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一百三十七

田地回到了久别重逢的国家银行，行长亲自为他接风，行领导成员全部出席。[http://wWw.79tXT.cOm]会场上还拉出了“热烈欢迎田地同志深入基层圆满归来”的条幅。田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评价。

行长在全行干不大会上说：“田地同志这一次下派基层挂职锻炼，为我们银行系统，为我们国家机关争得了荣誉，是我们全行职工学习的榜样。田地同志回来之后，组织上决定，还要给他加压力，增任务，让他能更好更快的成长。这是中组部的要求，也是我们行的要求，期望田地同志，一如以往的脚踏实地，认真工作……”

大家都知道，这就是要重用田地的信号，所有的人都向他表示了祝贺。田地自己，倒是还没有从都城回过神来，还没有从原来的副市长的角色中转变过来。

大会开完之后，田地被通知到了行长办公室。行长十分欣赏地说道：“小田啊，你这一次干得相当不错的，我我们银行系统争了光的，中央部委的同志们，都对你有较高的评价，领导都说了，银行系统的干部，不是光会123456789的干部，而是有才能全面的干部，国家银行的田地就是一个例证。嘿嘿，你知道吗？领导在讲这话的时候，我的腰板也是挺直了的。”

田地谦逊地说：“荣誉都是领导们给的，工作也是下面的同志们一起干出来的，我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

行长说：“你谦虚，这是好品质，但是，工作的成绩还是全凭你干出来的。好了，过去的事情，已经有了结论了，你现在已经回来了，根据上级的要求，要对像你这样的干部实施重用，要把你们用到关键的岗位上去，根据这一指示精神，我们行将在全国范围进行一次干部调整，你要心里有数，准备担当更重要的工作。有没有信心啊？”

田地说：“只要领导信任我，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干好。”

行长说：“这样就好，好，你先在行里熟悉情况，现在你任然是行长助理，只是暂时不分管其他工作，但是要参加组织活动，更要参加领导干部的学习和培训。”

田地说：“好的。”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行政办的办公人员给他送来了当天的文件，简报和当天的报刊，并友好地说：“田助理，你又回来了。”田地也有好地点点头。而后打开了内部的网站。打开网站不打紧，让他看到了一条花边消息，大意是田地在基层的时候，乱搞女人，作风败坏，有他京城的女友告状等等。

同样是回到行里，他又听到了另一条消息，传闻田地本来是要提升副行长的，鉴于他的个人问题复杂，行纪委和领导们都接到过关于对他的举报的，行里原本是要调查和处理他的，后来因为他成了中央和国家机关这一次的下派干部正面典型，所以才取消了对他的调查和处理。因为这个事情，可能这一次对他的重用，绝不会提拔成为副行长，倒是有下派到下面的分行当行长的希望。即便这样，也不可能让他出任华东或者华南的分行长，毕竟他是既有问题也有功劳的干部。

田地听到这些，犹如五雷轰顶，要是自己不回到京城，不回到行里，还真的不知道他现在的处境这样微妙。他不由得想到了娜娜，他猜想，这所有的一切，可能都与娜娜有关，当然，娜娜不可能一个人能掀起这样的风波，但是事情的起因，一定与娜娜有关。

听说田地回到了京城，娜娜当然就来找他了。田地见到娜娜，几乎都不敢相认了。娜娜变得憔悴和病态了，身体瘦的吓人，脸上也失去了红晕与光泽，见了田地，平和地问：“你回来了？不准备去看看我老爹老妈吗？”

田地说：“当然要去的啊，只是现在还没有忙过来的呢。”

娜娜说：“不对，过两天你不是又要回都城吗？”

田地问道：“谁说的啊？我都回到京城了，也许不会回都城了。”

娜娜高深莫测地说：“是吗？那么辉煌的竣工大会，离开了我们的田大市长，可不算热闹？”

田地惊异地问：“谁说的，你都和谁有联系？”娜娜的神态和举止，简直让田地害怕。

娜娜说：“你不要管和谁有联系，你是不是还要回去？我说实话，我倒觉得，你回到都城，可能会更适合你。”

田地觉得娜娜越来越难以捉摸了，问道：“你不是盼着我回京城吗？现在怎么这样说了呢？”

娜娜说：“那是我以前的想法，现在，我不这样想了。”

田地觉得在和娜娜谈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换了一个话题问道：“家里都好吗？还有二老？”

娜娜说：“谢了，这不是你想关心的问题，我也可以不回答你。你不要岔开话题，我想知道，你好久再回都城？”

