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 生死茫茫
作者:冷月寒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494

金光缭绕的球形硬茧的表面渐渐‘咯呖呖,咯呖呖’的裂开,不久,金光开始慢慢的膨胀开来,随着金光的吞吐,茧状物终于完全的破裂坍塌,一个金色的身影猛地破冰而出,伴着‘轰’的一声巨响,碎裂的坚冰四下激溅。

那金色人影直冲云霄,映着初升的旭日,在天际间盘旋飞舞,身后庞大的超乎寻常的金色双翼随风拍展,忽而振翼直升虚空,忽而敛翼疾沉而下,左飞右旋,大有扶摇九万里的磅礴气势

霎时那人影疾泻落地,巨大双翼激的地面的陈年积雪向外推涌,快速的形成一个数十丈大的褐色地带,那人影落地之后只手撑地,半蹲跪在地上,背后的一对超乎寻常的金色巨大羽翼,在那人影的背后轻快而潇洒的拍动了几下,带起了风雪的旋涡后,又慢慢的缩小,融入那人影的背后,直到消失不见,然后,慢慢的站了起来。

抬起那张俊美得犹如天神的刚阳脸庞,忖着身上那件高贵华美,优雅细腻的金色甲胄,更显豪情天纵。

只看他仰头朝天,气沉丹田,一声高亢清亮的啸声,好比波浪翻涌,直溢群山,气吞风云间,抒发了不知有了多久的惆怅情怀,啸声还未停顿,即又从山壑谷地里传来回响,一时间千万处啸声不绝;随着啸声的漫天荡漾,群山上的积雪又是缓缓滑落,传来数声冰块落谷的巨大声响。

那人即忙神色惊骇的左右打量,只怕那日的恐怖一幕又是重演,那可如何是好,过了许久,连绵不绝的阿尔卑斯山脉重又万籁俱寂,恢复了往日的安宁,直到此时,那人方才长舒一气,心道:还好,还好,今天我萧枫还没有那天的倒霉,不然刚出来,恐又要陷进去了。转念又想:还是快走,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下。

心念及此,瞅准阳光耀眼的地方,金色的双翼‘呼’的疾展开来,遮天蔽日的飞去了。

这时的萧枫实是连自己都不知,到底是进臻到了何等境界,直觉心想事成,诸般神通随心所欲,翱翔于天际虚空;他此刻的最大愿望,只是想尽早赶回中原,与雪儿会面,一诉那相思之苦。

※※※

凌驾天穹,俯瞰苍生,那种包容宇内,气吞万里的气势着实让萧枫喜不自禁。

望着大地万般的奇异,神奇绝妙的演绎,让人当真是扑朔迷离,耐人寻味。那中原河山的壮丽景色和磅礴气势所透射出的震慑古今,激动人心的魅力,那千重万叠的焕然壮阔,使得萧枫壮怀激烈,感慨万千。

约莫这般的飞腾翱翔了数日,千里一瞬的快感,已让萧枫不觉中到了中原蜀地;俯视下方的千里大江如一条凌空飞舞的彩练,飘落在千峦万嶂之间,袅娜多姿,款曲可人;绵延起伏的青山和婉蜒曲折的江水相偎相伴,相亲相狎,惹人无限遐思。不错,这正是中原蜀地的美好风景。

萧枫播开身边的云雾,收起身上的甲胄及羽翼,顿时变成了个赤裸裸的男身塑像,打量了一下自己,不禁哑然失笑,寻思着难道就这么去找雪儿?只怕先是挨记耳光亦不定,先看看附近有没人家,寻套衣服裹裹先。

向下俯望,只见群峰映翠,田畴阡陌,但闻秀岭茶歌,动听优美,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好一幅适意畅怀的秦巴美景。

萧枫瞧准着一件远处的孤零茅屋,外有三两件衣裳,即忙飞快的一掠而过,就算有人见着,恐亦只当是自己眼花,可是场上的衣衫却是少了一件。穿着并不合身的衣衫,萧枫凭着往日的记忆,直往万县的唐家庄而去。

※※※

可当他满怀希望的到了唐家庄,所见到的尽是一片狼藉,断褐残碑,象是遭遇过火烧,又似有过雷劈,原先那富丽堂皇,广厦华贵的山庄,现在却只留下一片废墟。瞧着这般的毁败不堪,定然是有了数十年了。

萧枫望着这眼前的一切,但觉恍如隔世,如梦如幻,心中的悲痛刹那间充溢心头,他心里晓得自己被埋入冰雪里,定是隔了好久。只是心里还有最后一个希望,只盼着眼前的一切俱都是假象。

