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作者:菊文字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695

() 远远地在台看着这边的景海鸥发现三人往洗手间去了,就有不好的预感。

他把手边的事情交代给第一酒保,随即就跟了过去,等他进去的时候凯文和宗玉衡正从一间隔间里出来,宗玉衡的样子让景海鸥大吃一惊。

凯文很大方地跟景海鸥打招呼:“哟~老板,果真是你的地盘啊,什么好事情都瞒不住你,没办法,那就让你先睹为快。”

景海鸥基本上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可是当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白色亚麻连衣裙嫩绿色的长款针织开衫乳白色平底羊皮小短靴女版的宗玉衡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点开眼了,“你你你在搞什么?”

凯文哦呵呵地叉腰傲笑,“看就知道了,我们的宗少要变身美少女咯。”

宗玉衡很窘迫,又有点不甘,有点逞强地捏拳站在那里,虽然也不是不可怜,然而……景海鸥不得不用点力气忍住笑,他咳了咳,既然受人所托,至少要替他出个头什么的,“内个,开玩笑也有个限度,我这里可不是变装俱乐部……”

宗玉衡突然斩钉截铁地对另外两个大喊:“废话少说,我说到做到!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凯文也收敛了些,很专业地打开大工具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大师双手十指夹了数个大小刷子什么的,表情专业地逼向宗玉衡,后者一副谁怕你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凯文窜过去,千手观音一样快开始抡起来……

十分钟后,凯文最后将假发套安置好,怀着艺术家的心情激荡地看着自己手里出来的成品——宗玉衡女版2.0,他突然有点想哭的感觉——

“好好哦,人家的化妆术出神入化了呢。”他擦了擦眼睛。

宗玉衡粗鲁地将他给拨到一边,“走开!”

然后本尊从镜子里看到完整版的另一个自己。他愣了愣,这个、这个……一个惯性的傲娇笑容在他嘴边慢慢扬起,他摊摊手,“果真,本少爷的女装也很美呢。”

景海鸥倒,这少爷在某种程度上心理也很强悍啊!

傅南生继续扮猪吃老虎,“宗少,抱歉,早知道还是我输掉好了,要是让外面那些人知道了宗少你这样就是不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为止,你把妆卸了,我们谁都不要说出去……”

宗玉衡抱着肩膀说:“我有说过今天到此为止吗?刚刚我只是一时大意而已,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我们出去再继续玩,非要分出胜负不可!”喂喂,其实胜负已分,你只是不甘心而已!

这少爷就打开门正大光明地从男洗手间走了出去,吓坏了一众来上厕所的男淫。

景海鸥直摇头,这少爷还真不是傅南生的对手,走在后面趁机对傅南生笑说:“小傅律师,刚刚看你还快醉了的样子,现在看来还很精神么。”

傅南生说:“不,其实头疼得厉害,可是宗少不尽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景海鸥说:“宗少要是有你这样的酒量,怕也不至于穿成这样走出去了。”

傅南生仍旧笑得温柔,低声说:“说不定他本人很高兴能穿成那样走出去。”

他这话说的简直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景海鸥听不下去了,本来他就对这个隐性狐狸没什么好感,就算是王磊没拜托他也见不得此人在他的地盘上搞事情,于是哼笑说:“小傅律师,之前我只知道你‘清纯’的本领高,今天才知道你酒量、牌技、心机、手段样样都不差。不过念在咱们已经是老朋友的份上,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这个世界有三样东西需要掂量——金钱、权利、美色。我们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先要掂量自己是否有这三样东西,分量如何;然后还要看看对手是什么程度,如果只是有酒量、心机和演技的话,还是要收收手,给自己留条后路。”

傅南生本来是不想和这个狡猾多端的景海鸥多生口舌的,可是今晚的他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微微冷了口气说:“谢谢景老板的提点,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手安排我去以卵击石的正是景老板你?我明明一辈子都不想再和那个人扯上关系的,结果你却把他推到我面前。”

景海鸥扬眉,这个小律师还真敢挑衅,刚要说点什么,傅南生转身看了看他,那眼神是压抑着的如此鲜活愤怒,“像你这种人是永远不知道我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的。即便是再脆弱的蛋,偶尔也会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

景海鸥略一错愕,然而那血性的傅南生似乎只是昙花一现而已,他转瞬就恢复了惯常的绵软,叹气说:“景老板,你误会我了,你看,凯文是宗少带来的朋友,也是他提议玩牌的,提出变装的也是他,这件事情真的单纯只是偶然,何况我也不是没建议过收手,可是宗少的脾气你也知道,连您的话他都听不进,我人微言轻,怎么拗得过?”

