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涛的追悼会很成功，不过对于当事人来说，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了。

经过化妆的刘宏涛如同复生一般，静静的躺着，受着亲朋好友们的鞠躬告别。

慕瑶琴没有放声大哭，两日以来，她的眼泪已经流干，整个人瘦了七八斤，本来丰腴的身体消瘦下来，脸颊都凹陷了。

林风和老爸林宏新一起来参加追悼会，还看见了赵旭日，张槐这些熟人。大家都是医药卫生口的，见面互相点点头，趁着中途的休息时间，还寒暄几句。

林风冷眼站在角落里，他不忍心看慕瑶琴的痛苦悲伤，更觉得刘宏涛的死是个巨大的意外。这成为一桩心魔，在他的思绪里盘旋着，久久都驱散不开。

看着身边一些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研究穆河最新开张的饭馆，有人在闲聊家庭的琐事，所谓的悲痛不过就是鞠躬的一刹那，甚至连那一刹那的悲伤都只是浮光掠影。

追悼会之后，刘宏涛就被送去了火葬场。林风不喜欢那种气氛，就没跟着去，他反正已经请了假，干脆回到家里蒙头睡了一上午，直到下午才去学校。

今天是顾晓曦的生日，林风把香水装在书包里，却完全没有了最初的激动。

不过礼物都以已经买了，林风总不能留下来。他在学校的小卖部里给顾晓曦打了个传呼，让她回话。

等了好一阵子，电话响了，是顾晓曦。

“找我什么事。”顾晓曦问，她在喘息着，好像刚做完剧烈的运动。

“你在干嘛呢？”林风狐疑的问。

“打羽毛球啊。”顾晓曦笑嘻嘻的说，林风从声音里能联想到她的笑颜，就好像这初春旷野上的蓓蕾，随时都会绽放出一抹美丽的色彩。

“这么好，和谁啊？”林风竟然有了点醋意。

“跟女孩子，哈哈。”顾晓曦似乎知道林风的问题指向什么，直截了当的回答。

林风松了一口气，顾晓曦这样级数的美女，在一中必定是无数男生觊觎的对象，而且家世也好，性格也开朗，若说她没有追求着，林风打死也不信。

对于女人来说，生日情人节圣诞节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日子都是她们情绪最脆弱的时候，发动攻击往往能事半功倍。

“晓曦姐，晚上有约会没，放学以后我在校门口等你啊。”林风厚着脸皮说。

“等我干嘛。”顾晓曦问。

“总之有事情跟你说，你千万别逃课啊。”林风知道顾晓曦胆子大，时常会逃课，要是不叮嘱几句，搞不好就扑个空。

“好了好了，真啰嗦。”顾晓曦看来玩的正开心，也没多问，就挂了电话。

林风挂了电话，给老板四毛钱的电话费，一扭头，就看见朱琳在身边，正在买东西。

“你在啊。”林风一笑，那天他在朱琳身后跟了半天，三个女孩说说笑笑的就是不理他。

不过从于黎和魏澜澜的话来看，朱琳对自己似乎有那么点朦胧的意思。林风虽说满心都放在顾晓曦的身上，也不忍伤了朱琳的心，他想了想，趁朱琳还没离开，低声说：“去操场聊聊好吗？”

“啊……”朱琳白净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有点慌张的四处看看，犹豫不决。

“跟你说两句话。”其实林风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临时起意。

朱琳没做声，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一只水笔，垂着头。林风先出了小卖部，朱琳犹豫着跟在后面，出了教学楼来到操场上。

初春的东北还是有些凉，不过已经很适合户外活动了，这是一个无风的天气，操场上的学生还真不少。

男生都在忙活着打篮球踢足球，女生们丢沙包跳皮筋踢毽子打羽毛球，这年头没有手机传呼，也没有psp和nds，学生们的娱乐仅此而已，却有着不输于十几年后孩子们的快乐。

朱琳有点害羞，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林风知道女孩子们的脸皮薄，干脆领她一路来到双杠处。

这里人不多，稀稀落落的，林风把手搭在双杠上，问朱琳：“我听于黎她们说你拒绝梁子名了？”

“嗯……”朱琳的声音跟蚊子似的，两只细白的手掌来回的摆弄着水笔，一看就知道她很紧张。

“于黎她们还说，跟我有关。”林风说。

其实于黎和魏澜澜没这么说，不过话里的意思大概如此，林风若真的只有十五岁，或许体会不到早熟的女孩子们的心理，可他三十岁了，若再不明白，那就等于上辈子白活了。

“她们……怎么乱说。”朱琳都红到耳根了，她的皮肤特别的白皙，皮肤里还透着健康的红润，在东北严酷的风霜下，能有这样江南女子秀美容颜，又有四川湖南女子一般的柔嫩肌肤实属不易。

