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虎口夺食
作者:山鹤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81

恰在此时,那文士右掌遥向额尔布登小腹拍出,看似轻灵实则沉重,额尔布登顿感一股火热的真气侵入小腹,不敢怠慢,右拳全力击出,迎上对方的掌力。

哪知对方掌力陡然由重转轻,身子横飘数尺,左臂探出,一把挽住韩一鸣倾倒的身子,夹在左腋之下,转身全速飞略而去,轻功高绝。

原来他的目的是救人,而不是打斗。

他刚才在几里外的地方,听得这边惨呼和哀求的声音,向这边赶来,不过还没有赶到,王根福夫妇已经双双毙命,便隐身在竹林中。后来见韩一鸣出言,不禁大感佩服,见他无丝毫武功,却不畏强暴,义愤斥责,深感我辈中人。

但他知道额尔布登性格,绝不会允许韩一鸣活下。便先出言吸引额尔布登的注意,再一直以狂妄的口气和行动,来转移额尔布登视线,让他不至先对韩一鸣动手,最后声东击西,救出韩一鸣。

额尔布登这才发现自己中计,暴怒之下,运出十分金玄功力,铁锤骤然飞出,直追那文士背心而去。

那文士听得背后风声,也不回头,右掌向身后推出。“轰”一声巨响,锤掌相碰,他脚下一个踉跄,血腥味直涌上喉咙,强行咽下腹中,知道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心道,额尔布登果然了得,此时身负一人,绝不是他的对手。当下借着反震之力,向前又跃出几丈,已接近竹林边缘。

额尔布登知道自己已经追不上,便命令铁卫放箭,同时双手十指射出十枚金玄透骨钉。霎时间,漫天箭雨,直射那文士后背。

那文士右手后扬,出现一道火盾牌,箭矢经过火墙时,烧光了箭尾的羽毛,箭矢失去准头,乱飘四散。但金玄透骨钉几乎不受火盾牌的影响,四枚射向文士,六枚却是射向韩一鸣。

那文士左手抱着韩一鸣,只有右手可以活动,当下顾不得射向自己的暗器,运玄功于右手衣袖,衣袖拂出,挡住了五枚,但有一枚还是射进韩一鸣后背。而射进他自己的四枚,两枚射中后背,两枚射中大腿,不料那暗器一入体内,竟不分散,还是集聚成四团,四点冰冷,在经脉内到处乱蹿。他急忙运火玄真气,层层包裹融入经脉的金玄真气,冰冷的感觉才消除。但他知道要尽快找安静场所,运功把这些金玄元素逼出体外,否则后患无穷。

众铁卫见那人背影在竹林中闪了几下,消失不见,大呼可惜。

额尔布登却冷笑道:“这人轻功倒是高强,我们追不上,不过他已经受了两重内伤。而那个小子中了我的金玄真气,他没有玄功护体,命不长了。”

※※※

韩一鸣醒来时,感到头晕目眩,双耳轰鸣,有如千万只蜜蜂在眼前耳边飞舞。隐约中似乎身在空中,如腾云驾雾一般,从一颗树飞到另一颗树,片刻又晕了过去。

那文士展开轻功,全速离开乌衣江,急于找一个安静之所运功疗伤。他知道额尔布登以战船为中心,因此离开乌衣江越远,被找到的可能性越小。

飞奔了一炷香时间后,挂念韩一鸣伤势,停了下来,见韩一鸣尚在昏迷中,检查其后背中暗器的地方,伤口倒是不大,几乎没有流血。运真气在伤口周围检查,没有发现集中的金玄真气的存在,不经眉头大皱,知道那暗器与射入自己的情形相同,已经化为一团金玄真气,潜入全身经脉。不过自己的火玄功力高深,真气足以裹住外来的异种真气,暂时把四道金玄真气压制在经脉的四个部位,只要费些时间,是能够把它们排出体外。但韩一鸣体内没有真气,无法抵御外来的真气,只有任其四处游荡侵害了。

不过,令文士意外的是,此时韩一鸣的呼吸均匀,似乎不像是受极重内伤的样子。便双手握住他手腕,运真气沿经脉缓缓上行,查找金玄真气所在。

文士惊喜地发现,韩一鸣的经脉比常人粗大得多,虽然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真气,但对外来的真气并不排斥。继续催动真气在他体内遍历各条经脉,终于发现那金玄的真气,正聚集成一团,在他体内左冲右突,高速运行,好在他经脉宽阔,金玄真气疙瘩经过各道关隘时都能安然度过,没有造成阻塞淤积现象。

文士本来想要把金玄真气吸出或逼到角落,见那团金玄滑溜异常,只得继续加大双手输入火玄真气的强度,希望前后夹击,稳住金玄真气。但那团金玄真气,与两道火玄真气在韩一鸣体内,如同捉迷藏一般,东躲西藏。有时金玄无路可走时,与某一道火玄强行碰撞,竟然突破火玄的前后包围之势,在那碰撞时,只见韩一鸣浑身颤抖一下,似乎非常痛苦的样子。倒也不敢继续加强火玄力度,担心韩一鸣经受不起。

文士累得满头大汗,后背隐隐作痛,担心内伤被激发,看来只能先收回真气,以后再想办法,好在韩一鸣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当文士慢慢收回火玄真气时,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两道火玄真气像是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留在韩一鸣体内,自行运转起来,时上时下,时快时慢,毫无规律。当火玄有时与金玄相遇,时又自行避开,偶尔避不开时,相碰而过,韩一鸣全身又是一颤。

