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不等于我们
作者:紫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533

陶乐

我叫陶乐,在世间蹉跎二十几个春秋,小时候常常怨老爸给自己起了一个如此不正式的名字,从小学开始就让人家乐陶陶,乐陶陶的叫,郁闷至极。没有广告的以前有个人喜欢叫我乐乐,舌头空绕一个圈,最后停下来,舒展开一个笑颜。

可是自他之后,便再无人这样叫我。

我在本市做记者,这有光明无前途的职业,每天见不同的人,问他们大同小异的问题,最后写成没什么不同的稿子,除了疲倦还是疲倦。每每这时总要向程报怨:“以前学新闻是要做闾丘露薇,如今看清形势,若想不失业,重回娱乐版去做狗仔倒实际些,八卦好歹是我的爱好,现在每天混在这小报的社会版,不如去死。

程笑骂我神经,说晚报怎么能算小报。

我说怎么不算,按定义除去党政军报,剩下的统统是小报。

程,我的那种广义上的男朋友。名字太过响亮,我只叫他程,简单纯粹。

是,我们不是情侣,但是程始终未曾从我身边远离。

这么多年,我们将所有闲暇时光奉献给对方,却总是对他人说:“哦,只是朋友,但友情比金坚……”

大学中从未恋爱,多半因为我时常同他在一起,书,走路,吃饭,对话谈心,一起旅行……

陶乐仿佛一件货品盖上有主的印戳,足够让人退闭三舍。

只是我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找上门来。

他们都叫我程,其实我叫程家洛,活生生小说里面那一个,我的名字普通,却异常响亮,渐渐的喜欢别人叫我程,简明实际。

我在银行工作,陶乐说我学的是数钱专业,我每次都笑,这个女孩子实在太可爱,从不按常理说话。

想想我的确是一直同陶乐混在一起……从大四那年开始,这个爱看日韩偶像剧,喜欢看各类狗血小言的女生已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依稀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情形,那是在学校艺术节,本硕连读的我无所事事,在别人工作找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我溜进礼堂看演出。她穿格子衬衫工匠裤,弹琴唱《久违的事》,声音清澈眼神晶亮,感情淡然……

岁月不留人

无论海誓山盟有多深

你我也苍老连模样都记不清

只有你写的信还藏在我的日记本里

刻着两颗心的红叶那是我的青春纪念

一曲唱毕已有临近毕业的兄台掩面哭泣,我亦恻然。

想起刻在高中校门外梧桐树上的两个名字,不知现在,是否已经不再清晰……

后来熟悉才知此人大脑神经似一部混乱的电路,随时随地擦枪走火。我一直单身,除了同安青翡那段闪电结束的恋情。

陶乐

安青翡来找我的样子象足了怀疑老公在外鬼混的大老婆。从金融学院找到新闻学院,简直是校园大穿越。

安同学完全是艳女的样子,却在我面前做出茶壶状,气势很是逼人。而我并无半点亏欠,甚至满心酸楚,凭什么我要让人找来谈判?我陶乐从上到下那里有第三者的天分,真真枉担了这个虚名。

可我陶乐的最佳辩手也不是白当的,几个回合下来,安姓女子很快败下阵来,郁闷地走了。

当天我找程诉苦,说我这第三者让正牌女友弄得无地自容,恨不得自行了断……

程只是眉头一皱:“呵,你这滑稽女郎……”

便再无回应。

程喜欢叫我滑稽女郎,他并不知道这是亦舒一部小说的名字。

是啊,程从来都不是文艺青年,而我是,一直都是。

喜欢亦舒,更喜欢她笔下那些水晶心琉璃肝的女子,活得通透自然……

而我,一个偏爱冲动的滑稽女郎,活的分外恣意,全然不顾其他,只在心口上画一个勇字。

有时想起真是可笑,难怪安青翡会向程哭诉她那天的“遭遇”……听说是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这是后话。

再那之后,再也没有从程的口中听到关于安姓女子的任何消息,

坊间传闻:他们分手了,始作俑者便是我。

呵呵,谁叫我同这风云人物程走的那么近,亲密无间总有亲密无间的代价。谁相信男女之间无瑕友谊?可是当时我真的信……

日后我为当初这个想法常常鄙视自己。

同程鬼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有时候也无聊甚至偶尔寂寞。

但我始终没有下决心去开始一场或惊天动地或缠绵绯恻的恋或爱,陶乐也是正常女子,也从心底渴望有人像书中说的那般,免我惊免我扰,免我饥渴颠沛,免我流离失所,给我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只是我知道,我期待这人,却更爱惜自己,我的“洁癖”让我无法全身心的投入一场感情。

