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四十二 任情侠气贯长虹
作者:已矣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470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茫茫无垠的戈壁,苍穹上彤云密布,荒野中狂风漫卷。天宇中苍鹰秃鹫盘却,尖唳刺云,飞砂走石中,隐约传来狼嗷虎啸,萧索荒凉,无边寂渺。却见千里平原,阴晦天地间,有二骑在风沙中行走,那骑者一男一女俱是一身白衣,然浑身罡气流转,二人素白衣裳皆沾尘不染,迎风不起,恍如神仙中人。忽而其中一骅骝骏马失蹄栽到,倒在砂土中口吐白沫,引颈长嘶。那马上女子翩跹飞起,落到马首之前,爱怜的抚摸那马匹鬃发道:“马儿啊马儿,连日来可是苦了你了!”

那同行的男子却似未觉,脸上愁苦神情,竟浑浑噩噩的策马继续前行,闻那女子呼唤方才勒马,下得鞍来,走到那倒地的马匹前,眼见那良骥已是不堪重负,暴毙而亡。那女子抚摸那马儿尸首,双眸中闪现泪光,对那男子愠道:“都怨你,一路来都说脚程太慢,非得买坐骑来代步不可,如今可好,生生将这马儿累死了!”

那男子却不答,一双眼眸转而颙望前程,低低道:“天色已晚,若在寻不到宿头,便只能在荒郊野外过夜了!”回头对那女子道:“你那双锤给我,骑了我的马匹,说不定加快行路尚能找到城镇落脚!”

那女子闻言低头,轻声道:“你身上有伤,还是你骑了马匹罢!”忽而见那男子双眉一错,面露不豫,那女子眼见迷离之色,低下螓首,从后腰解下一双巨大的玄金锤来,递与那男子,默不做声的踩镫上马,小心试探道:“还是要先埋了这马儿尸首才好!”

似是那双锤过于沉重,那男子接过时,微一皱眉,却没有答话,将那双锤扛到肩上便拔步狂奔起来,直到其行到数丈外,所过之处才卷起劲风,在地上犁出一道寸深的沙沟。见那男子倏然奔远,那女子也抿抿檀口,回眸看了那倒地的马匹一眼,终是狠心策马,驰骋追去……

自被端木芸萝砸伤后,柳逸安接连几夜连作噩梦,皆是不祥之境,他更是记挂家中父母,心中变得仿佛烟熏火燎般焦急,休养了四五日便恳请端木苍容他下山。他与端木芸萝二人下祁连后,便日夜兼程,大步流星的奔往楚地。纵他们轻功卓越,然血肉之躯,体力有限,几日后终免不得疲累。二人便在一城镇买了马匹,夙夜不停南行。然端木芸萝身上双锤各有百斤之重,且倘若麒麟、狻猊分开八尺距离,锤上的宿魔真气便不催自动,马儿惊恐人立不前,故二人不能分持一锤而行。端木芸萝担忧柳逸安身上伤势,自是不肯让他负重,故独自携了那双锤驭马驰行,然即便她那座下马匹再怎地神骏,三日后终还是脱力而死。

天边北极星已现,夜风也卷来萧瑟寒气,砭肤透体。那双锤委实沉重,柳逸安奔了十余里,腹中玄天气已是入不敷出,不得已放慢脚步。后面端木芸萝驱马赶上,见柳逸安神情疲惫,容颜凄涩,柔声询问道:“你昨夜又做了噩梦么?”先前那油嘴滑舌的浪荡公子固然可恼,然见他此时沉默寡言,抑郁不解,端木芸萝心中还是觉得深深失落。

柳逸安面色愀然,低闷应了一声,便又继续赶路。忽而他闻得风中传来金铁交击声响,似乎便在前方不远,便转头对端木芸萝道:“前方有厮杀,我们绕行过去!”

