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四十 山间凤羽数株兰
作者:已矣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740

又见洞庭青山秀水,琪花瑶草,柳逸安孤立船头,恣意沐浴清爽河风,舟后楫棹荡开一攒一攒的涟漪。却见远方如黛山峰下,座落着一深深庭院,红墙绿瓦,雕梁画栋。柳逸安下得舟来,便朝着那庄院一路狂奔而去。至那院门外时,晴朗的天色忽而变得阴晦,日晕而风,础澜而雨,霹雳阵阵,雷霆隐隐。柳逸安顿觉惊异,慌忙跑到院门前伸手一推,便见那两扇朱漆大门应声而倒,风尘大作,惊起鸦雀无数,而那大门上书着“奕酒堂”的牌匾也摇晃了几下,跌落下来,在石阶上摔裂成两半。柳逸安心中顿觉惊惶,大声呼喊起来:“爹爹,娘亲!”狂奔而入,却见整个奕酒堂上悬满了黑底长幡,白罩灯笼,阴风暗卷,纸屑纷飞。

“娘亲!娘亲!”见这般诡异景象,柳逸安已被惊吓得六神无主,里里外外搜寻了个遍,见不到半个人影,顿时泪流满面。忽而他看见后院水井边安放着一方灵柩,心中顿有不祥预感,跌步扑到那灵柩上,痛声呼唤:“娘亲!娘亲!”使劲将那棺板推开,却见其中空空无一物,柳逸安稍有宽心,突然那棺中传出一阵阴风,便将他托拽下去。柳逸安大骇,拼命挣扎,大声呼救,然而四周除却凄厉的风声,再无半点动静。柳逸安正恐惧时,忽而感觉一双温润的手掌在轻抚他的脸颊,慌忙狠命拉住:“娘亲!娘亲救我!”煞那四围污秽尽去,转而出现一阳光灿烂的天地,柳逸安似觉那双手正在无声的安抚着他,渐渐的,渐渐的便沉睡了去……

睁眼时,已是天光熹微,柳逸安觉得五脏六腑如同被人用铁线缝到了一处,疼痛难当。他忽感自己手中的幼滑细腻,略微支起身躯去看,便见端木芸萝伏在自己身上正在酣睡着,鼻息微微,香若幽兰,姣好的面庞上犹见湿湿泪痕。

“她便是这般守了我一夜么?”柳逸安顿觉心头一阵酸楚,强忍胸腹剧痛,挣扎着坐起,小心松开被自己紧握住的那双光洁如玉的小手,掀开被褥,蹑手蹑脚的下得床来。看端木芸萝依旧甜寐未醒,柳逸安顿时爱怜道:“也不多加件衣裳,提防着凉!”便小心翼翼的将端木芸萝拦腰抱起,欲将她放到床上去睡,忽而心肺一阵绞割般疼痛,顿时双手把握不住力度,连带着端木芸萝跌在那被褥上。如此大的响动,端木芸萝如何不醒,却发觉自己腰肢被柳逸安紧紧抱住,二人的面庞相距不过半尺,第一反应便是柳逸安这淫贼正欲对自己图谋不轨,登时又羞又怒,一个巴掌便甩在柳逸安脸上:“禽兽!”

端木芸萝因羞矜故,这一耳光虽未附上真气,然力道却是不小。柳逸安顿时痛得龇牙咧嘴,心中方才的感动与爱怜荡然无存,捂住脸颊怒骂道:“你这婆娘不识好歹!大半夜跑到男人房里睡着了,我怕你感染风寒,想将你放到床上去睡!不感激便罢,怎对我又打又骂!”

眼见柳逸安半死不活的模样,端木芸萝也知纵然他有这个胆量,现在也没这个能耐,便知自己冤枉了他,满脸红晕的坐起,犹自强辩道:“谁……谁让你抱我的!”

端木芸萝秀眉带怨,俊目含嗔,此般姿态,柳逸安见之怒气顿去,反而懊恼方才自己话语过重,却还是不怀好意的笑道:“你我都手拉手睡了一夜,还忌讳些什么!”