这难道就是修真的代价,这难道就是自己一诺千金的还报,不要,我不要这样……我要我的雪儿,我的雪儿。

萧枫心里的诸般思绪,道不清,理还乱,悲苦,后悔,懊恼,哀恸这些种种感怀……纷至沓来,伤心失望下不由泪水涔涔而下,迷糊双眼。

“雪儿…雪儿…你在哪里?…在哪里啊?”萧枫忽然发疯似的狂呼嘶喊,那声浪直如万马奔腾,层层迭迭的响彻云霄。

这句话发自肺腑,言出由衷,只震得周围山谷皆鸣,但听得群山响应,东南西北,四周山峰都传来:“你在哪里?…在哪里啊?…雪儿…你在哪里?…在哪里啊?”

过了许久,许久,只闻得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口水的干咽声,全心渴求的那天籁般的清脆动听,却是久久的未至。

萧枫便如一具石像般,在山庄的废墟前呆立了一日一夜,直到红日东升复西坠;四下里小鸟啾鸣,花香浮动,此刻春意正浓,寒气彻骨。

他此时只是在默默的忆着昔日雪儿的身影,及那温柔的话语。

“什么玩意,竟要劳动我等一起出来迎接。”

“萧先生,一人在此不嫌闷吗?你瞧那小道士与那番僧都在饮酒,你怎不去”?

“萧大哥,这一路你老叫我三小姐甚么的,这个你不觉太见外了吗?我单名唤雪,你以后可以唤我为‘雪儿’。”

“萧大哥,萧大哥,你知道这些天雪儿是多么的为你担心么?看见你昏迷这么多日,雪儿觉得好痛苦……好痛苦。”

“萧大哥,你放心,雪儿会和妙真姐姐一样的来照顾你的。”

“萧大哥,你…你好些了么?”

“萧大哥,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的爱护我,我…我…我真的好感动。”

再想到大军西征前的那晚缱绻缠绵,殷殷话语,十五万大军出征时的温柔长吻,梨花带雨;心中的酸痛阵阵袭来,但觉手足冰冷,浑身无力之极。

耳际里似还有一个声音不住的响动:“傻子!她死了,她已经冢木已拱,数十年之前早就死了。如今……哎……人事全非了,谁让你在雪地里待了那么久。

“不,不,你骗人,你骗人……”萧枫先是大吼大叫,喊到后头,音调是越来越低,直至湮没无闻,那凄怆的泣声直摧心肝,使人闻之落泪。

野花落又开,幽径独徘徊。日暮西风起,伊人不再来。一时间,心头眼底,新思旧绪,独抱影,悄吞泪,往事怎堪追忆?

萧枫的脑海里忽然浮起一念:雪儿待我如此情义深重,想必恩师亦是晓得的,对,上终南山去,去找恩师,兴许恩师会知道雪儿的下落。

想到这,他已然是片刻也待不下去,‘呼’的双翼振展,直飞苍穹,往那终南山而去。

终南山是秦岭山脉的一段,西起武功,东至蓝田,千峰叠翠,景色幽美,素有‘仙都’及‘洞天之冠’的美称,亦是当今天下修真第一名门全真派的驻扎之地,其门派重地重阳宫就在这里。

萧枫俯瞰全山,寻着那重阳宫就想直落过去,不曾想,此时的终南山却是道观林立,宫室连绵,一时间竟是望不到重阳宫的确切方位;要知他当年上山,那是在昏迷之后,山上岁月里,却亦未曾下过山,一直在古墓里潜心修炼,后来就算下山了,亦只到了半山腰,住在祖师重阳真人当年的茅屋内;实是对重阳宫印象不深。

飞来飞去,心急火燎下,寻思:随便找一家道观,问了再说。心念及此,双翼回收,落于地上,沿着山道向上狂奔,蜿蜒盘曲间,不多久,前方浓密树林里现出一道观,占地不大,可琉璃瓦顶,异角飞檐,煞是壮穆森严。

萧枫心不虑此,亦无心去欣赏这道观的建筑精美,到了观门前,微一打量,见有‘白鹿观’三个大字,心道这莫非是重阳宫的分观。

此刻天色已暮,观门虚闭,萧枫伸手推开,随着一声‘支呀’,走了进去,还未待他问话,却有一小道童,飞速跑来,大嚷道:“施主,今日已晚,倘若想烧香,叩拜仙尊,那就明日来吧。”手中提了方抹巾,估计正在打扫山门。

萧枫见他清清秀秀的好似当日的志常师兄,不由微生好感,笑道:“我可不是来烧香的,我是来找人的。”

小道童听他说要找人,便问道:“那施主想找谁啊?”

