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从雾中开始
作者:八哭山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8042

035

没有什么会比被一片白雾笼罩着的树林中更让人不安的环境了。雾并不是浓稠得像奶油一样、完全遮蔽了视线和感官的冰冷的纯白浓雾,也不是淡淡地、若有若无地为景像加上一层朦胧滤镜的轻柔雾气。它总是保持着不浓不淡的样子,让人有个十二三米的可见度,但又看不清楚。崎岖的地面变得更难走了,因为你看不清路面的细节。这是一种你以为没什么大不了,但实际上却在切实起着作用的影响。你无法分辨十几米开外那隐约摇晃的,是正准备摸索过来给你一刀的人的身影,还是因为雾气的流动而显得好像在动的树影。

在这种意义上,更进一步地,雾是一种让人不快的东西。阴冷、潮湿,有时会带着泥土的腥气。它与黑夜不同……黑夜是一种空旷、寂瘳的东西,是一种缺失。上古时代,人们为了驱散夜里的野兽,发明了营火,用火光填充着一无所有的黑暗,使野兽现形;又发明了钟、鼓、铙、钹,用喧嚣惊动猛兽的神经,使它们畏惧。从那时起,趁黑暗出现的怪物就成了会在光中显形的东西。然而,雾气是不会被照亮的,火光只会被雾气分解,声音也会被雾气吸收。雾是实存的,又是空虚的。会利用黑暗隐藏自己的只不过是猛兽,利用雾气隐藏自己的,则是那种你绝对不会想要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在迷雾之地的正中心,有一个直径数百米的圆形空场。这一半是“大力士”壮汉汤姆自己的功劳,另一半是他的“队友们”留给他的纪念。他随兴地坐在空场中间,看着四面笼罩的雾气和雾气中的树林,有些意兴索然。那浓雾徘徊着,围成一个圈,慢慢涌动,但并不侵入这个空场一步。用老套一点的比喻来说,就像是这个圆形的空场四周挂上了帘子。

将会有一些人会掀开帘子走进这个场地……这个他所准备的战场。这并不是最好的方法——即使自己真的狂到以区区一人之身挑战其他六支队伍——即使只是第四等的队伍,他也会借助黑暗、无声移动道具和合适的时机,而非要所有敌人联合起来一起攻打自己,就好像自己是个山寨版的典韦,或者武藏坊弁庆。

但他没有选择权。面对“狗血马戏团”的要求,他没有选择权。他不是一个疯子,但他必须是一个疯子,一个按照“马戏团”的要求所成为的一个疯子。潜猎兽的队长曾说过,每一支轮回小队都在为自己的存在寻找一个意义——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成为疯子一事正是狗血马戏团存在的意义。

“他们来了。”一个声音低低地笑着说道。一个女人的声音,低沉而悦耳,就像一支在低音域的下限上嗡嗡作响的音叉。这个声音在提醒着大力士,她的队伍与他共同引领的这场游戏已经开始了。

大力士有些厌恶地转过头去,看着那个瘦小的女人。她有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在脑后随兴地结成一束,露出一对尖尖的耳朵。黝黑细瘦的面庞上嵌着一对大大的、圆溜溜的眼睛,有着深蓝色瞳孔的眼珠转动起来的样子让人联想到猫……或者她家乡的其他什么原生的猫科动物。

第一次见到她的轮回玩家可能会以为她购买了卓尔精灵血统——只有那些最敏锐和最细心的人才会发现她脸上依然残留着强化前容貌特征的痕迹,略厚的嘴唇和微微前突的下颌,以及表现出充足灵活和活力的四肢——并非卓尔那种优雅的灵巧,而是更加野性和活泼的那种。这些都意味着她的黑色皮肤并非来自什么强化,而是她原本的肤色。她只不过购买了“普通的”精灵血统本质。

不过,她从没有主动纠正过任何人。把她当作卓尔的那些人总认为她继承了卓尔那种天性中的怯懦和对表面功夫的执念,认为她会执着于某种阴谋潜藏主义的美学。而看出了她的真正出身的人,在知道她的能力之后,则很容易把她当作一个试图继承家乡悠远传说的天真女子——把她当作她那遥远故土中老旧而简单的社会中,吸食药草燃烧的烟雾、在半迷幻的精神状态下跳起奇异舞蹈的巫医的继承人。这两种认识都让她非常欢迎……因为她总能给这些人一些奇妙的出乎意料。除了潜猎兽的队长之外,没有人能看清她真正的面目。一般来说,她只需要小心日本人和中国人——他们是最有可能看过她强化的能力所出自的那套作品的。

不过,也有人并不在乎这一点……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力士,心想。她发觉大力士虽然在看着自己,听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但多少有点心不在焉,像是在想着什么更久远的事情,而不是眼前已经开始的战斗。这个男人有些焦虑,她突然意识到。