端木芸萝闻言大窘,慌忙争辩道:“是你昨夜做梦时死皮赖脸拉住我,我挣不脱,方才……”

柳逸安见端木芸萝满脸红艳,如同蘸露春华,心中大感舒畅,朗声笑道:“师姐却是孔武有力,能把那狻猊麒麟锤使得密不透风,却连我这重伤之人的双手都挣不脱!”

“你!”端木芸萝百口莫辩,暗道自己一时发昏,怜惜起这油嘴滑舌的浪荡子,如今却被他拿住话柄,只怕自己以后都莫想端起师姐的架子来。

“前番逍遥窟中,师姐为我伤心落泪;如今,更是通宵达旦守候。这份深情,我柳逸安除非以身相许,焉能报答?师姐心中有我,我心中也有师姐,不如我待会问过师父意思,随我回岳州择日成亲如何?”柳逸安这番话,可谓恬不知耻,他犹在记恨先前多次遭端木芸萝欺侮,知她害羞,便变本加厉的调戏起来。玩火者当自焚,柳逸安不思前车之鉴,处悬崖不知勒马,论这份胆量,世间恐无出其右者。

端木芸萝羞得连耳后都变通红,狠狠的跺脚道:“你敢再胡言乱语,我……我……”她双掌不自主的运起真气来,却又迟迟没有扑上去扭打。

“师姐被我言中心事,却还抵死不认!”柳逸安却不惧端木芸萝打他,反而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耸耸肩,斜眼看着屋顶道:“我初时还想,委屈委屈自己,结束师姐相思之苦,唉!”

“哪里委屈你了?”此言一出,端木芸萝霎时羞恨的哭将起来,可怜她自幼才思敏捷,智计过人,然而遇到柳逸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却乱得没了半点分寸。终是再也忍不住,将双手真气收起,顺手一掌往柳逸安脸上打来。

“芸萝!”方闻得屋外人声,端木芸萝双手便被人制住。端木苍急道:“安儿大伤未愈,你为了什么事又要动手打他?”却是起先一时惊惶,端木苍架住端木芸萝时才发现她这一掌软绵绵的没有使上半点真气,顿时释怀。

柳逸安却早是心知肚明,本待不避不让受了这一掌,却被清晨过来探伤的端木老儿坏了好事,心中顿有一分失落,弯腰拱手道:“师姐却还是在恼我昨日欺骗她!”那些话语,只能是私下里戏弄这羞矜的女子时说,若是在他人前道,免不得端木芸萝动了真气,柳逸安却是拿捏得住这分寸。

“小子!你在这鸟不拉屎的祁连山,学不到什么本事,反而要遭这许多活罪。不如随贫道往崆峒去,非但过的是神仙日子,贫道还保你成武林一代新星!”柳逸安识得这说话的长须老者,便是昨日观看自己与端木芸萝打斗的道人,忙转身施礼:“晚辈见过道长!”

那云虚子却是无限亲昵的将柳逸安扶起,哂然道:“贫道听闻你名逸安,字无为,却是与我道门宗义相和,也注定了你我师徒缘分。在祁连派这腌臜地方只是明珠暗投,这就随为师往崆峒去!”见柳逸安受那般严重伤势,只一夜间便能下地,云虚子已是铁定心要将他“占为己有”,连自称都不自觉的从贫道改成了为师。

“徒儿切莫听这牛鼻子胡诌,那崆峒不毛之地,哪有在祁连这般自在!”端木苍急得汗滴满额,一把拽住柳逸安道:“况且这牛鼻子只会些三脚猫功夫,徒儿你跟他只会埋没了去!”

这两个老儿顿时吹胡子瞪眼,争得不可开交,柳逸安颇有些沾沾自喜,忙将那差点互吐口水的二人架开,对云虚子施礼道:“道长盛情,晚辈本是不敢推却……”

云虚子未等他把话说完,便大喜道:“自是不能推却,不能推却!”

“只是……”柳逸安忽而低下声音道:“晚辈在先前便有师承,为拜端木前辈为师一事,曾被人怒斥不忠,如今若是再追从道长,免不得有人戳脊骨,嚼舌根!所以,道长厚爱,恐怕晚辈不能接受……”

端木苍初闻柳逸安称自己端木前辈,又急又怒,闻得他随后言语方才放下心头大石,赶紧接过话头道:“乖徒儿所言甚是,这牛鼻子拐人徒儿,委实可恨!”却不知柳逸安正是他从棋仙手中抢拐下来的,这番话无异于扇了自己老大一耳光。

云虚子顿时暴跳如雷,大吼大叫道:“小子,我且问你,你来这祁连吃过骂么?”