“哦,我想找长春真人,或是重阳宫到底如何走法?”萧枫随意的答道。

谁知小道童听了萧枫的话后,竟是用一幅,施主大约你是白痴的神色望着他,用同情的口气道:“施主,你,你没说错吧?敝教前任掌教长春真人早已飞升仙境,你竟是想找他老人家,难道你……”话虽未说完,其义却是不言而喻,摆明了难道就凭你还想升天不成?

萧枫听完小道童的话,犹如青天霹雳,着实震骇莫名,手一疾伸,抓住小道童的胸襟,厉声道:“胡说,你胡说,连你亦在骗我。”

这时的全真教经元帝忽必烈的敕封,为天下所有道宗之首,当真是如日中天,别说是普通的烧香人,就连皇亲贵戚也是对全真教敬畏万分。

小道童平时在这全真分观,何时遇到过这般对他疾言厉色之人,故而见着萧枫那般凶相,一时间差点被他吓晕,竟是大哭起来,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萧枫见他一哭,脑里也瞬时有些清醒,心道他毕竟是我同门,怎可如此待他。即忙松了手,口气转而温和的安慰道:“莫哭,莫哭,我也不是有心的,这样吧,你先告诉我重阳宫到底怎么走,如何?”

那道童径是不理,仍在大声啼哭。萧枫瞧的心烦,大声喝道:“别哭了,快告诉我,重阳宫到底怎么走?”

小道童被他凶狠的一喝,却也学乖,生怕萧枫下手害他,即忙回道:“往…往山上,最…最亮的地…方,便…是的了。”

萧枫听完,身形一闪,即已不见踪影,小道童大骇,不禁惊声叫喊:“师傅,师傅,我…我遇到鬼了!!!”

※※※

萧枫顺着盘曲山道,疾奔纵跃,向着山上灯火最为通明之处飞去。

闪入萧枫眼帘的是一座占地极广,宫室连绵的浩大宫殿群,上部外侧筑雉牒,内侧砌宇墙。宫墙四角各有一座结构精巧的角楼,都是木结构。

宽大的宫门,下沿数十石阶,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饰以金碧辉煌的彩画,其构造之严谨,装饰之精美显得金碧辉煌,庄严绚丽。整个重阳宫,气魄雄伟,豪华壮观之极。

萧枫叹道:“小时尚未注意,如今一看,没想到我全真派的重地重阳宫竟是如此宏伟壮观,虽说我未上过天,可这宫群只怕与天界的灵霄宫相比也不会逊色多少了。”

他那晓得这重阳宫实是元帝忽必烈命人重新扩建过的,一是为了笼络全真教,二是出于对萧枫的怀念,三是假意尊崇道教,让汉人有所归心。其目的之复杂,不愧萧枫那时教导了他那么多日的汉家儒学,及道藏经义。

萧枫留足须臾,即又腾升翻墙,浮悬在重阳宫的中央上空,四下张望,瞧着此起彼伏的殿群,甚感为难,不知长春真人到底住在那一件。正在烦心之际,忽然脑里灵光一现,寻思:我先大嚷一番,让宫中之人自来寻我,就算吵翻了他们,权当是清晨的早炼吧,对不起了,各位师兄弟,我萧枫实有大事需得寻找恩师。

心念及此,吐气开声:“师傅,师傅……志常师兄,志常师兄,你们在哪里?”其声宏亮浑厚,荡漾于万间殿群之中。

重阳宫众人听得如此大声,委实惊讶无比,低阶弟子不由个个闻声而出,瞬时数千名老老少少的道士,四下涌入,到了声音发出之地,却未见着有人,心下均疑,寻思着:到底是何人有此胆量,竟拿掌教真人的名讳来开玩笑。

正在众人思量之际,适才那声音又是传来,“喂,各位师兄,师弟,你们知道我恩师长春真人的房间在哪么?”

重阳宫众人遁声望去,但见一人不温不火的浮悬在半空,衣衫褴褛,看来就是个穷困潦倒,或是神经有瑕之辈。可也有人在想:此人约莫是我全真派的大对头,瞧他那腾升虚空的轻功,就知是个武艺绝强的高手。还是等教里长老来了再说。

萧枫见着这些全真弟子均都仰首望着自己,甚觉希奇,心道这些人怎么搞的,我告诉他们想找恩师长春真人,可他们不仅不去通报,还这么如临大敌的盯着自己,难道派里出了甚么蹊跷事?

