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在天上任意的漂浮着,变换着有些寂寞的白。
她坐在飞机的舷窗旁边,扭头看着云朵,神情淡漠。
她要去见她深深爱了十年的男子。每天晚上只有抓住他的手才可以入睡的让她完全依赖的男子。伴着花开花落,城市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他们在一起欢快的笑声。在他离开的这几年,她无时无刻都在想念他身上的味道,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他的手指,他温柔的话语……她爱他,爱的深入骨髓,甚至连血液都沾染上了他的气息。
窗外云朵放肆的颓败。
昨天,她收到一封来自他的信。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落:
我被你折磨的好痛苦。
心理上,再也无法承受你给我的痛苦。
你的野性,不驯……
我真的好累,或许我已无力再爱你。
近来,我和一个女孩在一起,她的快乐和单纯让我从未有过的轻松。我想放下对你的这份爱!太沉重!三年后,我可能不再回去。
颜
落款,是那个她深爱的男子的名字。
有时候我们以为那些永远不会离开我们的人,偏偏很真实的离开了。而我们却只能这样茫然无措的看着他走出自己的世界。一切都那么真实的上演,仿佛那些在一起欢笑的日子都是被一场大雾弥漫的梦。
终于,她决定去他的城市看他,看他在信上说的事实。在出发前她对自己说,只看一眼,就一眼,只仅仅看一眼。
他们说好的,三年后,他会回来娶她。
原来,时间才是主宰一切的神,我们赢不了它。
失去了那个让自己赖以生存的人,她该如何活下去。
她给他打电话,隔着几十个城市,她说,3个小时后,我在飞机场等你,如果你不来,我会一直等。
在看到他的信的那一刻,她的心脏似乎就停止了跳跃。隔着薄薄的皮肤,她感觉到血液在凝固,之后,她听到血液和骨髓一起迸裂的声音。她的指尖冰凉。
恍然间才发现,自己的泪在冰凉的蔓延。那封信已被自己的泪水浸湿。字迹模糊。跟他的背影一样在视线中模糊直到空白。
整个世界都在黑暗中眩晕。
HI!你好。
有人向她打招呼。
她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到一名正在微笑的男子。
褐色的眼珠,有磁性的声音,樱花般的嘴唇,眼神中有着暧昧模糊的视线。
HI。她淡淡的回答。
那名男子似乎很健谈,他可以自问自答,不用她拼命的寻找话题来搪塞,幽默的语言,让她不禁发出了笑声。
你终于笑了。他夸张的嘘了口气。
怎么?
你不笑的时候,会让人禁不住为你担心。
呵呵。
一双寂静的眼睛,边笑边对上了那对褐色的眼珠。
一双让人沉迷的眼睛。
但是,这对她没有用,她的心脏都已溃烂。
为什么你会有这么沧桑气质?他出神的望向窗外飘荡的云朵。问她。
她蜷缩了一下身子,说,好冷。
他皱了一下眉,然后脱下他的衣服披在她的肩上。
这个动作,是那个男人经常为她做的动作。她不能忘记颜的每句话,每个眼神,每个动作,甚至每声心跳……她都那么熟悉的记得。以前一点一滴都像洪水一样流经到身体的每个角落。没有广告的她想念他和她去挑戒指是,他翘起的嘴角,那么迷人的弧度。阳光泻落在他身上,他像个天使一样在她身边微笑。那时,她单纯的以为,他们可以这样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可她不知道,曾经,曾经以为的天长地久,时间早已在另一端把一切都摧毁的面目全非。
我叫然,这是我的电话,有空了在把衣服还给我。他边说边撕下一小块纸,写上了他的手机号码。
出于面子,她了接过来,随手放在裤兜里。她知道,自己并不会打这个电话号码。
下了飞机,他并没有马上离开。他问她,你在等谁?