田地不耐烦地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娜娜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请你带个话。”

田地说：“那你就说呀，一个电话不就说清楚了吗？”

娜娜说：“不，这个话，你最好在床头说，不宜公开的。”

田地开始烦躁了：“我不想听你说话了，你走！”

娜娜说：“你以前哄我上床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啊？你最好还是回忆回忆过去！”

田地越来越不懂了，娜娜想干什么？要干什么？他突然觉得名媛也是一个可恨的女人。要不是她送钱给娜娜，现在的情况可能还不会有这样的复杂，他的内心也不至于这样沉重。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名媛的电话来了。田地不耐烦地掐断了。娜娜看着已经被激怒的田地说：“接呀，可能人家是要给你汇报工作呢？我要是你，就聆听聆听美女的电话，这样，不是会缓解你的紧张情绪吗？”

此刻的娜娜，就像恶魔，让田地无法挣脱的恶魔。名媛在拨打的时候，他接了电话，说：“我现在有事，一会再打。”

名媛却说：“我的田大市长，你面前的女人就是要钱，已经给我提出了还要二十万，我已经给了，只是告诉你一声。”名媛挂了电话，田地却发呆了。

他只听见娜娜说道：“无耻的蠢货，懦夫，还副市长呢！……”娜娜迈着他曾经是那样熟悉的方步，“嘀嗒嘀嗒”地下了田地的办公。

一百三十八

国家银行新的人事调整下来了，田地还是国家银行的行长助理兼任他下派省里的分行行长。这样的任命，意味着田地还要回到下派的省城。接到正式的任命通知，田地没有丝毫的意外，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不但心里能够承受，甚至已经超出他的心理预期了。

他给自己认为重要的人，一个一个打电话。秦非儿，末末，还有姗姗。当然，也有肖邦。他似乎觉得应该给名媛一个电话，可是，他不知道这个电话该如何打，最后他决定，回到都城开机场竣工大会的时候，在给她透露。

明天就要赶赴都城，一方面是参加庆功会，另一方面是准备到省城履职。他淡淡地对自己说：“没事的，该来的必将要来，不该来的，也必将会离去……”他要提前去都城参加机场竣工大会，所以，国家银行没人送他。他孤零零地赶到机场，看着那些南来北往的旅客，那些旅客身边热情的送客亲人，田地的心里，顿生几多寂寞与失落。

而回到都城，却早已是另外一番景致了。肖邦早早的派了车，还有高扬，名媛，徐矿和王建明等人，已经早早地在机场守候了。田地也能觉察出来，来接他的人虽然很多，但是言语里表露出来的，与过去已经有很大的差异了，看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惋惜与留念。田地要调回银行系统的消息，大概已经不胫而走了，都城的百姓和官员们，有不少已经知晓了这一消息。而面前这批都与田地有紧密关系的，哪有还不知晓的道理呢？

不过，名媛似乎并没有改变对他的热情，也没有其他人看他的时候那种飘渺与不确定性。她的目光里，依然流露出淡定与坚信。

规模盛大的竣工典礼，讲话的人换成了肖邦书记，就连主持的人，也换成了市委唐秘书长。虽然这样，让田地有颇多的失落，但是，他又能怎么样呢？自己毕竟是要离开都城的人了。

出席这一次的省上领导，阵容也不少，省长、省委副书记和秦副省长三位参加，其余的省直部门多达十二个。

秦副省长在竣工大会上，代表省委省政府发表了讲话，高度赞扬了都城市的工作，也赞扬了机场改建等项目，在创建“两翼”经济圈中的发挥的突出重大作用。秦副省长讲话的时候，肖邦小声对田地说：“你听到了吗？这可是省委省政府对你的高度评价呢？”

田地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有回答。晚宴时分，田地的情绪十分低落，肖邦有意识地把他安排到了和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一桌。肖邦首先说道：“各位领导，请允许我发言。其实我们的都城今天取得的成绩，都是与田地副市长分不开的，按理说，他今天才是真正的主角，不过，我十分遗憾地告诉大家，现在我们只能叫他田行长了，我期望在场的领导们，能早日将我们的田市长请回来，都城人民需要他！”

肖邦有点激动，一口喝下了一杯酒。而后，他又举杯，说道：“各位领导，你们能否答应我的请求呢？”

省长问副书记：“怎么回事，我就觉得今天似乎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小田市长没有发言？”

省委副书记说：“这个情况，我和秦副省长都是知道的，田地的下派期限到了，国家银行把他收回去了。”