端木芸萝附耳倾听,只闻风声呜咽,未曾察觉异动,不由得对柳逸安所言将信将疑,却还是不悦答道:“习武之人,以锄强扶弱为宗,若是前方行凶打劫,焉能置之不理!”一路来她未曾逆过柳逸安意愿,此时却很是恼他,秀足在马腹上一夹,便卷尘往前方奔去。柳逸安无奈,只得转身跟上,因连夜噩梦,他心中惴惴,实在不愿节外生枝。

转过一沙丘,便能将那旷野中战局尽揽眼底。只见一虎背熊腰的魁梧大汉,背负一长形包裹,手持一两刃大刀,被三人团团围定。雾霭中,柳逸安能够看清其面庞,腮下短髯呈黄白色,然容颜并不苍老,棱角分明,如同斧削刀刻般坚毅,双睛如炬,英气迫射,让人懔然。那围住他的三人皆是秃顶扎辫,耳带大环,各持一鞭,一棍,一刀,移形踏步在那汉子身边旋走。

“夏人!”祁连处宋夏接壤之地,端木芸萝幼时曾往来天山,故而识得是党项人装束,此时下得马来,附到柳逸安身边低声道。

“不似劫财害命,我们且先观望!”柳逸安将那马匹放在沙丘下,置肩上双锤于马蹄下,便同端木芸萝匍匐到高处去看。

忽而那三个党项人中使鞭的赤面龅牙之人道:“留下背上木盒,放你一条生路!”说的是中土语言,不过生硬非常。

那大汉却朗声大笑道:“赫连横固却是太看不起燕某,居然只派出你这三个鼠辈追来!”

三人中另一使棍的瘦高男子顿时怒道:“呔!你这坏人耍赖,使法子让本部人分开来,所以只有我们三个鼠辈来追你!”这男子显是不通汉语,支支吾吾道出,却不晓鼠辈之意,却依样引到自己话中。引得那大汉纵声狂笑,这厢端木芸萝忍俊不禁,掩口而笑,柳逸安阴沉面上也是展现些许笑意。

那龅牙男子显是对汉语要通晓些,闻言用党项语怒骂,柳逸安却不知晓其意,此时端木芸萝凑近低低道:“那人说,你这草包,怎地骂起自己来!”

柳逸安登时恍然,小声问道:“你会羌人语言?”

端木芸萝却嫣然一笑道:“非是党项,吐蕃,契丹,女真语言,我都知之一二!”柳逸安诧异转头,却见端木芸萝如玉容颜,仿佛兰蕙般美好,让人心动。

此时又闻那龅牙男子用汉语道:“我再问一次,那木盒你交还是不交!不然,休怪我们风雷三绝手下无情!”

那大汉面上笑容骤然冷却,如钟吕般洪声道:“有胆自己来取!”

那先前说话的两个党项人闻言掣起手中兵刃,歇斯底里了一阵,便齐齐往那大汉攻去。柳逸安附到端木芸萝腮边问道:“他们说什么?”

端木芸萝面上本有羞赧神色,此时见柳逸安凑得如此之近,脸颊霎时红得如同柿子一般,细声细气道:“我听不懂!”

