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情断狼牙
不论大家如何喊叫，队长还是那样静静地躺着，不过拌嘴的频率多了起来。那嘴伴的费劲呀，嘴皮干的在裂口子，嘴里能看到的地方看不到一点口水，那舌头就像刷子一样在嘴里沉重的摆动着，让人一看就心酸。一个身强力壮，气吞山河的队长，咋就能变成这样？连拌个嘴都显得那么的费劲？
刘晓强喊过一阵后看没什么大的希望，就木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在思考着什么，像是经历了一场什么磨难后精疲力尽的样子，就在他木讷的时候，却突然的想起了什么，他立刻恢复了精神，伸出手把队长身上的体温计抽出来看了一会后，高兴的说：
“下来了，下来了，你们看，还不到四十度。”呼啦的一下子，死气沉沉的病房里又有了活力，大家争先恐后的看了一遍后，都觉的很振奋，说明一切付出都没有白费。付出总有收获，这让他们更有精神了，不用谁催促，拿起盛酒的东西就又给队长擦起来了，想把多余的温度在他们勤劳的双手下统统给擦掉，让多少人牵挂的队长快快的醒过来，好给他们讲闻所未闻的故事。
窗外的雨如织的下着，在给大地急切的降着温，病房里的人们在给队长慢慢地擦着美酒降着温，一时无语都在擦着，小军皱着眉头不紧不忙的说：“咋这么多的垢胛？”刘晓强抬眼把小军瞪了一眼后说：“这都两个多月了没洗过澡，能没有垢胛吗？你就别嫌弃了。想擦就擦，不想擦站一边去，别说我队长的不是，我不爱听。”
小军委屈的说道：“老大别发火呀，我没说什么呀？只是实话实说么。”“不行。”刘晓强不依不饶的的说道：“实话实说也不行，有垢胛给他擦掉不就完了吗？还说什么呢？我擦的地方也有垢胛，不光是你那个地方有。忍着点哥们，哪天我队长醒来我会报答你们地。”“别那么说。”小军瞪着眼睛说道：
“我要是为了你报答才不来呢，你请我都不来，真的。我也是觉得你的队长太伟大了让我感动，我才来和他近距离的接触，向他学习，也表达我对英雄的尊敬。如果我要是跟上他去了，我也会成为英雄的。可惜呀，我空有满腔的热情，却找不到报国的门路，只能呆在这医院默默的长大变老，愧对美好的青春年华。哪像你那样轰轰烈烈的去闯让人向往的神秘世界，充满着惊奇，也充满着风险，就像一个探险家一样潇洒自如，行走在人类从未涉足过的领域，饱览大自然的瑰丽风光，那是多么令人神往的呀。我要是你的话，有此经历将是一生一世也用不完的财富。”“别酸了。”刘晓强不耐烦的说道：
“你怎么和队长说的一样，我队长也说我们有此经历不枉一生，是一辈子用不完的财富。你是站着说话腰不疼，你要是去了说不定吓的你尿裤子，你说的那种神秘和惊奇，恰恰是我们处在最危险的境地，每时每刻都有生命的危险，时时处处都要让我们一身殉国。我们不是去旅游探险搞开发，而是去执行任务，还是不能失败的任务，哪有你说的那种闲情意致？去观赏美丽的风光。
风风火火的进去，想方设法的到达目的地，把物资卸掉，又急匆匆地往回撤。队长就像手里举着鞭子的牧羊人，驱赶着大家尽快的离开那要命的地方，我到现在还没有感觉到你说的那种烂漫和自豪，留在我记忆中的就是那像冰糖葫芦一样串在一起的困难，殉职的战友和眼前这生命垂危的队长。能把队长救过来，也许能减少我许多的痛苦，万一队长有闪失，我觉得我的一生将暗无天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是了解的，除了这个队长能把我攥在手心里，就连我的爸爸他都不能，其别的人就更别说了。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却变成了这样，让我的心里没有了主张，空落落的，我都真的不知道咋办了。哥几个，外面的雨这么大，你们回去是不行了，就帮我个忙留在这里，陪陪我的队长也陪陪我，我真的感觉到有些怕了，行吗？”
