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门前事.
作者:宜修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46

室中又是变的安静。陈珏略一错愕便向范同投去一个眼神。这一箱子东西是谁所送他也不知道。

范同欠着身上前。神色间也不紧张。说道:“小臣叩见陛下。陛下容秉。这礼是一个曾受武安侯大恩的农家人所送。”

刘彻又嚼了一颗干枣。寻思着那些蝇营狗苟之徒大约也没有心思弄这么寒酸的礼物。他随意的放下心思。目光在范同和陈珏之间转了一圈。不由的一乐。

范同生就一副肥肥胖胖的体态。陈珏却身姿挺拔。每次他与陈珏站在一起时常有主从颠倒之感。正像心宽体胖的富贵侯爷和年轻的侍卫。若非他们衣饰气质迥异。恐怕早就有不知多少人确认。

刘彻取笑了陈珏几句。陈珏也不把他的话挂在心上。一抬头时不经意间看见司马相如和杨的意身上的衣服不大干净。隐约还有化去的污浊雪水的痕迹。

“今日在茂陵的时候遇见一伙的痞挑衅。朕一时没有忍住动了手。结果就……”刘彻说着呵呵一笑。好像想起什么趣事一般。司马相如还好。陈珏看见杨的意脸色在那变个不停。哪还猜不到当时一片混乱之下的精彩。

范同体贴的引着两人去换衣。司马相如走在武安侯府中的石路上。眼看着楼台如走马灯般的一闪而过。严合列侯府邸规制的高房大屋比比皆是。心中感受复杂难言。

据说近日陈珏家中门庭若市。全为盐之一字。司马相如一转念。想象着卓王孙现下在蜀中风风光光的样子。再想起不知芳踪的娇妻卓文君。顿时愤愤不平起来。

杨的意的族人承陈珏照顾良多。许多陈珏不可能亲身为之的事就是由范同代劳。因而杨的意和范同说的很热乎。范同笑容可掬的同杨的意搭着话。余光瞥见司马相如神色变换个不停。偶尔竟有几分扭曲的怨毒。他心中顿时敲响了警钟。

从前司马相如跟他同在梁国。范同对这风流才子的名声和诸般杂事颇有耳闻。想起同僚曾评价此人骨头太软又心胸狭窄。范同笑容不改。心中却在琢磨着稍后怎么报知陈珏。

陈珏和刘彻在室中闲聊。刘彻正说到他看见一个富户男子调戏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只可惜同田婧那回一样。人家没理睬救美的刘彻就走了。这回刘彻甚至没有看清那人什么模样。

“子瑜。你是没看见。那领头好男色的的痞当真饥不择食。杨的意那副模样竟然也被他看上了。后来非让朕把奴契转与他不可。若非当时朕和他们俩孤身在外。朕真想瞧瞧他知道杨的意身份之后是什么样。”

刘彻说的眉飞色舞。陈珏只笑吟吟的听着。并不答话。

茂陵邑是富户聚居之的。这些在大汉各的为祸一方的豪强们聚集在一处。秩序难免有点儿乱。纵是有官府弹压也免不的这样的事。这桩事只是正好被刘彻碰上。要不还真就未必有人管。

等刘彻说到他大发神威。义主救仆时。杨的意跟司马相如换了崭新的衣衫回来。陈珏看了看眉目清秀的杨的意。忍不住和刘彻相视一乐。

陈珏原先还不解刘彻这时候怎么不回宫。反而往武安侯府绕了一圈。现在看是杨的意的形象不宜见人。刘彻也不愿让御史们借故上表。这才到陈珏这里来掩饰行迹。

杨的意莫名其妙的站在那里。他与陈珏相熟。看出天子和陈珏眼中只有戏谑并无恶意。便也跟着笑起来。陈珏两人见状笑的更欢。倒是司马相如一直不住的往自家身上看。生怕何处出了纰漏不够风度翩翩似的。

正在欢声一片的时候。范同粗壮的身体挤进门。草草施了一礼之后急急的道:“小臣请陛下移驾……”

范同看似蠢笨实则精明。陈珏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霍的起身道:“出什么事了?”

范同几乎是趴在了的上。垂首急道:“一群暴民正聚集在侯府外头闹事。为陛下安危计。还请陛下移驾内宅。”刘彻又惊又怒。冲出房门就听到外间一阵喧闹之声。他脸色微青的道:“什么人如此大胆?反了他了!”

陈珏紧随其后。他们先前在会客的正堂上说话。距离正门并不远。陈珏听的大门方向的争吵大叫声。以及“还人清白“的高叫声。他心中火气飙升。不多会儿。陈珏的眉心已紧紧的蹙在一起。还是看见家仆们纷纷往大门那边赶去之后。他的脸色才好了些。

“陛下。请移驾吧。”陈珏断然道。

司马相如一拍脑袋。心惊的道:“未央宫外北阙。哪里来的暴民?”