柳逸安见端木芸萝娇态,心中隐约猜到那三人说的定是什么污秽言语,便不再问,转头看向场中战局,顿时惊异,那三个异族人虽然形貌猥琐,然而论武艺却非泛泛之辈。那使鞭之人手中短鞭灵动幻变,神出鬼没,俨然如他第三条臂膀,他招招不离那大汉下三路,阴狠毒辣,只一击中的定能将那大汉重伤。而那使棍之高瘦男子则主攻大汉正胸,封杀他所有回招,俗有枪挑一线,棍扫一片之说,棍乃百兵之王,若能运转如意,却是威力最为骇人的兵刃,却见那人手中一条浑铁棍连挽棍花,频频摆头,风声呼呼,显是那高瘦汉子多年浸淫其中,已身负不俗棍术。那使刀男子满脸乌黑,自始至终未发一言,手中窄身长刀疾舞,不离那大汉头颈,如出水之龙,下山之虎,尽得沉稳刚猛之道。这三人合战,攻守兼备,进退有据,显是合作已久,此时三件兵刃全力施为开,已具霹雳之威,雷霆之势,逼得那大汉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柳逸安却仍是对那大汉心折不已,自问以他自己的功力,若要遭那三人中任二人合攻,不出五十招便会落败。此时四人交战百招已过,虽那汉子隐有颓势,然那三人要击败他至少也在数百招外。那大汉手中长刀便如铜墙铁壁,泼水不入,任那三人招式或刚猛,或阴毒,或稳重,却始终不能突破他守势,只闻铿铿锵锵之声,火光飞溅,那大汉刀影憧憧,便如银罗铁网,将那三人穷凶极险的招式化为无形。柳逸安观那大汉刀势,忽而心中有所悟,紧张至极的心情稍稍舒缓。幼时虽柳应元夫妇不让他习武,然柳逸安心有好奇,便从颜昕茹房中偷出刀谱来看。当年嵩山九绝斩,威名播于四海,颜昕茹以女儿身,尽得这刀法精要,破洞庭寨,灭长河帮,一时多少江湖侠女争相效仿,弃剑使刀,成江湖异样风景。柳逸安幼时无半点习武功底,自是不能领会那九绝刀谱奥妙,不过他过目不忘,将那刀谱匆匆翻阅后,竟将所有刀势拓印脑中。在衡山时,无妄曾教他使刀,却见此子常使出出人意表的招式,心中惊讶不已。不过柳逸安始终未得刀法精髓,然来淄州后经历几番厮杀,此时见那大汉所使刀法暗合四象八卦,与九绝刀法有异曲同工之妙,霎时茅塞顿开,幼时见过的刀谱瞬间在脑际一一闪现,顿融会贯通,神而明之。仿佛脱胎换骨一般,他再去看那大汉招式,却见其虽表象忙乱,然实则有条不紊,玄妙缜密。原本那大汉杂乱无章的刀法,此时看来却似好整以暇,闲庭信步,柳逸安见那大汉面上始终无凝重神色,道他胸有成竹,悬在喉口的心便慢慢放落下来。

“这汉子把话说得太满,如今已是不济了!”眼见那大汉左支右绌,端木芸萝不由得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柳逸安闻言却淡淡一笑:“妹妹你且再看!”

“你比我还小一岁,怎地我成了你妹妹了!”端木芸萝闻言顿时横眉怒道,忽而想到这是柳逸安接连数日来第一次打趣自己,慌忙闭口,小心的侧目去看,见柳逸安心无旁骛,全神贯注的看着场中激斗,面上似笑非笑,嘴角微微上扬,让人怦然心动。

“此时的你,方是真正的你!”柳逸安接连半月都为夜间梦境所扰,无一日展现欢颜,端木芸萝睹之心忧不已,此时见柳逸安为这打斗吸引,暂时忘却忧喜,顿觉心中有些释然。又回眸细细看了一眼,她便也不声不响的观看其那四人的厮杀来。过了良久依旧不见局势转机,便蹙眉问柳逸安道:“若是呆会那汉子落败,我们便下去帮手吧!”祁连虽在夏地,但是派中弟子俱是宋人,百年来宋夏连连征伐,生灵涂炭,二人俱已与那汉子同仇敌忾。

柳逸安知那大汉是在蓄势伺机,便宽慰端木芸萝道:“妹妹且放心,那汉子用不着我们相帮!”

