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从未有过的温暖
作者:?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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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刘斐儿都要早起做晨课的。

她做晨课是不允许人打扰。她虽不再是权倾朝野的太后,可是她的命令还是没有人敢违背,权倾朝野三十年如今余威犹在。

所以,当刘斐儿晨课做到一半就听见门口的喧哗,很惊讶的站起身。还未等她有所表示时,门就被人粗暴的打开,李依依红着眼睛站在门外。

一扬手便把一件东西扔在刘斐儿的脚下,叮咚咚出一串清脆的声音。

“你骗我!”李依依冷冷的说,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香堂的烛光很暗淡,即便这样刘斐儿还是看清楚了李依依眼中厌恶的光芒。

刘斐儿后退了一步,低下头看着落在脚边的物体,没有出声。

李依依抢上几步,“珍藏楼,”这次,鼻腔浓浓的带上了哭音,“那里面藏着竟然是这样的东西。”

“它不是金匮。否则,我不会让那个孩子去的!我不会……”李依依悔恨交加的说道。

跪倒在地,李依依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大放悲声。也许在知情人身边,她那满腹焦虑、惶恐和担忧才真正能得到宣泄。

这一天一夜她挺得太过艰难。也许,她一直都挺得太过艰难。

不能哭不能喊不能守在日夜熬心牵挂的孩子身边,她要镇定要冷静要时刻提醒自己要有太后风度太后矜持太后的尊严。可是,当看到依靠在金桂树下那个浴血的身躯时,那双明亮善睐的双眼对着她紧紧合拢。那一刻,世界溃塌。

她哭,她唤,捶胸顿足怨怼悔恨,满心满眼的急切、担忧,周身上下恨不得以身相换……可是……没用,没有用,没有一丁点用处。那个孩子听不到。

“昭儿,昭儿,昭儿……”声声唤着藏在心里的这个名字。多少次想不顾一切呼喊出,不顾一切的想拉住那个躲避自己的身影,大声喊理直气壮的说,你就是我的昭儿,你不记得了吗,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姆妈…你的名字是我起得,你小时候在我的怀里哭过闹过也笑过……还有,在满园香玉兰的芬芳里,年仅四岁的你,郑重向我宣告你长大了…纵死侠骨香…你稚嫩的声音朗朗诵着我教给你的诗,大大的眼睛瞪着溜圆,你说要当侠客,你说和姆妈一起畅游天下,你说……

直到太医赶来,从她手上夺过展昭,李依依才从混沌中清醒。

“展大人的情况很危险!”太医拔出插在展昭胸膛上的刀子,带着喷溅出来的血滴,告诉李依依,“伤口很多,失血严重,尤其是,”太医顿了顿,看到再不能站立将自己全身重量交给了林若梅的李依依,还是硬着头皮的说了下去,“尤其是当胸一刀,展大人虽然避开了要害。可是刀刃透胸而出,重创了肺部,救不救的回来还得两说。”说罢,递给了李依依一块染满血迹的玉璧,“拔刀的一瞬,展大人清醒片刻,交给属下这样东西,说是幸不辱命!”

“够了,”李依依失态的喊出,“不要再说了。求你,救救这个孩子!”

现在,李依依充满希翼看着刘斐儿,“姐姐,求求你救救展昭。”拉着刘斐儿的衣袖,“姐姐曾是天机门掌门桑女,肯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妹妹。”刘斐儿难以启齿,“妹妹,你先起来。”要拉起跪在地上的李依依,“你现在是太后,你这样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可是李依依纹丝不动,紧紧攥住刘斐儿的手,“姐姐,求你。”刘斐儿无语,对着这样一张脸,她无法欺瞒,“我只是一位略通占卜之术的桑女罢了,如何能医生死肉白骨?”

死灰之色在李依依的脸上蔓延,眼神中一阵剧烈的痛楚过后是了悟的死寂。“我明白了!”李依依站起身,声音僵板冷硬,定定的又看了一眼刘斐儿,“是我失态了。”平平转过身体,再不一声,慢慢走向门外。刘斐儿的手指微张,感触着李依依的裙裾一丝丝抽离,心乱如麻,竟然没有话语来打破这冷硬的沉静。

“姐姐,”临出门,李依依扶住门扇,低低道:“姐姐不去看看皇上吗?昨夜刺客进宫,皇上他受伤了!”

刘斐儿手一抖,腕子上的檀香珠串啪的落在地上。

李依依没有回头,听到身后珠串落地,随后一张慌乱的脸出现在视线当中,“什么,你说祯儿他受伤了?怎么会,重吗,严重吗?”