一席话说的景海鸥也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放他去继续给宗玉衡设圈套。

看来傅南生的段数比自己想的还要高很多,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打发的了,当初围绕着晋波的大站中傅南生看似处处被动挨打,实际上恐怕没有尽全力,“金钱、权利和美色”那点道理对于一个想利用美色获取金钱和权利的人来说难道不是很清楚的道理嘛,是不用别人特意来教的。

所以傅南生当初对于晋波也只是点到为止顺其自然,他掂量自己的分量然后做出了那样的策略,最后至少能全身而退。

那么,这么专业的他,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和王磊死磕上了呢?

景海鸥脑子里想起刚刚傅南生那迸发出来的鲜活模样……看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燃点。

而世界上最难对付的人就是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而且为此不择手段的人。

这下怎么办呢?景海鸥试着给王磊打电话,可是打不通;这边宗玉衡已经吸引了酒里无数猎艳的目光,美人就是美人,是不分性别的,就算是人妖也会有人上;而再一边傅南生又开始摆出一副无害的笑容继续祸害人……

冯涛接到景海鸥电话的时候还在公司加班。宗总说好听点是管“策略”,实际上具体操作的事情大半就落在他身上,技术市场一肩挑什么的,虽然累点,可是想着多做点可以为以后自己单干积累经验值和人脉什么的,他也就任劳任怨了。结果他还在忙的时候那边宗玉衡就在酒玩出事了。

景海鸥还是用宗玉衡的电话联络他,“喂,你是宗少的那个谁,他现在在我这里,你最好过来接人。”

冯涛脑子快速地转了转,“……王律师不在吗?”

“王磊因为工作先走了,现在也联系不上。”

这样的话冯涛就有点义不容辞了,还在犹豫,就听到那边宗玉衡模糊地喊着:“你干什么?!把电话还给我!”

冯涛说:“好的,我马上去,麻烦你在我到之前照顾他。”

景海鸥刚挂了电话就被宗玉衡给抢了回去,“你在跟谁联系?!”他酒量不好,已经点晕乎乎的,加上女装有点小愤怒的样子,简直像是游走在失足边缘的女性一样,颇能激起一些男人的征服欲什么的。

景海鸥说:“宗少,你都这样了,别玩了。”

连不怕事大的凯文也觉得有点不大好了,劝说:“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仙女姐姐的金棒子一点,魔法失效~~”他一根手指头戳在宗玉衡身上。

景海鸥说:“我给你的那个谁……那个忠犬打了电话,让他来接你。”

宗玉衡一愣,虽然有点晕,可是他还没醉到可以不介意被冯涛看到这副模样,玩归玩,冯涛是属于职场那边的,若是让他看见,以后还怎么领导他啊!

他的脸都有点白了,“你、你怎么能这样?!”

景海鸥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里这么多人都看到了,还差一只狗狗?”

宗玉衡说:“你懂什么!他不但是我的狗,还是我重要的工作伙伴!——被你害惨了!”

摇摇晃晃地摸去洗手间去卸妆,他坚决不能让冯涛看到自己的女妆,王磊也无所谓,可是冯涛不行。

几分钟后他光着脚披头散发地从里里面逃出来——悲催地受到偷袭了。

景海鸥立刻派看场子的保安进去捉那刚刚耍流氓的人,说是已经翻窗跑了。

宗玉衡给弄得很狼狈,嘴唇上的口红都有点弄散了,粉嘟嘟一团,加上惊魂未定又气愤,看上去可怜得不得了。

凯文就拿纸巾给他擦嘴唇,“哎呀,搞得妆都花掉了,该死的色狼!”

宗玉衡就一把夺过来自己擦啊擦的,越擦越红,想起刚刚被亲了,差一点连舌头都伸进来他就觉得十分地恶心,忍不住冲到卫生间吐了出来。

吐完又是一阵冲洗,抬头看镜子里脸色苍白的女人,宗玉衡的眼圈都有点红了,“妈妈……”他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抱着膝盖微微啜泣。

景海鸥驱散人群进来看到他这样,头都有点大了,他的酒量还敢再小点吗?

景海鸥设法把他弄到后门台阶上坐下,又让第一酒保给他弄点热奶来,然后陪在他身边,一起等冯涛来。

可能呕吐和哭泣让宗玉衡清醒不少,他停止了哭泣,坐在那里有点愣愣的,裹紧身上的嫩绿色开衫,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老板、”他有点艰难地开口,“我、我不想让冯涛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帮帮我……”

以宗少的傲娇脾气居然会主动开口求人,景海鸥也侧目了。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现在醉了所以格外脆弱么?