这一切,程并不知道,他只当我没行情罢了。

陶乐唯一一次指着我的鼻子说话,是因为安青翡。

我大四时的女朋友,很娇俏,很缠人的女孩子,许是因为寂寞,我接受她。可是这场恋爱显得理智而生疏,我喜欢两个人有很大的空间,而安青翡显然无法适应这种步调,她或哀怨或嗔怪,最后发展到怀疑。

她去找陶乐谈判,却碰得一鼻子灰,哭得双目红肿,这番神态在其他男生看来是梨花带雨无限温柔,我却觉的恼怒,她影响了我生活的步调,这我无法适应。

同陶乐这般朋友相处已是我生活一部分,但这场恋爱却融不进我生活……

我终于心生厌倦。

青翡至终仍相信我同陶乐不那么简单,我嗤之一笑。

我不过是一简单男子,只想同简单人一起过简单生活,何事来得那么复杂,这般猜疑不是我这样人可以消受,从此再无谈恋爱念头。从此其余女子都变得不可理解,便觉得陶乐大气可爱,奇怪,也许真的忽略她的性别吧……

我们仍混在一起,打发许多光阴,陶乐总在图书馆那混乱的书库中找出一本又一本亦舒大作,都是象牙白封面,陶乐看它们的样子认真笃定,阳光透过图书馆的落地窗均匀地打在她身上,显的她单薄孤独,我曾有一刹那的恍然若失。

日子就这样过去,奇怪的是我后来再没听过陶乐唱歌,一句也没。

我们似乎将初识的缘份悄悄淡忘。

我说过,陶乐的脑袋象一部混乱的电路,她曾经在校园草坪上教刚刚认识的大狗做健身操。憨厚的圣伯纳被他摆弄得不亦乐乎,我快笑得气绝。

我没有忘我们正式认识那天,她提两只硕大的暖瓶,其中一只打完水后在水房轰然炸裂,她穿托鞋裸着小腿,整条右腿无一处幸免,她只是皱了下眉头,甚至没有出声,还找来工具打扫残局。

我弄来凉水替她冲洗,她朝我眨眨眼睛,“帅哥,刚才那个叫银瓶乍破水浆迸。”这时她还有心同我说白居易,呵,真是一奇怪女子。

后来我赞她刚强,她从鼻孔哼出一声回答我,“那我还能如何,于路上重重跌一跤,身边若有自己至爱不垂泪叹息哭天抢地简直天理不容,可是当周身都是路人,哭号分明是惹人笑柄,我才没那么傻。”

我顿时无语。

她见我呆住,带着笑说,“书上说的,可自己可想不出这种至理名言。”

我也笑,“什么书,误人终生。”

我们这样正式认识。

同陶乐在一起久了,很多人当我们是一对,我总是笑笑,暗想他们头脑简单,男男女女除却情侣仿佛便是路人,谁规定的?

当有人问起这个问题陶乐每次却否定得很快,我以为她因为安青翡同我心生嫌隙。

我总是这样想,我是多心的双子座。

我同陶乐友谊稳定,这样一晃三年,我终于毕业。

陶乐:

都说没在大学间谈场恋爱等于没有毕业,我想我可能在这方面永远修不够学分。从前尚有在楼下大叫乐陶陶,乐陶陶的人。

现在?哼。

从前的我自认为成熟,对小男生的追求从来拿鼻孔应对,现在没有人有空应酬我便恍然若失,认为自己没了行情。

可是我不孤独,我有一班姐妹淘,有程这般好友我孤独什么?