不知道,他也许不会来。她答非所问。她的思绪在这一刻乱的无法思考。她看到颜正和一个看过去很单纯,很天真的女子在一起。他们拉着手,十指相扣。
曾经,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颜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他说,这辈子我绝不会放开这双手,你也休想逃得掉。
可是,颜,这辈子还没过完,如今我也没有逃掉,你为什么要放开你的手呢?颜,我还深深爱着它。我舍不得……
他们背对着她,她站在他们身后3米处。她多想让他转身。
眺望了一会儿,颜拉着女子走了。
她使劲攥着手指,指甲深深地嵌进手掌里。眼泪毫无预兆的倾泻下来。
人,真的抵不住命运。命运翻云覆雨,挣扎的力量很脆弱。
然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属,她不想去打扰他们。
她缩在椅子上,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依靠。她希望不久之后颜会自己一个人跑回来,把她拥进怀里,甚至责备她鲁莽。她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他,继续依靠这个让她依靠了十年的男子。把他拉着那个女子的手的那一幕当作是幻觉。
她可以的,只要颜回来,她就一定可以的。即使她知道,这叫自欺欺人。可她不在乎,只要颜可以回来,她什么都不在乎。
但是,她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等了他一夜,他都没有出现。
一整夜,她只披了一件薄薄的西装,然的上衣。
她在飞机场等了整整三个星期,不顾在飞机场工作的员工们怀疑的目光。直到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
有一瞬间,她甚至认为,自己在地狱中昏暗的生存。
绝望的义无反顾,在空荡荡的飞机场里,她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戳了一个大口子,疼的感觉突突的随着血液运往全身。然后,她的所有都被黑暗吞噬,她栽在了冰冷的长椅上。
飞机场顿时嘈杂起来,人们迅速的围观上来。眼前昏倒的女子,面无血色,衣服脏乱,头发凌乱不堪。
这个女的不知道在等谁,等了三个星期了,真是可怜。
是啊,每次都见她在这儿坐着,有时还会大滴大滴的掉泪。
……
人们的议论声沸腾在飞机场冰冷的空气里。
都走开!起来!干什么呢!几名警察叫嚷着从外面挤进来,边挤边吆喝。
一名警察挤到最里层,看到了这个昏倒在长椅上,狼狈的女子,愣了一下。之后出于职业性的走到她身边,翻她的口袋,想从她身上找到一些联系方式。
一小块纸被找了出来。
皱巴巴的,漫不经心的塞在她的裤兜里——然的手机号码。
这名警察按纸上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喂,请问是XX先生吗?飞机场有一名女子昏倒了,请您赶快来一下吧。
然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急促而不安,他说,好,我马上到。
10分钟之后,然出现在飞机场。
满头大汗的跑进来。因为在距飞机场3公里处交通严重堵塞,然当即便下了车,直接跑着过来。
周围的人已鸟作兽散,只剩下那名给他打电话的警察。
然飞快的跑过去,径直奔向落,扶着她,头也不抬得对那名警察说了一声谢谢,抱着落走开了。
几分钟之后,落送到了医院,挂上点滴。
第二天临近中午,落睁开了眼睛。
坐在一旁一直皱着眉头,紧握着落的手,满眼血丝的然松了一口气。然说,你终于醒了,我很担心你。
然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睛,他说,落,我从来没想过我会爱上你。但是,你昏迷时,我真的从没有过的担心和焦躁。
落坐起身,眼里灌满了受伤的无助的疼痛。
三个星期,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生存的勇气。
突然,她猛地拔掉手上的针头,鲜血潺潺流出。
你干什么!然急得大吼。
不需要。她的声音像来自地狱一样。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然被她的语气怔住了。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落已经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看着她的背影,然出现了一种错觉,似乎医院的长廊是通向地狱的通道,而落就在弥漫着冰凉的空气中逐渐消失不见。
他甩甩头,想要甩掉这个错觉。之后,他赶忙追了上去,外面阳光透过伸展在半空的枝桠斑斑驳驳的落到地面。
她像幽灵一样,飘荡在空空的街上。
枝条有些寂寞的拂着空气,在空气中微微蜷起。
突然她停住了,眼睛死死的盯向一处。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那里,那个叫颜的男人正在给身旁的那个女子买棒棒糖,脸上挂着那曾经始终只对她绽放的笑容。落的眼神空洞而绝望。
云朵依然在放肆的颓败。
然拉住她的手快速的离开。她的指尖冰凉。
他把她拉进一家豪华的服装店。她已经整整三个星期没有换过衣服。
她在服装店里孤独的站立着,怔怔的望着地板发呆。
然挑了十几套衣服,堆在落的面前,看着她疼痛无助的眸子,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对她说,落,听话,挑一套衣服好不好?
