脾性差得跟毛驴没二样。”

风烬想反驳,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拿眼睛嗖嗖对容景放箭。

容景端起一杯茶,慢悠悠地对他道:“你以前欺负我的女人也就罢了,如今再教坏孩子的话,不如这张嘴一直封着的好。”

风烬说不出来,容凌似乎明白是他亲爹使了坏,立即对他咿咿呀呀起来。

“他在说你欺负人呢!”云浅月看着容凌对容景笑道。

“他在夸我厉害呢!”容景纠正,“就该让他知道谁才是他的亲爹。”

云浅月无语,这个人连孩子的醋也吃,这也太有格调了。

容景放下茶盏,极其优雅地对风烬挑眉,“明白了?干爹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风烬心中恼怒,但是知道如今云浅月回来后,面前的这个容景就是活的,他斗不过他,暗自磨了磨牙,点点头。

容景轻轻挥手,解开了风烬的哑穴。

风烬冷哼一声,对看着他的容凌道:“走,陪干爹去洗澡。”话落,带着他就走。

容凌就爱玩水,听说洗澡,顿时高兴地咿咿呀呀起来,十分乐意。

容景倒不拦着,任由风烬将容凌抱出房门走了。

云浅月想着风烬自然不可小看,他跟随在她身边十多年,能屈能伸,有一套自己的本事。容凌能这么快就被他收买,顾少卿和他差了不是一个等级,也不奇怪。

这一夜,风烬没将容凌抱回来,只派人来传话,跟他睡了。

云浅月没听到容凌的哭闹,也由了他。容景想了云浅月一年,自然不满足夫妻小别胜新婚的一夜,如今容凌有风烬看着,正合他意。

所以,这一夜,帷幔轻摇,烟笼云纱,说不出温柔缱绻,道不尽无尽柔情。

第二日,云浅月自然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风烬在她醒来起床后抱着容凌进来,对她脖子上的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红痕大肆嘲笑。

云浅月被容景训练得脸皮厚了,对他一针见血地反击,“你年纪也不小了,是否该找个女人大婚了?没大婚的人,才会说葡萄是酸的。”

风烬顿了一下,撇撇嘴,在云浅月以为他被堵住的时候,只听他道:“听说东海王除了洛瑶公主,紫萝公主外还有一个公主。也是不错?”

云浅月呆了一下,“你说菱钰?”

风烬挑眉,看着她,不言而喻。

云浅月顿时笑了,“菱钰从没踏出过东海,你也没见过她,怎么想要她?”

风烬漫不经心地道:“玉子书、玉洛瑶,玉子夕、玉紫萝长得都甚是不错,她该是也差不到哪里去。”话落,他看了容凌一眼,倒出缘由,“这小子将来娶媳妇,自然要千挑百选,眼光怕是高得很,也许我们生个女儿,长得好,被他看上也说不定。”

云浅月幸好没喝茶,但也被他的话噎了个够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人家菱钰虽然待字闺中,但是怕是还不知道他是哪号人物,也许知道,但也就仅限于知道而已,他倒好,动作到快,竟然将来有儿女都算计出来了。

容景闻言看也不看风烬,似乎懒得看他。

过了许久,云浅月缓过神来道:“这可难了,菱钰小丫头虽然长得是很好,但也是个高傲的主呢!”

“难道我就差了?”风烬斜睨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地道:“你哥哥嫂嫂已经答应帮我了,你爹娘也答应了。有他们牵线搭桥,放心,不用你去做脸。”

云浅月唏嘘一声,想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动作如此快?他不仅已经摆平了南凌睿和洛瑶,而且还摆平了她爹娘?她看向容景,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容景眼神也不瞟来一个,没兴趣地道:“我想你还想不过来,哪里有心思关心别的。”

云浅月轻咳了一声,听他提到她哥哥嫂嫂和爹娘,对风烬问,“北疆如今是何情形了?他们四个说什么时候可有夺下北疆挥军过来?”

“明太后那老太婆是前任暗凤,自然有几分本事,但也仅限于阻挡几日而已。你爹娘去了北疆助阵,拿下北疆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风烬不屑地道:“夜轻暖吊着一口气,活不了两日了。北青烨还算有些良心,日日拿药喂着她。”

“北青烨……”云浅月看向容景,对他道:“哪怕爹娘不去北疆相助,有个北青烨在,北疆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吧!”

风烬闻言挑眉,“怎么?北青烨还是个人物?爷怎么没看出来?有他那样的北崎王北崎能活到参与征战也是稀奇。”

云浅月笑看了他一眼,对他道:“你忘了几年前我们去北崎皇宫,当时看到了什么?”

风烬一怔,想了想,忽然眯起眼睛看向容景,“当年在北崎皇宫和我们迎面相遇的人是你?北青烨是你的人?”