文士对这情况也一筹莫展,只得把韩一鸣背在背上,继续展开轻功,飞掠而行。

当韩一鸣悠悠醒转时,只见自己仰躺在一棵松树下,松枝开满松花,金黄色的花粉随风飘洒。想要坐起来,但浑身麻木无力,只好作罢。他只记得在额尔布登身旁倒下时,那文士向他伸出手来,但对之后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不,后来似乎醒来一次,感觉身在云中。

他试着转了转头,还好能动,向左右各转了几下,看见右边丈余开外,那文士盘膝闭目坐在另一颗松树下,看来是打坐练功了。韩一鸣心想难道是这人救了自己,见他正在静坐,也不出声打扰。

此时头晕目眩的感觉倒是没有了,耳朵也无持续的轰鸣声,但似乎偶尔有“咻咻咻”的声音从耳旁经过。再仔细听,小鸟唧唧,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清晰可闻,而那“咻咻”声似乎不是来自外面,而是在身体内部发出。

韩一鸣浑身麻木,但隐隐感觉有三样东西在体内快速流动。一样东西冰冷坚硬,就像额尔布登抓住自己手腕时的感觉一样,只不过那时是短时间、有规律地沿手臂胸腹一个循环后消失了。而此时的难受程度虽已大大降低,却是无休无止、横行霸道地四处乱窜。另外两样东西是热乎乎的比较温和,速度也比冰冷的东西慢得多,热乎乎的感觉倒与向蒙放检查自己时的感觉很相似,只是强劲许多。

突然一冷一热两样东西,在左腋下碰撞在一起,发出剧烈的疼痛,仿佛铁锤敲击左腋一般,不禁全身颤抖一下,嘴里也不自觉地发出“哼”的一声。但瞬间后,疼痛又消失无踪了。

韩一鸣见那文士立刻停止打坐,走了过来,和蔼地问道:“又相撞了吗?很痛吧。”

其实当韩一鸣醒转时,文士就听到了,只是那时他正运功疗伤关头,见韩一鸣安静无事,也就先不出声打招呼了,再过得片刻,终于把四道金玄真气,逼出体外,舒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运功治疗,被额尔布登铁锤击到的内伤。

当听到韩一鸣发出闷哼的声音,知道他体内又遭遇了一次金、火两道真气相碰的情况。忙走了过来。

韩一鸣头部抬了抬,想要爬起,但依然酸软无力,文士示意他不要太过用劲,双手把韩一鸣上身扶起,背靠着松树,自己也在韩一鸣身边坐下,伸出右手一个手指,搭在韩一鸣左手腕。

这时他不敢再输入太多真气,只是发出一丝丝真气,探测一下韩一鸣经脉的情况,发现情况与之前一样,没有恶化,但也没有好转。估计两种真气相处已经进入稳定,至少目前不会影响他的生命安全,不过要想好转,倒也千难万难。看来自己虽然救得他一时性命,能否彻底治好其内伤,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韩一鸣知道他既然能从额尔布登的虎口,把自己救出来,本领定然高强之极。但见他给自己检查伤势时,闭目沉思良久,双眉微蹙,料定自己伤势严重。没想到来这里不到三四天时间,便身受重伤。自己来这里后,已经处处小心,但结果还是如此,看来自己运气实在不好,或者是这世道真的太乱,平民百姓寸步难行。

他孤苦一生,遍尝人间冷眼,倒也心胸广阔,养成了看事风轻云淡的习惯。此时他对自己那时热血冲动,出言讥讽额尔布登的做法,并没有丝毫后悔,反而觉得做了一件很舒心的事,如果事情再来一次,他还会同样地再做一次。

后来见文士叹气,心里反而替他难过,便抢着道:“富贵在天,生死有命。这位……嗯,这位先生,不必对在下太费神了。”他见文士打扮像个教书先生,又武功高强,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干脆叫他先生得了。

“好一个富贵在天,生死有命!我梁行石行走天下十余年,但如小兄弟你这般,倒还是头一次遇到。不要再称呼先生、后生了,如不嫌弃,叫我一声梁大哥,我反而更高兴。你叫什么名字?小兄弟。”

“我,韩一鸣。承蒙您看得其在下,不胜荣幸。”韩一鸣倒还是第一次被人问起自己的名字,反正以前讲顺口了,便以原来的名字说出来。

梁行石见韩一鸣言语不符常规世俗,但又谈吐不凡,不禁重视之心更进了一层。

“原来是一鸣小弟,以后就这么叫你了,你也叫我梁大哥便了。对了,一鸣小弟,你怎么会成了额尔布登的船工,又出言顶撞于他呢?”

韩一鸣便从躲在灌木丛中的事情说起,说到额尔布登杀害苍山派和郑仁甫的事情,梁行石皱了皱眉,对额尔布登的做法极为反感。当说到昨夜额尔布登与谢世杰的比斗时,梁行石详细地询问了双方的打斗细节,但韩一鸣不会半点武功,怎么说得清楚,梁行石笑了笑便不再细问了。

当韩一鸣转述向蒙放和谢世杰对话中说的“天兆元珠”时,梁行石“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为了‘天兆元珠’而来,天兆元珠,天兆元珠!难道历史传说真的存在?不知此物是否真有如神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