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那年花开。
灵动的笔尖勾勒着大片盛开的荼蘼。他问她为何只画这一种花,她说:荼蘼花开,花事了。
荼蘼花,盛开在最末。
我,是否能成为你心中不二的荼蘼?
他总是站在门外,看着她,然后微笑,却从未肯上前。他爱看她专注的眼睑在落日余晖中投下一小片看不真切的阴影。他爱听她的笔尖在纸上一下一下肆意地畅游,似微风拂过树叶间的轻快奏响。他爱在她收起画架时倚在门框上,然后开口同她说话,说起天空中飞过的鸟儿是棕色夹着一点点灰,说起门外的白杨树叶子又绿了三分,说起午饭后嬉戏的孩子被母亲拖回去午睡时脸上悲愤的情景。
她静静地听着,接着向他走来。他便退到门外,说一声:明天再来。
她扶着门框,有些迷茫。夏日的风是能吹到人心头的暖,她摸着心口的位置,感受到心脏律动,生命的进行。
她知道他已经跑远了,知道他明日定会回来,在露水划过青叶的晨间,伴随着第一声鸟鸣。
就像她知道荼蘼花会在最后盛开。
日复一日,她笔下的荼蘼花盛开依旧,他也仍旧站在门前,不曾走近。
直至另一个男子出现在他与她之间。男子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笔,细细绘出最芳艳的花朵,却不再是荼蘼。有牡丹,玫瑰,太阳花……
她的笔下有了更多的色彩:天空中棕色夹着一点点灰的飞鸟,深深浅浅的白杨树下,倔强的少年。
在她的纸上热烈而安详地绽放。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男子握住她的手上,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他笑了,没等到黄昏便离开。
她似有所感地回头,可是那里只剩下了声嘶力竭的蝉鸣,还有绿得发黑的叶子在沙沙作响。
耳边响起另一个男子的声音。温和不及他的,好听不及他的,只是,离她这般近,声声入耳,直接落在心坎上。那坚定的臂膀环绕着她,引导着她,改变了她。
她微微侧过头,便听到了同样坚定有力的心跳声。
她是画家,只是三年前,失明了。
她需要这样一个可以握住她的手,帮她继续作画的男人,帮她回忆世间万物的线条和颜色,而不仅仅是那一簇白色精巧的,迟到的花朵。
这个男人姗姗来迟,却也伴她此生,不弃不离。可是,日复一日,门外的他,再没有回来。
她看不见。那日未至黄昏,他离开,泪水模糊了前方的路,白茫茫的一片,好像曾经盛开三载的白色花朵,在他的世界里,顷刻凋零。
心酸,却也欣慰。好似他三年的等待。
等待着她的幸福。雨水淅沥,打湿了散落一地的荼蘼,那白色的精致的幽香的花朵,盛开过,飘落了。
花事了。
他一步一步,走进夕阳的余晖中,金色朦胧了夏风,两只空荡的袖管在风中飘啊飘。
她看不见。
她说夏日的风是能吹到人心头的暖,他感到心口有点疼。
那年花开,情事了。
你是我生命中不二的荼蘼。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