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唐缘真的是个榆木脑袋。

连顾琛都觉得，唐缘根本就不懂得变通。林亦含的对唐缘的那点意思连顾琛都看出来了，唐缘居然还是这样。

唐缘也觉得自己很贱。

这样一直默默喜欢一个人却又无人可以诉说的感觉简直让他感到厌烦，可是唐缘觉得，若是这样放弃，未免有些不舍。

有人曾经说过：“当你失去了太阳，别低头哭泣，因为你低头了，就会错过月亮的。”唐缘觉得，蒋璇就是他的太阳，可是他不忍心失去太阳。

江宁高中的学生都知道，高二，是他们人生当中的一个转折点。因为文理科分班就是从这开始的。

唐缘又慌了，他不知道蒋璇会选什么。

——

待到顾琛知道了唐缘是怎么想的，他只想揍唐缘一顿。唐缘和顾琛从小到大没少打过架，大部分时间都是顾琛叫了句汤圆然后唐缘吧顾琛按在地上摩擦。

反正顾琛没赢过几次。

很多时候顾琛在想，如果从小到大没有遇见唐缘会怎么样。估计他会隐藏在江宁的某一个小角落里静静迎接死亡，估计他会一直是一个小痞子，虽然他现在就是。从六岁到十七岁，十一年的光阴，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和唐缘一起在江宁这座城市里闲逛，在学校门口的早餐铺里，准时在六点四十分吃早餐，他总是把唐缘的油条抢过来吃。

套用夏至未至里的一句话——“他们的头发长了短了，衣服新了旧了，他们站在大地上哭了笑了，那个大大的太阳依然每天在这个城市升起，把他们的身影拉长再缩短。于是岁月就这么轰隆隆地碾过了一个又一个生命的切片。”

顾琛觉得，他和唐缘也就是这样吧。

太肉麻的词汇顾琛说不出来。

——

唐缘，是我这辈子遇见的最好的兄弟。

他很内向，遇见他之前我也是很内向的，反正我没什么记忆，都是听孤儿院院长说的。也许是好胜心在我的心理逞强，本来不爱说话的我竟然发生了如此变化。好吧我承认我现在是太爱说话了。

我习惯了他，每天早晨都要点豆浆油条的唐缘。我了解他，虽说我叫他汤圆，可我知道他不喜欢吃汤圆，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在孤儿院，在小学，初中，高中，吵吵闹闹地过一天又一天，唐缘，十一年的每一天都有你。

你改变了我，改变了本应该碌碌无为虚度一生的我。

——《顾琛日记·2016夏》

——

高一升高二的那个夏天，异常的热。

“唐缘，你打算去文科班还是理科班啊。”顾琛双手抱头吹着口哨，一边无聊地踢起路边的小石子，一边看着穿着干净白色t恤的唐缘。

唐缘看了顾琛一眼：“理科班吧，我也说不准，得看看大考成绩再说。你呢？”

顾琛打了个哈哈：“我？我无所谓啊，去哪都一样，你去理科班的话我也去好啦。”

“······”

可是，顾琛似乎完全没有嘴上说的那般潇洒。唐缘分明地在顾琛眼中看到了一丝孤傲。他拍拍顾琛的肩，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此刻沉默是金。

不过，这种高冷的场面没有坚持过三秒，顾琛瞬间又变成了没心没肺的模样：“唐缘，要不你陪我去打球吧。”

“扯，还有十四天期末考，你还有心思去打球？”唐缘横了顾琛一眼，“赶紧回家背你的化学公式去。”

“唐缘，我有一种很奇怪的预感。”顾琛难得又严肃起来。

“什么。”

“我这次会考得很好。”

“噗——”刚刚喝下去一口可乐的唐缘瞬间喷了出来，好吧，那一口可乐真的没有喷到顾琛的脸上。

“兄弟，你不会是发烧了吧。”唐缘赶紧用手背去碰顾琛的额头，嗯，还有些湿湿的，“咦，你额头怎么这么凉快。”