容景眉梢动了动,没答话。

风烬哼了一声,“手能伸到北崎,你可够长的,怪不得那次我们白走了一趟。”

云浅月笑道:“否则他怎么可能将荣王府当时庶出一脉全部拔起送去了北疆以北的苦寒之地?你真以为他放手不管了吗?北疆以北的苦寒之地是和北崎相连。他即便再是荣王府的不肖子孙,也不可能让荣王府脉息倾亡,片瓦无存。”

风烬瞥了瞥嘴,见容景拿定主意不理他,似乎不想和他同流合污,他看了云浅月一眼,故意气他,得意地道:“他再能耐又如何?还不是看上我家的娇花跑过来眼巴巴地宠着?”

云浅月忍不住抬脚踹了他一脚,瞪眼笑道:“谁是你家娇花?”

容景终于扭头看他,语气不见恼怒地温声道:“你既然有心娶东海的菱钰公主,我这便派人送你去东海吧!”话落,不等风烬反抗,挥手无数气线将他捆住,对外面吩咐了一句。

墨菊笑嘻嘻地应声出现,扛了即便防备也不是容景对手的风烬“嗖”地出了房门。

房中没了风烬的胎噪,顿时清静下来。

云浅月倒也不反对,风烬是该治治,容凌才多大,他就算计上要生女儿下嫁了,有他打个头的话,那么其余人还得了?将来她可不想他的儿子身边围着一大堆女人。

两日后,北疆果然传来消息。

南凌睿带领人马攻占北疆,北青烨叛变,与南凌睿里应外合夺城,明太后还没下令迎战,就被突然出现在北疆的容枫困住剑杀,夜轻暖虽然病中撑着一口气,但还是殊死一搏杀了北青烨。北青烨在她面前死去,她也油尽灯枯,死在了他身边。

对于夜轻暖来说,也许到最后一刻,她恨的人不是容景,不是云浅月,不是南凌睿,不是让她大败的风烬、洛瑶,而是北青烨。这个她在战场上利用托付了终身的男人,怀了他的孩子,没料到他竟然是容景的人。

所以,她哪怕用尽最后一口气,动用了毕生暗凤所学,也誓必杀了北青烨。

据说她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该听哥哥的话回暖城,哪怕在八荒山被南凌睿杀了也好过今日。”

她终是悔了!

其实老皇帝死,夜氏帝师死,夜天逸背离夜氏,德亲王死,德亲王妃死,她身为夜轻染唯一的妹妹,夜氏暗凤之主,哪怕有个明太后前任暗凤之主挡着,但她想离开脱离夜氏也不难。可惜她偏偏为了保住夜氏和夜轻染的皇位不甘心而落得这个下场。

云浅月想起在荣华宫他们一群人围着解花签,夜轻暖签文上面画了一株菊花,写着“南堂春色”,下面又篆刻了一句小诗,“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当时她让夜轻染给解惑,夜轻染看了一眼,眸光沉了沉,不过一瞬,便将签文扔给它,随意地说她的春天在南。夜轻暖脸红着说她终身不嫁,哪里有春天?注释上说“抽此签者是人间帝女花。此签生来富贵,奈何飘零。对坐者饮一杯,自抽一签。”当时她坐在夜轻暖的对面,替她饮了酒。

南堂春色,夜轻染何其聪明,当时也许悟透了。

夜轻暖战场招夫就在南凌睿率领着南疆的兵马击败她的时候,占了两个南字。春色无非说的就是她的姻缘,战场招夫,择了夫婿。而当时正是她在万年寒池下三个月的时候,天圣是九月未,菊花盛开的季节。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上官茗玥从九仙山师祖处拿的开光的签文终究灵验,正如他所说,那签文可看平生事,可观心底事,可览风月情事。一个“南堂春色”终究是应了她的命运。这一株人间帝女花,终是飘零了去。

想起数年前那个弱不禁风被风一吹就昏倒的小女孩,想起数年后回归京城她披着雪白的披风,如一团轻如白雪的云朵,想起她那一句句喊着景哥哥云姐姐藏了无数心思和黑暗的纯真的笑,终是一去不复返,也终是让她听闻她的下场后心里有些难受。

容景看出云浅月脸色不太好,伸手揽住她的纤腰,温声道:“北青烨武功不是稀松寻常,否则他如何能是北崎的王?他武功高绝,身边保护者众,却让一个濒临病危的女人杀死,除非是他甘愿。北青烨未必没在相处中对她生了情,觉得亏欠了她,一命偿还了她,陪她一起死。夜轻暖有一个人陪着,她终究是不太可怜。”