这是一张母亲的脸,没有了刚才那种优雅的冷静,悲天悯人的超脱眼神。她慌乱无措,焦急难耐。女人啊,对自己所珍视的孩子,就是这样放在心尖尖上,无论他长多么大,而自己又多么老,可是依然是一幅护犊舐舔,力有千钧万事皆出头的模样。

于是,凤辇上两个面色苍白的女人紧紧偎依,冰凉的手指互相捂着,希望这样就能有力量有希望。

公孙策不知是第几次的抬头看伫立在病床边的女子,看着她不时拿沾湿的棉布放在伤患干燥的嘴唇上,听她低吟,“展大人,展大人。”细细的哽咽般的从喉头出来的声音,让人鼻酸。

展昭的伤很严重,圆刀深入肺部,加上失血过多,亏他内力深厚否则就命丧当场。也幸而遇上了太医院中造诣精湛的老太医王一平,当机立断拔刀止血,为展昭赢得一线生机。只是,现在这线生机就要被高热活活夺走了。

林若梅家学渊博,他父亲更是对于医学研究颇深。可是面对这气势汹汹的高烧任何人都无计可施。

林若梅眼睁睁的看着展昭的气息一时微弱一时,只能用清水缓解高热缓解展昭不能够喝水的干渴。

“展大人。”见又一丝鲜血滑下了展昭的唇角,林若梅呆愣片刻泄力般的跪倒在床边,拉住展昭微微有些痉挛的手,低声啜泣起来,现在能做的好像只有祷告。“活下来,好吗?不要死,活下来!!”林若梅虔诚的跪倒,用最卑微的姿态来说出最殷切的愿望,

这是她从没有做过的事情。

林若梅一直很心高气傲。在父亲众多的孩子中,她最聪慧乖巧。

十岁通晓医术,十二岁就与父亲出诊,十三岁在家中的草堂拉起布帘为人悬丝诊脉开方救人。早慧的她学会了用微笑来掩盖对于他人的轻视。直到,她迎来了生命中最黑暗的灭顶之灾。在密林中她见识到了何谓野兽,突然对自己以往很是唾弃,自以为洞悉一切,吃准摸透的人性在这个地方月朗星稀的美丽夜晚来个彻底颠覆。

在那最不堪的时候,林若梅笑了,笑自己曾经年少轻狂。

就在她换上了一幅冷硬面具准备着余生时,上天安排让她看到了展昭。

对于展昭的大名,林若梅在新阜短短几日听到耳朵起茧――朝中新贵、江湖豪杰、草莽铁血、文武双绝……林若梅冷淡听着,想象勾勒心目中一个?髯大汉,别扭古怪穿着儒衫,揣着铜铃大嘴说着文绉绉的酸话。

江南大户林家的唯一千金看多了所谓的青年才俊文武双绝。

一句话,当年登门说亲的海了去了。

所以,当那一袭红袍艳俗的落入眼眶时,林若梅还没有来得及嘲弄,就被温润谈吐夺去心神。紧接着是一双眼睛,宛似一双黑水银浸泡在泠泠的泉水里,澄澈明亮,温暖如春。低沉的声音带着磁性,和着打在红袍上的阳光以及唇边清浅微笑,一时间,林若梅好似回到家乡,闻到微雨过后街头巷尾那清新馥郁的茉莉花香。一身艳俗的火红没有夺去半点风华反而为他添上了一份英武。

南侠,展昭!

只是一个符号,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符号所代表的是一个这样的人。

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春天。

见到他,便看到了大海。

李依依站在门口已经有段时间了。

她和公孙策一样没有惊动跪倒在床边的林若梅。

辣满眼的泪水,再看到王一平黯然摇后,落了下来,“还是不行吗?”李依依问着,她把展昭留在宫中就是希望太医院能救展昭。只是现在王一平也无语摇头。

“展大人伤势沉重,恐怕……”老太医含糊说,却被公孙策一把攥住衣袖,“慕仁兄,你在想想法子!”公孙策喊的是王一平的字。慕仁――悬壶济世成义成仁,是作为一名医最终目标。王一平苦笑,他知道公孙策惶恐,手足无措后将希望放在自己的身上。

