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婆婆突然对我说：“沐儿，我们要把你送到蓝渊国去，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广告的”她的眼睛望向湛蓝的天空，隐隐流露出伤痛。洁白的鸟群婉转飞过。
那日，阳光明媚。
心中一阵狂喜，我知道自己可以见到姐姐了，而且很快很快。突然间问了一句：“你们不去么？你们不是很想姐姐么？”婆婆的眼睛一下子犹如被掏空了，兀自地望向远方，不发一语。我的心骤然一紧。一种不详的预感弥漫开来。
我和姐姐是云灵国的公主。我们从小快乐幸福地生活在这片祥和的土地上。在姐姐十六岁那年，为了两国友好往来，姐姐被嫁到蓝渊国。两年快到了，给姐姐寄去的书信，一直没有回音。而关于蓝渊国，那是一个忌讳的话题，我从未见过有人公开谈论有关它的一切。而我只知道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的秋天天空上有蓝色的鸟群飞过，那里还有我日日思念的姐姐。
姐姐是一个奇异的女子，她的眸子是蓝色的，眼里泛的蓝光不定温婉凄绝一如她绝世的容颜。曾经一位云游的术士看到姐姐时，露出满脸的惶恐与哀痛。口里不停地念着，红颜祸水，红颜祸水。我和姐姐听了以后像傻子愣了一下，然后像疯子似的大笑。那时，我们只是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那时姐姐十二岁，我十岁。
经过一个多月的颠簸，我终于来到了蓝渊国的皇宫。我紧握着手中的木匣子，耳边反复地传来婆婆的叮嘱，是时候了，就打开。一切真相，一切了结都在里面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是时候”，更不解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下了马车，第一眼便看到姐姐袭一身蓝长裙，水袖盈动，那一身静默的蓝，配上她那黯淡绝美的脸，脱俗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姐姐，你还是那样倾城倾国。
姐姐不语，拉着我沿着宫内一条小路走下去，到了一片桃花林，满林的桃花灼灼绽放。姐姐径自坐在桃花下弹起琴，依旧是那首曲子。童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云灵国也有一片桃花林，那是我与姐姐玩耍与练琴的地方，父王和母后经常来看着我们微笑，眼神里时不时流露出深深的忧郁。我们是他们至爱的女儿，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把姐姐嫁到这么远的地方。
姐姐的琴声时而婉转，时而萧瑟，像低语，又像浅吟，低低垂垂于耳边。我从未听过任何人弹得像姐姐一般好，曾经日日伴她弹琴的我也不及她万分之一。突然间有声响落下来，那是从姐姐眼里淌出的水珠，和着琴音，一声一声，声声刺耳。
我蓦地心痛，握住她没有温度的手指，她却受惊般抽离，然后绝美的脸上弥散开歉意。
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不安袭上心头。
姐姐爱怜地拉起我的手，口里喃喃地说，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不不会让大家有什么事的。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个月，除了与姐姐在桃花林练琴外，便是一个待在屋里，抚摸着那个木匣子，我知道它里面藏着一个秘密，一个我想知道的真相。
蓝渊国里死气沉沉，我却不曾见过国王，姐姐的夫君。姐姐曾经告诉我，他征战去了。语气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一日，听说姐姐病了，慌忙跑到她的寝宫。一种奇异的气氛充斥着整个屋子。我放慢脚步，看着暗红色的桃木桌椅落寞的站着，身上雕琢细腻而奢华的花纹，床前，上好的蚕丝织出做工精细的轻薄纱帘。我隐约可以看到帘子里面透着一个陌生的身影。我轻轻地撩开纱帘，坐在床边的陌生男子转过身来，他的眼睛犀利如匕首，轻轻地微笑，眼睛有柔软的弧度。心里骤然一慌，这个微笑，我好像在哪见过。
