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这年的冬天
作者:?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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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封为御猫的第一个冬天,没有如往年一样回江南。

除却职责外,就是倚着软榻从窗口看着开封府上方的一汪蓝天。

如果,天气还好,公孙先生会允许他去后厢房的那块小小花园溜达溜达转转圈。

被圈养起来的一只“猫”。陷空岛的五员外锦毛鼠白玉堂如是说,笑得眉飞色舞幸灾乐祸。

听到展昭被封为御猫,本来寻晦气的白玉堂看到开封府里那只怏怏不快的某某,心情出奇愉快,不厚道的哗笑几句,就在展昭殷殷期盼的目光中潇洒离去。根本不管身后的这个人被自己气的火冒三丈,心情郁卒。

只是被禁足,而已,矣!展昭安慰自己,全然不觉从齿缝蹦出的字句是如何心不甘情不愿如何的咬牙切齿如何的杀气逼人。

很小啊,这事。只是被开封府里最好脾气的好好先生公孙策禁足而已矣!

不遵医嘱,小小出门了一次,被逮到了,然后就被大人说了被先生骂了连带着四大校尉好几日都灰溜溜的了。如果不算昏迷几许灌药几许连着咳嗽几天最后竟然吐血,不就是一件小事吗!

展昭叹气,羡慕的看着那袭白衣越去越远,知道自己这次不歇到身上长蘑菇公孙先生是决不可罢休了。

起因很小,展昭从床上勉力的爬起,就是为送一个人。

展昭明白公孙策生气的原因。可那件事由不得他不去,虽然导致伤口缠绵不好;导致现在还是一碗碗苦药的挑战自己极限;导致在这个寒冷的北方第一次出现畏寒特点……可是,再来一次,也许还是相同的选择。

展昭送的是幺七,和假颜秀喝过酒的其中一个。

因为此间事情,被安排卸职返家。

有部分人暗暗为幺七抱屈,年纪轻轻的绝了仕途,此后再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了。

当张龙惋惜的说起这件事,也是同旁人一样感叹不己。

谁也没有想到展昭会去送他,会不顾伤重的在西门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就在开封府为失踪的展大人忙的鸡飞狗跳时,展昭迎上一身青衣大氅打扮的幺七,“我能和你谈谈吗?”

幺七哑然而笑,注视展昭良久,才淡淡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展昭也笑了,手臂展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夕阳残照里两人都笑的高深莫测。

是什么原因让展昭在西门守候,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不顾自身?包拯没有问,公孙策也没有问。

月上中天,展昭回府。看到通明的大堂,包拯立在灯火之处,光影照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上,“展护卫!”年长展昭二十余岁的长,制止展昭的跪倒,一把扶起,明亮透彻的眼睛带着一切了然,“夜深风凉,展护卫有伤在身还是快些歇息。”

“大人,属下有下情回禀!”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大人,学生觉得展护卫该治伤了!”公孙策似笑非笑倚在大堂的门口,没有让展昭再说下去。

包拯点头,将还想说些什么的展昭推给公孙策。

此时,展昭才明白原来这二位竟是不要听他的话。他们都知道?展昭扭着脸看着灯影下的包拯,眉头之上的弯月肃穆的娉婷在那里,一双细长凤目闪闪烁烁,脸上是平静带着一丝宠溺的微笑。

摆摆手,显然明白展昭的想法,“展护卫,一切以养伤为重!”明显告知,展昭要说的他一概不听。

再看身边端着一副好脾气的主薄先生,抿着嘴的手下使劲。让展昭心生错觉,觉得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下一个举动就是恨不得掐死自己。

“刀伤有些崩开,你受了凉着了风,还有……”公孙先生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展昭一阵激烈的呛咳掩去。

虚汗浸透的内衣冰凉凉的贴在身上,展昭才现透骨寒冷。是冬天了啊,御猫大人像是刚刚现这个季节。

短促又忙乱的一瞬间,竟然就是一年了。

一年前那雨中相逢,与包大人挽着袖子洗碗,在邀月楼的后厨房里偷吃大厨师的珍珠丸子,鲜明的就像昨日。

一年,时光沧海中渺小一粟。却让人改变很多,记住很多,也习惯了以往不曾想到过的情景。

不同于江湖那种悠闲自得,随心所欲,他习惯了忙碌;习惯了宫中轮值,巡街,抓捕;习惯了观察细微之处,一句话,一个手势,一个转身,一个目光的波动,也许就是案件得以堪破的关键;习惯了开封府主薄公孙先生絮叨的叮嘱;习惯了一入夜就有些鼠辈上门的打扰。