然而我是真的寂寞,那种心中长满枯草的寂寞。

可是在这个时刻,生活发生插曲。

林仰止来看我,林是我中学学长,我曾暗恋他。

彼时他在一家音像书店打工,我那一整套亦舒均从彼处购得,是的,我不是一次买全,我是分批次的,我为那时的狡黠暗笑。

那时的陶乐在心智上同现在已无太大区别,只是外表较为纯净,及肩的中长头发,不不象现在,半年换一次发型,或浪漫伊人或摇滚青年。没有广告的

林那时笑容清朗,我无可救药沉溺其中。

只是那份感情与其说是暗恋还不如说我是喜欢上暗恋一个人的感觉,后来看四月物语,真真觉的那在剖白自己的青春心事,画面上的松隆子很漂亮,但不如《东京爱故事》里的铃木保奈美,莉香被她演得仿佛天使。

后来书店店长为了酬谢老顾客送我一套东爱的碟片,一直没有打开看那印着小花的封面,它一直落寞着,直到落满灰尘。

我喜欢的莉香,是漫画里的那个爱情高手样的莉香,不是电视剧里那个放任自己的男人回到前女友身边的傻孩子。

我不确定林仰止是否知道我年幼无知的暗恋,但我明白,我已很久没有想他,久到就要忘记他。

他在图书馆门前的白蜡树下等我,高大成熟已有人频频回头张望,他逆光的身影,我似惊为天人。

我们已有多年不见,一时间千言万语冲上心头,但只象老情人见面似的,只有一句你好吗?

林送我一套柴门文的漫画,可是我明白的知道,我早过了看漫画的年纪,陶乐同青春年少的自己就此别过。

说我们之间一点暧昧也无,我自己先不信。在这校园首次登台唱歌,我分明见到他混在观众里掩面哭泣,他在伤心什么?是不是也同我一样,在心灵深处有一个装满秘密的花园?

我们一起在校园散步,丁香花纷纷落下,真的好像年少时的感情,兜头的的泪水和甜蜜。

林君幽幽的说,乐乐,我和靓梓终于分手。

呵呵,钟靓梓我们学校当年的传奇人物,高中毕业远赴日本留学,武藏野,武藏野,电影里的那所大学。

林仰止只说了那么一句,便在没有提起。

是,情已逝,不堪提。

同林的重逢并没什么新的剧情。

日子还是要一天天的过下去,在大四终于重修掉最后一科的我终于也开始找工作。

我是个怕麻烦的人,我跑到从前兼职的晚报报实习,后来在那里待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名字在报纸上从通讯员到实习记者再到本报记者,一步步都有我心酸苦痛,午夜梦回时恨得人牙痒。

已很少同程见面,有时电话有时短信,他在实习单位形势一片大好,做柜员面前的队都比其他人面前的排的长,一签约马上变为大堂经理,踌躇满志。

不知怎的,同程不常在一起后真是分外想念,有时觉的他已成我生活中一部分又觉我这念头可笑至极,不提也罢。

办完一切离校手续,我同程一起在校园草坪上喝酒。我们的双眼都有微微的迷蒙。程问我为什么后来再听不到我歌声,我笑答,我歌唱祖国或表扬爱情只盼望听我歌唱的人赶快清醒…

那晚,借着酒精的力量,我一直在给程唱歌,唱到最后,眼睛不知不觉出汗……

总觉的自毕业那年开始我同陶乐有了隐隐变化,却不知该如何形容。

可能甫入社会亟待我们适应的东西太多。家家公司恨不得朝九晚十二,累到我们个个吐血才好,所谓的白领生涯实在值不得任何人乐观。

我们已无任何休闲,每日回家要喝一罐啤酒才觉得自己已回魂,对任何人和事没了兴趣。

我艳羡陶乐整天东跑西颠,挖掘事情真象,每每相聚我已没了新鲜话题只听得她从台海局势到嫦娥绕月分析的通通透透……

听她说在机场苦等某偶像,千呼万唤不出来;抓票贩子扮演学生觉得自己是邦女郎同人斗智斗勇……

她的故事说书般神采飞扬,可是个中辛酸连我这个局外人都很清楚明了。她却只叹息才华空托付,却说没一句辛苦。

令我真真佩服。

工作几年,开始觉得生活乏善可陈,每日面对现金与合同,天天如此。同事整日带面具做人,个个是倾轧对手的行中翘楚。

哼,别以为小程满脸笑容做无害状,其实也是高手,不然早被社会竞技场早早淘汰,这年头,需真才实料加不择手段才能于职场屹立不倒。

几年过去,生活圈子渐渐狭窄,除了老妈和陶乐身边已无女性角色,让人诧异,可我一点也不奇怪,工作稳定,生活舒心,朋友圈子也固定的象维也纳新春音乐会曲目,没时间也没了机会认识女友,让我在女同事中物色发展对象?请饶了我吧,上班一张脸,下班一张脸,惨过结婚,我才不自找苦吃。也许,婚姻真的是苦事。