我微微地欠了欠身，望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姐姐，心疼不已。她眼里的蓝凝成犀利的冰。呼吸和手指一般冰冷。刻意地表现出的轻松并不能掩饰她此刻的痛苦。
王说，你妹妹来陪你了，这样以后你就不孤单了。他看姐姐时眼睛明澈锐利，温情如水。这就是蓝渊国的至高无上的君主吗？就是这样一个君主让所有的臣民甘愿匍匐于他的脚下吗？此刻的他仅仅只是姐姐的夫君。
姐姐是幸福的。
在姐姐生病的这段日子，经常可以看到王的身影。而有王在的时候，姐姐总会笑靥如花。
而我又如此的喜欢他的眼睛，锋芒毕露，一瞬间便穿透心扉。好像多年以前我遇到的子杨。只是后来不常见到王，于是姐姐便和我在房间里抚琴，声声清澈。
姐姐说，他有自己的事要处理。然后是一眼的落寞。然后就不停地咳，桌子上一摊血迹迅速滋长开来。我恐惧得一脸惨白。
姐姐，你怎么了？
姐姐擦去嘴角的血迹，对我笑着说，小毛病，不碍事。面容娇媚得不似世人，然后笑容清冷寡欢，支离破碎。
已是六月中旬。天空犹若紫黑绸缎，阴暗欲雨，一丝风也无。我和姐姐在房间里抚琴。姐姐突然兴起，我们叫王来吹笛伴曲吧。镜儿进来，面色沉重地告诉我们王去征战了。姐姐一惊，忙唤镜儿拿纸笔过来，迅速写好了信函，吩咐人快快送到王手上。然后拖着虚弱的身体朝着宫外的方向望去，不发一语。
姐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看着我，泪流满面，抱着我喃喃自语，但愿一切还没有发生，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我好像看到王披着战甲，马后一片尘土飞扬。战场上横尸遍野。
从宫女的议论中…我才知晓，王此行征战是要夺取我们云灵国的紫冥珠。夜风袭来，仿佛被困于冰窖，彻底的寒冷。我疯一样地跑到姐姐面前，泪流满面。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子民，万劫不复。
姐姐沉默着带我到后院，月光下院子惨淡而明亮异常，中间一池水，水中氲出清浅的淡色月光，清凉纯粹得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的国家没事的，王收到我的信函就会回来的。他会答应我的。
沐儿，我只要与王一起今生今世就够了，我不要千年万年，可是上天连今生今世都不原意给我。天意为何如此啊？
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的脸依稀印着滑落的泪痕，浸着月光的泪隐入无言的池水，不再发一言，面色更加惨白。
我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对我隐瞒事情的真相，而我又那么迫切的想知道。突然想起那个木匣子。拍掉上面的灰尘。打开，一封信函，一个纹着梅花的小瓷瓶。婆婆阴暗的字迹告诉了我一切真相，拿着小瓷瓶的手微微颤抖，为什么会这样？原来五岁那年我和姐姐在父皇书房里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个真相像一支毒针，针针往我心里扎去，针针见血，痛彻心扉。
冥冥之中，一切是否都已经安排好了呢？可是，姐姐只是一个平常女子，为何上天如此安排她的命运。我清楚地知道，瓶中的灵水是一瓶无色无味的毒药，平常人喝下，静静地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婆婆还是选择这样保护云灵国，一如当初。可是我又如何下得了手。婆婆意味深长的眼神。我无法忘记。
二
一天，母后拉着我的手走到桃花林中轻轻地对我说，蓝儿，你父皇决定把你嫁到蓝渊国去。我点了点头，轻轻地擦去母后脸上的泪忧郁地看着我，喃喃地说道，我的蓝儿要飞走了。