“废话，你喷我一脸冰可乐，我额头还能变烫？”顾琛反手就是一个白眼。

“你说考好？”尴尬了一会儿的唐缘瞬间回归正题，毕竟也是穿过人家短裤的，这点尴尬也算不了什么，“年级前500算考好？”

“靠，你这么看不起我。”顾琛又是一个白眼，“年级前200·····”

“噗——”

好吧，这一次唐缘没有冲着顾琛的脸，所以顾琛同学英俊的脸倒是没有受损。

唐缘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可是一张小白脸还是因为咳嗽而涨得通红：“天，你怎么不说你能考年级第一。还害得我可乐呛到鼻子里去。”

“大不了我赔你一瓶可乐就是了嘛。”顾琛拍着唐缘的背，帮他顺气。

唐缘直起身来：“你要是没考进年级前200，你赔我一瓶可乐。”

“andthen？”欠揍的声音。

“我送你一箱可乐。”唐缘忍住揍他的冲动，看到顾琛一脸嫌弃，补了一句。

“外加十根油条。”

“成交。”

然后顾琛又被揍了一顿。

——

顾琛，揍你真的是件快乐的事情。

因为每次揍你都会有好事发生，还有我是不会告诉你揍你的感觉很爽的。

好吧，我知道你如果知道我再日记里这么写的话估计得骂我不要脸，可是我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啊。日记这种东西，不能写假话。

否则我如果将来看这本日记，还以为你是一个很帅的人，那是不存在的。

——《唐缘日记·2016夏》

——

成绩出来了，顾琛应该是最紧张的了。

因为这不仅仅关系到他的文理科选择，还有唐缘的一箱可乐，当然，重点是十根油条。

七月五日，成绩公布的时候。

此时的高一六班是一片嘈杂，几个人头聚在一起，讨论自己又有什么地方扣分的问题。直到威武的老班走了进来，瞬间安静。

老班满意的看了一眼台下众人，每个人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随即，老班开始报成绩。

“林亦含，理科年级第二，文科年级第四，总分年级第二。”

“唐缘，理科年级第三，文科年级第五，总分年级第三。”

“韩澈，理科年级第五，文科年级第二，总分年级第六。”

“于桦，理科······”

“······”

时间不断流逝，顾琛也越来越紧张。埋头苦写暑假作业的唐缘看了他一眼，说；“你就等着给我一瓶可乐吧。”

“······”顾琛横了唐缘一眼，没理会。顾琛是不会承认他现在有点虚的。

“顾琛——”老班的声音突然拔长，笑眯眯地抬头看了顾琛一眼，“考得还不错，总分年级排名201名。”

“哇——”一大口鲜血喷出，椅子向后翻，顾琛同学光荣的晕了过去。据医务室老师的可靠消息，顾琛在医务室的昏迷的时候，嘴里还不断地念叨着：“我的可乐，我的油条，我的可乐······”

唐缘还算是有良心的，他去买了十根油条，当着顾琛的面吃掉了。

顾琛又晕了过去。

——

最后，顾琛和唐缘一样，都选了理科班。唐缘和林亦含考进了实验班，一天中有半天和顾琛见不到面。这让唐缘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每天都听顾琛念叨可乐和油条了。

不过唐缘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唐缘觉得，人还是呆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比较习惯，来到陌生的地方，哪怕这里如诗如画落英缤纷，也会觉得在暗处，有一只野兽在流着口水盯着你。

实验班里的，都是怪物，特别是江宁高中的实验班。

这句话在整个宁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起初唐缘还不太相信，一进去，按照顾琛的话来说就是“这教室蔓延着一股化学公式和唐诗宋词的味道。”

哪怕是闲聊，也基本上就是“我看你今天的发型有点像语文书p141页的那幅插图。”

恐怕这个班里，也只有林亦含能正常的聊聊天了。

唐缘来实验班有些激动，不是因为那句怪物的话，而是他知道，蒋璇也来了。

——

后来回想起来，当时真蠢。跟条哈巴狗似的，跟在蒋璇后面。

暗恋确实是所有恋爱中最省钱的，可也是最贱的啊。

三年了，唐缘终于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