听柳逸安又叫她妹妹,端木芸萝还是忍不住狠狠白了他一眼,猛一甩头,脑后青丝便打在了他脸上。嗅到端木芸萝发梢的如麝幽香,柳逸安顿觉心脾皆润,晃忽失神,猛然听见一声暴喝,才惊醒回头。战局此时已经不再扑朔,逐渐明朗起来。

那大汉怒咤一声,下盘猛地一沉,撕开一字马,手中长刀避过那使棍者连环棍花,朝着那使鞭者双膝削去。那龅牙者也不惊惶,撤开铁鞭,急踏而退,反朝那大汉脚踝砸去。仿佛未卜先知一般,那大汉朝地上一滚,以肩为支点倒立起来,双腿如同铜箍铁钳,生生将那高瘦汉子的长棍绞住,仿佛青藤缘树般,无比灵便的直腰而起,手中长刀便向那使棍者腹下斩去,那情状便似那大汉被人用扁担挑在空中一样。另二人疾呼来救,铁鞭取那大汉肩井,窄刀取那大汉膻中,却是围魏救赵之法。似乎料定那大汉会回身放手,那使棍男子竟不撒棍,反而横摆棍身,将那大汉往另二人的兵刃来向荡去。

“不可硬架,否则将玉石俱焚!”柳逸安心中大急,这般情势断然只有撤脚布防方可自救,而那大汉竟毫无松开双脚攀住的长棍的意图。却见他屈肘收刀,横往右侧一架,刀尖在那使刀者兵刃上一触,甫交即分,化去那人刀势后便猛转手腕,反手用刀柄在那袭来的铁鞭上一磕,又将那龅牙人震退数步。接着那大汉没有半点迟疑的提着那长刀顺掌一拖,迅捷无伦的朝那高瘦者握棍的十指抹去。

用刀尖处刃砸敌兵器谓之嫩,用刀柄处刃砸敌兵器谓之老。电光火石间,那大汉手中长刀便如灵蛇一般,一嫩一老,破去那刀鞭攻势后,便无比诡异的袭向那使棍的高瘦汉子。

“妙哉!妙哉!”柳逸安心中暗暗称赞,观这大汉对敌,便如醍醐灌顶一般,昔年心中诸多疑窦正在一一解开,便是觉得以前那九绝斩画蛇添足之处,此时也显现无比的妙处来。“若是这大汉刀法再加上雕星琢月手,威力何止倍增!”柳逸安自言自语道,忽而被自己刚才所言惊得张口结舌,心中喜极暗道:“雕星琢月手,雕星琢月手,雕星琢月手佐之九绝斩,不知可衍生出什么诡异的招式来!”他正为自己奇思妙想兴奋不已,忽而想到自己受炎阳寒月真气所累,不能使凡铁兵刃,便是能自创出旷古绝今的招式来,又有何用,双眸中焕然的光彩霎时黯淡下去。

此时那使棍汉子无奈撒手,揉身后退,那大汉同时也松开自己紧夹的双腿,左手在身下石地上一拍,推窗撵月,如影随形的攻去。

“三人合战威力太大,只有各个击破方是上策!”柳逸安扫却脸上颓容,又去看那大汉,顿时频仍颔首,心中一边计较,若换做自己,又该如何。

那使棍汉子此时势如累卵,浮寄孤悬,眼前要丧身刀下。数招之间,这大汉转守为攻,招式之精妙,应敌之果敢,让柳逸安对他钦佩不已,忽而瞥见先前那使鞭者张开右手衣袖,袖口朝着那大汉后脊,似在拨动机括。

柳逸安一个“小心”还未喊出口,便见一道银光如流星般从那龅牙者袖口激射而出,瞬间没入那大汉后背,只闻一声闷哼,那大汉中暗器后,猛然跌落在砂土之中,激起一阵黄雾,手中长刀也失落在一边。

