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县城最大的一家卡拉OK歌舞厅，名子很暧昧，叫“红男绿女”，规模和档次即使和市里的那些歌舞厅比也毫不逊色。尤其让郁树眼前一亮的是，其音响系统具有最新的当场打分功能，一曲唱罢，大屏幕立刻像评委一样打出得分。郁树不久前刚听人说过有这种东西，但还是第一次见识，所以颇觉新奇。

几乎从一落座开始，郁树就注意到有个浓妆艳抹的时髦女郎一直站在台上，一首接一首地唱着，直到有其他人点歌她才歇一会儿。不过她唱得倒确实不错，无论是流行歌曲还是民歌都韵味十足，系统打分也很高，经常超过90分。

“这人是谁？”郁树好奇地问身边的谷宇，“是他们专门请的歌手吗？”

“她你都不认识？她就是著名的‘卡拉OK公主’――这个歌舞厅前两年搞过一次卡拉OK比赛，她得了第一名，以后就常在这里混，后来被这里的大老板收做‘干女儿’。”谷宇喷着酒气和郁树神秘地耳语着，“什么‘干女儿’，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好鸟’，平时换男友就像换衣服。”

正说着，“公主”又唱起了蒋大为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这让郁树吃惊不小――唱过卡拉OK的人都知道，由于音乐伴奏的调子已定，无论是男声唱女声还是女声唱男声难度都很大，不是调子高了唱不上去，就是调子低了唱不下去――果然，“公主”虽然音准、节奏都把握得很好，但因为她是用中音唱的，根本没唱出蒋大为那深情、奔放的味道，打分也不高，只有80出头。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因为那首歌也曾是他的最爱之一，加上想体验一下被现场打分的感受，郁树取过点歌单也填上了那首歌。

这首《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是郁树上初中时流行的，当时他和很多人一样非常喜欢，后来更成了他的保留节目之一。所以虽然很多年没唱了，但音乐一起、第一句一出来，全场的人都被吸引住了。又因为是紧跟着“公主”唱的同一首歌，无形中便让人产生了对比，但结果不用说，大屏幕上95的高分立即迎来一片掌声――这是当晚除了“公主”之外唯一一次超过90分。

“再来一首！”谷宇在底下大叫着，随即响应声四起。

“谢谢！”郁树放下话筒走到座位上。

“高手啊！”谷宇夸张地拍着他的肩膀，“再唱一首吧――我看到今晚的最高分是96分，你还没打破这个记录呢。”

“好！”郁树被激得兴起，“你帮我点一首彭丽媛的《父老乡亲》。”

“这是女的唱的啊？”谷宇有点奇怪。

“我知道，你只管点！”

男声唱女声的歌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真正女高音的歌――一般来说男声要比女声音调低至少一个八度，所以男声降一个八度唱女高音的歌并不吃力。而郁树无意中发现，他唱这首《父老乡亲》恰好可以将他的最高音发挥到淋漓尽致――当然他的音高要比普通人高一些。

他喜欢这首歌还有个原因是其歌词――这首歌表达了一个出生在小山村的苦孩子在参加革命取得成功后对故乡以及革命征途中帮助过他的父老乡亲的追念和感恩之情――他甚至觉得这首歌更应该由男声来唱。

他点这首歌有两个原因――首先他从那晚“公主”唱的众多歌曲中发现，系统打分比较偏爱高亢激昂的“民歌”；其次他觉得刚才赢得有点侥幸，毕竟“公主”是女唱男――他现在还她个公平，他要男唱女，而且一样要得高分。

因为刚才罕见的高分，加上这首歌的节奏并不适合跳舞，所以当郁树声情并茂地演唱起来时，舞池中没有一个人，偌大的歌舞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他。而当最后也是最高音的那句“树高千尺也忘不了根”还余音缭绕时，所有人的目光又刷地齐齐转向大屏幕，直到上面终于跳出“98”两个巨大的*数字，大厅里这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叫好声未平，令人意外更令人期待的一幕出现了――刚刚结束的旋律再次响起，“公主”在前奏声中走上台前，再次唱响那激动人心的《父老乡亲》。

同样的声情并茂，同样的鸦雀无声，同样的余音缭绕！

同样的98分！

同样的掌声和叫好声！

不一样的是，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不错，旗鼓相当，总算没输给她。”林岚也微笑着看着郁树，“好了，过足瘾了吧，你明天一早还要下乡，我们走吧。”

“好吧。”四个人都站起来。

“这就走吗？”忽然，“公主”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足蹬又细又长的高跟鞋，踩着猫步从远处袅娜地扭过来，她和林岚点了一下头，然后径直走到郁树跟前，“这位帅哥以前没见过嘛，你也不是C县人吧？”

“土生土长的C县人！”郁树笑笑，同时注意地打量着她――这个举止老练的“公主”其实年龄不大，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模样，个子不高，相貌平常，但眉眼狐媚、身材火爆，浑身散发着与其年龄不太相符的*的*气息。

“你唱歌专门练过吧，”她张扬的声调和表情略微收敛了一些，“你**时的那种颤音没有一定功底是唱不出来的。”

“没有，我只是瞎唱唱而已。”

“我叫刘英，你怎么称呼？”她目光热切地盯着他，“能留个电话吗？我很想交你这个知音。”

“这……”郁树看了一眼林岚，后者转过脸王顾左右。

他犹豫片刻，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