云浅月点点头,北青烨的武功她自然清楚,打住伤感,转移话题道,“容枫回京就是为了报仇,他一直想对明太后下手,却是一直没能抓住机会奈何她,如今报了文伯侯府一门被灭门的仇,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容景眸光温凉,“当时他回京,我许给了他老皇帝的性命和明太后的性命,文伯侯府总归是容氏的旁支,老皇帝先死了,明太后这一条性命总要还回来,将她的头颅拿去文伯侯府的陵墓血祭。”

云浅月轻吐了一口气,“我先还担心夜轻染会不放容枫走,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容枫不是心向着他,帮助他,无非是为了我和查出明太后下落杀了她,才一直留在天圣。这些年他背负着亲眼所见的文伯侯府灭门血案活着,终是不易,他受了许多苦。”

容景低头看着她,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道:“也算是夜轻染在他身上网开了一面,若是他真出手留容枫的话,即便是我派人接应,容枫也从他身边完整无损地走不掉。”

云浅月点点头,问道,“他说了将来如何吗?是否去文伯侯府陵墓血祭完来找我们?”

容景摇头,“没说!”

云浅月想着容枫本来就不喜朝堂,以后即便是容景拿下京城,他怕是也不回去了。不过也好,他本来就是如风的男子,是不该被京城困住。

转日,北疆被攻破,明太后、夜轻暖、北青烨都身死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天圣泱泱大国,曾经四海臣服,小国不能望其项背,年年纳贡,岁岁称臣,繁华百年,掌控百年,盗国百年,终是如今大片土地倾覆,只剩下了天圣京城弹丸之地。

京城之地方圆不过两三百里,是真正的京麓。

如今就差南凌睿从北疆带兵前来与容景汇合,四方人马围困京都,直指天阙了。

百万兵马,容景得众望所归,天下百姓拥护。这一局江山之棋,兵戈之战,走到这里,还差的就剩下最后一步了。

南凌睿整顿北疆之后,命人厚葬了夜轻暖和北青烨,并没有对这位殊死反抗到最后一丝力气的公主暴尸荒野。但是存在北疆的所有夜氏隐卫和暗桩被连根拔起,夜氏暗凤一脉倾覆,自此消亡。

三日之后,南凌睿挥军天圣京城。

临到此时,天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天圣京城。从夜轻染退回京城后,便无一丝讯息传出,也无动作。京城在天下人的目光中就犹如一座死城。

七日之后,南凌睿率领五十万兵马由北向南包围了天圣京城,与容景由南向北对立,对天圣京城形成了真正的包围之势。

九重宫阙到此时当真如一个大牢笼,困住了身在帝京城的所有人。

南凌睿大军到达的那一日,容景收到了他派人送来的书信,但书信不是给他,而是给容凌的。上面写着小外甥“容凌”亲启。

云浅月拿过信封好笑,“哥哥真将容凌当做神童了,才出生不到百岁的孩子就会看信?他也真是……”

容景瞥了容凌一眼,对她道:“没准他真会看呢,你将信给他。”

云浅月回头怀疑地看向容凌,他见到了她手中飘着桃花香的信纸,好奇地望着,她挑了挑眉,好笑地将信纸给容凌,对他道:“你的亲大舅舅南凌睿给你来的信,他说让你自己看信。”

容凌咿咿呀呀两声,两只小手欢喜地捧过信纸,虽然小身子软软地没人抱着只能躺着,但偏偏他的小模样看起来真如小大人一般,小眼睛瞄着信纸,分外精神。

云浅月看着他,观察他拿道信纸后的动作。

容凌从出生就被上官茗玥训练着抓够东西,再加上本身传承的灵术和能耐,如今别看没到百日,小手早已经比寻常孩子抓得好了,也有力得多,玉佩都能抓住,别说轻飘飘一封信纸了,他拿到信纸后,用两只嫩嘟嘟的小手捧着,上下左右前后地玩耍了片刻,捧着他忘小嘴里送去。

云浅月刚要说话,容景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抬起眼皮看向他,他对她示意地笑笑,她推开他的手,住了嘴。

只见容凌用小嘴死死地将信纸的一处边角咬住,虽然没有牙齿,但小嘴唇咬得够紧,然后两只小手一左一右用力拉扯,须臾,只听刺啦一声,一封信纸被他从边角处扯开了,里面的信笺掉了出来,他顿时松开了嘴和手,欢喜地去够信笺。

云浅月眼睛微微睁大了一分,想着这是他的儿子吗?不过想想他还没出生就自己有办法用灵术结网挡住万年寒池的寒气来说,撕扯一张信纸的确不算什么。

信纸掉得距离他有些远,他伸手够了半天没够着,转头向容景和云浅月看来。

“自己想办法。”容景慢悠悠地坐在床边,半丝帮忙的打算也无。

云浅月想着这么小的孩子难为他了,但容景都不管,她自然也不能管,对他摊摊手。

容凌得不到帮助,只能再用力,小腿踢腾两下,小胳膊挥舞两下,小身子跟着他的动作挪两下,一炷香后,终于被他挪到了信笺旁边,高兴地将信笺抓了起来。然后捧着看起来。

云浅月看向容景,好奇地问,“你说他能看懂呢?”