省长问：“现在是怎么安排的？”

省委副书记说：“国家银行还是让他做行长助理，现在兼任我们省里面分行的行长。”

省长说：“这样安排，也是有道理的，是不是没有用在刀口上啊？”

省委副书记说：“我们也正在和有关部门协商，看能不能把他调出来，我省还真的需要这样一批年轻新锐的地方干将。”

省长问秦副省长：“你的意见呢？”

秦副省长说：“我赞同副书记的意见。”

省长说：“是啊？留住一个能人不容易啊？我看这事呀，我还得和书记碰碰头。”

省长回头对肖邦说：“肖书记，来来，庆贺你们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来，还有我们的小田市长，哦，不，现在该叫田行长了，我们省上的几位老同志敬你们一杯。祝都城明天取得更大的成绩，祝田行长在新的工作岗位上愉快。来，干了这一杯……”

肖邦还要说什么，省长打断了他的话，说：“你什么也不要说了，我是省长，不是中组部长，好好干，把都城的干部带领好，把都城的工作一如以往的干好，干出特色，好不好。”

省委副书记和秦副省长，也和田地礼节性地碰了杯，晚会散去，领导们赶回省城。送走了领导之后，唐秘书长问肖邦：“要不要搞一个欢送会呢？总得给其他部门的负责人一个交待呀？田副市长这回也是高升了，是一件只得庆贺的事情呢？”

肖邦打断了他的话，说：“不要这样想，田副市长还要回来的，我们这一回就是不开欢送会，一定会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田地清楚，肖邦说这话的时候，内心也是没有任何依据的，只不过是自欺其人罢了。组织上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田地就一定能回来。当然，也没有完全否认。可是，这既不肯定，也不否认之间，谁能准确推断这里面的变数啊？就是省长和省委书记，也未必能保证实现的呀！此刻，田地大度地笑笑说：“唐秘书长，开不开欢送会都是一样的，今后，我们还在一个省里工作，大家还会相互走动的。”

唐秘书长立即说：“是啊，田行长，你今后，可要多支持都城市政府的工作啊？毕竟，你是从都城市政府出去的……”唐秘书长这句话里，隐含了他即将要出任政府要职，田地默默地笑了，对包括肖邦在内的所有人说：“你放心，我对都城，充满了感情，怎么可能忘记都城呢……”

肖邦和田地分手的时候，破天荒地拥抱告别，场面让人感动。

第二天的都城日报和晚报上，都没有关于田地的报道，田地在整整两个版面的篇幅中，只看到了这样一行字：前都城市副市长也应邀参加了竣工大会。

一百三十九

田地到省城履职这一天，国家银行周副行长到会宣布了田地担任分行行长的决定，田地也就算是正式走马上任了。现在的田地，又面临一个全新的环境，他真不知道，前面的路途之中，到底还有多少荆棘和阳光雨露。他平静地看着主席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从左至右，在从右至左地看了几遍，周副行长还没有讲完话。

他只是迷迷糊糊地听见周副行长说：“……各位同志，这一次分行的主要领导更换，并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分行的老领导工作十分出色，这一次也上调到国家总行担任相关的职务，是一次正常的干部调动，总行对上一任领导班子的工作，也是非常肯定的。这一次的新领导，大家可能也已经知道了。新行长田地同志，至今也还是总行的行长助理，他能到分行来担任行长，也算是高职低配，足见总行对分行的重视。总行同时更希望，分行的各位同仁积极配合田地同志的工作，把分行的工作推上一个新台阶。总行更期望，田地同志能够带领分行的同志们，再创新的业绩，再创分行新辉煌……”整个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周副行长带头鼓掌，只见田地表情木讷，象征性地鼓了几下掌。

随后，周副行长话锋一转，说道：“下面，欢迎新的分行长田地同志讲话。”全场又是一阵掌声雷动。

田地虽然表情木然，但毕竟当了很长时间的领导。尤其是副市长的位置上锻炼了一段时间。应付这样的场面当然还是非常有经验的。只见他扫视了全场一眼，有意识地停顿了一下，全场鸦雀无声的时候，他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总行和省委的领导，各位同志，大家好！……”他无非是说了一堆大话套话，什么感谢总行领导的信任啦，感谢前任分行领导创下的业绩之类，最后表态不辜负总行和地方领导的厚望，不辜负广大职工的厚望之类。他自己都觉得没劲的话，当然说得滴水不漏，相当全面和完美，同样赢得了全场的掌声。