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不忠不孝,此时仍盘旋耳中,柳逸安未敢或忘,淫贼,泼才,恶子,禽兽,“某人”对自己的称呼也是一变再变,柳逸安装出委屈痛苦状,垂下头道:“吃过!”

云虚子心头一喜,又道:“那你来这祁连吃过打么?”

三日来诸事历历在目,明明是柳逸安咎由自取,此时却装出痛不欲生模样,竟垂下泪来道:“吃过!”

云虚子顿时吹须道:“便是这祁连待你如此,你还留恋什么?”

端木芸萝一直在旁静听,柳逸安话中句句带刺,听得脸上阴晴不定,却依旧秀眉紧簇,苦忍不发作。又听柳逸安道:“晚辈却是遭受不少苦楚,只是这改拜师门一事,还须问过一人意思!”

云虚子赶紧过来拥住柳逸安道:“须问谁?”

柳逸安却缓缓转过头来,看向端木芸萝道:“师姐许我走,我便随道长去;师姐若是挽留,那便只好唐突道长美意!”

“这丫头是端木苍女儿,她自是要留你!”云虚子不由得气急败坏,忽然见端木芸萝羞臊的两靥霞飞,怒道:“要走,要留,随便你好了,问我作甚!”

那端木苍和云虚子都从这二人话语中听出些韵味,两张老脸都浮现异样表情,端木芸萝如何看不出,顿时琼鼻一皱,朝柳逸安怒道:“走!走!走!像你这般卑鄙无耻之人,见着便烦,一日也莫要多留!”说罢便恨恨的拂袖而去。端木苍初还春风满面,此时顿然变得面色如土,一时不知是去追回端木芸萝好,还是留在此处劝说柳逸安好。

云虚子脸上颓然表情却顿时消散,抚掌大笑道:“如今也知这丫头意思了,赶紧收拾收拾,随师父下祁连去!”唯恐柳逸安改变意愿,云虚子连一刻都不肯多留。

“好个口是心非的妮子!”柳逸安眉梢一翘,虽料到端木芸萝会如此,此时却还是有几分不豫,转而对云虚子道:“还未请教道长一事!”

“只管问!”云虚子如获至宝,只差把柳逸安装到神龛里面去供奉起来,闻言便欣然道。

柳逸安见这道长对自己这般垂青,心中微有几分不忍,咳了咳道:“不知崆峒可有美貌的道姑?”

端木苍与云虚子二人闻言面面相觑,皆哑口无言,这少年却不是一般的好色,便是连那出家的道姑,都不肯放过。过了半晌云虚子才道:“如今尚没有,便是徒儿你要,师父便去招揽些上山!”此话要是传到江湖上,只怕整个崆峒都要名声扫地,让人唾弃,这云虚子为了收这徒儿,竟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柳逸安未曾料到云虚子会这般说,也是一愣,眼珠一转便又道:“须要有师姐那般好看的!”

“老夫游历江湖这么些年,象那丫头这般样貌的,未曾见过第二个,小子你这不是摆明了刁难我么?”云虚子也不是痴人,柳逸安其实执意不肯离开祁连,他此时如何不知晓,不由气得须眉直指,怫然问柳逸安道:“你真不肯拜我为师?”

“晚辈非是见异思迁之人,还望道长海涵!”柳逸安颇为过意不去,深一稽首道。

“你日后会后悔的!”云虚子勃怒踏出房门,仍不忘回头补一句:“一定会后悔的!”便夸张的迈着步子,气鼓鼓的一路径直奔下祁连去。连辞行的话都无半句,性情果然不是一般的古怪。

端木苍差点喜极而泣,大力的抱住柳逸安道:“好徒儿!好徒儿!”闻得柳逸安叫痛之声方才记起他此时身受重伤,忙不迭的松开。

柳逸安方才吐顺气息,沉声道:“徒儿去看看师姐!”