“你可以看看小睿哥哥在信纸上写了什么。”容景微微勾起唇角。

云浅月凑过头去,只见轻飘飘的信笺上写了几个大字,“我是你亲娘舅,南凌睿”,在字迹下面,画了一幅小版的人像,惟妙惟肖,正是南凌睿打着桃花扇的风流模样,画功分外逼真,如真人在眼前。她看向容凌,只见容凌眉眼具是欢喜,小眼睛盯着信笺一动不动。她推开身子,不由感叹道:“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不信,如今算是信了。”

容景闻言挑眉,笑看着她,“如何信了?”

云浅月继续感慨,“顾少卿守了半日才得容凌欢喜,风烬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收买了容凌。而南凌睿人都没见着用了一封信就奠定了亲娘舅的地位。我在想着,爹娘还没见着容凌,不知道还能拿出什么哄外孙。”

容景轻笑,“总有办法的。”

“这个臭小子,掉在福堆里了。”云浅月见容景抓着信笺玩不松手的模样,不由有些忧心,“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这么多人宠着,将来可千万别教养出个娇贵跋扈的子弟。”

容景目光温柔,天生的高傲一览无余,“你们吃了许多苦,苦尽甘来,掉在福堆里又怕什么?我的儿子吃得了世间最苦的苦,又岂能享受不来世间至高的福祉?”

云浅月失笑,忧心一扫而散,有容景这样的父亲在,他的儿子又怎么会被教养得差了?端看此时不管容凌,以后他就不会娇惯着他。

第二日入夜,不禁云浅月念叨的小容凌的外公外婆风尘仆仆赶了来。

云韶缘和玉青晴如一对江湖上游走的神仙眷侣,身穿同系的锦袍罗裙,腰带佩剑,虽然人到中年,可是半丝看不出年老。一个风姿俊美,一个风韵犹存。除了二人身上的风尘仆仆之气外,真看不出从战场上下来日夜兼程奔波而来的模样。

二人一先一后走进来,直奔大床上正要抓着云浅月吃奶的容凌。

容景站起身,彬彬一礼,“爹,娘,你们来了!”

二人看也不看容景一眼,齐齐摆摆手,算是承了他的礼。

云浅月心想着如今有了容凌,容景就不是宝了!她好笑地看了容景一眼,见他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微笑地看来,眸光盈满某种意思,云浅月脸一红,撇开视线不再看他。

云韶缘和玉青晴来到大床前,容凌听到动静不吃奶了,向床边看来。

“果然像小景!”玉青晴顿时乐了。

云韶缘点点头,看了一眼云浅月,慈父般地道:“下面再生的话,该像月儿了。”

“嗯!”玉青晴笑着伸手去抱容凌。

容凌虽然好奇来的人是谁,但是也没他的食粮打紧,见玉青晴要抱他,小手立即攥紧了云浅月的衣襟,扭过头冲娘亲的怀里不理她。

“这个臭小子,不认识我们呢!”玉青晴手伸了个空,笑道。

“你没给见面礼,外孙子自然不认你。”云韶缘笑道。

玉青晴立即伸手入怀,掏出一枚小物事,对容凌道:“小容凌,你找外婆抱,外婆给你好东西吃,比你娘的奶好吃多了。”

容凌立即扭过头看去。

“外公这里也有!”云韶缘也立即拿出一枚小物事儿。

云浅月无语地看着二人手中的糖果,当初他们认她,也是拿出的糖果,如今又来哄容凌,比起别人的礼物,他们真是轻得不能再轻了,谁拿出的东西都比他们这个外公外婆的重。

容凌在娘亲的奶和外公外婆口中的好东西只见拉锯挣扎了半响,终是觉得娘亲的奶想吃就有,外公外婆手里的好东西就不一定有了,而且他没见过,极其新鲜,于是,很快地就做了决定,小身子扭过去,小胳膊对玉青晴伸出找抱。

玉青晴眉开眼笑地将他抱进了怀里。

云韶缘看着容凌这么大点儿就有如此灵动的心思,畅快地哈哈大笑。

这一日,云韶缘和玉青晴只用了两颗糖果就收买了容凌,虽然不是在这些人里面最快被容凌相认喜欢的,但绝对是最得容凌心的,他不像她娘亲得到糖果时那般不给面子,小舌头舔着糖果,不亦乐乎,比玉子夕的猪蹄要得他心的多。

云城总兵府因为云韶缘和玉青晴的到来,更热闹了几分。

南凌睿五十万大军围困京城之后,并没有动作,而是等待容景下命令。

天下人于是将目光都看向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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