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力拥着曾小欣，抚摩着她的头发，“怎么了？小宝贝。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曾小欣哭了好一阵，终于推开刘力走进洗手间。刘力也跟了进去。

“早点休息吧。我今天陪陪你。把你的委屈都告诉我好吗？”刘力递给曾小欣毛巾。

曾小欣渐渐平静下来，点点头。

“有热水吗？我洗个澡。免得你嫌弃我。” 刘力低声问。

“有。”曾小欣轻轻走到门厅，拿了双拖鞋放到洗手间的门口。

“你去洗吧”

“好的。躺在床上等我。”刘力走进洗手间。

曾小欣听话地躺在床上。洗手间的水声哗哗地进入曾小欣的耳膜，进入曾小欣的心里，短暂地冲刷之后，曾小欣发现有一些烦恼和疲惫正在悄悄地流走。就在曾小欣踌躇不定，不知何去何从之时，刘力如期而至，曾小欣既感意料之外，又觉情理之中。

不知为什么，和徐向男在一起的每个日子，都让曾小欣仿佛置身于暴风雨酝酿之时的那种天昏地暗里。层层乌云，遮蔽了阳光，厚重的空气将大地的生机包裹起来。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曾小欣变得惊恐不安。她真想让自己成为高尔基笔下的海燕。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真想对着徐向男大喊一声：徐向男！你为什么要这样！可是，几次张开嘴巴，曾小欣的声音都没有冲出喉咙。

曾小欣的勇气一次比一次衰退，呐喊的冲动也逐渐消失。曾小欣知道自己没有海燕那种搏击风浪的勇气和力量，也没有海燕那么坚定和乐观。曾小欣根本没有想到徐向男再次这么不堪一击，也没有想到在自己和杨琳之间，徐向男这样难以一取一舍。日子虽然一天天过去，可是，曾小欣发现什么都是不确定的模糊不清的不可理喻的。

曾小欣一次次地努力，试图让一切重新变得澄净明朗泾渭分明，可是，一次次地失败让曾小欣真的想放弃。

和徐向男在一起，曾小欣觉得自己始终走在冬天的街道上，虽然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但是，你却时常有一种担心，担心你会迷路，担心你会失去安全。徐向男的眼神里有时是雾一样的迷茫，让你无法辨清前面的方向。有时又霜一般的冰冷，让你快乐的笑容立即被冻在脸上。纵使曾小欣使尽浑身解数，徐向男也难得有从前那种朗声大笑。那是曾经让曾小欣怎样迷恋的笑声啊！

洗手间的水声戛然而止。“等一下，我来擦地。”曾小欣轻快地起身，来到洗手间。

大鼻子正赤身**地蹲在地上，用抹布擦着地面的水。曾小欣赶紧闭上眼睛。“快出来穿衣服，我来擦。”

“你上床吧，‘来事’了，不能沾凉水的。我能擦干净。”大鼻子抬头看着曾小欣。

“哦，徐向男会这样细心呵护自己吗？”曾小欣摇了摇头。

刘力把洗手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把拖鞋摆在暖气旁边。关上洗手间的门，来到卧室。立即钻进曾小欣旁边的被窝。

“哎呀！好凉啊。”刘力夸张地叫着。 慢慢把头凑到曾小欣的脸。

“宝贝，想我吗？”

曾小欣用被子蒙住脸。刘力掀开曾小欣的被子钻了进去。

接下来的日子，曾小欣恋爱一般地快乐着。每天早晨，快起床时，刘力都要亲着曾小欣的脸说：“宝贝儿，你躺着，我去给你热牛奶。昨晚舒服吗？”“哎呀！”想起自己说过的话，曾小欣羞红了脸。“宝贝儿，你表现好极了！比我想象地还要好！我们两个真般配啊！瞧我多有眼力！”刘力得意洋洋地亲着曾小欣。”你真坏。”曾小欣用手推开刘力。“可别忘了，你比我还坏。我要大声地告诉别人：温柔羞涩腼腆的曾小欣是最坏最棒的女人哦！”“哎呀。”曾小欣难为情地捂住自己的脸。 站在讲台上，曾小欣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孩子们一个个崇拜着自己，欣赏着自己，可自己却做着违背道德的苟且之事。曾小欣向往着和徐向男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如果永远不能来到阳光下，曾小欣宁愿放弃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元旦过后，北方的冬天也进入了寒冷的**。天空也似乎要一直灰暗着。小区里的大柳树只剩下稀疏的枝条。稀疏的枝条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雪。偶尔一阵风吹过，星星点点的雪花像白色的尘埃一样霎时不见了踪影。