都说小程升得快,我还真要说是运气好,代价其实也无数,陶乐叫我西装鸡很久,失去漏*点怕是最大损失。

陶乐也做得风升水起,被调去社会版,社会新闻让她写得好似传奇演义,浓厚的生活味道。

不知道敌公司匪首林仰止是不是有同样感受,是不是象我一样会露出会心微笑。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林有个风雅的好名字。

记得刚入行,人人都说业内第一美男便是林君,他升职才叫火箭速度,年纪轻轻便成为首席操盘手,我们奋斗至能看见他真人,此君已转投别家,带着公司老客户挥手而去让大老板咬牙切齿。

都说林是冷面郎君,我才不信,

我当年见他在图书馆外等陶乐,目光温柔而宠溺,绝对是个爱心泛滥的家伙,

冷漠?鬼才相信。

从林君身上也越来越明白明星的烦恼,不过有点名气便叫人日念在口里想在

心中明明有些事已成前尘旧梦,他人仍难以忘怀,在这行业人最好无一点闪失,否则,那里容人从头来过。林仰止实在活得通透明白,早早打造自己天地,不给人机会将他打成百年身。

办公室真是个好地方,没几日便有新鲜八卦甚嚣尘上,

这日的新闻是,“原来LILY和林仰止并无暧昧,因为他是GAY”

……

我不禁摇头,原来追求事件真象不是陶乐她们才会,这是人的本能,每位都可活学活用。

绯闻女主角LILY是我上司,林君辞职后得以上位,中文名叫陈百合。我们银行里为表平等我们不称呼职位,于是小红淑娟玉萍被称为:MERYJULIACIND……

他们叫我维尼,可爱的小熊名字,我很喜欢。

LILY是个点型的OL,喜怒完全不形于色,背后呢,其中必有酸楚,只是外人有几个真心痛惜理解呢?

我对陶乐说,她那样真是都市独立女子的典范。

陶乐听后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她,世间多半的自强自立,不过是歪打正着的逼良为娼……

我又一次无言以对。

陶乐

资格越老升得越也许真的寂寞吧,已有年轻面孔叫我前辈,我心中咯噔一下,不知什么沉沉落下去。程笑我说我成了晚报头牌一代名记,我用枕头奋力砸过去……

几年下来的辛苦怕是不比人家的战地日记少多少内容,只是让他人觉的有些不入流,谁不想学水均益样装华莱士,只是个人有个人命罢了。

刚入行是跑法制条口,雪天寒夜奔赴车祸现场,回家之后全身已无知觉,亏得一碗热汤恢复人形。

那时真是年轻,全然不知辛苦,要是现在?我才不。

后来去作文化娱乐版,受尽非人待遇,几次差点泪洒记者会什么的,那时几尽成为人精,刚出道的小P孩已有人见叫我姐姐,乖巧精刮的厉害。入得这行谁不是厉害人物,豁出一切要功成名就,得到自然颇丰,但失却的却不仅仅是个人隐私这么简单,他们没了做正常人的权力,真的,现在要我当明星,得看我高不高兴。

现在被派去做社会新闻,才知道以前羡慕人家轻松不应该,每天面对家长里短不是什么好差事。

林仰止这时又出现在我的面前,请我吃日本料理,带着一大盒巧克力,作为礼物。

我被三文鱼迷住,不停往口中招呼,老林笑,“慢一点……”

我在间隙里面开口,“说吧,让我干什么?”

他怔住,“你怎么知道?”

我被芥末呛住,眼泪就要下来,“宴无好宴,快说!”

原来真的有事找我帮忙。

我装做林仰止的女朋友,去见了那个人,那个传说中的陈百合,林君被她纠缠多年,忍无可忍,出此下策。

我盛装打扮,做足温柔贤淑,陈百合受伤的表情清晰明显,我有点不忍。

那晚,我问老林,“看得出来,她爱你。”

老林只说,“我知道,我不想耽误她。”

他指上的烟仿佛燃尽寂寞,“我只是在等那个对的人罢了……”

可是,谁才是那个对的人呢?