我知道那是我的宿命。
一个月的颠簸，我来到了异国的城土上。
我下了马车，一个披着黑袍，面容英俊而神情寡欢的男子向我走来，我知道那就是蓝渊国的国君。我像他所有的臣民一样对他叩头请安。
王轻轻地抚我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定定地看着我说：“蓝姬，蓝姬，寡人的蓝姬回来了。”他望着我的眼神，像一潭活水，泛起阵阵波澜。
我微微一笑，这里是我的归宿，我命里的归宿。
天空晴好，有一只披着蓝色羽衣的飞鸟飞过，发出低低的哀鸣。心里忽然疼痛，像利剑穿过。
我住进了蓝姬楼，深刻的雕栏，有我倚过的气息，一切那么熟悉，仿佛我在这里已住了千年。
镜儿是王指派过来服侍我的侍女。清新秀丽，美人如斯。
镜儿告诉我，自从我来到蓝渊国，生平第一次看到王脸上露出的笑容，说这些的时候，镜儿脸上掠过淡淡的忧伤。
镜儿是个孤儿，五岁进宫，幸运地被安排在王的身边。王一直待她如妹妹。也许出于她可怜的身世，我对镜儿充满怜爱之情，我让她唤我蓝姐姐。
王是个沉默的男子，也是个勤政爱民的国君。每当他下朝便会奔来蓝姬楼。我便会取出琴来，轻轻地拨动琴弦，王便面对着我坐下，取出腰间的玉笛，缓缓地吹出悠扬的笛声，和着笛声，像一条河流，轻轻地流向远方。
我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恍惚间，我又听到蓝姬鸟的哀鸣，像是在唱着凄婉的歌，格外哀伤。
一日，王拉着我的手带我去看荷花。王轻轻地抱着我，温柔地说，我们要像这荷花与水一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我感觉到王搂在我肩膀的手有轻微颤抖。
忽然，一名大臣冲进来，跪在王的面前，大声喊道，妖孽出世，国之将亡。红颜祸水啊！蓝妃不能留啊！王顿时脸色大变，厉声喝道，来人啊！把他拉出去砍了。我忙跪下请求王，把他关几天就可以了，臣妾不希望你为我杀人，落了昏君的骂名。王轻轻地扶起我，寡人容不下任何人对爱妃的不敬。然后转过身对侍卫说，把他关起来。王的眼里凝上暗色的纱。镜儿的身影从柱子旁飞快闪过，快得令我以为那是幻影。
七岁时无意撞见的那一幕，赫然清晰地浮现脑海中。那一天，我拉着沐儿去书房找父皇，来到门口，突然听到里面的争吵。“我不管蓝儿前世是什么，我只知道今世她是我的女儿，你们休想动她一下。”那是母后的声音。
“娘娘，奴才昨夜观天象，又占了卜，蓝儿确是蓝姬鸟的化身，是妖孽的转世啊！她会给我们的国家带来灾难的。给她喝下灵水，让她永远长眠地下吧。”婆婆的声音不再像以前一样慈祥，像一条毒蛇，咬遍我全身。
“不——她是我的蓝儿，不是什么妖孽，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她…”母后凄厉的哭声夹杂着父王沉重的叹息。
我拉着沐儿的手，匆匆离去。五岁的沐儿扬起脸，伸起手试过我脸上的泪水，不安地问，姐姐，他们在骂你吗？我嘱咐沐儿，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来过书房。沐儿很用劲地点点头，姐姐不怕，沐儿什么也不说。也许是出于母后的保护，我得以平静地度过十六年。
如今，大臣进谏，妖孽出世，国之将亡。望着镜中那张白皙的脸，蓝色的眼眸，我是蓝姬鸟么？我对身后的镜儿说，你给讲讲蓝姬鸟的传说吧。镜儿拿着梳子手突然定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相传，千年以前，蓝姬鸟是蓝渊国的吉祥鸟，传说它们可以活到千年，但是后来不知道受到什么诅咒，它只能活十八年，并且生生世世孤单在空中飞鸣。蓝姬鸟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我的手忽然一颤，十八年，如果传说是真的，半年之后我便年满十八，不就是我该寿终正寝的时候吗？镜儿看出我的异样，接着说，传说要破这个咒语，把蓝渊国周围六个国家的赤、橙、黄、绿、青、紫六颗冥珠加上蓝渊国的蓝冥珠放在丹炉里炼成七彩冥珠给蓝姬鸟服下，便可破除咒语。