刘健一听豪爽的说道：“看你说的那是啥话？我们本来就没有打算不回去，你撵我们都不会走，你放心吧，并且还听你的指挥，你说干啥咱就干啥，包括炸掉这个医院。”刘晓强一听紧张的说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你把医院炸了，我的队长也不就完了吗？说点别的行不行？别说这吓人捣怪的的话。”“这不是你说的话吗？怎么可怪起我们了？”“我什么时候说了要炸掉医院？你别给我造谣。”
“哈哈，下午你和王倩两个往手术室里跑的时候，你对王倩说什么来着？我还为准备炸药发愁呢，正在考虑怎么去抢劫军火库，你却说话不算数了，这不煞风景吗？”
“唉――我说了炸你就炸呀？无法无天了你？现在我们都是军人了，又不是当年的老百姓？要知道懂法守法，维持社会稳定是我们的责任，怎么又捣起乱来了？”
“不简单，你的变化人我们吃惊。想当初，我们闯荡江湖的时候，有现在的一点点觉悟，也不至于把咱们的妈妈气得掉眼泪，把爸爸气得恨不得枪毙了我们。唉――现在想起来咋那么的无知？到最后，我们都变成了过街的老鼠，让人恨不得把我们消灭干净。忆往昔峥嵘岁月，多少心痛在里头。”
刘晓强静静的在听小军“忆往昔” ，往事就一幕幕展现在眼前，让他的心中就像倒进了硫酸一样沸腾刺痛。拉帮结派打架斗殴，祸害邻里危害社会，欺负弱者耀武扬威。
在当时觉得那么扬眉吐气正确无误的事，现在却变成了他的耻辱，又用刀刻在了他的心头上，抹不去又擦不掉，每每想起来就让他心痛。过去的日子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没留下让人留恋的东西呢？
自己的历史自己写，写错了是没有机会改错地，它会像梦魇一样伴随你一生，也让你悔恨一生。就像无法愈合的伤口，时时在流血……窗外的雨已经失去了刚开始的嚣张，只有落后的雨点在小心翼翼的选择地方落下。天空也亮堂了许多，那黑厚的积雨云不知漂移到了地面，还是被老天爷扯到了别的地方去了。乌云的缝隙间，吓坏了的星星东张西望的露出了闪烁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泛白的东方，天就要亮了。
刘晓强的奶奶已经起床在厨房里为一家人准备早点，孙子虽然到了跟前，可还没有功夫见上一面呢。她准备去送早点，顺便再去看看那个孙子叫哥哥的人到底长着个啥样子？不看一眼，让她的心里放不下，该去看看人家啊！
上海的军用机场已是天光大亮，天边的一抹红晕催动着一队疾驶的军用汽车，在哨兵的放行中，车队直接开到了停机坪跟前，从车上下来的全是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那些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军人们，熟练往就要起飞的飞机上装载大包小包。留下两个一老一少的军人在讲着什么，神情有些悲戚。“刘伯伯，你就要走了，我的事你一点点都不为我做主，让我咋办哩？呜呜呜……” “你看，你看这孩子，怎么又哭上了呢？我说梦丫头，你的事难办着哩。你爸爸好说，可他病不能说话了；你妈妈那一关看样子很难过去。我不是没有为你去说服你妈妈，而你妈妈的态度是那么的坚决，都敢驳我的面子，你说让我咋办？”刘副司令无奈的摊着两只手，向莺莺啼哭的梦茹解释着。