有时觉得寂寞。当陶乐不再随叫随到同我混在一起。

我不知事情从何时起有了变化,陶乐刻意疏远我,我不记得何时同她心生芥蒂,我莫名,我不知所措。

没有人陪我去夜市吃鱿鱼烧,没有人坐在地板上陪我从德甲英超看到西甲;没有人在KTV同我一起吼那首撕心裂肺的死了都要爱。突然寂寞这样包围我,压得我无发呼吸,让我终于明白空缺她的生活多么难熬。我从没想过会这样。

连八卦同事都说:“维尼,好久不见你那人淡如菊的女朋友她哪里去了……”他们一直认为陶乐是我女朋友,我总也懒得解释。

我妈也说,怎么老不见乐陶陶,我的药膳排骨汤很久没人称赞,小子,是不是你欺负人家?

我无言以对。

我也在思索这一切一切的原因,真的不记得我是不是哪天言语不周冒犯了她,还是我行动一贯行为不察唐突佳人?

陶乐再不接受我的约会,分明的划清界线。

我向老同学诉苦,他们骇笑,这是家务事,我们不断,小两口自己解决……

我说,我与陶乐从没在一起,我们只是好朋友。

轮到他们惊愕,你们两人到底玩什么飞机,自大四那年起,我们以为你们是七年情侣,只是相处不落俗套而已,我们都觉的你小子幸运有陶乐这般女友,可以一同看球、拼酒……

我摇头,我们真的清清白白,半点暧昧也无。

可是老友说,那你害惨陶乐,她身上印着你的标签,别人哪敢染指,多少人知难而退,哎哟呦……

我愕然,这是我从没想到的事。

我只觉的她同我一样是爱情洁癖的患者,盼忘同那个对的人执手相望,于生命尽头看细水长流……

我不知我的存在会给陶乐带来意想不到的影响,但让我设想到,若让陶乐完全出离我生活属于另外的人,我想我绝对不能接受。

可是现在?接受与否都是事实-陶乐在渐渐远离我的生活。

记得上次见她还是与一大票人在一起的同学聚会上,陶乐大口喝酒大口吃菜自有一股豪爽之气,真是个可爱的女子,我在心中由衷喝彩。席间同他人寒暄,她是个上好的倾听者,听完微笑说句:哦,很不错啊。

不象有些女生说话全是用我开头,让人倒尽胃口。

只是想到这里我才发现,那很不错分明就是我的口头语,不知什么时候我们交换了太多东西。

后来聚会的话题转到拷问感情上来,于是我与他们一回忆了下大学四年的感情历程,当他们问到安青翡时,我一怔,呵,我已忘记她的样子,忘了我们分手的原因,大家让我交待分手原因,我摇头,这个真的无法解释。

那一刻大家脸上是暧昧的笑,我却想起陶乐从那一刻开始笑容僵硬,更加奋力的喝酒吃菜,从离她最近的那盘吃到离她最远的那盘……

从那日算起,我同陶乐已有十四天又十八个小时没有见面,有种情绪将我淹没。

我终于沉不住气,电话给她,手机关机,打电话到她办公室,同事答,还债日子未到,不知所踪。

呵,还债?有趣的紧。我只有去她家。

独自生活在这都市,我们把备份钥匙都留在对方那里,这次真的派上用场。

我买了大量她喜欢的零食,甚至是老字号卤鸡爪鸡翅若干,我一向嫌它们油腻,可她曾说她最大梦想便是躺在床上吃卤味,取之不尽直到地老天荒。

我开门而入,房间立刻有种破败的味道钻入的鼻腔。我心头一凛,数千种不好的想法瞬间冲上脑门,当我看到那个缩在沙发的小小身影,顿时松了口气,我走到她身边,发现茶几上都是感冒药,呵,原来如此,这时她象是做着什么梦,嘤咛几声,象一只温柔的小兽。

我的手拂过她额头,那热度有些吓人……

这时她醒了过来,恹恹地抬起眼皮见是我又放心地闭上,

轻轻说,你来了。

我望着她,纵有千言万语在说不出口,只问她是否吃过饭,有没吃药。

她忽然抓住我的手,那样的紧,坐起来,将头靠在我的肩上,虚弱却满足。

我伸手拥住她,知道一些东西从此不同,却又没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觉得这个叫陶乐的小动物需要我,需要我的双手和怀抱,仅此而已。

