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温润羊脂,香榧木
作者:旧客听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39

终于,一曲终了!

销魂仙子沉默良久,虽然是背对众人,初九也是可以看出销魂仙子在幽幽微叹道:“没有想到,今日又乃是一点苍派绝世少年前来!点苍派……点苍派……”

为何,有这一个‘又’字?她一念至此,便是一滴清泪,落在琴弦之上,微微一响,清澈至纯!

她贝齿微露,这声一出,空中便是弥漫这一阵靡靡之味,楼下远处的鲜花都似开始为她绽放微笑,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让人情愿“朝销魂,夕可死”的声音,只怕便是她的声音,若是能听她说上几句话,或者是唱上一句小曲,江湖中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情愿即刻去死!

这无锡之江南人杰地灵之地,纸醉金迷楼后花园云雀无数,轻吟之声,脆入耳膜,也远差她风韵。

初九喃喃不信道:“世上当真有如此好听的声音?”现在整个心脏都似乎化在她声音之中,沉醉不起!

他知道自己乃是临时前来,连常醉狈也是没有意料得到,因此常醉狈绝对是没有报告自己要前来,这销魂仙子见都没有见到自己对面,便是知道自己乃是点苍派弟子,自然乃是从自己脚步,呼吸之中听出来的了!

他心中好是吃惊,射天老人说过一旦自己阳动于九天与阴静于十地步法大成,任是对手武功多高,也是不能察觉自己行踪,这半年来,果然如此,初九一向对自己的轻功是十分自信,没有想到今日,销魂仙子仅仅从自己脚步之上便是听出内力家数,实在是心中惊恐,不过,脸上却是平常如昔,下山半年,他镇定功夫却是愈加纯熟了!

这销魂仙子的武学修为,看来远远在江湖九大杀手中排名第二的兽王之上,看来也竟然是不差青城派掌门江忍浅与华山派掌门凤启沧!

常醉狈这才敢说话,躬身道:“启禀楼主,属下照您吩咐,带了两名七里莲花客栈中的少年过来!”

销魂仙子幽幽道:“这我知道了,五哥,你们随地坐下吧!”她叫常醉狈‘五哥’,定然也是随和之人!原来这三楼乃是铺着干净的木地板,初九,小白布,常醉狈便是盘腿坐下了!

“五哥,你先不是说只有一个少年吗?怎么现在却是两个少年?你也知道我向来不见外客,这点苍派的弟子乃是何人?”销魂仙子又是幽幽问道。

常醉狈却是一点也不敢放松,赶紧道:“回楼主,因为这少年也在是七里莲花客栈中呆过一段时间!”销魂仙子这才“哦”的一声!

初九忙是低头拜道:“在下初九,乃是点苍派‘斜阳神剑’恩师门下最下弟子,见过楼主前辈!”

销魂仙子微微一笑道:“以你的修为,即便是林若池,也不一定在你之上多少?你怎么会是林若池的弟子?”初九一呆,无话可说,莫非这销魂仙子却是知道射天老人?

销魂仙子见初九不愿提起这个话题,便也是不再说!

为何,这销魂仙子对点苍派了解如此之多?

他一想起大哥莫残,便是赫然开朗!

初九大窘,眼角余光之中,却是看见销魂仙子身边乃有一副围棋,他见黑子仰视若碧玉,俯视若点漆;而白子温润如羊脂美玉,微有淡黄,翠绿色泽,悦目和谐,呈静美之态,便是惊讶道:“楼主,你身边的棋子莫非乃是传说中天山云子?”

销魂仙子肩膀、长发微微一动,好是有些惊讶道:“你竟然知道天山云子?”

初九不好意思笑笑,道:“久闻天山云子如果放在棋盘上,棋子漆黑一点,无任何杂色,而如果将其拿起仰光一照,则棋子通透晶莹,常呈碧绿或宝蓝之光,真是奇哉妙也!黑白二子质地都极其细腻,如婴儿之颊肤,冬天在指尖上温和,夏天于掌心中凉爽,如有精气然。敢问楼主前辈,不知是否真是这样?”

销魂仙子点点头,道:“你倒是眼力不差,再看看旁边的棋盘呢?”

初九道:“楼主前辈,请恕我起身一观!”