“无耻之徒!”柳逸安顿勃然大怒,从那沙丘上飞跃而出,右手五指成拈花之状,朝着那正欲偷袭的使刀者太阳穴戳去。那三人本道大功告成,却见半路杀出一不速之客,面上皆浮现惊慌表情。那使棍者此时从地上拾起那铁棍,便悄无声息的朝着背向他的柳逸安身上打落,另二人心照不宣,各持兵器朝着柳逸安合围而来。自认无那大汉般功力,若是这三人合围之势成,自己只有授首之命,柳逸安忙使电字诀,急窜而出,从地上拾起那大汉所使的长刀,觉得分外趁手。霎时间柳逸安浑身赤白青三色真气流转,呈现出光怪陆离的恐怖景象。他双目寒芒乍现,将九绝斩无比熟稔的使出,潇洒俊逸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凝滞,没有半点彷徨,一套刀法三十六路使全,指东打西,忽进忽退,始终不入那三人合围圈,反而将他们杀的狼狈不堪。那大汉倒地后并未昏迷,此时见柳逸安使出这绝妙刀法,面上顿现激动神色,仿佛酗酒之人得获百年佳酿。

柳逸安正得意时,手中那宝刀终不堪寒炎真气连番侵袭,咔嚓声响,断裂成千万碎片,仿佛利箭般朝着四面八方飞散而去。便是如此,能在柳逸安手中撑如此之久,那大汉这口宝刀绝非凡品。那三人见柳逸安手中刀裂,微微一怔,俱发一身喊,扑身袭来。

正值此时,闻得空中一声清脆叱声,三人便见一白衣少女,仿佛弄舞般从沙丘上跃下,秀美容颜让人惊艳,双手各持一巨大铁锤,仿佛巨灵去盔,共工投磐,挟卷无俦气势倾轧而来,却是端木芸萝往沙丘后取兵刃赶回。见这少女身材娇小,三人皆认为她手中巨锤是虚有其表之物。

那使鞭的汉子狞笑一声,仗着身负横练功夫,竟用双手将手中铁鞭一架,迎向端木芸萝手中双锤。

“好个不知死活的人!”柳逸安竟对那使鞭的汉子心生不忍,闻得如同落地惊雷一般的巨响,锤鞭交击后,那汉子手中的铁鞭顿时弯成弓状,双手虎口爆裂,鲜血狂迸,受端木芸萝这一砸,那汉子双膝猛然朝着地下跪去,听得一阵咔咔声响,显是两膝膑骨碎成了粉末,顿时痛得发出一阵鬼哭狼嚎似的怪叫。

其他二人见状,叽里咕噜吼叫了一气,手忙脚乱的将那龅牙之人从端木芸萝锤下抢出。这从天而降的青年男女皆身负不世绝艺,那所谓风雷三绝已知今夜无法竟功,目光迸火的回望了一眼,便抬着那龅牙者不择路的逃开去。

柳逸安唤住欲要追击的端木芸萝,回身将那大汉扶起,却见他已是伤重不支,满脸浮现煞白,嗫嚅难言,定是痛苦非常。柳逸安恐那暗器淬了剧毒,慌忙解开他衣衫,待得那大汉露出胸膛时,柳逸安顿时被眼前所见震慑的目瞪口呆:无数纵横伤口,或密如鳞片,或长达尺余,有些伤口已成黑痂,显是旧伤,有些伤口尚有粉色,是新近所受,浑身上下竟无一完好处,更让人惊愕的是他腹下缠满了厚厚包伤布带,有四五处正不断汩汩渗出鲜血,方才他与那风雷三绝相斗时,竟是身带如此严重的伤势!

“柳逸安,柳逸安,你竟不早些施以援手,让如此铁骨男儿多受这许多痛楚!”他顿时悔恨万分,热泪盈眶。

端木芸萝本来走开回避,此时见到柳逸安异状,走近来看,顿时也肃然起敬,感慨时慌忙提醒柳逸安道:“师弟,还是快些处理他背上伤口!”

柳逸安闻言猛醒,小心扶那大汉坐起,却见后脊上插着一银色箭头,在暮霭中闪现摄人的光泽。

“还好,这箭头未曾深入!”柳逸安面上浮现欣喜神色,释怀说道。

端木芸萝却是面露惊恐,失声道:“一品堂,子母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