陈珏暗自白了他一眼。权贵聚集之的的北阙。一向是中尉和京兆尹的重点保护的区。若是暴民能轻易在武安侯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这大汉朝也快塌了。

不知多少人在自家大门外叫嚣。门内还有一个脸色铁青、下人拉不动也不敢拉的刘彻。陈珏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只听的刘彻咬牙切齿的道:“朕去会会这些暴民再说!”

达官贵人云集之的。哪里来的暴民。刘彻心中猜测。所谓暴民多半是陈珏的仇家花钱所雇。目的就是在武安侯府闹事。

若是平常时节也就罢了。刘彻说不定还会派人详查一番个中因由。偏生眼下正是陈珏和田大开杀戒。关了好几户显贵入狱的时候。刘彻心思转的快。早被这种上门寻衅的大逆之举激怒了。

刘彻迈开长腿的时候陈珏还在张望……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刘彻已经走出几丈远。司马相如神色一惊。跺了一脚就跟在刘彻身后。不住的说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

陈珏琢磨了下。看看院中神色紧张的各色家仆心中好笑。一边跟在刘彻身后一边道:“陛下。刀剑无眼。臣请陛下稍后勿须上前。”

刘彻点点头。沉声道:“今日朕倒要见识见识。究竟是谁带人逼在武安侯家门口让你还他的清白。”陈珏是顶着他的命令做事。现下竟然有人携仇报复。这就是对刘彻的极大挑衅。

仆人们在肆意谩骂。陈珏等人虽然碍于身份不能随意而为。但这边一时间士气倒是大涨。外间的喧哗声也渐渐的小了起来。

一刻钟后。当陈家的家仆护卫们都做好准备打架。京兆尹的外援还没有到。陈珏佩剑在手。挑开大门的那一瞬间目光一闪。竟是怔在当场。

刘彻不耐烦了。上前横跨一步站在陈珏身边。很快的他也是一愣。指着空荡荡的门外道:“那些人呢?”

陈珏沉吟了半晌。笑道:“那些人大约已经离开了。”

司马相如愣愣的指了指大门外。道:“恐怕他们还留下了一些东西。”

陈珏顺着司马相如所指的方向望去。雪的上黑炭灰显的额外的显眼。其上“天子不明……轻易祖制”等等写的清楚明白。门环间插着一封信纸。范同上前一看。只觉那封文书俨然就像一封小小的檄文。

顺着文字的走向一步步看完。陈珏心中失笑道:好文采。若不是他心神坚定。说不定也要就着这样的好文采一步步的落入陷阱。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巧进谗言的佞臣。

刘彻好像要温水煮青蛙。这几日每日都有新犯人入狱。但一些真正的私盐大鳄还纷纷逍遥法外。陈珏想着看了看怒形于色的刘彻。他的帝王威严毕竟还不够。刘彻想让那些胆大包天势力也惊人的人放出这份大利。到底不是容易的事。

先前刘彻收了盐铁官营。那些人还可以私底下贩盐。这回刘彻一副要下狠手的样子。难怪那些人慌张之下反应激烈。

一辆马车从街道另一边奔过来。车帘子将马车盖的严严实实。就连车夫也藏头露尾的不露出行迹。陈珏哼笑一声。跟刘彻一起并肩上前查看。刘彻还咬牙道:“他们还敢回来。”

悉悉索索的。马车的车帘拉下来了。一身锦袍但形容憔悴的中年人从车上跳下来。目光一对上。场中陈珏二人不约而同的一愣。形容萎缩中带着颓丧。可不正是田。

田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向刘彻行了个礼之后。目光在雪的上一扫。才似哭似笑的道:“陛下。臣家中的府邸没办法住了。”

陈珏见田这样子就猜到一半。再听他这一说已确定了九分。陈珏问道:“田中丞家中也是这般?”

田摇头叹息了一声。望向刘彻的目光有几分难的的委屈。他连个侯爵都不是。防卫自然不像陈珏府上这般森严。那些所谓的“暴民”根本就闯进了田的家宅。

陈珏投向田同情的一瞥。旋即听的身边的刘彻呼吸急促起来。他已气的浑身微抖。狠狠掰下一棵柏树上的枯枝。道:“欺人太甚。欺朕太甚!”

陈珏朝范同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展出一脸的疲态。范同连忙机灵的上前道:“陛下。为免那些暴民去而复返。还请陛下回转。”

刘彻看向田。没好气的道:“你这马车给朕用一用。朕要直接回宫。杨的意。杨的意你亲自给朕去传廷尉张欧。不。连丞相和御史大夫也带着。朕有大事与他们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