“他们进入了‘外围赛场’——看起来,他们是打算让‘战鬼’作为主战力。其他人都在战鬼的四周扇形散开,但彼此离得很近。”

修女报告出自己侦察到的敌情——这并不依赖于她擅长的精魂操控。超自然的力量虽然方便却未必便利,仅就监视这一点来说,有线摄像机的成本远远低于遥视能力或者法师之眼。

大力士听着修女的报告,轻轻点头,这仅仅是代表他正在听着的意思。

战鬼作为主战力……有意思,这是很合理的想法。大力士有些认同那些敌人——可该死的,“合理”并不是他应该追求的东西。

团队合作精湛的“战鬼”,横冲直撞的“钉子恶魔”,还有两支说不定有什么扎手之处的低名次队伍。这些都过去之后,还得面对状态上佳的“潜猎兽”——“我们只要一次以各自最佳状态尽情一战的机会”?疯子。

倒不如现在在这里杀掉旁边这个女人——然后冲击树林里那些人,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杀掉一半,而不是等着他们走到自己的“擂台”下边,互相上满了buff之后再跳上台来,宣称什么公平的正面战斗。大力士脑子里,这样的主意招之即来、挥之不去。

但是他不行——魔术师可以,侏儒可以,甚至驯兽女郎也可以,只有大力士不能这样做。

问题是他必须成为大力士——一个邪恶可怕的传说故事中会有的那种,在深夜出现、捕食小孩子的恶魔马戏团中会有的那种大力士。

大力士想要摇一摇头、叹一口气,但他没有。天知道魔术师和驯兽女郎的眼睛埋伏在哪里。他注意到修女正在盯着他——而且,她的眼神里有一丝混杂了怜悯的不屑,这让他感到有些害怕,让他觉得自己被看透了。为了抹去她那种目光,大力士用力哼了一声,力气大得足以吹起面前地上的尘土。

“把战鬼放进来,亲爱的女士。让你们的人去解决那些其他老鼠,但战鬼要让我亲自对付。”

“金刚石想要切割钻石,嗯?”修女冷淡地回了一句,嘴角微微挑了挑,不等大力士的回应便转回去,对着贴在喉咙的微型话筒小声发号施令。过了不久,她稍躬了下身当作行礼,便转身走进了那片迷雾的帘幕。

大力士活动了一下手腕,站起身来。

我必须要做一些像“大力士”的事情——如果我不是大力士,我就只是一堆肉块了,他不无恶毒地想。

他们行走在雾中……缓慢而不愉快地。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提防着随时会从雾中杀出来的怪兽。——名为潜猎兽的战斗小队。

当然,在轮回游戏中,每个队伍都是战斗性的,这与这个游戏的玩法有关。不过,队伍之间也会有“兼顾战斗、探索、侦察”的类型和“纯粹的战斗”类型。而潜猎兽就属于后者。如果要听钉子恶魔的说法,这支小队的大部奖励值都是他们与别的队伍共处于同一个任务世界时挣来的。

就如之前已经约定好的,作为对抗大力士的主力的小队是“战鬼”,而其他三支小队,则主要肩负着帮助战鬼清理掉潜猎兽的干扰,尽可能地让战鬼以其完全的姿态出现在与大力士的战场上之任务。然而,即使是这样,依然让人觉得不足。狗血马戏团那红色的名字,就好像刻在他们所有人眼前的一道鲜红的伤痕,让他们无法自抑……或许,就算说他们被那二等队伍的身份迷惑了也说不定。所以,大家最后决定,其他队伍各派一人与战鬼一起行动——有形无神的西摩,银钥的刘宇,还有钉子恶魔的那名弓箭手。由战鬼正面作战,而三名狙击手则潜伏在侧,伺机射杀。

西摩不止是一个cos西摩海亚的俄罗斯怪胎,更曾经是职业军人,弓箭手或许没有这么耸动的出身,但显然在主神空间久经考验,早被打造成不下于罗宾汉的神箭手。跟他们比起来,刘宇虽不能说是外行人,也是实实在在的菜鸟。但是,他可以看清鸽子扑翼细节的双眼,就令他有足够的资本来加入这一行动。

现在行进的队形,正反应出这一点。战鬼以他们惯有的战斗队形走在前边,没有人开启超常能力,大家表现得好像是一支普通的军队。顾虑到潜猎兽拥有的令枪支不能击发的神秘力量,他们已换上了某种不需要火yao击发的高科技枪支。由于它的威力并不比正常的现代枪械更强,这是顾虑到高昂的弹药和能源匣费用而不会经常拿来使用的特殊环境专用装备。