“药医不死病……至于展大人……先生医术高明应该比我更清楚。”王一平说,拍拍公孙策的肩,转身离去。

徒留公孙策呆立原地。

王一平的话没有错,公孙策比任何人更明白展昭的伤势,也就比任何人更绝望。

自黎明时分陪同包拯进得宫来,他一直在寻找展昭。中殿上尸骨累累,让他惊惧的意识到这里所生的事情远比他们想的更为凶险。

他离开包拯,在这个紧要关头,他离开他应该作为开封府主薄所站立的岗位。

因私而废公,公孙策做了自己曾最鄙弃的行为。

却还是无法挽回展昭。

公孙策回头,从洞开的门扉里他望见李依依已经取代了林若梅的位置,看到那个老人就像她上一次做的那样,伏在床头,一只手放在展昭的额头上,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用江南软语低柔的说着。看着李依依脸上渐渐滴落的一滴泪,两滴泪,在明亮的光线下反射着光芒扑簌簌的落下……

公孙策不忍看下去,抬头,一片蓝天,一阵清风,几丝微云。

公孙策没有想到自己会为展昭这样难过和绝望。

他曾经看不起这个号称南侠的江湖草莽。其实,让公孙策这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卜算医术无一不精的“知识分子”能看上什么也是很难为的。

这种“精装”知识分子能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跑江湖坐在一起吗?答案是否定的。我们必须承认阶级之间还是有差距和斗争。所以,刚开始展昭和公孙策是两看相厌厌。

公孙策城府很深,不会把自己所想挂在脸上。可展昭也不是傻子,喜欢还是不喜欢还是能分得出来,于是便躲着这位主薄先生。

但是情况不知何时就改变了,或许两个人都不爱吃羊肉包子不爱喝羊霜汤。展昭是南方人,纵是游历多年骨子里还是南方那种秀水青竹,远不是北方漠地里的钻天白杨。而公孙策秉性柔韧,凡事追求完美,更是无法容忍羊肉特有的腥膻。

还或许两个人都比较欣赏王摩诘的山水,李太白的诗句,韩昌黎严谨又不失情趣的文字。

更或许是展昭屋里那排珍品宣笔,虽然秃了毛,还是一样顺手。

或许是公孙策珍藏的那方端砚,有了裂纹便刻几杆劲竹掩盖。两个人都简洁但不俭朴,讲究精致讲究品味,东西虽然用旧了但还是精品的生活做派。

又或许月夜下,王朝他们包括包拯只能感慨月亮真圆真大时,只有展昭能和着公孙先生的七弦琴吹上那么一段萧。暗暗呀呀低低颤颤的抚慰作为一名志向远大却只能依附开封做一名主薄的高级知识分子悲风伤月暗自惆怅说不出道不明的失落感。

温暖是因同类而温暖。一位哲人似是而非的话,不尽正确可无限感伤。

孤单许久的公孙策在展昭身上找到同类的影子。因为这个同类而感到从未有过的充实,因牵挂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昭儿,昭儿!”李依依惊慌的叫声唤回公孙策纷乱的思绪。

几步并一步冲到屋里,不外乎看到展昭高烧之下的痉挛。伤重的身体无法挣扎移动,只有手指反射攥的死紧,烧的通红的脸庞在瞬间露出青灰色。公孙策眼疾手快的往展昭嘴里塞进一条棉布,才没有让他咬破嘴唇或是舌头,“展护卫,展护卫。”边施针边痛心的呼唤,想拉回昏迷中展昭的神智,“不要放弃,展护卫,现在只有靠你自己……”说话间,声音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你很坚强,你一定可以挺过来。展护卫,不要放弃。”

喉头出嘶鸣,却是窒息的前兆。

“展大人!”立于一旁的林若梅也惊恐扑上。

公孙策再顾不上展昭胸前的伤口,一把扶起展昭,让他侧翻在自己的腿上,一掌拍在后心,于是一大口暗色黑的瘀血喷出口外,喷溅在林若梅的裙角上,星星点点。

“昭儿。”李依依被这幕吓的魂飞魄散,抱住展昭失声痛哭。

在这混乱的时候,展昭眼帘微启,竟然睁开双目,昏沉的注视抱着自己的老人,“是你吗?”声音微弱细小,还带着嘶哑。

顿时,三人静默。看着展昭费力的抬头,凝视着李依依,虚弱但固执的问着那句话,“是你吗?”

“昭儿?!”李依依一动不敢动的让展昭依靠,“昭儿,你在问我?”