将她哄睡,我去厨房做一锅鸡粥,叫醒她喂她喝下。

看她满足的表情,我也觉得温暖,纵然时间在这一刻停步,我们也拥有彼此,是对方的唯一,可以给她强健臂膀和温暖怀抱。

陶乐

一些事的发生发展总叫人猝不及防,我的生活在一个月间忽然混乱,让我不知所措。

故事要从那日老同学聚会开始,那些是程的朋友,并不是我的,很奇怪我们共同的朋友并不多,但他那帮兄弟将我当自己人,我也高兴,欣然赴约。

刚坐下便已后悔,同那群人的全无共同语言,加薪升职通通不是我的世界,他们羡慕我不用打卡上班,我笑,也许这就是这件工作唯一好处。

程的女同学们都喋喋不休,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倾听,在适当时候报以微笑,轻声说,恩,很不错。

随口说完我自己怔了一下,我这句的语气仿佛程,我不由愣住。我们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有默契,还是于不经意间已交换了一些东西而彼此还未知晓?

我的心突然纠结在一起,纷繁,没有头绪。

席间听得安青翡名字,恍若隔世,立刻有人望着我暧昧地笑,说那是程的过去式好吗?

我也笑,我知道有些东西在我心中已开始发酵…

后来同他们一起去KTV,喧闹中我的心一直在沉淀,那些不能被融化的东西沉在心底,依稀可见……

我唱了一首《甘愿》,那是程喜欢的歌手的歌,那个总是唱着忧伤慢板情歌的女子,总有几首歌,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都市抚慰我们的心。

我轻轻地唱:你的爱就象星辰,偶尔很亮,偶尔很暗,我不盼星夜的灿烂,只求微光能挡风寒……

唱完歌,我突然明白一件骇人的事,只得趁众人不注意踉跄走出去,至洗手间狠狠洗了把脸,我同程是何时暧昧起来?

我为了迎合他作了良多事?

我陪他看足球,顾做狂热状,但我知,我只喜欢霍尔金娜及关颖珊;我只钟意喜剧,却要陪他看小资文艺电影;还有,还有,刚听得他前女友的名字,我分明觉的自己面部僵硬。

我,陶乐究竟怎么了?

不知哪个包厢的女孩子凄凄地唱:我这句语气听来好像你,那就是我们爱过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我爱上程?

不我们只是朋友……

可是这些年来我们身边只有彼此,我不能想象程被别人霸了去,如今小妖那么多稍不留神,程便成了谁的压寨夫……不,我不愿看到此情此景发生。

我梳好头发,走了出去。

回去时,程正在唱,他努力作深情状,一直唱:我只是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呵,世界和平,只有苦情歌让人觉得生活有莫大的伤痛,我们人类真可笑。我对自己的发现并无表现,只是从那天开始我不再同程约会,我不见他,我要自己想清楚。

不知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少天,我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书店一个人看电影,轻松却寂寞,不愿接程的电话,分明是我不知该如何应对。

直到我被本市最严重一场流行感冒击倒,每天浑噩度日,清醒同昏沉交错,程自己送上门来。

他帮我料理一切。

我顿觉安定于温暖,恨不得趴在他肩头大哭,不由的紧紧抱住他,没有哪一刻这样渴望安定温暖。于是我做了今生最错误的决定-我对程说,

不如,我们在一起?

说完,我便后悔。

我不记得那日我是如何回应陶乐,也许这不是她要的答案,但现在我只能给这么多。

原谅我这自私的男子,我实在不认为两个如此相似的人在一起是什么好事。

我同陶乐,一样的理智,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许我比她更甚吧,我全无冲动,只想要理智,一件小事也要进行全盘可行性分析,不然断不可采取什么行动。

惟有陶乐让我的心微微酸楚,七年感情,我们已视对方为身体一部分,不敢厌倦,因谁也不想受那锥心的痛楚。我也想过同她的可能性,可是我清楚,这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我爱她,可这感情已升华。

