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第二天是星期天,所以刘英那晚没走。
如果不是林岚的电话,郁树不知道他们会睡到几点。
林岚开口第一句话是“酒醒了吗?”,第二句就是“你是一个人吗?”。
“当然是一个人!”他吓了一跳,声音很大但底气不是很足,“你、你在哪?有什么事吗?”
“我在家。”她顿了顿,“也没什么事,只是怕你酒喝多了忘了写‘义诊计划’,明天例会要交的。”
“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写。”
放下电话,他的心还在“砰砰”跳着――假如说昨夜那第一次他是处于脑袋和身体都不做主状态,第二次是脑袋已清醒但身体仍不能做主,那么现在他则是脑袋和身体都已很清醒了――他知道自己又干蠢事了!
他庆幸林岚只是来了个电话,人没来,否则就难看了。
他赶忙叫起刘英,骗她说马上要来人。
她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惊慌失措地冲出来。
“那我走了。”她挎上包,边走边理着头发。
“不好意思!”他忽然有点于心不忍。
“没什么。”走到门口,她转过身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我晚上再来。”
“你……”他欲言又止,“那你慢走。”
……
俗话说,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星期一去市里开会的中巴车上,郁树遇到了林岚,而且她的身边正好有一个空位子。
以往每次进城,他们一个从家出发、一个从办事处或茶南出发,从没在车上遇到过;回来倒总是一道,但因正是接近中午的高峰期,车上拥挤不堪,他们几乎每次都是一直站到家。
这回他只好坐到了她的身边。
“‘计划’写好了吗?” 和往常每次进城开会一样,她照例着意打扮了一番――一习深红色半截皮褛,衬托着她薄施淡妆的脸庞,典雅中透着高贵。
“写好了。”他从包里取出手稿递给她。
“写了不少嘛。”她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我还担心你醉得起不来、写不了呢。”
“怎么会呢?”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萦绕在他的四周,搞得他心慌慌的,“我、我那天也没喝多少啊!”
“被人扶着都站不稳还说没喝多少!”她不屑地笑了一声,“没把人家累坏吧?”
“你是说刘英?”他尴尬地笑笑,“哪至于!”
“她后来……”停了一会儿,她迟疑着又问,“一直把你送到办事处?”
“嗯!”因为有心理准备,他的谎撒得从容不迫,“不过我倒下就呼呼大睡,她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那你真该好好谢谢人家。”
“以后再说吧。”他嘴上应着,心里却苦笑着:已经谢过了,而且不止一次!
“看来她是真爱上你了。”
“你又来了,”他打断她,“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可能的事。”
“那你们还整天在一起?”
“谁整天在一起了?都是她缠着我!”他方寸大乱,“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都是因为谷宇姐夫的事。”
“那她以后要是还缠着你呢?”她漫不经心地追问。
“不会的,我骗她说我已经有对象了。”害怕言多有失,他赶忙转换话题,“不说我了,你怎么样?对了,怎么好久没看到姚远来接你了?”
她一愣,转过脸望着车窗外面:“我不让他来。”
“怎么?吵架了?”他不解地看着她,“人家来接你有什么错?”
“你不知道,”她不耐烦地瞥他一眼,“他整天劝我回去――我去年进‘三株’时,他就和我爸一道坚决反对,说不稳定,我最烦他这一点了――什么叫稳定?许总原来还在大学教书呢,稳不稳定?不也辞职啦!”
“听说你原来在卫生局当秘书?”
“嗯,”她点了一下头,“不过是合同制,说是等有编制了就给我转正,可等了两年都没能转。百十块钱的工资,还要整天看人脸色,我可不稀罕,可我爸至今还时不时让我回去。”
“他们那一辈人都那样,”他也笑起来,“我爸也是,我进‘三株’时他也不赞成,总觉得不是正当职业。”
“是啊,我们一定要好好干出点名堂让他们瞧瞧!”
……
那是他们相识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心平气和、甚至可以说是推心置腹的长谈――郁树也第一次对这个一向不苟言笑、心高气傲的女上司有了一份亲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