不管怎么样,景海鸥没法放着这样无助的人不管。

他拍拍宗玉衡的肩膀,“放心,我不会把你卖了的。”然后给冯涛打了个电话,让他不要进酒直接到后门来接人。

冯涛刚下计程车,依言绕到后巷,在那灯光黯淡的地方,甚至还要借着一点月光,冯涛看到了“她”。

那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孱弱的肩膀似乎也微微发抖了,白色亚麻裙子下赤着一双脚,白白嫩嫩的,说不出来的美丽可怜。

冯涛一时觉得喉咙有点紧,心也怦怦地不受控制地跳,如遭雷劈。

景海鸥说:“冯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冯涛和他握了握手,眼睛还看着那女孩,有点忘了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景海鸥说:“宗少刚刚联系上王律师,俩人已经离开了,这位是——你们宗少的表妹,他让你把人先送回他家,之后会和你联系——哦,还有他的衣服落在这里了,你们带回去好了。”说着把宗玉衡的卡其色风衣外套披在“宗表妹”身上。

“刚刚里面那些人见到美女就使坏,她喝了不少,麻烦你一会妥帖地把人送到家,毕竟这可是你们宗总‘重要的表妹’哟。”

冯涛点点头,他固然平时就不是个多言多语的,可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近乎木讷,想不出来说点什么得体的。

第一酒保这时候跑出来,手里拎着那双白色平底羊皮小短靴,“啊,宗……”话还没说完就被景海鸥劈手接过来,把他赶跑了,又把鞋丢在“宗表妹”脚下。

冯涛就做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有点意外的事情——他蹲下身,半跪在那里,亲手给她把鞋子穿上。

冯涛不知道自己为啥会这样做,不过他当时想不了那么多,就是想这么做,冰凉凉的脚捏在手里好可怜,莹白的皮肤下还隐约能看到一点淡淡的血管,也很可爱。

宗玉衡先是反射性地想撤回脚来着,随即想冯涛确实是那种很喜欢照顾人也很会照顾人的人,没啥的,上次自己大醉他不是从里到外地把自己扒光了安顿进被窝了,穿个鞋也没啥的。于是就心安理得听之任之了。

穿完鞋之后冯涛问:“还能站起来吗?”

“宗表妹”就点点头,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冯涛说:“需、需要我扶你吗?”

宗玉衡就警告地瞪他一眼,可是看在冯涛眼里却是另一个意思,颇有点楚楚可怜的意思,头脑一热就想上去公主抱了,幸亏景海鸥还在一旁提点说:“冯先生,你也不用太热心了,人家小姐很纯情的,你不要借机又搂又抱的哦。”

冯涛的脸就红了,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你自己能走就好,慢慢走,我在旁边接着。”

俩人就慢慢地向巷外移动。

月光之下拉出两道浓丽的影子。

景海鸥用严肃的目光送他们消失在夜色里,转身挠墙,“呜呜呜呜~~”

第一酒保从门缝里伸出头来,“老板,你肿么了?”

景海鸥扭过头来露出一张忍笑忍到扭曲的脸,“没想到有这么好玩的事情!!”

“宗表妹”在冯涛如对待公主般的呵护下摇摇晃晃脚步虚浮地走向自己的车,冯涛提醒他那是宗总的车,自己没有钥匙。

“宗表妹”就从宗总留下来的外衣里掏出钥匙递给他。

爬上车之后,“她”就蜷缩在后座上,始终一言不发。

冯涛觉得这一段路程为什么这么短,做梦一样,一路浮光掠影地就过去了。

又做梦一样陪着“她”用钥匙打开门,冯涛站在门口嘱托说:“你自己可以吗?要不要我给宗总打个电话让他早点回来陪你?”

宗表妹就摇摇头,冯涛还想进一步再关怀下,“那我进去给你弄点醒酒汤……”

结果“她”当着他的面啪地把门就关上了,差一点拍平他的脸。

冯涛退了一步,回过神来,反省自己做的确实不够好,哪有在女孩酒醉的时候送到家门还赖着不肯走的?何况这只是第一次见面,不了解他的还以为会是怎样的登徒浪子。

他就这样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大门,把车送回车库,然后还是不怎么想离开,心情很不能平静,他站在外面看屋子里灯光还亮着,他就绕着房子走了两圈,回想刚刚“宗表妹”的种种惹人怜爱之处,觉得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美丽婉约有魅力的女性,真是奇妙。

直到灯火俱灭,冯涛才踏着月色归去。

第二天一大早,宗玉衡还在睡觉,手机就不受控制地响了,他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冯涛在里面问:“宗总,你现在在家吗?”

宗玉衡闭着眼没好气地说:“不在家在哪?”

冯涛说:“哦……那你表妹昨晚也在你那……早上想吃什么早餐,我要不要带她一份?”

宗玉衡刚想骂他:“表你妹啊!我才没什么表妹!”话到嘴边突然昨天的一幕幕在脑里闪过,那个“表妹”……那个“自己”……他倒吸一口冷气,有点醒了,坐起来很干巴巴地说:“内个、内个我表妹……她昨天半夜走了、嗯、出国了……再也不回来了……你就当从来没见过她,忘了……就酱!“果断挂断电话。

心想,这个该死的冯涛,哪壶不开提哪壶,该不会是发现了“表妹”的真实身份而故意折磨他?——他抱着头陷入了被害妄想,懊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