于是我沉默地面对她,我怕我的任何语言对她都是一种伤害。

她只将头埋得更深,更用力,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半晌,她轻轻说,刚刚好象做梦似的,我竟向你表白,真可笑。

听她语气,我犹自心酸,她也怕我不自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通常只有两个结局供当事人选择,要么双方失忆,要么在也不要出现在对方面前。

按陶乐的性格,她多会选择后者,但刚才,也许是为了我,也许她同我一样…是真的不舍得。往后的日子里,陶乐仿佛真的忘了,只是我们真的疏远。

有时电话,只得我在喋喋不休她全无回应,倾听功夫真真到家。有时一起吃饭,她已不肯看我眼睛,席间我想如往常一样将她头发拨去脑后,她轻轻躲开,我的手只得僵在半空好不尴尬。

我想我会真的失去她。

有人说,男女之间绝无纯真友谊,多是无法成为情人的权宜之计。

我从前不相信,但现在我相信男女之间的友情不会长久的,它们总是会被另一段感情终结。

我想我们二人都会大方地维持友谊,可是我看到陶乐确实是大方地想要不在意,她不在意的方法是划清界线。呵,我忘了,那个喜欢低垂眉眼唱歌的陶乐是个坚持的女子,一直都是。

爱她如自己,我明白她。

也许我们真的拥有一次幸福的机会,可是在我还不明白的时候它已错身而走。

开始尝试一个人找点乐趣,打球游泳或者一个人去大学附近的馆子回忆当年的日子。再没有约会任何异性,我有点不知所措。

有时想想自己大概是不会有婚姻吧,现在的我全无头脑发热的可能性。也不想花心思去恋爱,因怕麻烦不想适应一个人,而已花了七年时间来适应的陶乐小姐,却被我的沉默、暧昧推得老远。

不是真得不动心不考虑,是害怕伤害,怕我伤害她,也怕伤了自己……更害怕做惯朋友的两个人在情路上发现彼此并不熟悉。

那真可怕,我不是陶乐那杯茶,也许陶乐真正需要的不是茶,是朗姆酒加冰也不一定。

我过的寂寞,真的寂寞,心中还在期许陶乐哪日说球喝酒唱歌……然而我明白我也许真的失去陶乐,真的。

陶乐

我想我以后大概会用一种淡然而苦涩的语气来讲我同程的故事,一定是感叹大于感触,也许会有一点点若有所失。

也许我们真的相爱过,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

可是,这一切,在我眼中都成了前尘往事。

我同他都回不去了。

别说我们还可以同往日那般的混在一起,不可能了,天使动了凡心,至此万劫不覆。

我不知道,这份爱是么哦们发现的太晚还是太早。

不是不想面对他,而是不愿;他无声拒绝,让我难堪。

别说什么豁达什么大方的话,在这都会,恨不得要求女子个个坚硬如铁,大方忍让。

稍稍表露些哀怨就有男人皱眉头说活脱旧式女子……

哼,凭什么我们便要亮节高风大方放手,真像歌里唱的,我们可不可以不勇敢?

然而哪里容得我们不勇敢,白天需做社会女斗士,已经不知和血吞了多少颗牙齿,往后还不知要吞多久,我情愿自己在情感上骄纵些,我不愿大方忍让,我不愿再做程的好朋友。

自那日起,我反倒清醒起来,有时也和他联系,可是再也找不到往日感觉,他日我们都心无杂念,然而今天,分明是他在努力,我在放弃。友情已不在。我想不到原因让我还和他做好朋友,我就是这样小气。

有时在想为什么要同他说明心意,理智的我应让这句话烂在心里。

可也庆幸他没一口答应,因他没我陷得深,所以他还清醒,我已糊涂。我们都爱对方,他更爱自己,不给别人让自己受伤的机会。

可是亲爱的程,你知道不,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你终究会遇在你眼里倾倒众生的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缘法,我期待。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小的圈子也有是非,我同程不亲密的消息很快传开,传的十分真切,如同亲身经历了我们摊牌的情景,一日在KTV遇到程那喋喋不休的女同学,她无限怜惜地想从我脸上觅得丝丝失意痕迹,无比哀怨的对我说,“真可惜,你们走了七年呢!”