一年的时间也让汴京城的老少爷们俱熟悉了四品大员巡御街的场景后,也逐渐接受了开封府一入夜之后便如打铁般的声响。再往后就更加接受了某种高里来高里去的行为方式,还有就是指不定哪时哪刻哪里哪个地方会落下穿着夜行衣的不明物体,然后便是玉树临风的展大人出现,接着是开封府衙役们利落出现捕人后利落的消失。

从一开始还惊惧这样的场面,到了后来,看多了去了,一句真理,就是鱼翅吃多了也是萝卜和白菜。二十七天可以养成一个习惯,何况这一年三百六十日?于是,在萝卜和白菜在不同的时间里上演相同的戏码,于是大家视神经疲劳感觉神经大条,于是在街上遇见这样的情况后,自动清场挪窝然后仍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不负责任的恶搞:曾经有这样一名刺客,被判流刑后,在配的路上写了一部感受录。名字就是“不是我不行。”这个貌似某种春药的广告词据说在杀手界卖的挺火。因为他详尽的介绍了在开封府附近除了一些常规的防御武器之外,还要留意一些非常规的东西。比如清场时不知是不是故意留下的冒着热气的汤锅;泼在地上炸过茄合藕合还有什么合的沸油;还有不知从哪里就飞过来一条脏兮兮的抹布油乎乎的围裙滴着汤汁的众多筷子。这些一般不会冲着开封府里可爱可亲的展大人去的,所以倒霉的就只有他们了。

以后,很久很久以后,在中国解放战争时期,敌军很喜欢说的一句话,其实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冷兵器的年代也曾流行过一段不短的时间,那就是“非是兄弟无能,而是共军火力太猛。”哦,我必须负责任的说,那些刺客不会说“共军”这个词,他们说的是“点子”。语气里恨恨又气呼呼的感觉很像小偷说警察“雷子”那种样子。)

渐渐街头巷尾的小泼皮小霸王小无赖少了,增加了许多小商小贩小地摊儿,有溜街有窜巷,叫卖声唱卖声,喊着哼着挎着背着,汴京城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大卖场。尤其一到夜里,更加热闹。开封府的夜市想必就是从这里开始兴旺并且达以至流传了千年以至到了现在还红红火火的存在着。

“民之天性商也。”包拯的这句话堪称经典。

于是,展昭挺拔着一身红衣的身子,行走在这一片喧哗热闹更是琐碎的繁华之间。

一双带着一点婴儿蓝的眼睛,就这样有些弯弯的泠泠的闪现在街头,警觉又不失喜爱的看着这片自己精心呵护的市井繁华人家快乐。

似乎一切远去,不曾享受过的母亲关爱,留在心底的那些隐痛,频繁的刺杀还有那个阴森地宫硕大的蟒蛇,远去了,就像是不曾生过一样。

展昭微笑,一副放下重担后轻松的样子。甚至白玉堂撂下的那句严重侮辱并带有强烈挑衅意味的话语,也让展昭云淡风轻的松松放过。

那时困苦的孤女林若梅被太后收为义女,现在已是若平公主。想必不久就可以找一个很爱她的人出嫁。展昭放松的想着,甚至幻想着林若梅得到爱情,幸福为人妻为人母的情景。太后虽然也时不时走动,即便一见面便拉起手嘘寒问暖。可是,好像不若以前那样反感。经此一役,反而不那样排斥这个老人。也许是那双透着真切关怀的眼睛,也许是她身上依稀仿佛有着自己熟悉的淡淡荷花香。

让展昭愉悦的原因一般很简单,没有什么深刻值得不停挖掘挖掘再挖掘。

只是有些人不那么想。

自入冬以来,赵祯和太后轮番的对展昭表示出高度重视和密切关心后,很多人才彻底的领悟并正视开封府里还有一位不仅仅是四品御前护卫的展昭。一跟赶场子一样的刺客也好像突然明白过来,这位四品大员原来就是江湖上曾经的南侠。