落抬头,像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眼睛失去温度。然后,他绕开路给她挑的那一堆衣服,继续走了几步,几乎是下意识的拿起了一套黑色的衣服。
然的心抽搐了一下,他想起一句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她说,我喜欢黑色,因为黑色可以包裹住所有的伤痛。
她去换衣服,然趁着她换衣服的空隙,出去买了棒棒糖。
然回来时,她正呆呆的望着镜子里她自己的脸,那里苍白麻木。
落,给你吃棒棒糖。然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落扭头看向然手中的棒棒糖,眼眸里噙着太多的无措和失去一切的难过。
她的眼睛,因为随时都在哭泣而变得红肿,看得出她刚哭过。
世界都已弃她而去,要她拿什么去珍惜。
落只是这样出神的望着他手中的棒棒糖,不接也不说话。
脆弱的让人心疼的女子,但然却只能手足无措的看着她疼痛,没有任何方法救赎。
她把视线从棒棒糖上调到店门外。眼睛茫然的望向一方,失去了焦点,眼里大雾弥漫。她慢慢的走了出去,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幽灵游荡在空荡的街上。
然只能紧紧地跟着她,毫无办法。
淡蓝的天。
寂寞的云朵。
白色的空气。
阳光放肆的泄落在他们身上。
没有目的的,没有方向的,没有长度的飘离着。好像要这样走一辈子,要就这样走完所有的路。
不知怎么,他们走到了一座山脚下。
她并没有停止脚步,想向上爬。
天色快暗了下来。
落,明天,明天我们去好不好?然很急的挡在她面前。
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她回答了然,她说,现在,就现在。声音凄凉,却透着一股执拗。
好吧。可是我们只能待一小会儿。看着眼前一身黑衣,似乎随时会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女子,然答应了。虽然他知道,这很危险。
他和她爬上了山顶。太阳正收起它的光线。云朵像被血染红一样,殷红。光线所到之处,殷殷如血。
天黑了,黑色凝固在半空中。她胸腔里的悲伤与决绝一起凝结成冰。崖边上的她被黑暗蒙罩,拒绝所有光线的侵入,像一只受了重伤的兽。
她直直的看着山下,似乎那里有着让她痴迷的东西。
他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他担心她会做出傻事。手心因担心,出了汗。
她一直都以这个姿态站立着,似乎在很用心的想着什么。时而很甜蜜的微笑,时而掉泪,最后,几乎是抑制不住的大哭,哭得全身发抖。然只能焦灼不安的握着她的手,什么也做不了。
颜,我爱你。
恍然中,然听到她喃喃的说了一句话。
他猛地扭过头去看她时,只见她神情依旧漠然,好像根本不曾说过话。
星光细碎的铺在天空中,静静的浸泡着她的悲哀。
他以为是自己神经太紧张而产生了幻觉。
落擦干眼泪,站起身,挣出他的手。
她的手脱离的那一刻,他失去理智一样使劲拽回她的手,由于用力过猛,她一下子栽到他的怀里。
他用自己一生的力量搂着她,他害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他说,求求你,落,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她在他怀里,低下头,双肩微微的颤抖。然后,他听到一句没有温度的,带着浓重的鼻音的话,她说,走吧。
他使劲攥着她的手,带着她下山。
刚走了几步,她的脚像被什么滑了一下,突然摔下去。同时,她的手用力甩开他的手。
可然却顺着她的手准确的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在摔到地面之前做了她的背垫。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醒过来,却只看见白的刺眼的天花板,四周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身边已没有了那个他爱的女子。
他的手指还是在微微的蜷缩着,但什么都没有握到。
我们所做过的一切,都不会因不舍而获得怜悯。
他把手放到阳光底下,轻轻伸开,手指寂寞的暴露在空气中。
手心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心中大片大片窒息的绝望,让他猝不及防。
窗外大朵大朵的白云以颓败的姿态挡住阳光,蔓延在城市上空,像美丽的泡沫,孤独的展开。
手指不会动了。
眼泪不会流了。
像极了她颓败的,绝望到极点的爱。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