“你不要我了,对不对?”依然不甚明朗的双眼凝视着李依依,“你说过要回来,回来看我。可是,你从来没有过,没有回来过。你不要我了,”说着喘息起来。心间突地窜起一阵尖锐的疼痛,这个疼痛甚至盖过了全身的伤口。长眉微拧,展昭疼的不由自主的弯起腰,好像这般便能让心脏不再这样疼痛,“你不要孩儿了,”声音也渐渐含糊不清,“你不要孩儿了,姆妈。我一直等你,在路口,一直一直等,可是,你不回来……”反复的低哝,问着一直留在心底的疑问。

我就要死了吗?展昭在朦胧间询问,我要死了吗?为什么会看到自己小的时侯,会看到那个孤单的影子,徘徊在路口徘徊在开满荷花的池塘边。不停的问着,曾经最疼爱自己的,如同母亲一样的人为什么不见了?那个含着笑温柔的,抚着自己头顶的人为什么一去不返?我没有哭没有怕苦,乖乖的跟着师傅练习武艺,可是,你为什么还是走了呢?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就不要我了呢?

坚信着姆妈临走时一句承诺,会回来看你。可是……

在这个依稀还带着荷香味道的怀抱里,依稀温暖依稀熟悉,展昭放任自己的问出那牵扯血肉疼痛难忍的问题,“为什么呢?你没有回来……”声音渐细下去,终于停止,展昭又一次陷入昏迷。嘴角流下丝丝血迹染的李依依肩头一片血红,李依依却如同痴了一般,丝毫不觉,一双手紧紧搂住展昭,“不,昭儿,不是这样,不是。你听我说。”

“太后!”眼见展昭呼吸逐渐微弱,可怎么也扒不开李依依的双手,公孙策情急之下怒吼出声,“你快放开展护卫!你要他死吗?”

李依依呆滞的转过眼睛,“没有,我没有不要他。你叫醒他,我要跟他解释。”

又是一阵混乱,最终拉开哭得要断气的李依依,才把展昭放平,就现展昭已经是气若游丝时断时续了。这鲜活的生命现在犹如盲人走钢丝,时时刻刻分分秒秒便会掉下消失在这算得上和煦的风中。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无法割舍的问题,所以,一定要自己亲自查问,不要把那些留在心里,让所有人都不知道!”公孙策用被子小心翼翼的垫起展昭的身体,不让压迫到伤口,最后他静静的沉声说,“不要让我看不起你,展昭。”

刘斐儿走进来时,是在这个混乱的尾声。

她见过赵祯,因剑气伤到了腰背。伤势不重,就是血流的多了点,再加上赵祯是痛楚敏感体,才昏迷过去。知道刘斐儿来了,赵祯早把这点痛楚丢到九霄云外了。于是,和刘斐儿一同过来探望展昭。

刘斐儿和赵祯都听清楚公孙策最后的话,赵祯还可,刘斐儿却诧异的挑起眉毛看着一向清淡冷漠的公孙策。

公孙策师承先磬法师,师傅倒不是多出名,可是公孙策却以一手金针度穴闻名天下,更不要提他的先机神算,就算是天机老人在世也会甘拜下风。只是此人性格淡漠不喜合众,只在业内闻名,旁人是不大知道的。

刘斐儿因是卜算桑女,与公孙策有几次点头机缘,所以才深知公孙策的性格。此时,见清淡之人对于展昭也竟然是这样关切,不由对于床上躺的这个人大感兴趣。

于耀武殿前封官,刘斐儿是见过展昭的。除了感觉这孩子长的异常清秀端丽之外没有什么特别。这样的人,刘斐儿见多了,因此毫不上心。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先是牵扯了师兄郭槐的心思后是让表哥刘震赞口不绝,现在不仅李依依为了他尽失皇家风度,连一向喜怒不动的公孙策也难得露出了真性情,没有想到这展昭还真是个人物。

想到这里,刘斐儿不由动了一丝杀机。

她不允许除却赵祯之外,李依依还为其他人伤神动心。

“母后!”跟在他身后的赵祯,担心的叫了一句。

对于养母的心理活动,赵祯再清楚不过了。刘斐儿绝不是一个心慈手软温柔宽厚的人。她心智坚定,手段狠辣。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暗涛涌动的政坛上把持三十余年。

听得赵祯的声音,李依依抬起头,顾不上屋中的闲杂人员,一径的抓住刘斐儿,“姐姐,他叫我姆妈,他叫了。他是我的昭儿。姐姐,求求你救救他。”

刘斐儿气的脸都红了,顾不上自己早不是太后,也顾不上出家人不动嗔叱的缄言,一张手就要往李依依的脸上扇去。

但见李依依张着一双含水眼目,痴痴笑了开去,“姐姐,你会帮我是不是。我体会到了,你当年的心情。当年琉儿去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痛不欲生吧!”

