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云丝
作者:听语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7128

“公子!公子!”曹公尉提着他的大嗓门,急忙地推开房门,兴奋地叫喊着。

在床上睡得正香的童昂星,仅是轻皱了一下眉头,顺势将身旁的薄被往自个的头上一盖,身子一转,侧向床缘内侧继续抱头大睡。

兴冲冲进入房内的曹公尉,看到童昂星依旧死赖在床上,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意思,火热的心就像被淋上一桶冰水,没好气的走到床边,低头在童昂星耳旁大声呼叫道:“公子起床!俺来了!”

这次的叫床声如洪钟,本来还在梦里逗留的童昂星,耳膜也受不了这么一下的刺激,直震得他从床上弹了起来,捂着自己的左耳大骂道:“是谁家死人!没事叫这么大声!我耳朵都聋了……”

“俺特地来向公子请安,打扰了公子的睡兴,真不好意思。”曹公尉咧嘴笑开,一排与自个黑脸极不相称的白牙齿,闪亮亮地露了出来。

童昂星搓揉自个的双眼,认清了眼前之人,“……原来是曹大哥呀,刚才口不择言,还请大哥莫要见怪。”

“呵……公子不用跟俺这么客气,俺和公子相处了这么久,早就知道公子不喜欢别人吵自己睡觉,否则这起床气……咳……可是足以把一个人骂到生不如死。”曹公尉仍是一副笑脸地说道。

“你既然知道,还来吵我……”童昂星内心不满地想道。“曹大哥言重了,现在招呼也打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只好恕小弟我无法奉陪,我现在还很困,想再睡一下。”眼前这大大黑黑的笑脸,童昂星越看越是觉得不舒服,于是想尽早打发走曹公尉。

见童昂星不问自己来这的原因,才聊个二、三句话就下逐客令,更气人的是,自己的话根本都还没说完,这小子就马上倒头去见周公,曹公尉急得一只手就往童昂星的左手腕抓去,将身子才正要倒下的童昂星,猛力的拉起,连话都忘了说。

被曹公尉这么用力一拉,童昂星本来就不算清醒的脑袋,更是被扯得头昏脑胀,“你这是在干什么!”童昂星不客气的试图甩掉那捏痛自己的大手。

曹公尉发现情况跟自己预期的不一样,也慌得不顾童昂星是否疼痛,反而把童昂星的左手腕捉得更紧,急说道:“俺……公子,你不能再睡了,俺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先放开你的手!”手腕越来越痛,童昂星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和形象,一只右脚就往曹公尉的腰部踹去。

“不行!俺一放手,公子又要睡觉,就不会跟俺去那个地方。”曹公尉不理童昂星那没几两重的腿劲,仍是一个劲的对已痛得眼泪都快飙出眼眶的童昂星说道。

痛得快受不了的童昂星,破口大骂道:“去你X的!你再不放手,别想我跟你去任何地方。”

曹公尉一听到童昂星不要跟自己去那地方,大手一松叫道:“俺已经放手,公子可要守信用和俺去那个地方,不能再睡觉了……”

“妹子啊……你这是在炖什么,已经炖了四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好?”看着在小火炉上面的陶锅,噗噗作响,站在陶锅后面的人疑惑地问道。

“慕姐姐,这就要好了,还麻烦姐姐在那厨桌上清出一个空位来,诗菲这就端上去。”蹲在小火炉后,仔细看着陶锅不时冒出来的白烟,林诗菲对身后的慕婉清说道。

知道这个神秘的陶锅就要完成,慕婉清便马上走到厨桌前面,三两下的清出一个空位。

经过这几段日子的相处,慕婉清和林诗菲二人的感情越来越好,并且以姐妹相称,慕婉清因为比林诗菲年龄大了一丁点,就当起了林诗菲的姐姐。

这二位俏佳人在宜情阁的这几天,有事没事就常腻在一起,有时做事又神神秘秘,连林仁豪和曹公尉都摸不着头绪,不知这二个女人到底在做什么。

林诗菲转头见慕婉清已清出一个位子,马上将一大块厚厚的麻布捉在手心,包裹着陶锅的把手,一个深呼吸,将陶锅从冒着小火的火炉上端了起来,快步地走到厨桌旁,将陶锅放在已清出的桌上。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林妹子可不可以告诉姐姐呀?”站在林诗菲身后的慕婉清探出头来问道。