他的最后一段话，不论是领导还是职工都是听进去了的。他是这样说的：“同志们，有一点请大家相信，我不是各位想象中那种下来镀金的空降干部，我在都城市政工作了相当一段时间，对基层的工作相对了解，尤其请分行的广大职工们相信我，我会和大家一道，扎扎实实的把分行的工作搞好，自少不能脱上一任的后退……”他的这一番话，在总行的周副行长听来有些不顺耳，但他这几句出格的话，恰恰赢得了包括省里面的领导和分行干部职工的拥护。

会后，地方省委的领导还专门和他谈了话，勉励他努力工作，给地方多做贡献。这一次谈话，让田地觉得莫名其妙，他又不是地方的企业事业单位的领导，省委的领导怎么会和他说这些话呢？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反正都是领导，人家勉励自己也没有什么错的，自己明白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

周副行长临走的时候，也单独和他交换了意见。代表总行行长给他带了话。总行对他下派期间是满意的，尽管有人反映各种问题。中组部也是肯定他的表现的，期望他能理解总行的人事安排。最后周副行长说：“年轻人，多在基层锻炼有好处，组织上不会忘记你的。”

田地的内心很清楚，不管周副行长怎么说，自己也只有干好工作这一条出路了，即便是组织永远不提升自己，自己又能怎样呢？送走周副行长之后，他的心情才稍稍缓和下来。

当天晚上，分行举行了盛大的晚宴，正式欢迎田地就任。分行的党组书记主持晚宴，同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辞。书记说：“……大家都知道，田地同志是全国银行系统的专家级人才，也是总行现任的领导成员之一。同时，田地同志有是应中组部的要求下派到地方任过地方大市的领导，这样的同志来带领我们分行，那是我们全体职工的福分，我们有理由相信，在田地同志的带领下，我们分行会取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好的成绩。……”书记的这些颇具煽动性的致辞，让分行干部和群众对田地充满了信心，满怀着期望。

这一晚，田地也算是放开了，不管谁来敬酒，他都没有推迟地一饮而尽，直至他喝得伶仃大醉。员工们更是逢人便讲，新来的行长不但是一名专家型学者型领导，更是一名不拘小节不摆架子的有为领导。田地也不会想到，因为自己的失意与失落，居然无心插柳地成就了他的美名。

田地也是一个事业型的男人，次日就安排了紧凑的工作。马不停蹄地下到各支行各分理所考察调研了，一口气走访了十七家基层单位。折回分行之后，又开始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调研。他的扎实作风在分行上下掀起了一股爱岗敬业的旋风。不管是哪个部门哪个单位，只要听说田行长来了，都不得不睁大眼睛，把各自的工作打理到位。全分行上下，很快在田地的影响之下，进入了一种全新的工作状态。这种局面，让内心原本虚无的田地踏实了不少。

秦非儿是第一个到他办公室的人，她对田地说：“现在更好了，你又可以做你的银行家梦想了。嘻嘻，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我可以经常来看你，你也可以经常去看我了。”

秦非儿来的时候，给他带来了精心挑选的盆景，并一语双关地嘱咐道：“每天看它一眼，也许你的心情就会好一些。”田地茫然若失地看着秦非儿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落。

他坐在办公桌上，开始思考目前全行的工作重点。突然，她看见了一双浸满了泪痕眼神，一双充满了希冀的眼神。“你怎么来了？”田地万分惊异地问。

面前的雨巷泪水盈盈，久久没有说出只言片语……田地眼前，仿佛看到了渐行渐远的官场，路径越来越窄小，窄小得只能放下雨巷凄迷的眼眶。

此刻，他在也不觉得1234567890枯燥与乏味了，灿烂的阳光依旧，灿烂的夏花依旧……

后记

一段官场故事就此落幕。我以为，这只是沧海一粟，生态一角。我等生活在万花筒般绚丽的时代，但却并不知晓，此乃大幸还是不幸。不论你在官场，商场，还是情场，每天发生的各种瞬息之变，总是让我等猝不及防。

诚然，这一本三十余万言的小说里，我无意于批判什么，倾向什么，影响什么，我只是原生态一般，实录了我等正在经历的现实生活。当然，切入点选择了不大不小的官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有什么高深和玄机，同样只是生活大潮中的平凡浪花，同样只是我们生活之中的点滴记录，仅此而已。

但愿有一天，我们的后辈们，能在这段生活之中的种种细节里，窥探到属于我们这一代的生活信息。这，就已经足够了！【静湖论坛】 [http://WwW.5255.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