“安儿,你对芸萝……”端木苍顿皱眉问道,他虽糊涂,但还未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师父误会了!”柳逸安讪讪一笑,“徒儿对师姐绝无他想!”说罢便走出房门,略一思索,便朝着山上行去。

“妙极!妙极!若是把芸萝许给他,便把他拴得牢了!”端木苍顿时为自己的高明主意洋洋得意,忽而面色一沉道:“却还要安儿与那沐姓、骆姓两个女子撇清一切纠葛在先!”可怜端木芸萝,被父亲这般卖了都不曾知晓。

“莫非我对她真的……”柳逸安初时话语,不过是为了作弄端木芸萝,未加思索,一直以为自己是因端木芸萝先前诸般轻侮方才对她在意,此时猛然自省道:“兰妹下落不明,也不知英妹情况,现在却移情别恋,难道我柳逸安真是薄情寡幸之人?”忽而记起昨夜诡异梦境,顿时忧心如酲,心中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信步走到山腰,果然见端木芸萝静坐在那凉亭中,手托香腮不知在思想些什么。

柳逸安长吐一口气,劝解自己道:“如今只能养好伤势,早日下山,见过父母后便去找寻兰妹和英妹!”暂时将忧愁心绪抛开,换上一副淡然笑容,走到端木芸萝身后轻声道:“端木姑娘!”

早知是柳逸安来到身后,然而未曾料到他对自己这般称呼,端木芸萝微微一怔,翩然起身道:“师弟有何事?”不自觉的想到先前柳逸安的轻薄话语,不敢抬头对他,时恨时羞,脸上诸般神色交替。

柳逸安嘴角一扬,作深沉状,走到亭边俯瞰群山道:“我已答应道长,明日一早便随他往崆峒去,重逢不可期,小生特来见端木姑娘最后一面!”

端木芸萝闻言猛惊,不由急切问道:“你果真要离开祁连?”

柳逸安面显凄然,低声道:“端木姑娘既如此不满小生,小生又岂能厚颜赖在此地!”见端木芸萝惶恐模样,柳逸安心中窃喜不已,又道:“这最后一日,还望端木姑娘引小生好好看看这祁连山,好作日后追忆!”

端木芸萝未曾料到他真会离去,此时红唇紧咬,竟不知要作何言语,又闻柳逸安道:“莫非端木姑娘连小生最后的意愿都不肯答应?”

“走……走吧!”端木芸萝说出此话,心中却是对自己恨极,暗骂自己道:“端木芸萝,端木芸萝,你连句挽留的话都不肯说出口么?”顿时双眸泛起微澜,心头一阵酸似一阵,只顾看着自己脚尖,闷声不响的往前行去。

柳逸安几度开口寻找话题,然端木芸萝只是“嗯”“哦”的作答,气氛好不尴尬。未曾醒觉时,竟已走到囚那祁连双煞的葬雕崖来,柳逸安无意瞥见那山峰高处,开着数盏绚烂花朵,形成七叠,色成七彩,却是未曾见过的娇艳。柳逸安忙拉住端木芸萝道:“师姐你看,好美的花儿!”他见端木芸萝伤心难过,不忍心再欺骗她,便又称呼她师姐,却怕一时言明被赏几个耳光,故而小心试探。

闻柳逸安称呼自己师姐,虽然暗道多半是他叫顺口了一时误喊,端木芸萝心中还是泛起甜意,便驻足往那绝壁上看去,不由的兴奋道:“凤羽兰!”脸上愁容似是消逝,忺然道:“凤羽兰花,十年一开,却不知今年开的这么早!等我去摘几株下来!”

女子爱花,恐全天下都是这般,柳逸安初时还为端木芸萝绽放笑容而欣喜,忽而想到那葬雕崖上囚着的杜三娘,乃是芸萝的外祖母。这祁连双煞之事,端木苍一直对自己妻女守口如瓶,若是芸萝去摘花时被那杜三娘看见,后果堪虞。思量到此层,柳逸安慌忙将端木芸萝拉住道:“这山崖如此之高,师姐不要去了!”

端木芸萝浅笑道:“这葬雕崖我攀爬过不下百次,不着紧!”