侧看着慕婉清那好奇的眼光,林诗菲轻轻一笑,拉着慕婉清靠近自己,面对陶锅说道:“诗菲这就马上打开,姐姐马上就能知道,不过要小心一会冒出的热气,千万不要被烫伤了。”

林诗菲轻轻地拿起了陶锅盖,一阵烫人的热气马上冲天而起,白色的水雾遮掩住了锅盖口,让慕婉清一时看不清陶锅里的玄虚。

陶锅盖内侧的水珠沿着盖子的边缘顺势滑出,滴落在高温的陶锅上,造成“噗嗤!噗嗤!”的声音不绝于耳。

待热气散去,慕婉清定眼地向陶锅里一瞧,见着里面的东西,不禁吃惊道:“这黑漆抹乌的东西是什么!怪可怕的!”

慕婉清张开小嘴吃惊的表情,让林诗菲轻掩着笑声说道:“那是一只鸡。”

“鸡?”林诗菲的话,让慕婉清更加迷惑,不小心提高了音量问道:“哪有鸡黑成这样的,这还能吃吗?小妹呀……你是不是炖太久,把这鸡都炖焦了。”

“炖焦了?”林诗菲愣了一下,随即含笑说道:“看样子是炖焦了。”

慕婉清还在仔细瞧着锅里黑到发亮的鸡,听到了林诗菲的话后,也不禁对着锅内的鸡摇摇头,转头便要向林诗菲说几句安慰的话,毕竟这是自己妹子花了将近二个时辰做的东西,妹子的心中肯定不好受,谁知这一转头却见林诗菲眼角含笑地看着自己,哪有一点受到挫折所应有的沮丧。

聪明的慕婉清脑子一下子就清楚,她知道林诗菲是在戏弄自己,气得一双手就朝林诗菲的腰间抓去,并道:“好呀……敢戏弄姐姐,看我怎么处罚你。”

腰间被慕婉清抓得痒得受不了的林诗菲,一边用双手抵挡慕婉清魔爪的进攻,一边讨饶地道:“呵……好痒喔……姐姐就饶了诗菲吧,诗菲以后不敢了。”

听见林诗菲讨饶,慕婉清虽然停止了魔爪的进攻,但还是略加小惩地轻轻刮了林诗菲的小鼻子才肯罢手,并威胁道:“就先饶了你这次,如果还不跟姐姐说清楚这陶锅里的玄虚,姐姐可不轻饶。”

“是的……慕姐姐。”林诗菲略带撒娇地挽着慕婉清的手臂,甜甜说道:“这种鸡可是鸡中之王喔,姐姐可不要小看它。”

“鸡中之王?鸡里面还会有王?”慕婉清这次更是张开了大眼,吃惊地对林诗菲问道。

“对啊……这种鸡叫做乌骨鸡,这种鸡非常的稀少而且不好饲养,但它的肉质却是非常的鲜美有弹性,加上这只乌骨鸡是从山上抓到的野鸡,更是上选。”林诗菲解释地说道。

慕婉清还是有点无法接受的问道:“要不是你是我妹子,如果有人要逼我吃这种全身黑漆抹乌的鸡,我一定先踹上那人二脚……可是就算这只鸡是上选的鸡,也不必用文火炖二个时辰吧?”