正在这些全真低阶弟子剑拔弩张之时,忽传来一个清越明朗的声音:“小师弟,是你么?你是小师弟萧枫么?”语声里透着无比的激动和惊喜。

萧枫即忙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五十余岁的老年道士,正站在远处的殿角廊檐下,双目沁泪,神色欢欣的瞧着自己。萧枫心道:这是谁啊?看他神色似是认识于我,且他还能道出我的名字。

心里疑虑间,随风飘去,晃荡到老年道士的身边,双目凝神聚视,只见这老道士满面红光,颚下一丛长长的黑须飘在胸前,精神到也矍铄,似乎是有些影象,随着脑里记忆不断翻过,渐渐的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肉跳,直觉这世间之事莫非都是一场玩笑不成。

那包容宇内的胸襟,那俯瞰苍生的魄力,此时不觉中已然半点皆无,只是语声颤栗的喃喃细语:“你,你莫非就是志…志…志常师兄?”

萧枫心下当真是不愿意眼前这老道士就是李志常,可是记忆里的影象和现在这张饱满沧桑的脸,却又是如此的相符相合。

“呵…呵,小师弟,你总算认出我了。”老道士李志常欣慰道。

萧枫听到他自承是李志常师兄,不由双目发黑,脑中被热气一激,差点从半空里跌了下来。

翌日清晨,萧枫站在重阳祖师昔日所居的茅屋前,远眺着山下的古墓,实是思绪万千,不禁双目迷糊,黯然落泪。

原来自己被埋雪山之巅竟是有了三十余年,恩师与六位师伯师叔依赖了古墓之妙奥已然悟道飞升,志常师兄接替了掌教大位……雪儿的行踪却仍是渺无音讯,如今这人间尘世,对于自己当真是人事全非,恍如隔世。

望着缭绕山顶的层层白云,直觉流云多变,犹似人间情事,心驰神醉中却有聚散两依,群卉争艳里却有春残花落。

泪眼渐渐模糊,那绵绵柔云在山风的塑镌下,依稀竟是融成雪儿的盈盈俏容,且还言笑晏晏,心惊之刻,即忙揉揉双眼,之后但是失望一片。

心悲切,神暗伤,十年生死两茫茫……无处话凄凉,心中的酸意使得他胡思乱想不已,直觉雪儿兴许就在那山下的古墓里修真悟道,一直的在等待着自己。

可是心念一转,顿又觉此望渺渺,不可思议之极,恩师已然飞升,倘若让雪儿在古墓里修真悟道,又岂会不告诉志常师兄。

回忆与雪儿相处许久的情义,不禁黯然神伤,两行泪水滚滚而下。

山风吹飘起他的衣袂,眼前山色景物,都变成一片模糊,真儿香殉汴梁城下,已使他肠转百折,伤心千回,曾几何时,伤心离别之事却又重演。

寻思眼下这偌大尘世,自己竟无片地占足之所,难道自己的未来还真的在天界不成?

哑然无语下犹如行尸走肉般的踉跄下山,向志常师兄告别的事也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

就这般的行走了不知多久,这日眼前出现两条岔路,不知向那一条走才是。想到这,左右的打量了下,左侧一条岔路较为宽敞,右首另条岔路却甚是荒僻。此刻他心里委实不想再见他人,当下踏上右首那条荒僻小路。岂料这条路越走越宽,几个转弯,竟又转到了一条大路上去。

如此行了不久,依稀传来一声惨叫,萧枫留足片刻,却是毫无所觉,于是仍然前行;忽然身后的远处又是一声惨叫,其声尤是临死之前的哀呼,心下微惊,不知是否需去探视,思量须臾,心道虽说自己正烦,可亦不能见死不救。

当下御风疾射,遁声寻去。谁知声量虽响,相隔却也甚远,跑了许久,方到地头。

一辆马车,孤零零的横倚在路边,地面凌乱,好似刚有人在这拼斗过,车下躺着一具血尸,瞧着衣状打扮,便知是个马车夫;全身横七竖八的布满了刀痕,谅来是被人乱刀戳死;地上散落了些铜钱,由此看出这马车夫必是遇到了强人,在搏斗之后,终被人弑杀。

知道此人已然无救,疾步上前,撩起马车车厢的门帘,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薄席铺在厢底,显得甚是空荡整洁。

