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诰命尼妃
作者:璨斓曦      更新:2019-11-06 05:55      字数:4558

二人正说着,走到了路口。突然,凤音箫伸手一抓,将蹊桃揽在怀里,一把将她顺势甩在了一边,她自己立在路中。蹊桃还没有缓过神来,刚刚站稳,只见一条巨大的蟒蛇,从雾气昭昭的山洞中飞窜而出,直袭路上行人。只见这畜生血口大张,嘴里吐信,吱吱声响。如不是凤音箫手疾眼快,蹊桃此时可能成为它口中之物了。

恰恰这时,一艳妆女子正好从大路的一端,款款而来。她正走到这里,却来不及躲避,一声惨叫,顷刻间,已成它腹中之物。地上一滩血迹,两片衣物,活生生一个女子,顷刻间没了。地上留下一滩殷红的鲜血,那女子的家人嚎哭不止,却无人可帮,晕厥过去。

凤音箫飞身而过,一阵烟雾升起,巨蟒实实地顿落地上。众人一拥而上,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团云雾,那女子瞬时却也死而复生。众人携女子匆忙而逃。原来,这条巨蟒是从背后袭击蹊桃的。凤音箫出手,蹊桃逃过一劫。

路人见状,顾不得去看山中怪形飞影,个个四窜,巨蟒化一阵烟雾,逍遥而去。

见女子醒来,亲人格外惊喜。千恩万谢,也离开了。

山路上空无一人,一片阴森寂静。这一连串的事情几乎在同时发生,凤音箫竟也轻描淡写地化解。站立树下,不动声色。玉箫收起敛气凝神,走到蹊桃跟前,伸手拽她起来,轻言轻语:“该来的一定会来,我们不要怕。这也是,纷纷扰扰乱世人,乱世情中自娇嗔;布衣只愿平安福,昏恶难让保自身。”

蹊桃此时也缓过神来:“多谢小姐搭救啊,要不,我就成了魂魄了。”

“别瞎说,我们也该回去了。”

“是,小姐,这件事告诉老爷不?”

“父亲年岁已高,不知道为好,”凤音箫道,“量他们这几日也不敢造次,容我想出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再说。对了,蹊桃,安国寺的了缘师父可有什么消息?”

蹊桃道:“还是前些日,江珧派人给你送来了护身普贤菩萨圣像,送来两部佛经,再没有什么消息。”

江珧,是池府的管家,人忠厚老实,谦恭而德俭,深得池家上下信赖。凤音箫见过此人,知道他为人,也就心安了。幽幽道:“哦。我这个师姐啊,性子倔强,心如菩萨,要不怎么会遁入空门?”

“是啊,小姐,我听说,她是诰命尼姑,是因为当今万岁啊,”蹊桃压低声音说,“这世上有诰命夫人,还没有听说,有诰命尼姑呢。”

“别瞎说,这事情以后不要再提及,否则,我会掌你的嘴。”

“是,小姐,”蹊桃委屈地说,“这件事,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就你不让说。”

凤音箫看看她,抬眼眺望远处的山峦。

武宫山重峦叠嶂,层层堆绿,却是人间佳境。自从祖父任四川宣抚使后,家道中兴得皇上垂爱,抗击金国侵略始终不渝。虽得奸佞诬陷,仍然战死仙人关。后,吴氏一族上奏朝廷,在父亲病榻卧倒后,他们得皇上恩准,在此处寻一方佳处隐居不出,父亲吴大人吴净寿从兵部侍郎告老还乡至今,无人干扰。却不想,人心不古世道炎凉,竟有人将此处视为祖坟迁居之所,实在是奇耻大辱。

窗前,瑟瑟风起,薄凉侵衣,凤音箫已然披上绒锻大氅。她黛眉紧锁不动声威,思揣良策。移步走至紫檀桌前,在砚台上抹着笔,铺纸欲书。这时,紫荷来报:“小姐,有一队人马正朝此处奔来,大约有几十号人。”

“领头的是什么打扮,多大年龄?”

“远处雾气弥漫,没有看清楚,大约三十岁左右,一身青衣玄袍。”

凤音箫皱皱眉,觉得不对,便道:“再探再报。”

“是!”