“慕姐姐还记得我们这次为什么要亲手煮这些菜肴的目的吗?”林诗菲一双如水晶般清澈剔透的双眼,直望着慕婉清问道。

慕婉清点点头说道:“还不是为了帮他补补。”

“这就对啊……妹子这锅,可是药膳的一种。”林诗菲高兴地说道。

“药膳?这姐姐好像有听过,但却没有吃过这类东西,没想到这就是药膳,这种东西真有如一般人所说的那么神奇吗?”慕婉清仔细的回想着说道。

“一般人在外面馆子里或自己煮的药膳效果如何,妹妹无法评价,但这道益寿乌骨鸡的效果,妹妹可是非常相信它的疗效。”

林诗菲示意慕婉清往陶锅里看,并接续道:“这道药膳可是林家祖先在当御医时,为了帮先皇强身健体、固本培元,所特别创造的菜肴,姐姐可以看这陶锅里面,除了乌骨鸡外,还有何首乌、黑大豆、黄耆、当归、川芎、红枣、桂枝、红椒,再加上我们林家独特的调配,不但可以滋养强壮、补血,更可达到益精髓和收敛的功效。”

看着眼前这一锅不起眼的食物,慕婉清真不敢相信这东西居然有如此的功效,脸色有点黯然的道:“妹妹这道菜居然有这么大的功效,看来姐姐所做的那些菜肴,恐怕无法摆上台面。”

见慕婉清沮丧的样子,林诗菲赶紧讨好道:“慕姐姐千万不能这么想,就是姐姐的菜肴实在做得太出色,诗菲自认达不到姐姐那样的程度,所以才做出这种一般人比较少品尝过的药膳,这也只不过是托了自家是中药世家的福,哪及得上姐姐这一双巧手。”

林诗菲焦急的模样,慕婉清知道这妹子心中对自己是真的好,右手再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就你会哄姐姐,我们走吧,不然那些嘴馋之人,恐怕捺不住性子了。”

二人贴心的再聊几句女孩家的私房话后,便拿着准备好的菜色,往后花园走去。

在宜情阁的后院一隅,一张石桌上已经摆上了四、五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莫不令观者垂涎三尺、肚子的五脏庙直打鼓。

“来!来!公子先喝这坛酒,这可是好酒呀!”当童昂星一入座,曹公尉等不及地把石桌下那坛早放在那里的女儿红抱了起来。

曹公尉粗鲁的把坛口的布条拆封,闻着那迷人的酒香,赞口道:“这酒真是他奶奶的又香又醇。”

“二哥,看你那是什么样子,我看是你肚里的酒虫等不及,还要把阿星拉下水。”早知自己二哥是一位看到美酒就会丢了魂的人,慕婉清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没用,只能白了曹公尉一眼嗔念道。

“嘿!嘿!”

自个妹子挖自己的墙角,曹公尉也不反驳,只见他很快地将酒倒满在场所有人的酒杯,而自己则是直接将酒倒在大碗上,大口的饮起酒来。

“真是痛快呀!”曹公尉用衣袖一抹嘴角,大声赞道。

众人见曹公尉这般豪迈不羁的模样,也被这愉悦的气氛所感染,饮起酒杯里的酒来。

“公子怎么不喝?”处于兴奋中的曹公尉,瞧见童昂星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饮起酒来,疑惑地问道。

“有什么不对吗?”

其他人见状,纷纷出声询问。

童昂星微笑着摇着头说道:“你们尽兴,我没有问题。”

童昂星这样的回答,使得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突然,曹公尉似是想起什么,狡黠地对童昂星笑道:“公子该不会是不会喝酒吧!”

曹公尉的话,马上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一时间被所有人用怪怪的眼光看待的童昂星,浑身不自在的生气道:“我怎么不会喝酒,只是今天刚好不想喝而已!”

“是吗?”

曹公尉像是看到一件稀奇的事,声音顿时扬开不少。

“当然是呀!”童昂星脸上不自然的回答道。

“哈……俺就知道公子一定会喝酒,像公子这样年轻有为的大好青年,怎么会不会喝酒,这话说出去,别人还当我们是在诓他,而且俺还猜得出来,公子的酒量一定非常的好,因为自古以来,哪一个英雄好汉,不是喝酒就像在喝水一样,就连冬晴姑奶奶、林家妹子和三妹这些女子,或多或少都能喝一点,说公子不会喝酒,俺第一个就不相信。”曹公尉大笑的呵呵说道,顺口又将一碗酒饮乾。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童昂星听到曹公尉的话,脸上的肌肉越是僵硬,额头上更是不自觉的冒出汗水。

“可今天公子不喝不行!”曹公尉顿了顿接着说道:“只因为公子是今天的主客,冬晴、三妹和林姑娘看到公子这几日为了查这起修罗命案,没好吃没好睡的,身体都快搞坏,所以三人特地亲自做了这桌酒菜,就是要好好的慰劳公子,这么说,公子难道不应该向她们敬个酒,答谢一下吗?”