西摩和弓箭手紧追在这些准军人们身边。不过,没有人看得见这两人——他们用某种方法潜藏着。可以看得出,刘宇原本也是想这么做的,可惜的是功力不到家,没办法在移动中完全藏起来。

其他人向后、向两边三三两两地散开,并没有特别要按照队伍划分。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习惯性的挨近自己比较信任的同伴。银钥剩余的三人就被落在了后面,而有形无神的最后一人差不多走在了最后,和同样落在后面的唐霖并列。

这里的雾气中蕴含着一种奇妙的能量——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这雾气所传来的奇异的不快之感。使用奥法体系能力的幻灯说过,雾中的能量流动“不自然”——当然,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某个据说拥有精魂使能力的女人引发的。用魔法原理解读出来的“不自然”,或许就是所谓的精魂在运作的结果。这种能量或者说精魂,似乎对别的能量形式拥有某种特殊的排斥作用,直接结果就是,电波信号在雾中受到相当大程度的阻碍。所有人都装备上了微型通讯器,无基站情况下的通迅半径应该有三公里左右,但在这片雾汽当中,相隔不到一百米之外,两台通迅器就无法正常通话了。

想当然耳,无人侦察机这样的便利道具也无法生效。不止如此,冰凉的雾汽能够遮蔽人的体温,使得热感索敌装置的作用半径也大幅度下降。

擅于分辨细节的眼睛和敏锐精准的耳朵,在这里比任何侦测装置都要好用。

换而言之,现在这里不是“人”的战场,而是“兽”的猎场。

据说,当狼群试图从一群野猪里抓出一顿晚餐时,它们会埋伏在猪群行经的路上,放过整支群体,只拦截下最后一只。毫无疑问,这种在兽群中经过千万年进化而产生的狩猎方式是最为合适的。因此这次,最初的战斗,一样是从队伍的末尾开始的。

那是一小片洼地。所有人都需要向下跳一段,才能继续前进。因为雾汽的关系,每个人都要仔细辨认落点,这会略微花一些时间。当最后轮到唐霖和海燕时,大家多少都有一点不耐烦了。

而攻击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敌人并非一开始就埋伏在那里。是修女监控着来犯者,判断他们的行动,再利用雾气巧妙的诱导,从而将这里确认为他们的必经之处,这才将部下调动到这里来的。敌人只有两人,都埋优在树上。两人就像蜘蛛侠和人猿泰山的徒弟一样,从树枝上大回旋摆荡下来,重重踢向海燕和唐霖。角度和速度显然受过训练,没有碰到多途的东西。

海燕以日本武道的标准受身动作侧翻,闪过了这一踢。唐霖反应慢了一步,来不及闪开,只将双臂交叉,挡下这一脚,被来人的速度和体重撞出几步。抬眼去看,那两人一个快要进入中年,另一个好像不到二十岁,各自穿着便装,已有几分破烂,看得出原本是不知哪队里的新人,此时动作却不像是未经考验的。

踢中唐霖的人借力停住落地,踢海燕的人一脚踢空,在地上滑了一步才站定。两人不约而同地甩手,松脱了卷扬式攀爬器,从怀中抽出看似甩棍的武器,随手抖开,就分别向各自的对手扑了上来。

再用手臂接下一记甩棍,才知这武器竟比看上去得要沉重的多。挡那一脚时却没有察觉,对手的力气大得惊人,远超新人应有的水准。好在另一只手已从背后解下法杖,持杖相迎同时,将伤手治愈。

唐霖的对手是那快中年的男人,虽然看得出年龄已长,但从体态上看,大概平日里也多锻炼,并未发福,可见体力并未怎么衰退。但这亦不足以解释他那狂乱挥击中爆发出的、犹在唐霖之上的腕力。唐霖虽非以力量见长,但经过主神强化,爆发力也有常人的两倍,却被那人压制在下风。

两个过了几招,唐霖终究有些经验,取回均势。抽眼再看对手表情,见对方表情狰狞、双眼尽显血丝,查觉对方精神状态不正常。略加思索,唐霖只将法杖护住周身,凝视过去,暗暗发动月之红瞳魔力,尝试去干扰对方心中“愤怒”情感。

片刻就发现不对,原本试图用瞳术效果去消解对手心中怒意,但显然有一种相对的力量在抵消月之红瞳的影响力。那男人不正常的精神状态并非来自药物或催眠术,而是有某种超自然性的力量在运作的结果。唐霖脑中刚刚闪过这样的念头,手下稍微一慢,中年男人的甩棍竟格开他的法杖,照他脸上砸来。唐霖一躬身,侧进半步,抬臂抵住对方挥下的手腕,肩头一沉,手臂竟有些发麻。

