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久远的旗帜上有‘张氏馄饨’四个大字，在风中飘扬。老板是个中年大叔，五官写满沧桑，眼睛下凹且深邃，看着格外有神。
“张大叔，还有馄饨么？”余小小凑上去，朝着张中楼露出一个很亲切的笑，让他愣了愣。
两人气度不凡，又怎么会在这深夜来他这路边摊吃馄饨呢？但是见这姑娘神态友好，不是坏人，于是张中楼尴尬一笑，“姑娘，没剩多少了，怕是只能弄一碗。”
“没事没事，那你就来一碗吧。”
余小小朝云染使个眼色，“还好有，否则你今晚又要给我做面了。”
两人落座，云染没有余小小想像中那么嫌弃这的环境，倒像是坐在什么奢华酒楼中，生生透出一股矜贵。
“大叔，这大半夜的，路边小摊影子都没有了，还好遇见你。”
余小小随便套着近乎，却听老板无奈说，“没办法，家里穷，我这俗人又没啥本事，只能靠这馄饨摊子养家糊口。”
张中楼上馄饨的时候，余小小才注意到他腿脚不便，是个跛子。
“谢谢啊！”
余小小还是那张率性的笑脸，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他，“不用找啦！大半夜的难为给我们做馄饨。”
张中楼一愣，大惊失色，正想从钱袋里找钱时，却瞥见远处一个摇摇晃晃的背影走来。脸色一僵。
那人看着年轻，步子踉跄而眯着眼睛，双颊酡红，显然已经醉得差不多了。
“拿些酒钱来！”
他声音又粗又哑，直接从张中楼手上抢，似乎和他很熟。
余小小见张中楼眼中闪过沉重的悲痛，站起身来捏住这酒鬼手腕，使了大力道，他抽痛一声，“你这娘们疯了！敢拽老子！”
张中楼脸气红了，一巴掌扇过去，怒道：“你这不肖子！人是客人！”
“客人重要……还是儿子重要？你这破摊……能赚几文钱？你要是有本事，老子会酒钱都付不起？”
余小小看着张中楼老眼含泪，一脚朝着酒鬼踹去，本就站不太稳的他直直摔到了地上，哀声哭嚎。
“你那么大的男人，有手有脚还需要问老父亲要酒钱？真是狼心狗肺！”
余小小气得有些发颤，张中楼费力的扶起儿子，“姑娘，你二人接着吃，不用管我们父子，省得见笑。”
余小小见他面露不忍，也只好作罢，坐下挑双筷子，吃起馄饨。
吃着吃着，却发现云染阴晴不定的目光正打量着她的那只手，纳闷问道：“你看我手干嘛呢？”
这手抓过刚才那酒鬼。
“不怎么干净。”
余小小伸出手反复打量，还凑上鼻子闻了闻，“你逗我呢？啥东西都没有。”
“我看你是也想吃，喏，给你吃个。”
余小小夹住一个馄饨，凑到他嘴边。云染略带犹豫，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轻启薄唇。
余小小看他一张开嘴，就立马收回筷子，把馄饨送进自己肚子，恶趣味说：“叫你骗我，说我手不干净。”
又怎么闹了半天，余小小和云染各吃一半，连汤水都喝得差不多了，才起身。
和张中楼告完别，二人就又原路返回，回了王府。
“为什么管他？”
余小小知道云染问的是今晚的馄饨摊事件，“伤害疼爱他的家人，一点也不珍惜，这种人最可恨。”
好些人求之不来的亲情，被人丢在地上践踏。
余小小低声说，“我要是有那么疼我的爹，那就好了。”
云染挑眉，毕竟顾嵩慕对她还是不错的。
他没说，今晚过后，儿子依然是不孝的儿子，父亲依然是辛劳的父亲，甚至，儿子会对父亲动手。
她的所作所为，其实只满足了那一时的冲动。
几天后，云染派薛清查清了那对父子的情况。父亲张中楼做苦活时摔跛了脚，儿子张欧沉迷赌博，欠下大账，于是日夜以酒消愁。
京城里传出消息，从此任何人不得与张欧赌钱，否则死路一条。没多久，张氏馄饨从小摊变成了小店，生意不错。
薛清百思不得其解，“王爷，为什么要管这样的皮毛小事？”
云染抬头，思虑片刻，“。”
……
黑夜里，余小小通过那夜的酒鬼，想出了一个扑倒云染的妙计。
都说酒后乱性，她找个时间把云染灌醉了，不就能如愿以偿？
想象着云染双颊红晕，醉眼朦胧，要是还能酒后吐真言，那就不仅是扑倒他，还能套出很多问题的答案。
越想越乐，她忍不住呵呵呵地傻笑起来，一旁的云染搂过她，宠溺说道：“傻，闹够了睡吧。”
过两天你就知道我傻不傻了，闹翻你，你就等着喝醉后被我扒了正人君子的皮，变成禽兽吧！
此刻，余小小忘记了一个词，叫自掘坟墓。
不过在扑倒云染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找明月公主报仇。
谁知老天爷耍她呢，第二天就传出消息，明月公主要回大齐了。
说好的留在云月一个月，这才过去了一半，余小小总觉得心里奇怪得很。
毕竟根据那女人的性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都不来找她麻烦？
“她为什么赶着回大齐？”余小小第一反应就是问身边的云染。
“她的兄长七王爷传出逆反篡位，已被关押于牢狱之中。”
余小小翻个白眼，“切，她那种人还会顾及兄妹情谊啊。”
“七王爷手中有她诸多把柄，她不得不去向皇上求情。”
原来是怕七王爷拖她下水啊，余小小耸拉着眼皮子，遗憾说道：“吃亏了，我这还没报仇呢，她就走了。”
刚过一天，又传来消息。
明月公主在返回大齐的路上，被刺杀身亡。
余小小眉眼一跳，报应啊这是！
不过，她还是隐隐约约地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虽然看似合理，可……她总觉得暗藏玄机。
直到听说明月公主身上都是鞭痕和剑伤，余小小暗暗瞥了云染两眼，脚底都飘了，就像踩在棉花上。
“喂，你做的？”
云染看她一眼，不承认也不否定，“天不晚了，睡觉。”
“你怎么天天就睡觉睡觉的，真睡觉的时候你又不做点啥。”余小小坏笑一声，戳戳他的胸口，“怎么个睡法？用什么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