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强所想，曾小欣真的处于半梦半醒之中。在上海的日日夜夜，曾小欣身体上和思想上虽然回归了绝对的自由，可是这些自由带给曾小欣的是更加孤独与绝望。多少个寂静的深夜，曾小欣只能靠回忆来满足自己一次次生理和心理上的需要。偶尔，曾小欣也会想起和丈夫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快乐没有激情，只是索然无味的完成任务。有几次梦里，曾小欣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压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既不是丈夫，也不是徐向男。曾小欣兴致盎然地扭动自己的身体。醒来后，曾小欣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睁开眼睛，她出这样让她羞耻的梦。梦境毕竟是梦境，无法满足曾小欣身体的需要。曾小欣也嘲笑自己，也许李强说的对，嫁鸡随鸡，这么折腾到底为了什么？青春不再，到哪里寻找爱情？

这次回来，看来是婆婆的主意。李强被那个女人骗了简直是自作自受。可是仔细想想，曾小欣觉得造成今天这样乱糟糟的情况大都是自己对生活对婚姻期望太高。自己不也是自作自受吗？原谅李强，稀里糊涂地混下去吗？!曾小欣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一大早，曾小欣就给王部长打了电话。王部长派干事开车带曾小欣去了教育局办理调转手续。因为事先王部长已经打通了所有的关口。所到之处，几句寒暄，该盖的戳都一列排开。一上午就大功告成。

回到家里，丈夫和儿子不在家。曾小欣给丈夫打电话，丈夫说自己和儿子在奶奶家呢。曾小欣让他们晚上住在婆婆家，自己有事不回来了。“去哪里？”丈夫口气硬硬地问。

“你有必要知道吗？”曾小欣气呼呼地挂断电话。

平静了一会儿，曾小欣给王部长打电话，邀请王部长吃饭，表示感谢。王部长婉言谢绝，说院里要会餐，抽不出身。曾小欣只好一再口头感谢，王部长笑着说曾小欣太客气了。曾小欣突然想起徐向男，随口问了一句：“徐向男怎么样了？”话一出口，曾小欣忽然觉得不妥，但是，已无法收回。果然，王部长迟疑了一会儿，慢慢地说：“徐向男吗？可不是原先的徐向男了！”

“为什么？”曾小欣吃惊地问。

“徐向男成为瞩目人物了。”

“为什么？”曾小欣更加吃惊。

“哦，说得好听一点，被别的女人喜欢了。”王部长叹息地说。

“是那个杨琳吗？”曾小欣听冯宇说过杨琳的事。

“是的，徐向男有车开有房住。”

“为什么？”

“杨琳的丈夫得脑血栓瘫在床上了。杨琳就和徐向男好了。”

“哦，是这样。”

曾小欣胃里一阵恶心。

挂断电话，曾小欣立即想去看看冯宇。冯宇知道这一切吗？徐向男竟然是个吃软饭的家伙？曾小欣忽然恨起自己来。恨自己当初竟然爱上这个臭男人。太可笑了！不是淡泊名利吗？不是视金钱如粪土吗？真是个虚伪至极的家伙！男人啊？男人！多么真实的男人！居然伪装得这样深而不露？这就是你曾经爱过的男人吗？曾小欣！曾小欣咬牙切齿地说着自己的名字。什么狗屁爱情！见鬼去吧！谁有钱谁就是老婆！谁有钱谁就是情人！

冯宇啊，冯宇！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舍不得伤害你，可是还是有人这样做了。你的爱难道就是谁都可以轻易地夺走的吗？为什么你那么温柔那么善良那么能干，还是不能拥有他？

曾小欣立即拨打徐向男家的电话，她想听听冯宇的声音，看看这个女人的心情怎样。至于徐向男，曾小欣此时已经不屑一顾了。

“来吧。”曾小欣从茶几上拿起一包从上海带回的糖果，放进包里，心想就算是给徐野的礼物吧。

面对冯宇的信任，曾小欣不禁感到愧疚，幸好没有太过分，否则，曾小欣将无法原谅自己的丑恶。

远远地就看见冯宇站在单元门口。披肩的长发松松地绾在头顶。依然是高挑匀称的体型。

“什么时候回来的？”冯宇迎上来，亲切地把手放在曾小欣的肩上。

“昨天下午的火车。”曾小欣跟着冯宇走进楼里。这时，曾小欣才发现冯宇的脸色有些苍白，说话时，嘴角的皱纹也一动一动的。但是，并没有曾小欣所担心的愁容。冯宇的笑意很轻松地呈现着。曾小欣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徐野不放假吗？”曾小欣坐在沙发上，环顾着客厅。

“可能还得上几天吧。现在各个学校都在补课。不补在家也浪费时间，整天玩电脑。补补也好。”

“你先坐着，我去洗水果。”冯宇转身进了厨房。

曾小欣站起身，也跟进了厨房。

“哎呀！不用你的。快进屋。”冯宇笑着把曾小欣推出厨房。

曾小欣在客厅里停留了一会儿。以前做家访时，曾小欣来过很多次。大多数时候，冯宇都在店里。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把这个家弄得乱七八糟的。每次，曾小欣进屋后，徐向男都赶紧去关其他房间的门。有一次，趁徐向男接电话，曾小欣偷偷地推开厨房的门，吓得曾小欣立即关门。刹那间，曾小欣觉得杯盘狼藉这个成语就是出自徐向男家的厨房。害得曾小欣不知道让自己的眼睛在哪里停留。

卧室的门敞开着。曾小欣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她轻轻地走到卧室门口，向里面望了一眼。一片红光从床头柜上射过来。曾小欣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玉观音坐在那里。曾小欣立即折回身坐在沙发上。

“她什么时候信佛了？”曾小欣心里暗暗想。

厨房的水声戛然而止，冯宇端着一大盘葡萄走出来。

“来，吃葡萄。很甜的。”冯宇随手把一盒餐巾纸放到曾小欣面前。曾小欣尝了几个葡萄。“真甜啊。我也爱吃这种玫瑰香的。”曾小欣不时地看着冯宇，她在等待，等待冯宇提起徐向男。

冯宇也吃了几个葡萄。“在那边怎么样？听老徐说你去上海了。”

“还可以。工资很高的。补课费比这边高很多。我这次回来把关系办过去。”

“哦，真羡慕你。”冯宇显出高兴的神情。

“其实，做什么都一样。我还羡慕你呢。自由自在的，没有人管束。”曾小欣真诚地说。

冯宇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忧郁，既而又轻轻地笑了。

曾小欣看着冯宇。她知道冯宇要说什么。

“以前，我就想不开，整天胡思乱想。怎么样，到底给自己折腾出病了，罪还得你自己遭。”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曾小欣侧身，拉住冯宇的手。

“前段时间，我做积瘤手术了，子宫全都切出了。”

冯宇平静地说。

“为什么？”曾小欣一下子站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去年还说不用手术呢。今年就总流血。来事的时候，磨磨唧唧总也不走。”

冯宇苦笑着。

看着曾小欣重新坐好，冯宇慢慢说道。

“曾老师，我也不怕你多心。说实话，我们家的事，你也没少费心。我很感激你。你离婚的时候，我就担心说不定哪天我也要离婚。等你去上海了，我才放下心来。”

冯宇这样说，曾小欣心里一阵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