她的美丽带着一点稚嫩的古典，唯一缺乏的就是一些适当的打扮。不过只要假以时日，绝对是个引人注目的极品美女。

和林风倾心的顾晓曦比起来，朱琳另有千秋。

顾晓曦的年纪大上两岁，个子高挑一些，身材非常的适中。用夸张一点的话来说，顾晓曦就好像是一件成形的艺术品，你挑剔不出什么毛病，就算有一把鬼斧神工的美容手术刀，看着她也不知从哪里下手。唯恐一个错手就毁掉上天已经如此眷顾的美丽。

朱琳则如同一个没长开的蓓蕾，还在成型期。她有着得天独厚的天生丽质，又有精致的五官和娇嫩白皙的肌肤，若非脸蛋有一点点的婴儿肥，也可称得上是完美。

两人的性格也大有不同，顾晓曦开朗外向，很多时候都更像个爽朗的男孩子。朱琳则温婉羞涩，正是十五六岁女孩子懵懂的时候。

相比较而言，林风更喜欢顾晓曦那样的爽朗，而朱琳则如同尚未开垦的处女地，对重活一回的林风来说，是一种别样风味的挑战。

“是乱说啊，那我就放心了。”林风说，他其实暂时没想和朱琳发生点什么，中国毕竟是一夫一妻社会，脚踏两只船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没事了吗。”朱琳总是垂着头不肯抬起来，害得林风只能看到她发红的耳根，至于因为羞涩而绽放出来的别样美丽，他就无福消受了。

“没事了。”林风本来还有点想法，可看朱琳这样羞涩，就不好意思下手了。

朱琳走了，林风跃上双杆，在上面坐着。

操场上人山人海，每个人的脸上都荡漾着笑容，林风却觉得特别的寂寞。

这种寂寞不是来源于早晨参加的追悼会，也不是来源于朱琳的离开，而是一种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那大概是一种对从前人生的反思，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走上另外一条道路，不愿再重蹈覆辙。

上一次的生命里，一九九五这一年，他十五岁的时候和姚蕾偷尝了禁果。后来每次遇到感情上的失败，林风总是要反思一下原因到底是什么。

大反派都有一个悲惨的童年，失败的人，也能在从前的经历里找到心病的根源。

终于有一次，他躺在床上，在寂寥的月色下，想到他和姚蕾手忙脚乱的完成第一次，然后心慌慌的逃下楼里，从开始担惊受怕，到后来的放任自流。

他想，若是没有在这一年的秋天和姚蕾发生那件事，人生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至少不会每当喜欢一个女孩子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把她哄上床吧。至少不会每当漏点过后就想逃离，不肯负担责任吧。至少不会在三十岁的时候还孤独一个人，在每个节日里酩酊大醉，孤枕难眠吧。

林风想着那些荒唐的往事，不禁苦笑着摇摇头，他从双杠上跳下来，决定洗心革面。

一整个下午的课程林风都心不在焉的，他能感觉到班级另外一头朱琳的目光时不时的会投过来，然后飞快的挪开。

放学之后，林风背上书包就要走，偏偏于黎是值日长，叫住林风：“你去哪，想要偷懒啊？”

林风这才想起来，他今天值日。

“嘿嘿，于黎姐，我今天有事，能不能通融一下。”林风嬉皮笑脸的说。

“做梦。”于黎把一把拖布塞到林风手里，铁面无情的说。

林风提着拖布要走，于黎一招手：“书包……”

偷偷溜走的把戏被拆穿，林风无可奈何的放下书包，尽量手脚麻利的把教室拖了一遍，这才离开。

临走的时候，他觉得于黎脸色不善，凑过去问：“我说于黎，你怎么了？”

“你干的好事。”于黎瞪了林风一眼，不再理他。

林风摸不着头脑，不过看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也顾不得再问，直奔一中而去。

一中是穆河最好的高中，和林风就读的四中距离不远，他出门就找了一辆三蹦子，突突突的跑到一中门口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放学。

林风站在门口，斜挎着书包，书包里装着他找人包装好的香水。

学生们从大门里出来，三三两两的走着，人太多了，林风眼睛有点不够用，唯恐错过了顾晓曦，便逆着人流往里走。

才走出几步，人群里就听嘀铃铃一声车铃响，一辆自行车疯了一样的冲出来，车上人扯着嗓门叫着：“让开让开！”

车速太快，唰的一下闪过，很多学生都惊恐的四处避让开。

林风正心不在焉的四处打量，等意识到不对劲一抬头的时候，车子已经冲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撞到了他。

林风被撞出一个跟头，自行车也倒了，肇事者和受害人都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