被曹公尉这话一堵,童昂星暗自叫苦。

因为这黑彰虎的话说起来完全合情合理,他知道今天她们这些女子为了自己的身体,特地准备了些酒菜要来宴请自己,再怎么说,自己真的要好好答谢她们。

可自己的确是不会喝酒,也从来没有喝过酒,刚刚与曹公尉的对话,完全是死要面子的回答,这下好了,当真骑虎难下。

蕙质兰心的冬晴,早从自家公子和曹公尉的对话中,就隐隐约约推知童昂星应该不会饮酒,但公子却说自个会喝,一时间让冬晴也摸不出个真假。

但如今看到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公子不自然的表情,就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而她更想不到,这曹公尉居然会这样戏弄公子。

“臭黑虎!我们才不是贪求公子要回报我们什么,我和林姑娘、慕姑娘都只是想为公子尽一份心意和力量,希望公子可以早日破案,我看……是你想找机会把那坛酒喝完吧。”知道童昂星真正的情况,冬晴立刻接话替童昂星解围。

冬晴的话一出,童昂星立刻知道这丫头已经知道自个的底细,同时为她帮自己解围的这份心意感动。

“没关系!今天大伙高高兴兴,不要为了我扫了大家的兴,来!我就藉这薄酒,谢谢三位佳人对在下的关心,我先乾为敬。”童昂星猛然站起,向慕婉清等三人致谢后,便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好气魄!俺也敬公子一碗!”

曹公尉看到童昂星豪迈的把酒饮尽,喝酒不甘人后的他,马上再将空碗倒满酒,同样仰头饮尽。

“敬你的大头鬼!”

冬晴看到童昂星喝完酒后,身子一晃显些站不稳,立刻起身相扶,并狠狠地踹了曹公尉一腿。

“童大哥(阿星)没事吧!”另外二女见状也马上起身关心问道。

童昂星稳住身子,摆摆手道:“没事……喝太快,一时呛到受不了,没有什么大事,不用紧张。”同时心想:“这就是酒?喝下后身体真是难受,这种东西怎会有人喜欢?”

“大家就不要喝酒,快吃菜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林仁豪说道。

果然,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桌上那一盘盘美味的佳肴上。

“对啊!童大哥,赶快尝尝这些菜,看看味道如何?”林诗菲附和着林仁豪的话接着说道。

看着三女期待的目光,童昂星拿起筷子,向其中一道菜挟去。

“好吃!这肉丝入口味道多变,而且清爽不油腻。”童昂星慎重地将菜送入嘴巴,慢慢地咀嚼,品味其中的滋味。

“太好了!慕姐姐,你看吧!小妹就说你做的菜童大哥一定会喜欢,你听!童大哥可是赞不绝口呢。”

被林诗菲拉着衣袖的慕婉清,早就被童昂星刚才的那一席话说得不好意思,又经林诗菲这么一搅和,羞得满脸通红,头低到都快碰到石桌上了。

童昂星这边听到自己吃的这道菜是慕婉清所做的,更是惊讶的说道:“这菜是你做的?”

“怎样!不行吗!”

本来还在不好意思的慕婉清,听到童昂星不相信的话,适才欢喜之心马上一扫而空,抬起头来,脸上不悦的回答。

见着慕婉清脸色不善,童昂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刻改口道:“行!当然行!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做菜,而且还做得这么好吃,令我有点吃惊罢了,没有别的意思,不要误会、不要误会,呵……”

本已气得紧咬下唇准备发难的慕婉清,听完童昂星的解释,慢慢释怀,但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林诗菲这阵子跟慕婉清相处已久,深知这位姐姐的脾气,知道童昂星的话已暂时压住慕婉清的怒气,于是打蛇上棍,嘴巴甜甜地说道:“童大哥,你太小看慕姐姐了,你知道这道菜普通人根本做不来,如果没有慕姐姐的话,你还吃不到呢!”