这句犹如惊雷,震得刘斐儿眼前一片昏花。

力气顿时没有了,心脏里一阵紧缩,手软软的搭在李依依的肩上。刘斐儿没有想到此时今日还有人能记起琉儿。那是她亲生孩儿,死于六岁,死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她以为,那个单薄弱小的生命也只有自己记得,也只有自己会在独处时默默想起。

“你知道?”刘斐儿问道。

两个女人根本没有注意赵祯带着众人离去,留给她们一个独处的空间。

“我知道!”李依依看着刘斐儿,慢慢跪倒,“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我与你都经历过。求你,指点我一二吧。”

“你是太后!”刘斐儿紧皱眉头,慢慢道。

李依依摇头,“不,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母亲。”话音未落,就被刘斐儿一个巴掌打掉下面的话,“李依依你还需要我提醒你的身份吗?”

头被打转过一旁,李依依静静的擦掉嘴角的鲜血,毫不畏惧的迎向刘斐儿的目光,“我只是想,这种热油煎心的感觉,姐姐你会懂!”看着展昭通红的脸,捂住冰冷的手,“昭儿他是一个很安静的孩子,不会撒娇也不太会哭。”

“每天我所面对的就是他一张大大的笑脸。可是,每个晚上,他会抱着我紧紧的,会害怕的不睡觉。那么小小一个孩子就恐惧我会丢下他不管。”

“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样的感觉,可是他还是猜对了。”

“我终究是丢下他,终究是不要他,让他一个人等我。我太傻了,回不去了就应该捎个信给他,不该让他那样的等我。”

“可恨的是,我现在才知道。他一直等我,他没有忘记我。”

“我还抱怨过他,抱怨他忘记了我……其实现在才现,我才是那个无情无义无心无肺冷漠寡义的人。”

“你不知道,昭儿叫我姆妈。娇细的声音脆脆的,他会把那个姆字音很短却会拉长那个妈字。每一天,听他这样叫我,我就会想叫不叫娘亲有什么分别呢,这样呼唤我,只要这样叫我,我就很满足了。”

李依依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姐姐你救得不是他,你救得是我。没有昭儿,我怎么还能活下去?”

“皇上只是受了那么一点伤,姐姐就已经承受不住。那我呢?一而再的摘去了心,谁又能够活呢?”

“妹妹!”刘斐儿也撑不住,掉下眼泪,狠了狠心,“好,我告诉你。”拉起李依依,“能救他的不是我,而是你。”

“是我?!”

“对。”刘斐儿点头,生怕自己反悔似的匆匆说出,“当年,先皇给了我们两个金丸。金丸是中空的,在那里面各有一丸药,名叫‘春神丹’能起死回生…..”

“姐姐,你怎么不早说。”李依依又哭又笑,按捺不住站起身便要回寝宫拿金丸,又被刘斐儿一把拉住,“妹妹不再想一想了,以后你会有一劫,也许用得着它。”

一听展昭有救,李依依也恢复往常聪明,见刘斐儿一脸郑重,知道她真正的担忧所在,不由正色说道:“敢问姐姐的丹药现在何处?”

刘斐儿哑然,手一松,慢慢转过头,“祯儿十一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

李依依反手握住刘斐儿的双手,认真道:“姐姐,你当时怎么就不考虑自己呢?”制止刘斐儿出声,“祯儿之于姐姐,就如昭儿之于我。”

祯儿之于姐姐就如昭儿之于我。

刘斐儿心下念叨着这句,走出房门,毫无预警的流下眼泪。终于明白当年真宗为什么会留下自己却让李依依流落民间,不外乎李依依更为宽厚善良,而自己更有可能训练出一个无情的君主帝王。

也许自己一直在那个男人的心里是个心狠手辣的坏人而已。

什么坏事都让自己做了。

“母后!”耳听着赵祯在耳边低唤,感觉他扯起袖子给自己擦着眼泪。知道自己应该收泪应该给赵祯一个嘴巴子,告诉他皇上不是这样做的。可是,刘斐儿此刻再没有这样的心思,早上担惊受怕,方才一番情感交战,让她没有心思没有力量去装扮一个坚硬无情的皇家女人。

等擦完眼泪,才看到赵祯沉重的望着自己,“母后,把一切都说出来吧。西夏这次来干什么?还有地宫里藏的是什么东西?最后一件…是太后的孩子在哪里?…”赵祯顿顿,“展昭就是太后的孩子,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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