一阵阵嘶鸣长吟,山谷里穿出一队人马。这些人身着青色秀团官服,个个耀武扬威,气势汹汹。一到武宫镇,便直奔各家收受税钱银两。直闹得鸡飞狗叫,人心惶惶,家家闭门闭窗,不敢出门。

蹊桃端着果盘点心,从别院走进书斋,轻轻叩门进屋。见小姐凤音箫依旧在桌前凝神,道:“小姐,吃点东西。”

“你的伤好了吗,当心别累着。”

“一点皮外置痛,不关大碍。”蹊桃放下点心道,“要不是小姐暗自出手,不知道会不会保住性命。——哼,这个鬼无阎,真的是厉害的。”

“鬼无阎不是一般的习武之人,毕竟是史大人精挑细选之人。要不是有要事,想必他也不会轻易离开。今后要当心,事情不会就此罢休的。”

“那怎么办?”蹊桃道,“他好像知道你有武功?”

“当然。像他这样高手,眼睛就像鹰一样。要不是中了我的簪花玉手,他是不肯罢休的。”

“小姐,他的武功不是废了吗,我们现在害怕他何来……”

这时,紫荷回来禀报:“来人进了武宫镇,是一伙官差。”

“等你来报告,我们阙天阁都夷为平地了。”凤音箫嗔怪道,“你下去休息吧。”

“小姐,我这也是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一步。”说着,便走了。

凤音箫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道:“她不服气呢。——武功虽废,妄心贪念不减啊。我正修书一封,请安国寺的师姐帮忙,大可不必担心。”凤音箫道,“通知府中上下,这些日子都需警醒些,在外不可造次,否则家法伺候。”

“是,小姐。”蹊桃道,“小姐,为什么不求姑父嗣荣王,他会帮忙的呀?”

“你哪里知道,姑父知道了,父亲就会知道;能直接求见皇上的,就不可间接地去求见。”凤音箫道,看看蹊桃,觉得她没有明白,也不多说。

“为什么呢,好歹他们是亲兄弟呀?”

凤音箫道:“王位相争,兄弟相残,这样的事儿还少吗?《郑伯克段于鄢》就是先例。你不要问那么多了,以后会知道的。你悄悄去,悄悄回,不得有误。”

“是。”

蹊桃领命,乔装打扮一番,便离开阙天阁,一路上奔京城方向而去。

安国寺住持惠净法空师太年已四旬,容貌端淑慈悲,静心礼佛。手中一串御龙念珠,高贵精致。原名已被人忘记,只知姓吴,自称吴氏,常称贫尼。不过,自从她成了安国寺的住持后,香火甚旺,就连京城皇家祈福,都到安国寺来,一时间,成了皇家祈福保佑平安的地方。

这里除了皇家外,甚少有男香客来此。若来,也都是一家人等。可是,只有一人例外,他是这里的常客,人们叫他梅王爷。据说,这个寺院是他从江浙请来了园林技师和寺院建筑大师,共同设计一起完工的。惠净法空师太来时,不过二十二左右,如今已有三十年了。这位王爷始终如一,不弃不离。也不烧香也不拜佛,时常浏览大殿,观瞻禅房,也少与惠净法空师太说话。

一年里,所来的时日,是香客里最多的。

直到有一天,安国寺来了一位年纪轻轻的妙秀女子,十七八岁左右,他却莫名其妙地少来了。这女子芳名叫池妙锦,据说也是皇亲国戚,万岁赐她净佛夫人的称呼。她,从来不让这么称呼,她,就是凤音箫的师姐。

而安国寺的住持惠净法空师太,依然如故,我行我素。但,她把池妙锦当作是诰命尼姑。

蹊桃来到寺院,像一般的香客一样,在观音殿敬香,点上佛灯,然后到藏经阁和各个禅房走走。待佛事已完,便走到二楼了缘迟妙锦的房间门前。轻轻叩门,里面有人应声。蹊桃待打开门,便进去。

“了缘师父,一向可好,我家小姐向您问好,蹊桃向你问安,吉祥如意。”

了缘池妙锦看看她,淡淡地道:“蹊桃施主前来,是供佛还是进香?”

“我是奉小姐之命,来拜真佛的,”蹊桃道,“还不知真佛是不是真心?”

“佛伴吾心,佛本无心。看来,你要无功而返了。”

蹊桃一听,有些着急,急忙道:“佛本无心,但有慈悲,了缘师父,请留步,您不能难为我们当丫鬟的不是?”