伤心欲绝的梦茹，抑制了一阵失控的情绪后，哽咽着说道：“刘――刘伯伯，我――的态度你也是知道地，非他不嫁。我们曾经虽然没有山盟海誓，可我们有比山盟海誓更为炽热的爱情演绎。我们那么轰轰烈烈的热恋了一场，难道就这么偃旗息鼓了？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过去了？我愿意为了父母敢愿作出牺牲，屈从就范。可那个他怎么办？他认的那么真？那么的投入？他的能力是任何人都挡不住地。一旦发觉上当受骗，莽干起来就会出大事，也会把他自己给毁灭掉的呀刘伯伯，你说我该咋办。”
“你先冷静一段时间再说，我觉得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再说他的老部队已经解散了，他的任务也圆满的完成了，他不可能再到高原去了” “哪他怎么办？他的车队怎么办？”
“这次裁军的原则就是士兵就地复员，干部就地转业，不许调动和留任。至于你说过的那个他现在还在昏迷中，等好了以后再说，他的兵是一个不留的复员。”“哪强强也复员吗？” “是的，目前看是这样。不过，军委最进要求我们军区担任救突抢险的任务，现在还没有定下来，具体怎么实施还没进入一事日程。”“刘伯伯，我能不能去看他一趟，顺便把我的调令也带回来？”
刘副司令看着伤心欲绝的梦如说：“我看就算了吧。你的调令已经下达了，很快就会到你的单位，你这次的调动完全是为了你爸爸。你爸爸是老革命，老英雄，组织上为照顾他把你调到上海来，主要是为了让你照顾好你爸爸，你在这里要好好的工作，你的那些事以后看情况再定吧。”
“刘伯伯，我知道。唉――这次他是不是要转业了？如果他真的要能转业了，我反而还高兴。”“为什么？”“他家是农村地，他要是转业了就不会受到纪律的约束了，他就能到上海来了，我也能到武威去。他家的地址我知道，我给他们家寄过钱地，刘伯伯你说可以吗？”
“唔――你真是个傻丫头，事情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没有现在这么复杂了。这要受到方方面面的制约，不是你们年轻人心血来潮就能办的事。至于他最后是什么结局，我现在都说不上，是继续留在部队还是转业，那是以后的事，到时候我想你会知道的，也有人会告诉你的，你的间谍就在我的身边。”
“你说的是强强吧？他现在可不把我放在眼里，把他队长的话当圣旨一样的听，把我这个当姐放在一边，就连他们的各种事都不说给我听，真让我又生气又嫉妒。”
“哈哈哈……我说你们两怎么也变成冤家了？搞好团结么，他现在的进步可真让我刮目相看呀。”
“刘伯伯你就是偏心，老是帮着弟弟就是不帮我，弟弟现在立了功，成了英雄，看把你乐的。可我的事却千难万难的不管，我心里不服！”
“嘿嘿嘿――瞧你这丫头的一张嘴多厉害，我偏心你的还少吗？就你现在的这件事情难道我没帮？我都给你当媒人了，还要叫我怎么帮？听话，别闹，等有机会伯伯还是会帮你的，谁叫你是我的干闺女呢？”
“说话要算数呀伯伯，还要帮我那个他，行吗？”
“哈哈――行，我都听你的，快回去吧，你爸妈会等着急的。我这就走了，你要照顾好你的爸妈，要听话。”
“知道了伯伯，我这里有件东西你送给他，他会知道一切的。”
“什么高级东西还有这般灵性，让他一看就知道了？”
“唔――还是他送给我的，我再送给他，可就有不同的意义了，他会明白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就是鬼点子多，就这么一颗狼牙他能说明什么问题？好吧，我带给他，这总行了吧，再见。”“刘伯伯再见。一路顺风。”
披着霞光的飞机已经呼啸着飞向了蓝天，映着初升的太阳，像红色的气球一样越飞越高。机场上站着送行的梦茹向一粒豆子那么大一点，她还是站在机场上挥着手，脸上的泪水映着朝阳，像血一样的红，看着只有指头弹大小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