“喔?”

不只童昂星,连曹公尉和林仁豪都发出疑问的声音。

林诗菲说道:“这菜叫做‘千云丝’,原料是取用豆腐乾丝、口蘑丝、银鱼丝、玉笋丝、紫菜丝、蛋皮丝、生鸡丝、千张豆腐乾丝,再加进海参、鱼翅与火腿丝,外加鸡汤、肉骨头汤熬煮,使得汤汁的美味尽入乾丝,才能造成多变的口感。

“再看看这一条条的细丝,根本是细如秀发,入口即溶,试想这要花多大的心力和刀工才可以切成这样,慕姐姐就是担心童大哥因为最近太忙而没有食欲,才会费如此大的功夫,好让你可以方便的享用,谁知童大哥……”

本来就知道这道菜不简单,经过林诗菲这么一说,更让童昂星心生愧疚,眼巴巴地看着余怒未消的慕婉清,低声道:“谢谢你……是我不好。”

虽然声音很小,但慕婉清还是听见了,而这句不算是很正式的道歉,在她的心里激起翻天大浪。

心里的震撼让她脑子的思维,突然“啪”一声的断掉,眼神就像看着怪物般直盯着童昂星瞧。

数千年来男尊女卑这样的生活,养成男人自大、逞强、好面子的心理,对于男人来说,女人只是一种生活中的附属品,吃饭时,女人只能在厨房里面吃,在现实生活中,更是压抑女人的思想,极致压抑的结果,让社会中的女人一直处于弱势,而“女人无才便是德”反而成为女人生活的典范。

一向是以男人的意见为意见,就算男人的想法是错的,也只有其他的男人才可以说他错,或是给予这错误意见的纠正,女人根本插不上嘴,更遑论想要当面指责男人的不是。

当然,这是对一般社会里的女人而言,对于处于江湖、生活在刀口上舔血的慕婉清而言,根本不吃这一套,遇到看不过去的事,管他男人女人,还是会出口教训。

在九曲寨中,那些大老粗们在事情办不好时,自己虽会严厉指责,受到指责之人向她道歉的也不少,但她知道,那些人是畏于自己的地位和身分才不得不低头。

可如今眼前这男子,虽说是在林家妹子解释后才低头说不是,但她可以感觉得到,这是发自他内心,而且是在所有人面前当面赔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向女人道歉会失了他自己的面子,这在自己从小培养而成的观念中,根本是不敢想像的。

其实从林诗菲介绍这菜时,她就一直偷偷注意童昂星的表情,见到这个总爱和她唱反调的他,表情不断变化,和最后那瞬间的愧色,她早就原谅童昂星。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向她道歉,这反而让慕婉清大吃一惊。

“我也要尝尝!”在童昂星低声说话的同时,林仁豪早就捺不住的举起汤匙向菜肴逼近,而他的出声,也恰好盖过童昂星的话,使得除了坐在童昂星对面的慕婉清外,皆没听到童昂星的所说那后半段的话。

“俺也要,俺跟三妹相处这么久,从来不知三妹居然会做这么好吃的菜。”曹公尉同样贪吃的大声说道。

冬晴和林诗菲见到那二个男人抢着吃东西的贪嘴样,也不禁眉开眼笑,适才一时尴尬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姐姐还在发什么愣呀!我们也动手快吃吧。”林诗菲见慕婉清呆呆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便推了推她说道。

“嗯……”清醒过来的慕婉清含糊地应了个声,慌张的随便挟起一道菜,连看都没看就往嘴里塞。

而童昂星则是埋头的把冬晴和林诗菲挟给他吃的菜,大口的往嘴里塞,深怕抬起头来又看到慕婉清生气的模样。

酒过三巡,林仁豪品尝着自家小妹所做的益寿乌骨鸡,若有所思的开口说道:“被留在这宜情阁也好几天,童大哥一直忙着调查修罗的案子,不知大哥有没有什么发现?”