柳逸安心中惊恐,紧拽住她衣袖道:“这花儿生长着方才好看,你去摘下来,片刻便枯萎了,好生可惜!”

不知柳逸安为何要阻拦自己,端木芸萝嘟嘴道:“我只是撅下来种到雪莲居外,何时说过要坏这兰花性命了!”

见端木芸萝执意要往那峭壁上去,柳逸安顿时大惊失色,跑到她前面张开臂膀挡住道:“待我帮师姐去摘!”

见柳逸安这般着紧自己安危,端木芸萝心中一喜,轻声道:“你大伤未愈,怎么爬得上去,还是我去,你不用担忧!”

柳逸安自是不让,忙道:“我伤势无碍的!”便强运丹田真气,使电字诀窜起,攀到那绝壁上,强忍着肺腑钻心蚀骨的痛楚,一步一步,朝着那凤羽兰艰难爬去。唯恐惊动那祁连双煞,柳逸安每一动作都极尽小心,待得撅出那凤羽兰时,因为痛楚浑身已经汗湿得没有一寸干处。平服丹田中上冲下窜的真气,柳逸安跃下那山崖,将那凤羽兰交到端木芸萝手中,便趁着她嗅那花香煞那,转过身去“噗”的将一口鲜血吐到袖管中,回头强作欢颜,对端木芸萝道:“师姐还是快些把这些花种下去的,免得凋败了!”

端木芸萝闻言颔首,欢快的往山腰那雪莲居行去。柳逸安恐她发现自己异状,远远的落在后面,豆大的汗滴沿着面庞滚落。待得端木芸萝种植完那些美丽花朵,已近日中之时,柳逸安趁机运气调息,方才将胸腹疼痛减缓了些。二人朝着山下行去,一路倒多了不少言语,只是端木芸萝面容上更见惆怅,比先前不知又要难看多少。

“你不走,行么?我先前只是……只是气话……”行至山麓,端木芸萝终于咬牙将心中话语说出口来。

闻她终于软语相求,柳逸安暗笑,却还是不露声色道:“嗯,好!”

未曾料到柳逸安这般干脆,端木芸萝愕然回头,微蹙娥眉道:“你不是答应了云虚道长么?”

“我柳逸安本就是不礼不信之人,不在乎多作一两件恶事!”事到如今,他仍不忘挤兑端木芸萝,端的好兴致。

端木芸萝却丝毫不介怀,小声劝说道:“你还是好生给道长解释一番!”将要行近卧云院,端木芸萝慌忙远远跑到前头去,唯恐被众人看见她与柳逸安独自在一起,却不知她与柳逸安单独相处已有多次,师姐师弟这般其实无妨,只是她这般心虚,倘被人看见反而落人口实。

柳逸安更觉端木芸萝有趣,便也不加快步子,待走回房中时,却见端木苍正在等候,慌忙过去施礼:“徒儿拜见师父!”

“呵呵,芸萝还在耍性子么?”在端木苍眼中,柳逸安便如他女婿无二,此时免不得操心些他不该操心的事情来。

“师姐已然消气!”柳逸安忽而神色一黯,对端木苍道:“徒儿现在已无须师父帮我输入玄天真气,故而想早日下山去,待见过父母后便回!”

端木苍此时道有芸萝绊住柳逸安,已不惧他跑掉,捋须沉思片刻便道:“难得徒儿你有这般孝心,那等十日后你调养好些,便随芸萝下山去吧!”

见还要等十日之久,柳逸安甚是心焦,正待开口求端木苍放自己早行,却见端木芸萝面色阴沉的从房外走入。端木苍见到,却是喜道:“芸萝,你娘亲这几日身体不适,为父不好带你去鄱阳,安儿要回岳州省亲,你们正好结伴同行!他未曾痊可,也需你沿途小心照拂。那螣蛇皮也一并带了,让那个打铁的老东西作几件软甲出来!”

端木芸萝却如同听不见端木苍话语般,一双眼眸狠狠的盯住柳逸安脸庞,一字一顿的怒道:“淫……贼……,敢……又……骗……我!”她方才在门外偷听,已知晓柳逸安根本未曾答应作那云虚子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