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拜见帝后
作者:澹澹      更新:2019-11-22 21:20      字数:3486

内常侍在为太子整装,想起昨夜一事心有余悸,恐这贾妃会发作一番,于是便派璧云至寝殿伺候这位东宫新女主。

对于纳妃一事,璧云也诧异得很,同时也替太子感到惋惜。眼见着面前这位气势汹汹,面目狰狞的主子,哪里有一点可以与卫澜相提并论呢?

哎!皇宫之内的事,向来如此,待得久了,见得自然多了,叹归叹,可面对真正的主子,还是要衷心侍奉。

“时辰不早,贾妃该洗漱更衣了,殿下在偏殿已准备好,要赶在辰时之前入昭阳殿拜见皇帝和皇后。”璧云跪拜言道。

贾南风未言语,下颚微抬,傲然地乜着她。昨夜已然失了颜面,今日这气势可不能再塌下,不立些威严,日后怎么在这东宫立足,怎么能震慑得住一众人。

见贾南风没反应,璧云回身唤了一声,门后候侍的一行小婢女鱼贯而入,手中托着器物衣饰,一个个均是垂头敛目,噤声蹑足。

一众人伺候完毕,贾南风从头到脚焕然一新。虽不若昨日凤冠霞帔在身那般隆装盛饰,却也是艳丽庄重得很。

发丝束起,垂髾上挽,一髻望仙九鬟高耸,缀以鸾钗花钿,翠玉金质步摇插于髻中,珠玉坠于额前,富贵雍容,衬着贾南风早熟的脸,到也没有违和之感。只是这橙红的金绣四屏凤鸟朝服映得本就是黝黑的皮肤更是暗淡。

东方既白,贾南风随璧云而出,太子已在外等候,一见她便哭丧着脸转身就走。身后一华衣贵服的女子忙屈膝低头福礼,贾南风瞟了她一眼,想必这就是谢才人吧。

谢玖始终垂头未起,贾南风的目光在她身上逗留片刻便转身而行,只闻得身后那撩人心魂的恭送声响起。

贾南风一侧嘴角微微牵动,暗暗冷哼一声。

听这声音就知道你必是个魅惑的主!

太子与贾妃二人不同辇,一前一后,从东宫奉化门出,沿帝宫东门而入。贾南风跟在太子身后,只望得见他的背影,瞧不见他是何神情。不过不看也知道,定是一副愁眉苦脸。

此刻太子撅着嘴,瞪着眼睛,身体斜斜地歪向一侧。一只手托着头,肘抵在靠枕之上,另一只手随着口中的哼哼声,一下一下气愤地砸着辇榻。

见他此副模样,贾南风不禁在心中叹息一声。

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幻想着太子没有传言中的那般,然今日一见,这幻想是破灭了。这太子举手投足,哪里有个贵族的样子,果真就是个几岁的孩童。若非生在王室,怕他此生都与娶亲无缘。

贾南风想到自己的一生便要和这痴儿绑在一起,一股愤恨腾生,化作一股怨气,重重吐了出来。

太子听到了贾南风的叹气声,托头的手臂一松,愣了片刻,一脸茫然回首望了望她,可顷刻间便目露凶气,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贾南风见此,也未失半点气势,狞恶回瞪了他一眼。

太子一惊,眉头微蹙,唇角微不可查地扬了一扬,冷哼一声转过头来,伏在靠枕之上一动不动。这表情,竟然让贾南风神思恍然。

按仪礼,新婚二人入昭阳殿,拜见帝后。贾南风依尚仪所嘱,随太子行三叩九拜之礼。礼毕,二人便上前为帝后敬茶。随即跪坐于殿堂之上,待帝后训话。

贾南风此刻是惶恐紧张,毕竟在上的是当今的皇帝和皇后,自己也是第一次面圣。

然而她岂知,这帝后的慌张可不少于她,毕竟瞒着太子来了这一招偷梁换柱,心虚得很。他们倒不是怕这儿子,只是听闻了昨晚一事,担心他此刻在朝堂上闹开来,那便不好收场了,传到坊间,又是一则皇室的笑话。

帝后二人忐忑地端详着太子,只见他目光凝滞,盯盯地望着自己脚下的一方,不哭不闹,不言不语,不声不响,恍若是失了魂魄的一具形骸,又好似被人下了咒一般。

这倒是出乎皇帝的意料,不闹是不闹了,可别因这而丧了心智,那便是得不偿失了。他瞥了一眼身畔的皇后,只见皇后更是焦灼,满目关切投在太子身上。手扶着凭几,几欲倾身而起,但都克制住了。

碍于这仪式和新妇,帝后也不便深探,只是暗地里仔细着太子的举手投足。三叩九拜,太子守着规矩,和这贾南风一一做了,竟也没出任何岔子。

而当这敬茶之时,贾南风随太子上前一步,帝后二人的注意力便完全被这贾南风吸引了去,此时此刻这帝后才算是一睹贾南风的真颜。

虽早知这女子其貌不扬,竟未曾想到,这哪里是不扬?这媸颜陋貌,简直是罕见至极。

帝后二人皆骇然,瞪目不语,匆匆呷了一口茶便撂了下。

茶一咽,皇帝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瞥了一眼身畔的皇后,欲哭无泪。然皇后虽也惊诧,可这人毕竟是自己选的,她只能硬着头皮淡然回了他一眼示意皇帝训话,皇帝无奈摇头,皇后开口道:

“素闻贾氏之女德艺双馨,知书识礼,你二人既已成为夫妻,那必要同心同德;太子质朴懵懂,贾妃要加以引导辅佐,助他学识有成;同时也要学着打理东宫事宜,和睦宫闱,不要让太子为此分心。”

皇后语毕,望向皇帝。皇帝会意点头,肃穆言道:

“再过几日便要册立你为太子妃,太子责任重大,自然太子妃也是一般,作为东宫女主,要恪尽人/妻之责。然太子——”

皇帝提到太子,目光也跟了上去。这太子依旧痴痴呆呆的模样,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跪坐于殿堂之中,头耷在肩膀上,似个木偶;目光涣散,思绪缥缈,不止这心魂,怕是这身子都要飘走了吧。

皇帝突然一股怒气翻涌于胸。

即便我哄骗了你,也不至于这般失魂落魄,哪里还有一个太子该有的样子!这副呆滞的模样,还算是太子吗?还想当皇帝?若是这天下给了你,你还有心思治理吗?

蓦然间,皇帝觉得,太子这不闹还不如不如大闹一场!

“太子!”皇帝怒喝了一声,响彻殿堂,满殿的人皆吃了一惊,吓得宫娥宦臣俱是一抖。

本是跪坐的太子如当头喝棒,乍然惊醒,瞪着双目不知所措。他目光四窜,搭上皇帝那怒视的双眼,猛地伏倒在地,一副诚惶诚恐状,让身旁的贾南风愕然。

皇帝无奈,摇头叹息道:

“你已娶亲,便不再是稚子孩童,要有个太子的样子,仁爱孝敬、恭谨知理铭记于心;治国之道,理政之事要用心习得;不要再整日疯癫只知道胡闹玩耍,不求你聪颖过人,但求你日渐长进,别把这时间都枉费了……”

本是件喜事,可见太子此状,皇帝是忧从中来,话便言不下去了。皇后偏头瞧了皇帝一眼,见他颜色不对,便匆匆了尾,含笑道:

“只盼你二人未皇室开枝散叶。”

言罢,便将这仪式向下进行。直至礼成,二人退出昭阳殿,贾南风算是松了一口气,刚刚这一幕,也着实让她心惊肉跳。

贾南风侧身望了太子一眼,此刻的他已不是殿上的那副呆滞神情,他满目怨怒地盯着自己,倒和今早来时无异。她朝着太子冷哼一声转头便先行上了回东宫的御辇,看来她也认定了这太子是痴呆得无药可救了,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贾南风离去,太子未上御辇。他俊朗的双眉微微蹙起,凝神沉思,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对汉轩言道:

“我们走回去。”

太子不想和那贾南风相遇,也不想遇到太多宫人,选了一条僻静绕远的宫道返回。虽说这不和常理,可面对这向来不知常理为何的太子,众人只得谨慎跟随。

太子语无伦次怒嚎一通,将太子仆所带领的一行侍卫宫婢赶到数丈之远。怕不依他又会疯癫起来,也只得远远跟从着。

此刻太子身边只留汉轩一人。远远瞧去,二人并肩,一个头低臂垂,魂不守舍;一个昂首握剑,英姿挺拔。

“殿下这是何苦?不过是随从侍卫而已。”汉轩低声问道。

太子用余光瞥了一眼汉轩,嘴角勾起一个寒凉苦涩的笑,俊秀的一张面孔黯淡疲惫,唯是那双深邃的眸子仍透着隐隐冷冽。

“我只是觉得累,想放松一下。”

汉轩默声未应,太子知道他在担心自己,最近自己“暴露”得过于频繁,放纵不得了。

“我今日甚是为殿下担忧。”汉轩抬头凝视前方。

“我知道,看出来了,你眉头紧锁就未曾舒展过。还有你的手……”太子似笑非笑,目光扫了一眼他握剑的手。

太子熟悉汉轩的习惯,他只要一紧张那手必然紧紧攥住剑柄,这便是武人的习惯吧,兵不离手,伺机而动。

汉轩又是一阵沉默,下意识地,眉皱得更紧了。

“你是怕我再如昨夜?不会了。”太子语调轻松,却透着一股无奈。“我闹又如何?他们意已决,这其中的利益关系,不会让他们考虑我一个呆子的感受,这婚已成定局。你昨夜说得对,再闹下去怕只会露出破绽,将这些年来的坚持付诸东流。若是我不闹,反倒会助我,让他们坚定我木讷呆痴。痴儿娶一丑妇,不是更有说服力么!”

话一出口,太子冷笑一声,甚是凉苦,好似自嘲,又万般无奈。

“那卫家小姐怎么办?”

汉轩这一问,让太子一怔,驻足不前。他低头凝思,双眉刻出一个淡淡“川”,目光凌厉盯着脚下的青砖,眼中闪烁的锋芒,比这青砖更冷,比汉轩的剑还要锐利。

“我不会放弃的,即便成婚又如何,我一定要她在我身边。”

说罢,他猛然回首,瞪视着身后一行人,转身便大步朝东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