我心里一沉，冥珠是各国的镇国之宝，失去冥珠的蔽护，瘟疫，洪水，旱灾便会接踵而来，百姓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灾难中。一切都是宿命，终究是逃不掉的。难道我与王的今生今世仅仅剩下半年？
泪忽然划下，渗入蓝色的裙折里，不着痕迹。
一日，王告诉我他把沐儿接来了。心里一阵狂喜，昔日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沐儿，我的妹妹，她要从云灵国来看我了。
除了日日与沐儿弹琴外，王便会带我到桃花林里看那开满一树的桃花。王指着一树的桃花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蓝姬，它们像你。我说，以后王要看不到臣妾了，就来看这一树桃花吧。王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坚定地说，不，我要和你一起，一生一世。
我的心一紧，我又何尝不想与君相伴一生一世呢？可是我又如何自私地让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中呢？乌云遮住了明月，王的脸好似一张幻影，模糊不清。
一日，我与沐儿在房中弹琴，多日不见王，便想邀他过来为我们吹笛伴奏。镜儿进来突然告诉我王去征战了，我心里一慌，难道王真的去夺取冥珠？不，我不想成为杀戮的源头。我慌忙写好信函，如果为了我去杀戮，我宁愿自决。
我希望我的信函及时送到王的手上。可以阻止灾难的发生。沐儿紧张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紧紧地抱着她，喃喃自语。叫我如何告诉她这一场宿命的安排呢？
等待王归来的日子里，我像往常一样把脸隐没在房间的隐影中。沉寂如常。手指依然抚在琴上，却音律全无。熟悉的脚步声渐渐清晰。我回过头，泪流满面。瘦了一圈的王神情疲惫，轻轻地对我说，我回来了。我只是请求他们送我冥珠，我以蓝渊国国土相赠。他们却无动于衷。
我说，一切都是宿命，我们无能为力。
三
离姐姐十八岁生辰的日子还有一个月，姐姐总喜欢拖着虚弱的身体，在那条细长的草长莺飞的路上，望着路的尽头。泫然的红黄色萱草密密麻麻，犹如夕阳中盛开的花朵。
我走去王的书房，定定地看着他说，天意难违，你不可做出违逆天意的事。
他的眼睛犀利如匕首，看着我愣了愣，喃喃地说难道要我们等待那一天的来临。上天为何如此待我们。不，我不要我的蓝姬离开我。你们不要阻止我。那坚定的眼神我分明曾经见过。
我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心绪难宁，反复回荡着王的话，你们不要阻止我，你们不要阻止我。难道……突然，看见镜儿匆匆忙忙从房间出来，我唤到，镜儿。镜儿看到我神色慌张，把手伸到后面不安地说，蓝妃要我请你过去。
我说，知道了，你下去吧。
来到姐姐的房中，她把所有的窗子打开，阳光照进，屋子明亮异常。姐姐拉我坐下，弹起一首新曲。问我如何？我不解姐姐今日心情为何如此明朗。
你们不要阻止我。你们不要阻止我。王的话清晰地从耳边浮起，难道王真的又要夺取冥珠？
姐姐，你们不能那样做。
姐姐愣了愣，定定地看着我，不发一语。我分明看到她眼神里的幽怨。
可是我却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一日，姐姐要喝我酿的梅酒。我回到房中，拿起木匣子，最终还是没有打开，轻轻地把它放回去。我唤来镜儿，你先把酒端过去，我换完衣服就来。
我为姐姐倒满一杯酒。姐姐迫不及待地含下一小口，对我微微笑着说，我最喜欢妹妹酿的梅酒。姐姐的笑脸纯洁无瑕，仿佛昔日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王宠溺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掩饰掉他淡淡的忧伤。
只是一瞬间，姐姐轰然倒地，王抱起姐姐，看了我一眼，冷漠得如同我们相隔万里。