是啊,七年,抗战已打到胜利前夕,生个小孩已上小学二年级,然而我们却没有走到最后,机缘巧合,我们还是错过了。

大二那年,我看见林仰止身边那高大英俊男生为我歌声深深动容,后来我们在开水房那搞笑场景下邂逅,后来我们熟悉亲密,毕业前夕我们醉倒草坪,我唱天天天蓝,他问我眼睛为什么出汗……

仿佛还是昨天,可是昨天已非常遥远,回到自己包厢,已有一个女孩在唱这首歌,黑暗中没有人发现我的眼泪。

我们的故事到了曲终人散的尽头,还会有别人的,更好更精彩的故事上演,还有很多花谢花开、云卷云舒等我们观看,只可惜身边已不是原先想要的那个人了,只是我不会哀怨,因我们都快乐过。

可是我已决定不在同他亲密,这样对大家都好。我不知这算不算失恋,总之心情多多少少受了影响,林仰止都说,你的生活发生变化,你的情绪有问题。

我骇笑,这人不定期去我博客报到,听我聊吃喝玩乐,就这样看出蛛丝马迹?是他太厉害还是我太明显……

他信誓旦旦地说要送我一份改变心情的礼物,以感谢上次我的帮忙,我没想到那是一份特别到极点的礼物。

陶乐

小时候总在想,时间都跑到哪里去了?

就这样无聊地从仲夏晃到深秋…没人理你是否痛苦心碎稿照交,采访照跑,回家已没时间伤春悲秋,速速完成任务是正经。

忘记从什么时候来始有喝一杯的习惯,林仰止,他那让我忘记忧愁的礼物竟是一箱香槟,由联邦快递送上门来,我忘不了送东西的小帅哥望着我的表情,仿佛我是一个酒鬼。

晚上我用同老林大声报怨,这是我们那一个月我们最经常的互动,我报怨他聆听或是相反。

那段日子我似祥林嫂般表达我的哀怨-例如:他为什么要用沉默拒绝我?他为什么不承认这是一段暧昧,为什么为什么?他说,也许他是怕伤害你吧,也许他真的只是这样定义你们的感情,是你和他人想得太多…

看似红尘中打过许多滚的老林豁然而诚恳,象一个天使救赎我的心灵。可是天使也有自己伤痛吧,他有时沉默地听我说我的伤痛,只是微笑,之后微笑讲他的近况,那个钟靓梓最近回来结婚,结婚时大方发帖子给他,他没有去,不是不能忘记,而是不能释怀。

他会大方祝福新人,只是不想亲眼看到曾爱过的人就这样走出自己的生命……

有时我也会给他弹琴唱歌,唱那些有关我青春的句子,好像那些飘满雪的冬天,那个不带伞的少年那句被门挡注的誓言,那串被雪覆盖的再见…

时间已过去五个月,在这一百五十多个日夜里,我始终劝自己放弃,有时睡不着,到KTV里唱那些苦情的歌曲,一个人一首首直到泪流满面。老林送来的香槟并没有让我心情舒畅,我开始喝威士忌,喜望它可以救治我脆弱的神经,若它还不行我恐怕得寻求伏特加的帮助,到时真的变成一名酒鬼。也许酒精才会让人无法忘记。

我们依然没有联络,我偶然发现了他的BLOG,有时会去那上面看一些他的蛛丝马迹,两个人到了这种地步,用悲哀这个词恐怕也并不过份。

十一月风已有些冷,空气干燥而冷冽,这是一个寂寞的冬天,程终于没有陪我到最后,可是我们谁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叫作最后呢?

为了逃离如荒草般蔓延的寂寞,最近常去大学区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它有个很有意思的明字叫鸳鸯茶,呵,不知在爱情的虎口我们是否还能脱离危险…

有时整日坐在人家店里,发呆或是工作,于是尝遍了店里各式餐点,这家名唤鸳鸯茶的咖啡店也成了我美食专栏的主要素材。

终于有一日店长告诉我他们的老板想同我说两句话,我转过头,见两个年轻人往我这边走来,我连忙起身却不慎打翻了那杯滚烫的柠檬茶,我露在外面的小臂立刻泛红,这时有人急急上前一步,拉起我的手臂,关切地问,“怎么样?严重吗?”

我抬起头,呵,这是个英俊高大的年轻人,也许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

开始另外的故事有什么不好,这样一来,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我们,只剩下我和他。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