销魂仙子又是点点头,初九便是起身上前,刚刚是靠近棋盘,便是闻到一阵香味,最为奇怪,似麝似黛,甚是少闻,他想起知书楼中有记载的一种香味,便忙是道:“回楼主前辈,这棋盘想来是百年不见的香榧木棋盘吧!”

销魂仙子这才笑道:“不错!天山云子结实无比,高抛落地而不碎,拍于纹枰之上,声音脆而不浮,若有香榧木棋盘与这相配,可以说是双绝!小兄弟,你果真是见识广博啊!你再看看墙上的棋谱如何?”

初九依言看去,这时才注意到原来墙上处处都是画着棋谱、残局,先前三人都是光是主意销魂仙子这绝世的风采,却是没有心思看这棋谱、残局!

初九只看一时,便是觉得残局之中,杀气纵横,血光淋漓,忙是退后几步,道:“楼主,这些残局,好是惊人,其中暗暗藏有杀气,我是再不敢看了!”

销魂仙子笑道:“也难为你了,一般人都是对这些残局没有感应的,你还是这几年来的第一人!”小白布依言看去,果然是毫无感觉!

她又是道:“你猜我为何乃是背对你们而坐,实在是因为这些棋谱,残局太过吸引人,若是我一见,便是要全部心思沉入其中,心神激荡,便是必须要背过来,弹琴才能静心!”

初九道:“原来如此,现在在下也只有这样背对残局了!在下有个大师伯,生平最喜喝酒下棋,于是走遍大江南北、黄河上下,长城内外,访寻棋谱,这几十年来,古往今来的名局,他却是对我说起过不少,不过,我看啊,都是没有楼主这墙壁之上的棋谱残局吸引人,这些棋谱残局都是什么棋局呢?”

销魂仙子笑道:“这些棋局,相传都不是人间棋局,乃是比如王质在烂柯山遇仙所见的棋局,刘仲甫在骊山遇仙对弈的棋局,王积薪遇狐仙婆媳的对局,宋太祖在华山对陈传老祖的棋局……”

她话未说完,初九有些不相信,道:“这些神话,焉能信得?更哪里真有棋谱了?”销魂仙子道:“在下初时也道这是好事之徒编造的故事,但八年前见到了刘仲甫和骊山仙姥的对弈图谱,着着精警,实非常人所能,这才死心塌地,

相信确非虚言。初九少年,你看左边第一幅棋局!”

初九本不想看,但是无法,不能相欺销魂仙子,只得运神看去,这一看,只是一瞬之间,强上棋盘“平、上、去、入”四角便是已经厮杀一片,他觉得黑白子自相走动,好似万千兵马,战旗飘飘,战马嘶叫,哀鸿遍野,还流出血来,斑斑点点,他心头一荡,便是一口鲜血控制不住,喷了出来,落在地板之上,好似一朵盛开的梅花!

小白布与常醉狈大惊,都是齐声道:“初九,你怎么了?”

销魂仙子却是笑道:“不碍事!他果然是看得进去,难得难得!你们都是俗人,当然看不懂!要知道刘仲甫是当时国手,却在骊山之麓给一个乡下老媪杀得大败,登时呕血数升,这局棋谱便称为《呕血谱》。只有能看得懂的有缘之人才能呕血!初九少年,你没有事了吧!”

常醉狈笑道:“吐一口也就罢了,要真的是吐出数升?如何是好?”

初九这一吐血,果然毫无事,心神还精神清明一些,不过却是不好意思道:“多谢楼主前辈夸奖,弄脏楼主前辈的地板,实在过意不去!不过认识这些棋谱,都乃是大师伯教导而已!”

销魂仙子却是道:“你大师伯白云剑客?恩,他倒是难得……不过,只怕,也乃是点苍派知书楼中有记载吧!”

初九点点头,脱口而出惊讶道:“楼主也知道知书楼?”

销魂仙子微微叹息一声,一时便是不说话!

他当年,却是细细说起过点苍派中点点滴滴与她听,初九少年不管走路,还是上楼都是毫无声息,可是,她却是能感觉到,因为这气息,好是熟悉,与他是一样!

可是,销魂仙子依旧是没有转身过来!

看来,初九即便是棋中圣手,也暂时无法打动销魂仙子转身一见之心。

都说美人高傲,这天下第一才女更是美人中的美人,当然是高高在上!

看来,只有琴这一道了!

可惜,初九对于琴,却是知道得最少!

销魂仙子会转过身来,让初九一见惊鸿之面,一尝所愿吗?

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