“阿弥陀佛,倒也是佛性极佳的人儿,”了缘池妙锦道,“有什么要紧事,但说无妨。”

“您也知道,我说话拙嘴笨腮的,所以,小姐特意修书一封,待我交于师父。”蹊桃道,“小姐向您问好,带来你喜欢的书。”

了缘池妙锦接过信,打开看。再打开包裹里的书,不由得眉毛一动,用手抚摸:“师妹还是与我一样,难遂心愿啊。”

“怎么了?你说我家小姐有什么心愿,是不是她有了什么心事?”

“她怕是有了麻烦事了。”

“可不是,”蹊桃道,“有一伙恶人想要把阙天阁占为己有,做他们的陵墓,欺人太甚了。”蹊桃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了缘点头应诺。

其实,了缘池妙锦所说之事,是她与凤音箫学武之事,是她出家入寺之事。

想起那日,天降大雨,凤音箫得知她削发为尼,不由得赶来,走进屋来,便道:“姐姐,有什么想不开的,还需这样遁世?”

池妙锦摇摇头,道:“师妹,你不该来,就回去吧。”

“你是我师姐,我怎么不该来?”凤音箫道,看看伯伯池江海,“大伯别见怪,姐姐真的是不能走这步……”

她哭了,师姐也哭了。但,她还是被师姐撵了出来,不要让万岁理宗看见师妹。她深知,凤音箫容貌与才华都不在她之下,若是万岁理宗起念,她也会落得如此。她深知,这个师妹内心刚毅,远远胜过自己。她撵她离开,她们从此分开。可是,凤音箫还是去了安国寺,亲自看师姐踏上禅房,一袭禅衣,满头秀发落地。她再也忍不住了……

凤音箫曾去找师父妙真大师。可是,她得到的回答却是:宁搅千江水,莫动道人心。凤音箫从此也不再懂什么念头,她知道,她救不了池妙锦,师父也无能为力的。偶尔,她会到安国寺来看她。惠净法空师太总是劝说:少来这里,不要惊扰修行的心。

凤音箫只有牵挂,却不敢在多来。

“……师父,怎么样,我得回去复命呢?”蹊桃道,“行不行得有个话呀。”

“你回去,听我的信,”了缘池妙锦从回忆中醒来,道,“佛家慈悲为怀,救世济世,当仁不让。”

“那好,我回去就这么说了。”

“吃了斋饭再走,我还有话说。”

“多谢师父,不知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多事之秋,难免有人会生事端,回去告诉你家小姐,让她不要离开阙天阁。一有消息,我会告诉的。”了缘迟妙锦道。

“谢过师父,”蹊桃道,“对了师父,我家小姐送你的是一本什么书,看您都当宝贝似的。”

了缘池妙锦道:“有些东西,看着不起眼,却也是珍宝,仿佛沧海月明,蓝田日暖,都是难得的。只是,出家人早已放下,就不应再拿起。”

蹊桃一阵茫然,摇着头:“你们说的,我是没听懂。不过,我会告诉小姐的。”

了缘送出蹊桃便回禅房,蹊桃原路回去。

紫荷见到蹊桃回来,急忙上前:“怎么一去就是一两天,小姐正着急呢。怎么样,办妥了吗?”

蹊桃神秘地一笑,道:“不告诉你。”转身直奔凤音箫的暖馨阁。轻轻叩门,等了一会儿,没有应答。又要伸手叩门,凤音箫打开门站在她面前。

“小姐,我回来了。”

“进来说,”凤音箫道,“安国寺的斋饭好吃吗?你都忘了回家了?”

“回禀小姐,安国寺的斋饭好吃,安国寺的人也好,慈悲为怀,救世济世,当仁不让。”

凤音箫微微露出喜悦之色:“她可喜欢我送的书?”

“那当然。了缘师父不停地摩挲着,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样。”

“那当然是宝贝,沧海月明,蓝田日暖,怎么不是宝贝?”

“对对对,她也是这么说的。小姐,那到底是什么书,你把它送给了了缘师父?”

“那是师兄的心……”

“啊——,你们俩个还有师兄,他是谁?”

“此生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也枉然。——蹊桃,了缘怎么说?”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问了也不懂。”蹊桃道,“了缘师父说了,让你等候她的消息,不要离开阙天阁。”

“当真是要为难她了,”凤音箫自言自语道,“此番情意,终生难报。”

“那么严重吗?”

“你知道她要见谁吗?”

“她没有说,我怎么好问。”

“当今万岁!”凤音箫道,惊得蹊桃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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