转首四处巡视,却是已然杳无人迹,萧枫心知其因是自己神不守舍的缘故,才使得此人枉遭横死,倘若自己在第一声惨呼便即寻来,兴许还或有救,一时到觉得颇为歉仄。

随手挥出,地上顿时现出一个土坑,右手再挥,那尸首立刻浮腾而起,顺着气劲缓缓滑入坑里,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着土垒,瞬时便抹平了原先土坑凹下的地方。

萧枫望着那马车夫葬身之所,寻思着:这人的生命当真是脆弱无比,一刻前尚还驾着马车,眼下却已被强人所害,葬身异乡。

眼下的萧枫实是多愁善感到了极点,他不晓得自己的修真功境已然倒退了许多。

萧枫凝视了良久,忽而转念想到:诶,对了,想我若是要寻得雪儿踪迹,如要一直翱翔天穹,那是万无希望的,不如做了这马车夫,行走天下,一来寻找雪儿,二来也可赚些银两,省得再去偷窃他人的衣衫了。

心念及此,腾身一跃,便即坐在了马车的辕头之上,挥起长鞭,一个响亮的“啪”声,长鞭落处,那马撒开四脚,沿着宽大的官道,狂奔而去,只是在车后掀起阵阵尘雾。此刻他身上穿的衣衫仍是那日在田野里所窃,是以不从气质上看,乍眼瞧来与穷苦行当出身的马车夫,却也甚是相象。

那马精力到也充沛,拉了一车竟是步履如飞,不须再加鞭挥,驰得也如疯了一般,道旁树木纷纷倒退,委实迅捷无比,萧枫说不出的欢喜。

只是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别说是自己的食用,就是那马的草料亦是无钱购买,自己到是无妨,就是数年无所吃喝,也能挨过。一时双眉紧皱,只盼途中就有生意上门,也好赚些钱来,先喂饱了它。

可是方今天下战乱不休,百姓若是不必要,委实不想出门远行,以有不测,故而行了足有百里,还是未接到一单生意。

如此过了两日,眼见天色渐晚,只见前面房屋鳞次栉比,已然到了一市镇;那马亦有两日一晚没半点草料下肚,腹中早已饿得咕咕直响,在一客栈门前,闻到店中香味,无论萧枫如何呵斥挥鞭,它却是半步不动,只是跺脚长嘶,暗中思忖:我怎这般倒霉,换了个主人,却是一吝啬,只知压榨马力,不知体恤;想我这马中帅哥,难道竟被这吝啬活活饿死不成。不行,今天我就是被打死了,也好过被饿死。

正在一人一马互相较劲之时,有一清脆悦耳的声音道:“喂,你的马车能雇么?”

萧枫听到这天籁之音,即忙放弃了与马的战争,转首望去,只见店栈的门口,站了位青衣姑娘,只见她脸上薄施脂粉,一头青丝梳得油光乌亮,鬓边插着一朵珠花,迎风摇曳。正袅娜多姿的瞧着自己。

“姑,娘,你…你要雇…我的车?”萧枫吃吃的好似梦寐般的问道。当真是没料到,在此穷困之际终於有人来雇他的车,一时之间,委实不敢相信。

“那当然,不想雇你的车,你以为姑奶奶我站在门口发痴啊?”那姑娘神色凶蛮的回答道。

萧枫亦觉自己的问话着实有点傻,是以也并不生气,到觉得眼前这青衣姑娘的娇嗔薄怒,与长安初会雪儿时有些相仿,不觉中有些亲近。即忙道:“姑娘,你别生气啊,我这车当然能雇了,随便那里都可以,只是……能不能先付点铜钱,我这马还饿着呢!”

青衣姑娘听到萧枫的回答,不禁‘噗嗤’一声,笑道:“感情要不是姑奶奶想雇你的车,你和你的马怕不是都的饿死了?”

萧枫尴尬的一笑,亦不说话。

“小二,把这马车上的马御下,好好的喂它,这帐就算在我家小姐的头上”青衣姑娘对着客栈里的小二脆脆的喊道;继而又向萧枫娇笑道:“你也进来吧,吃些甚么,尽管算在马的头上好了。”说完,止不住的自己‘咯咯咯’的先是笑了起来。

萧枫听她如此一说,更是羞惭,寻思:还是不要随着她了,不然不知要被她如何奚落。是以脸色通红的说道:“不用小二喂了,我这马是认人的,除了我,别的人喂它,它是不吃的。”

“那好吧,就你喂它,明日五更,一早出发,你可别睡迟了。”青衣姑娘最后又是揶揄了他一下,说完转身进了客栈,只留下阵阵香风。

“好,我知道了。”萧枫在她背后大声的答道。不禁暗忖:姑奶奶,你快走吧,我可真吃不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