原来开封府里不仅仅有包拯还有展昭。

圣恩正隆。

多种多样的目光开始不动声色的打量,开始明地里暗地里的的探询揣测。

上下朝后,官员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对这个草莽嗤之以鼻视而不见,反而时不时停下来打个招呼,虽然态度带着那么一点倨傲一点蔑视一点无奈。

也许展昭现了并没有上心,也许他那宽厚的性格体贴到不去注意众人形形色色投注到自己这里的目光。一如往常,他微笑、行走、巡街、送包大人上朝还一样守在外面。并不因自己有了赵祯亲口封的御前无障碍行走就如何如何。没有改变,平时干的没有落下什么,还是一样又快又好很狗腿的帮公孙先生整理卷宗。

公孙先生又好气又好笑,看着埋在卷宗山里的青年,乖巧柔顺的像只极力讨好的小猫。

“怎么,知道理亏了做错了?”

明知故问吗这不是。展昭抬眼,有点控诉的看着微笑的笑着“狰狞”公孙先生。

但是,口唇张张合合也没有胆子把话说出来。

原因是先生熬的药太苦,扎的针太疼。

展昭抱着卷宗,一口白牙咬着黝黑的笔杆,哼唧了一句。却换回公孙策几声冷笑,“伤未曾养好,就下地乱窜。让你休息,却背着我和大人串通一气,上朝巡街你一项没落下。展昭,你嫌药还是不够苦,还是嫌命太长?”

“我感觉……好了……”软弱的话音还未落,就被公孙策一指上来,戳在后背的伤口上,疼得一震,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了?”公孙策挑着一边的眉毛,问道。

“哦。”展昭陪着笑,一点点的向后蹭去,“就是啊,好像还没有好噢。”看着公孙策又要上来一指,忙道:“先生,我的确还是需要休息啊!”

于是,南侠大人很没有志气的落荒而逃。

公孙策的微笑在展昭身后就完全消失。沉沉的叹口气,回过头就看到包拯面沉似水的一张脸。

“公孙先生,展护卫他……”包拯问道。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对于他太具震撼力,“他的伤还是没有好利索吗?”

点点头,公孙策道:“展护卫的肺脉伤的太狠,恐怕会成为宿疾。”

包拯沉默,手指翻过桌面上的书本,才闷闷道:“以后,我们注意点伙食吧。”看到公孙策探询的眼,“今早,我才现他和我们一样在啃窝头……”

包拯声音里有点颤,他今早才现展昭竟然和赵虎他们一样吃窝头喝粗面糊糊,那几根粗劣糟咸黑的咸菜也眼不眨的吃下去。曾几何时,当年那个说起美食如数家珍的孩子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个轻皱眉头一双筷子在满桌的菜肴间晃悠而不下箸的挑食男孩就这样和他们一样香甜吃着街头贩夫充饥的糙粮。

这个变化,让包拯心里疼痛。

他是展昭,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他曾锦衣玉马,曾珍馐万钱,曾为了一壶好酒从烟雨江南赶到瀚海澜冰的北国,曾千金散尽还复来,曾任性的饿着肚子也不在路边小摊上果腹……他是这个王朝的四品武官,他的月俸是平常人家半年生计,他出生入死,身上还有不能痊愈的刀伤,可他竟然吃这样的东西,他竟然能吃下这样的东西?!

包拯从贫寒人家长大,本来就不注重这口腹之欲,一直信奉吃饱就行。对于展昭和公孙策的挑食,他还曾在心里暗自嘲笑过。但是,面对现在这样的展昭,他只觉得心里面如同沸油烧过,火辣辣疼的难受万分。

“大人,你是知道的。”公孙策垂下眼睛,“陈州干旱,连着三季滴水也无,开封府的俸禄银两都捐了出去……”

包拯的手指又颤了颤,“都捐了?”

公孙策默然。

包拯轻轻道:“先生,再想想办法,总不能让个病人和我们吃一样的东西。我看他瘦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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