再次发动魔眼,这次不再试着消解,反而挑拨、鼓动他心中怒火。这次那力量没有阻止,男人本以愤怒失常的心智上再添一把火,烈得足以毁掉他的全部精神。他喉中发出咕噜的低沉怪声,原本就没有章法的攻击变得更加狂乱。更快、更猛,但挥击的动向也更加简单,更容易闪躲。唐霖再躲过两击,正要反击时,见海燕就站在对手身后,改变主意。趁对手将甩棍高举,将法杖一收一刺,猛地捅在对手前胸。

对手脚下根基不稳,向后跌了一步,踏进海燕的刀势。海燕迎上一记刀刃向上的突刺,从后颈刺入、喉咙刺出。又将刀尖向上一挑,那人不再挣扎,片刻便死透了。

唐霖再去看海燕原先那对手,早被一招逆袈裟解决,几乎一刀两断。

“好快地刀。”

唐霖称赞一句,将目光投向前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作苦笑。

才打了不到半分钟的功夫,雾竟然大了许多,已经看不到前面的队友在哪了。

海燕早就发现了这一点,现在收刀入鞘,通过通迅器呼叫同伴。

“我们……你……十点方向……”

通讯器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除了几个词之外,就是含义不明的沙沙声。听起来已经包括了足够的关键词,不过……

“十点钟方向?”唐霖取出指南针来看,似乎磁感线和电波一样找不到方向。指南针游移不定地在三百六十度范围内徘徊。

“我们走我们的。”

海燕这么说,唐霖也没有意见。

这是之前商定好的战术。如果分散了,没有必要立刻汇合起来,只需要在总体的行动上以汇合为纲要就可以。既然最大的原则是让战鬼和三名狙击手去对付大力士,那么自己这一方的主要任务就是缠住潜猎兽的人手。如果队伍被敌人分割的话,只要不是战鬼的人,与其勉强与其他人会合,不如尽可能纠缠潜猎兽的成员比较实际。

在海燕看来,这就是典型的少年漫画模式——一群人去讨伐反派,一路上不断分兵去对付小人物,人越走越少,最后站在反派boss面前的就是主角。

海燕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除了甩棍和攀爬器,他们什么都没有。没有刀子,没有枪,没有备用食物。这让海燕和唐霖认识到,这两人的作用仅止于此……仅止于让四队联军的某些老玩家费上半分钟功夫,好把他们和其他人分开。

行之有效。

“新人?”唐霖试探着问,“他们的力气可不像。”

“让一个人暂时变得力大无穷……这是只凭毒品和巧妙的挑拨就能做到的事。”海燕说着,将一条甩棍和一副攀爬器递给唐霖。唐霖没有推辞。攀爬器是很实用的东西,而甩棍,或许可以用作下次任务时新人的武装。

“你可能看过,一本叫《罗德斯岛战记》的小说。情绪精魂什么的。”海燕补充道。

“我记得,让人变成狂战士的愤怒之精灵——我是说精魂。”唐霖修正了一下,天知道主神会怎么翻译他说的话;“就算死了也能战斗到底之类的。不过这两个人并没有再站起来。”

“也许是修女不够强。”海燕无所谓地摇摇头,将脸转向另一个方向:“不过,如果你想要站着的敌人的话,这里倒是有一个。”

唐霖一惊。他完全没有查觉到有敌人来到。顺着海燕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浓雾之中,一个高个子、身体健壮的黑人。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他冷酷地笑道,“和你战斗让我愉快。”

“哦,承蒙夸奖。”唐霖苦笑一声。

海燕转过身,正对着托德,斜眼去看唐霖。

“我知道我不该打搅一对一的约会。不过这样会比较有效率。”

他说着,拔出刀来。

“别担心。”唐霖说着,慢慢改变自己的体形,让体表的甲片变厚一些——尽量可能抵御热量,“我们中国人最欢迎为人民发光发热的人——做个好电灯泡吧。”

“哦,我不知道东洋人是什么习惯,不过在我们美国,二对一是需要额外付费的。”托德低沉地说,“不过我们有更实惠的买一送一套餐。”

一道黑影带着风声从另一边树枝上掠下,某种尖锐的东西刮过雾汽,刺向海燕的后颈。海燕向前一滚闪过,旋即站起,借势将刀反撩。对手用兵器在刀尖上一磕便避开这刀。两人过了几招,位置便已挪远,渐渐地隐在雾中。而唐霖根本没看清海燕的对手是什么样子。

“别去管他们了,小子。”托德拉开架势,火光从双拳上腾起,“我会用热辣辣的服务让你再也站不起来。”

唐霖哼了一声,举杖防御:“我只有一个问题……这个无聊的笑话,我们要说多久?”

;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