那个眼神我无法忘记，再也无法忘记。
他冷冷地说，你又何必太急，我已经答应她不去夺冥珠了，她仅仅剩下的一月时间你也要夺去。
我大笑，你以为是我下的毒？她是你挚爱的女子，又何尝不是我挚爱的姐姐！
然后王抱着姐姐离去，瞬间，一切记忆犹如碎片般直刺心里，泪水决堤泛滥。
我被幽禁起来。几天后，被带到姐姐的寝宫。姐姐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死亡的气息从来没有如此明晰地从周遭传来。从王一脸的苍白中我知道王为姐姐驱去体内的毒，可是没有用的。没有用的。
姐姐拉着我的手放在王的手上，轻轻地说，一切都是宿命，你要帮我照顾沐儿。王眼里尽是痛惜，点了点头。于是她便安祥得像一只飞鸟纤纤地从我们身边飞走了。蓝色的眼眸黯淡下来。
泪水迷糊了我双眼，任悲伤恣意生长，缓缓地屈膝，平生第一次哭得如此悲痛欲绝。姐姐终究是相信我的。我怎么会下毒害我挚爱的姐姐呢？王一脸平静，但我还是看到泪水划过脸颊，滴落下来。
外面的天空苍寂幽蓝，蓝鸟的哀鸣远处传来，那么真切。
四
往后的日子犹如微风轻浮过湖面，不曾泛起一丝涟漪。一日，我在桃花园里看到王吹笛的身影。一个瘦瘦的男子，得像水鸟一样。一身落寞与空灵。可是再也看不到桃花下抚琴的女子，那个女子有着蓝色的眼眸，倾城倾国，不似人间的女子。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走过去，看到玉笛上挂着的那块麒麟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原来我们真的曾经遇见过的。
七岁那年我跟着婆婆到麒麟山问卦。待在寺庙中无聊便偷偷跑出来玩，不小心扭到脚滑倒在树丛中，于是嘶声裂肺地哭起来，一个英俊的少年闻声走来，帮我用树枝固定好腿，叫我不要乱动。然后背我下山。
我看他一身打猎的装扮，好奇地问，你是猎人吗？
他看着我狡黠地说，是的。你害怕猎人么？
我扬起脸说，才不呢，我要做猎人的妻子。你以后捉回的猎物我要把它们养在我家的后园子里，天天可以看到它们。
英俊的少年轻轻地微笑，拍拍我的头说，小丫头，我才不会娶你呢，国师说我的妻子眼睛是蓝色的，你不是。
我撇了撇嘴说，我姐姐才不会嫁给猎人呢。你叫什么名字？
子扬。你呢？
沐儿，突然婆婆的叫声传来。
少年准备离开。
我从腰间区出麒麟玉放在少年手里，犹豫地说，我叫蓝姬。
少年愣了愣，国师说我以后的妻子也叫蓝姬，不过不是你。
五
我在窗子外面种满萱草，这些明黄暗红的花朵，纷纷然然。醒来去看，睡前去看，我想看着它们日日夜夜地长大。
一日，宫女过来告诉我王又去征战了，我亦笑，屏息迈步，水花飞溅。池水深不见底，红莲怒放，水波开合，眼角恍然间模糊。斯人已逝，战为谁人？
当我听到王战败失踪时，已是隆冬，窗外漫天飞雪，十二月的寒冷都浸如骨子里。我恍然听到，遥远的模糊的战马嘶鸣的声音，踏越亘古，我骤然惊起，泪流满面。应了那个术士的话，红颜祸水。姐姐的的离开未能改变这个国家的命运。蓝渊国已经成为历史。宫里的人收拾东西准备逃难，失踪数日的镜儿忽然出现，头发零乱，凄厉地叫喊到，妖女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战？我的王，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我拔出长剑指向镜儿的咽喉，毒是不是你下的？
平日文静淑柔的镜儿此刻发疯一般狂笑，狠狠地望着我说，她该死，他该死，王是我的，是我的……
那一剑我没有刺进去，斯人已去，杀了她又如何。
我落于这花街柳巷沦为一介红尘。
天空晴好，大片白云流离失所。我独自在屋里抚琴，这样凌乱碎裂的声音，凄清而怆然响起，唯有我知道，我如何也无法停下。对着离开的旧人的幻影，泪水即将夺眶而出，那种与日俱增的思念，像冲破大堤长驱直入的洪涌。
我抬头仰望苍穹，几欲争出的泪水一一在某个瞬间散尽。
我在等待那个唤我蓝姬的男子。
天空仿佛有蓝姬飞过，发出阵阵孤独的哀鸣。
恍如隔世。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