曾小欣拥着厚厚的被子坐在床上。因为天寒地冻的关系，晚自习已经取消。曾小欣一下子轻松得无所适从。淘淘被奶奶接走了，丈夫也不再回家了。徐野的关系也办完了，只等签证下来。冯宇也高高兴兴地返回黑河了。自己好象一下子变得没有人需要了。空落落的家就像曾小欣空落落的心里。万事万物好象都在寻找着温暖的归宿，可是，曾小欣却感到自己将不知道归属何处。

电视的音量开得很大，《梦想舞台》节目正在热播，一张张年轻而自信的脸在曾小欣的眼前晃来晃去。曾小欣闭上眼睛，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寂静像一团烟雾弥漫了整个屋子。曾小欣梦魇一般，想大声喊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曾小欣强迫自己的意识进行着一次次地挣扎。终于一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曾小欣双手捂着脸，趴在被子上呜呜地哭起来。从童年的艰辛哭起，从青春的消失哭起，从婚姻的失败哭起，从向往的破灭哭起。

不知哭了多久，曾小欣觉得眼睛有些热胀。曾小欣下了床，用凉水拍着额头和眼睛。鼻子也开始不通气了。曾小欣擦了脸，重新回到床上。什么都不属于自己了，日子仿佛就这样无可奈何地往前走。曾小欣想想丈夫，摇摇头，想想徐向男，又摇摇头。想大鼻子时，曾小欣停顿了一下，轻轻地抬起头。去上海会安定下来吗？带走淘淘几乎是不可能的。淘淘是婆婆的命啊！曾小欣叹了叹气。要是淘淘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一切都不属于自己。只有淘淘才是自己的。曾小欣这样想着，重新躺下，开始睡觉了。曾小欣希望能做一个自己的梦。

夜里，曾小欣突然被手机的音乐声惊醒。“是不是儿子病了？”曾小欣腾地坐起来，一把掀开枕头，手机不在这里。奇怪的是手机只是响了片刻就消失了。“一定是谁打错电话了。”曾小欣也停下来，随手将枕头慢慢放回原处。刚要躺下，手机又响了。曾小欣顺着声音听去，低头一看，手机竟然在毛毛拖鞋里闪着蓝光。

曾小欣立即拿起电话：“喂！你好！”“曾老师好！我是杨琳！”电话里飘来挑衅的味道。曾小欣把手机放到面前，盯着屏幕。“她找我做什么？徐向男出事了？”曾小欣的头“嗡”地一声。好半天，她才镇静下来。

“你找我什么事吗？”曾小欣紧张地问。

“是的！有很重要的事！你是聪明人，我就不必顾左右而言他了。徐向男怎么会阳痿？什么时候阳痿的？因为他阳痿了你就离开他？你不愧是人民教师啊！简直是聪明绝顶！”杨琳把“阳痿“两个字咬得清清楚楚。曾小欣一阵恶心。

“曾老师，现在徐向男对你没用了，你就抛弃他！你也太无耻了！”杨琳的声音越来越大。曾小欣几次张开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曾小欣下意识地关掉手机，呆呆地盯着黑色的屏幕。吓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杨琳再打过来。许久，她才放下心来，把手机扔床上。

其实，早在徐向男手术之前，接连几个晚上，曾小欣都躲在家里上网。搜索了大量有关甲状腺手术的信息。曾小欣一遍遍地比较分析，摸清甲状腺手术的风险和术后护理调养等等情况。那时，曾小欣只关心徐向男能不能活下来。偶尔看到甲状腺男性病人的性功能会受到影响时，曾小欣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手术回来，徐向男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曾小欣定期领徐向男到医院复查，按照医生的嘱咐调整药量。曾小欣知道，只要徐向男的心理压力放松下来，坚持锻炼，提高免疫力，相信徐向男会好起来的。虽然曾小欣觉得徐向男不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了，但是性生活也不是不能过的。

今天杨琳居然打来电话，曾小欣真是无法忍受了。这么长时间，徐向男一个电话也不打，莫非不是和杨琳在一起鬼混累坏了吧！曾小欣抓起枕头狠狠地抛在地上。“你不是喜欢他吗？跟他啊！永远跟他啊！不要脸的东西！”曾小欣打开手机拨通了杨琳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