一直低着头的童昂星听得林仁豪的问话,也不得不把头抬起,眼神偷偷看了一下慕婉清,见她没理自己,才放心的回答道:“这个案子实在诡异,到现在我还是没办法理出个完整的头绪。”

“凶手不是在这宜情阁里吗?”曹公尉抱着酒坛,打个酒嗝说道。

童昂星同意地说道:“凶手的确在宜情阁里,但这宜情阁里的人实在太多,根本很难发现谁是真凶,加上凶手非常的狡猾,做案时所留下的线索实在少得可怜,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办法捉出这幕后的藏镜人。”

“难道我们就这么束手就擒,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想到还要一直住在这宜情阁,慕婉清有点急的说道。

被慕婉清的眼睛这么一盯,童昂星愣了一下,马上把眼睛转到林仁豪所坐的方向说道:“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进展,现在我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但还有几个疑点没有解开,所以迟迟没法破案。”

“童大哥如果不嫌我们愚笨的话,可不可以把你心中的疑点道出,大家一起来想想,或许集众人之智,可以找出点蛛丝马迹。”林仁豪说道。

童昂星点点头说道:“林兄弟太客气,我这就把疑点说出来:

“第一、凶手是如何杀死陈思量等三人,而不被人发觉?

“第二、凶手可以到现在还没被捉到,依然安稳的躲在宜情阁里,如果他是外来的人,那他目前是躲在宜情阁里的哪里?反之,如果凶手是这宜情阁里的一员,我也曾调查过宜情阁里的所有人,当晚在命案发生时在做什么事,却发觉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这也让我思量不透。

“第三、凶手杀死琇儿的动机是什么?还有,琇儿是被腰斩致死,那杀她的凶器在哪?”

童昂星一口气把自己对案情的疑点全部说出,众人听完后也不禁开始沉思。

思考一会后,林诗菲首先发难说道:“这修罗的案件,经童大哥这么一解释倒是清晰了不少,对于童大哥所说的,诗菲想了很久,却发觉没有能力可以帮你分忧,诗菲真是笨。”

“不要这样说,这不能怪谁,因为这个案子连马前辈也都觉得头疼,何况是我们,林姑娘千万别自责。”童昂星急忙劝说道。

“本来就是啊!”慕婉清白了童昂星一眼,左手轻轻环抱着林诗菲说道:“连大名鼎鼎、状师榜上第九十名的童大状师都没法解开的问题,哪是我们这种弱小女子可以帮忙的呢。”

听到慕婉清说自己是弱小女子,刚把益寿乌骨鸡汤送进口中的童昂星差点把汤吐出来。

“公子为何会觉得凶手可能是宜情阁的一员?”冬晴疑问道。

童昂星赞赏的看了一下冬晴,才缓缓答道:“其实这也是我后来才隐隐感觉到的线索,大家还记得那琇儿死时的样子吗?”

“这俺知道!”曹公尉终于把整坛女儿红都喝完,抹去胡须上的酒渍,大声说道:“俺一辈子都忘不了,琇儿被拦腰斩成二半,肠子哗啦啦的掉满地,整个地上流了一大滩鲜血,这种杀人的手法实在太凶残,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狠心下如此的毒手。”

“这的确不能原谅!”林仁豪同样愤慨的说道。

“你们不用激动。”童昂星先是安抚曹公尉和林仁豪两人,才继续说道:“曹大哥可有仔细看过尸体,我是说琇儿的死后表情。”

曹公尉点头如捣蒜地说道:“有!怎么会没有!她整个人眼睛张得大大的,大到快要突出来,而她的嘴巴也是张得大大的,怪吓人的。”

“曹大哥说得没错,在她闭眼的那天,我特地去看一下,琇儿死后的表情确实如曹大哥所说那样,这就说明琇儿是被熟人所杀!”话说到后来,童昂星咬牙切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